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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清梦-第1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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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我仍然去了寺庙，为我逝去的那些亲人和朋友祈福。诵经声悠然回荡在我的身周，我又再一次流了泪。然而，除了这样的凭吊和祭奠，我已经什么都不能为他们做。如果真的有天堂，只希望他们在那里，都能够平安无忧。
天气刚刚转暖，我们就离开了新疆。计算了一下时间，我决定笔直向着北京出发，这趟路程可不近，三个月的时间，我不知能不能回到京城。
出来了这么久，我也该回去看看，顺便将哈丹巴/特/尔和帖木日布赫送回家。我在新疆买了一些特产，准备带回去，让他们长长见识。毕竟这么偏远的地方，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来的。
而且……我一直没有忘记，今年已经是雍正八年，十三阿哥他，剩下的日子也不多了。
不过，虽然决定了直接回北京，但这一路上，我仍然尽可能地不错过每一处的风景。好在这一路上，的确没什么可看的，大部分地方都只是荒漠和草原，再加上我又归心似箭，因此，三月底的时候，我就已经离北京不远了。
哈丹巴/特/尔和帖木日布赫已经两年多没有回家，而我们已经到达了山西的边界，再往前不远，就是直隶了。前面已经不会再有多么险恶的道路，我们也能够自己应付。
于是，我们就在此分别了。
目送着他们的背影远去，我不禁长长地叹息。也许人生，本来就是由无数的相聚和别离组成的。我们总会与曾经的朋友分别，又会再遇见更多的人。
可是，我们的记忆，却不会随着他们的离去也一并消失。从前我一直认为，所有的记忆，都是珍贵的财富，应该被好好地保存。然而，如果都能忘记的话，我们是不是，就会活得更加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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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之后，百花盛开的时候，我回到了北京。
整整三年的时间过去，这座城市却依旧是离开时的模样。街上的行人来来往往，孩子们笑闹着嬉戏，路边的小贩大声地吆喝，鸟雀在枝头欢快地唱着歌，整个京城，都散发着生机勃勃的温暖。
可能是因为时间过去了很久，这座城市，似乎也不再那样的令人难过，仿佛每一片砖瓦都渗透着悲伤。
进了城，周理进问我：“凝姑姑，您打算去哪里？是要直接回十二爷府中吗？”
我摇了摇头：“我要先去岚槿那儿，把东西给她。你们两人，还要去向皇上报道吧？那就不必陪我一起去了，这里已经很安全了，不会出危险的。”
周理进犹豫了一下，才点头答应：“是，凝姑姑，那我们二人就在此告辞了。”
“多谢你们这三年来的照顾，后会有期。”我微笑着点点头。
“不敢当，凝姑姑，您路上小心。”周理进微微鞠了一躬。
我笑了笑，不再说什么，就和亦瑶一起，向着另一个方向走了。
我倒不觉得，这就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明年我或许还会离开这里，到时候，四阿哥大概会接着派他们俩跟着我吧？——呃，应该不会，十三阿哥不在了以后，他也就把我扔在一边不管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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岚槿见了我，仍然像上回一样的惊讶，然后她热泪盈眶地抱住我：“凝若，我没想到是你来了，你一切都还好吧？”
“好，你看我这不是容光焕发的？”我笑着和她一起往里走，“我可是刚一回来，就直奔你家来了。我去了不少地方，也给你带了不少好东西。”
“哎，你怎么出了远门还不好好玩，还想着带东西回来，你也不嫌沉。”岚槿把我手里的包裹接过来，吩咐管家去叫恩绰，“今天可都是巧，恩绰和孩子们都在呢。”
岚槿拉我进了正厅，很快恩绰也从里间出来，向我问好：“凝若，真是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好得很。”我也向他招呼，“你们俩都还好吧？你没欺负我家岚槿吧？”
“怎么会，在家里我可是事事都听她的。”恩绰赶忙说。
“那个，凝若，你这几年，都去了什么地方啊？”岚槿赶紧红着脸开口，转移了话题。
“那真是很远的地方啊，我先是去了趟蒙古，然后又向西走到新疆，再然后就回了京城。”我指了指那个包裹，“这些东西，都是从新疆到京城的路上买的。你可能没机会去那些地方，虽然有的其实不大实用，带回来看个新鲜也好。”
“你还真是走了好远的路。”岚槿睁大了眼睛，“新疆，你这回可是走了半个江山了。”
“差不多吧，回来休息一阵子，我再去把剩下的半个江山也看了。”
“你真是闲不住，原先就跟着先皇到处走，也不觉得够。”岚槿摇摇头，叹了口气，“就是不必特意给我带东西了，既然是去游玩散心，就不要总是想着别人的事。”
“怎么能这么说，你可不是‘别人’。”我笑眯眯地说。
说话的工夫，三个孩子也来了，端正地向我行礼：“凝姑姑万福金安。”
景额已经十七岁了，看上去一表人才。松甘果真越长越像恩绰，一看就是父子俩。哈季兰仍然还是小姑娘，但是脸也渐渐长开，模样清秀，是个美人痞子。
岚槿仍然想邀我一起吃午饭，我摇了摇头回绝了：“我还没回十二那里，也没找四阿哥报道，今天就先算了，过几天我再来你家蹭饭。”
“也是，你是该先回去看看。”岚槿听我这么说，就没再留我，“你要是忙，晚些时候再来也无妨。”
“我能有什么忙？现在又不当值了。”我笑道，“放心，说不定我无聊得很，会常常找你聊天来的。”
“要真这样，我可是求之不得。”岚槿也笑了，“你有空来给我讲讲你这一路的见闻，我也好长长见识。”
“好，那就一言为定了。”
作者有话要说： 并没有去过新疆和蒙古，一切全凭百度（手动笑哭）
☆、第一百一十一章 素娥未隔三秋梦，赢得今宵又倚阑（二）
从岚槿家里出来，我和亦瑶就直接往十二阿哥府里走去。出来的时候已经不早了，等我们到达，未时都过了。
我饥肠辘辘地拍着门，不一会儿，有个杂事太监过来开了门。见了我，他怔了怔，这才认出我来：“您是凝姑姑？您怎么回来了？”
“这里是我家，我还不能回来不成？”我有气无力地走进去，一边对亦瑶说，“亦瑶，你没忘了厨房在哪儿吧？赶紧弄点吃的过来，不管是什么，吃的就行，我实在饿得不行了。”
“好，别说您了，我也饿得不行了。”亦瑶在我身后，也是有气无力地应道，“您先回屋，我马上给您送去。”
亦瑶很快就拿了饭菜，虽然式样简单，但在我们这两个饥饿的人眼里，简直就是山珍海味。我们俩正毫无形象，狼吞虎咽地吃着，十二阿哥推门进来了。
他怔了怔，亦瑶吓了一跳，赶忙站起来，费力地咽下嘴里的食物，向十二阿哥行礼：“奴婢见过十二爷，十二爷万福金安。”
“没事，你接着吃吧。”十二阿哥挥了挥手，走到一旁坐下。
他虽然这么说，亦瑶哪敢真的坐下来接着吃？她赶紧给十二阿哥沏了茶，在一旁默默侍立。
不过，我肚子才吃了个半饱，我可不管他，仍然继续用筷子往嘴里送东西，只不过，动作比刚才文雅了一点。十二阿哥又是好笑又是无奈地看着我：“你们这是刚从非洲逃难回来吗？”
“不管哪个洲的人民，从早上到现在没吃饭，都会饿得恨不得吃下去一座山的。”我一边吃一边回答。
“你精神倒是不错，看来在外面这几年，一点儿也没把你累着。”十二阿哥笑了。
“有管事的，有拎包的，我的任务不过是转转眼珠子看风景，当然累不着。”我仍是边吃边说，“不过倒是晒黑了，我冬天不能常常出门，夏天的太阳可是够毒。”
“黑是黑了点，但多晒晒太阳，说不定对你更好。”十二阿哥问我，“你还是咳嗽吗？这几年身体有没有好一些？”
“实不相瞒，我觉得完全没有。”我摇了摇头，继而又不以为意地安慰他，“不过，也没有恶化不是？你不用担心我。”
“我是可以不担心你，你自己能不能担心一下自己？”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你从苍津那儿离开，我就再没有你的消息了。再然后你去了哪儿？”
“我们从从乌里雅苏台穿行到了新疆，在那里住了一个冬天，开了春以后，直接沿直线回到北……京城。”我意简言赅地描述。
他难掩脸上的惊讶：“你这一趟还真够远的，新疆，我都没去过。”
“是啊，既然都出来了，时间也相对富裕，何不干脆走得远些？虽然说今年赶回来，还是有点仓促。”我笑了笑，向他解释，“去年冬天在新疆，又远又偏僻，能不能寄得出信先不说，等信送到，我自己也该到京城了，就没给你写信。后来更是想着，反正我本人都快到了，更加没有必要写信了。”
“你这是什么古怪的思维？你要回来，还不事先通知我一声？刚才听说你到了府里，把我吓了一跳。”他满脸无奈。
“我定不下来具体哪天会到，而且告诉了你们，你们再来迎接我，岂不是麻烦死了？”我不以为然，“四阿哥这会儿，估计已经知道我回来的事情了，要不你也叫人，去通知十三一声吧。”
“我看，还是你自己去找他吧。我要是现在告诉十三弟，我看不出半个时辰，他就会登门拜访。你在见他之前，不收拾收拾洗个澡？”十二阿哥却摇摇头，拒绝了我。
“也好，那还是先算了，不差这一天半天。”我叹了口气。
他又问我：“那，你接下来的打算是什么？”
我想了想，转头对亦瑶说：“我有几句话，想单独跟十二说，你能先暂时离开一会儿吗？”
“啊，当然，您说您的，我不会来打扰您。”亦瑶赶忙应是，福了福身子，就要离开。
我又叫住她：“哎，我不吃了，你把饭菜一并收了吧。你还没吃多少东西，也再吃些。”
“是。”亦瑶仍是应着，收拾了碗筷，退出屋子，把门关好。
十二阿哥一直看着亦瑶关好门，才转头望着我笑道：“亦瑶这几年表现如何？”
“简直不能更好了，她基本上是接替了你和十三，接着唠叨我。不过，多亏有她照顾我，这几年我的病情，才没有恶化。”
“就你这身子，唉。”十二阿哥不置可否地摇摇头，“你还没告诉我，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我顿了顿，就收了笑，正色问他：“十二，你实话告诉我，十三现在怎么样了？”
十二阿哥似乎早就料到一般，他勾了勾嘴角，笑里仿佛带了些许苦涩：“我就知道，你这个时候回来，也只能是因为十三弟了。”
顿了顿，他却又轻轻叹息，“说实话，你走了以后，我与十三弟的来往少了很多，我其实不知道他现在究竟如何。现如今，十三弟已经不去上朝了，我们几个兄弟都去问过，可是他只说自己只是暂时休养，没有大事。但是，十三弟一向善于隐忍，他不说，不表现出来，并不一定表示他没事。毕竟……都已经这个时候了，你休息过后，还是去看看他吧。”
我沉默了一会儿：“好，我知道了，我明天就过去。十二，我有可能要在十三那儿，住很长一段时间。”
“没关系，我明白的。”十二阿哥了然地笑笑，“你想做什么，去做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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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清幽的月光在窗上投下摇曳的暗影，我想着十三阿哥，忍不住一遍又一遍地叹息。
历史不能被改变，但我就这样把他扔在京城，其实也很残忍。他体谅我心里的难过，放我去自由远行，然而我却从来没能体谅他、迁就他。他这一生，我都没能在他身边陪伴他，却为了另一个人伤心欲绝，为了自己远走异乡。他也已经有一年多的时间，没有得到我的消息了吧？
或许从某种意义上说，我也是一个及其固执又偏执的人。这一切，究竟值得吗？
就算从明天开始，每一天我都陪在他的身边，我和十三阿哥，又还能剩下多少时光？我随心所欲地四处旅游，看遍山河美景，真的得到了自由吗？又真的，得到了安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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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三更，我才迷迷糊糊地睡去。天亮不久，我就从梦中醒来。亦瑶不在屋子里，我收拾了简单的行李，简单吃了几口饭，给她留了张字条，就自己出了府。
我还记得十三阿哥王府的位置，没用多久便到了。我没有走正门，而是绕到了角门。站在朱红的门前，我似乎有些近乡情怯，踟蹰了一会儿，才敲了敲门。
来开门的小太监十分眼生，他看了看我，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皱着眉头问：“你是谁？你到怡亲王府里找谁？”
我掏出从十二阿哥那儿要来的名帖，却忍不住起了玩心，正色对他说：“我是十二爷的人，有紧急要事须直接向十三爷禀报。因事情机密，不方便走正门，故而来此。”
“真的？”那个小太监十分怀疑。
“我骗你有什么用？你领着我去见十三爷，见了他，自然就有分晓。”我左右看了看，又催促他，“你快让我进去，不能被人发现我来找十三爷，走漏了风声。”
小太监见我说得如此严肃，赶忙点点头，让我进了门。我跟在他身后，一边走，一边四下打量着院子。这里和三年前并没有什么不同，简单又不失雅致的布局，一切都是我熟悉的模样，我的心里也渐渐平静下来。
走着走着，身侧却冷不丁地有一个人叫住了我：“是您吗？您是凝姑姑吗？”
小太监闻声停了脚步，向着来人行礼问安：“奴才见过四爷，四爷万福金安。”
我也转头，眼前站着的少年，正是弘皎。
我笑了：“这府里竟还有人记得我。一转眼，你都长这么高了。”
“哪能不记得您，您可别忘了，您是我干额娘呢。”弘皎向我走来。离开的时候，他还只到我的眼睛，现在已经比我高出了半个头。
“四爷，这……”听了弘皎的话，那个小太监有些发懵。
“行了，没你的事了，你下去吧。”弘皎冲他摆了摆手，那个小太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走了。
我看着那个小太监的表情，在旁边笑得合不拢嘴。弘皎无奈地看着我：“凝姑姑，您又跟何远开什么玩笑了？”
“没什么没什么。”我笑着摆摆手，“你阿玛和额娘都在吗？”
“都在的，昨儿还听他们念叨您来着。我带您过去吧。”弘皎说罢，很绅士地伸手，为我引路。
作者有话要说： 吴文英《思佳客·闰中秋》
丹桂花开第二番。东篱展却宴期宽。人间宝镜离仍合，海上仙槎去复还。
分不尽，半凉天。可怜闲剩此婵娟。素娥未隔三秋梦，赢得今宵又倚阑。
☆、第一百一十二章 香穿客袖梅花在，绿蘸寻桥春水生（一）
十三阿哥和月珊都在内室，走到近前，弘皎已经先我一步，推门进去，大声笑道：“阿玛，额娘，你们看看谁来了。”
他们两个闻声从室内出来，我也正跨进屋子，见了我，两个人都怔住了。
过了半晌，月珊先回过神来，她上前握住我的手，眼眶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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