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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清梦-第1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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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该不是吧，他会有这么闲？会有这种技术？”我笑了笑，“不过我没法回答你，我历来收礼，都是不问由来的。”
“看你这小心翼翼的样子，就算是个宝贝，也够夸张了。”十二阿哥取笑我，“我也不跟你绕圈子，这么多年过去了，九哥如此对你，说实话，你心里就没有一丝感动？”
“怎么说呢，与其说是感动，不如说是愧疚吧。”我摇了摇头，“他这个人……我还真是形容不来。”
是啊，我居然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可以形容他。
十二阿哥不置可否，一脸莫测地看着我。我忍不住皱着眉头问他：“怎么了？我哪里说错了不成？”
谁知他却没有回答我，而是转移了话题：“今后你打算怎么办？你就一直在我的府里住下去了吗？”顿了顿，他又赶紧解释，“我不是说嫌你烦，要赶你走，只是纯粹问问你今后的打算。”
我怔了一下：“我……真的不知道。我还舍不得，也放不下……”我的语气越来越迟疑，“也许，也许以后，等他们都……我还是会去四处走走，游览山水的吧。”
“唉，罢了，你想住到什么时候，就住到什么时候吧。”十二阿哥自是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他轻轻叹息了一声，“想出门的时候，记得跟我说一声就是了，以免我会担心你。”
“好，我不是都付了饭钱吗？你可不能赶我走。”我笑笑，顿了顿，却又不禁感慨，“十二，我这一走，是再也见不到皇上了吧？”
“怎么了？我不是都说了，皇阿玛的事情，你想再多也没用，你怎么还是牵肠挂肚的？”
“没什么。”我轻轻摇头，叹了口气，“说句实话，皇上这些年真的待我不薄，他是个很好的老板。”
十二阿哥张了张口，却没再说什么，只是拍拍我的肩膀，表示安慰。
我也不再说，靠着车壁，静静地任由思绪放空。此去无期，我也终于，和皇宫的生活道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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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终于到达了十二贝子府，我不方便走正门，因此马车就停在了角门外。我们又是大包小包地下了车，进了角门，却发现十二福晋带着几个侧福晋迎在路上。
“你们怎么来了？”十二阿哥脚步顿了顿，眉头也结了起来。
“爷，天气冷了，我们见您许久都没回来，这不是担心您嘛。再说了，今日有客人登门，我们做主人的，也不好不出门迎接不是？”福晋笑得有些尴尬，但还是迎着十二阿哥走来，另外几人也赶紧随声附和。
我快速打量了一下那几个女人，她们全都浓妆艳抹，衣装华丽，令我不由得怔了一下。她们这阵势，可不像是迎客的，倒像是来示威的。
我在心里苦笑了一下，但还是按照规矩福了福身子：“奴婢给十二福晋请安。奴婢手中拿着东西，不便给您行礼，还请福晋包涵。”
十二福晋似乎这才看见我，她回过身来，笑着说：“呦，这就是凝姑姑啊？怎么搬着这么沉的东西呢？这不都是下人才干的活么？”
说着招呼自己的女婢，“莲香，你去搭把手。”
我来不及搭理她这句含沙射影骂我的话，赶忙侧了身子，不让那个婢女碰到手里的盒子，一边推辞：“不必麻烦福晋，我自己拿着就好了。”
“怎么？凝姑姑是嫌我的丫头手脚笨拙，碰坏了你的东西？”我这话音才落，十二福晋就开始咄咄逼人了。
听这意思，她早就预谋好了吧？我要是接受，那我手上的东西八成是要被“失手”弄坏，要是拒绝，看看，这又开始挑刺了。
亦瑶在后面看不下去了，上前了一步，似是就要骂回去，不过她还没说话，十二阿哥就开口了，脸上隐含着怒气：“凝若是府里的贵客，奉了皇阿玛旨意来此养病。她要是受了委屈，别说皇阿玛，就是我这一关，你们谁都过不了。此外，她是我母家的亲戚，在这府里，就是半个主子，除了我的命令，其他人的话，她，还有她带来的女婢，一律用不着听。”
他扫视了一遍众人，又道，“今儿个你们都来了也好，我就说这么一次，希望你们都好好记着，别乱了身份。”
“妾身不敢。”
“奴婢不敢。”
十二阿哥发了话，她们也不敢再多嘴，全都低下了头诺诺应是。
“走吧，这些事你不用费心。”十二阿哥转向我，眉头却依然微微凝着，“你住的地方离我很近，有什么事情，直接来找我就是了。”
“唉，实在是麻烦你了。”我叹了口气，也不再理会十二福晋那一群人，跟在十二阿哥身后往前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嗯，她们就打个酱油，绝不宅斗→_→
大过年的发这段一点儿也不喜庆啊……终于离开皇宫了，细细回忆那二十二年，真是恍如一梦。然而故事还没有结束，当我写完最后一个句号的时候，这世界……又会变得如何。
☆、第九十五章 同来望月人何在，风景依稀似去年（二）
我的屋子真的离十二阿哥非常近，就是他屋子旁边的一间偏房。十二阿哥让他们把东西搬进去，一边微有歉意地跟我解释：“不好意思，让你住在这里，屋子可能不比乾清宫的宽敞。只是……我怕你住到别处，反倒不得清净。”
“没事，我跟亦瑶只有两个人，这间屋子就够了。”我小心地把盒子放在桌子上，转头对他笑道，“我在这里谁也不认识，今天见了，也不太想认识谁了。这儿挺好的，隔壁就是你的屋子，有事情找你也方便。”
“东西待会儿再收拾吧，我先带你们两人去府里转一圈，熟悉一下。你平日要是无聊，去我的书房拿点儿书看也行。”他又说，见东西都搬进了屋子，就给九阿哥派来的几个下人打了赏，嘱咐人送他们出去了。
十二阿哥的家并不大，各处装饰都很朴素。虽然也有假山水池的点缀，但比起皇宫，还真是差了好大一截。因为有亦瑶在场，多少不方便，这一路上，除了必要的介绍之外，我们两人几乎是沉默的。逛完了之后，正好快到了吃饭的时候，十二阿哥便问我们：“咱俩一桌吃饭，终究不太合适，不如以后就让人把饭菜送到你屋里吧？”
我想了想道：“还是让亦瑶去拿吧，谨慎起见。不是我故意不信任你府里的人，但是，她们今天的态度你也看见了，清婉的事情，我还有些余悸，可是最好不要重蹈覆辙。”
“没事，我明白。就是劳烦你了。”最后一句，十二阿哥是对着亦瑶说的。
“奴婢不敢。”亦瑶赶紧应道，一边又信誓旦旦地跟我们保证，“奴婢就算拼了这条命，也绝对不会让任何人对凝姑姑不利。”
“好了，那你先去拿午饭，收拾一下东西吧。”我轻笑了一下，“我和十二阿哥还有几句话要说。”
“是，凝姑姑，那奴婢先告退了。”亦瑶行了个礼，十二阿哥身边的太监便领着亦瑶走了。
我看着亦瑶渐渐走远，一回头，却发现十二阿哥笑得一脸调侃：“我看你这个亦瑶，现在倒是死心塌地地追随你了。”
我狠狠白了他一眼，他笑着问我：“那个，你有什么话要说？”
“也没什么大事，只是觉得，我似乎从来都不曾去了解你家里的事情。”我顿了顿，语气中不禁带了歉然，“我以为你衣食无忧，每天都悠然自得的，现在看来，也不是那么尽如人意……”
“哪能事事都如意？你呀，就是想得太多。”十二阿哥却不以为意地打断了我，“更况且，哪里的女人不是整天勾心斗角，你争我夺的？我早就习惯了，实在不必为此耿耿于怀。”
“这种事情，我还是不要习惯的好。”我叹了口气，“不过你的福晋们，是把我当成情敌了吗？一进门就跟我示威，亏我还想着给她们见面礼——那么好的布。”
“这事儿，我一会儿就去跟她们说清楚，以后不会有人再来烦扰你。”十二阿哥想了想又问我，“要不然，你把布再拿回去？”
“拿回来我也用不上，还是给她们分了吧。不过你说的时候圆滑一点，我这是赏赐，可别让她们以为我是在讨好。”我摇了摇头，顺便提醒他。
“这我自然知道，你放心。”
福晋的事情就算是解决了，不过……我有些迟疑地开口：“那个……我隐约记得，你的子女……我这一路上，似乎并没有见到一个孩子……”
“你说的不错，其实我就一个女儿活到了成年，还出了嫁。现在府上，一个小辈的也没有。”十二阿哥怔了一下，笑得却不知是豁达还是苦涩，“不过习惯了，也就没什么了。历史上注定了的结果，我再多想也没有意义。”
“道理是这么说没错，可难道你一点儿都不难过吗？”
“我有这么没人性吗？”十二阿哥失笑道，顿了顿，却几不可闻地轻声叹息，“但是啊，苏晓，已经发生了的事情，不能改变的事情，不如放下。我如果事事挂在心上，怎么能那么长寿？”
“唉，罢了。”我叹了口气，“你这么说了，我再唠叨，倒显得多余了。咱们不说这个了。”
“好，我也有件事要问你。”十二阿哥点点头，“你虽然是住在我这儿，但他们的事，你怎么打算？你还要写信吗？还是说，叫我帮你带话？”
“不用了吧。”我有些犹豫，想了想，又改了口，“不不，我回去写一封信，你有空的时候，帮忙给十三吧。”
“行，就这样？”
“就这样吧……”我静默了半晌，不无伤感地叹息，“以后十三忙了，估计不会总有时间过问我的事情。你们每天见面，有什么想问的我就问你，他和月珊过得好好的就行了。至于九阿哥……就算我不理他，他也自然会找到法子，打听到我的消息。而他的事情，我看以后是没什么好事了，我也……用不着再问了。”
“听你这话，怎么感觉你一下子沧桑了很多？这些年，你看事情的角度，倒是和以往有很大不同了。”十二阿哥感叹道。
“可不是，你以为我还是十几岁的小姑娘啊？”我笑了起来，“我已经三十多岁了，要是算上原来的年纪，我都快到不惑之年了。”
然而十二阿哥却不置可否，看着我，面容静默而忧伤。我终于还是叹了口气：“唉，是啊，就算有再多不同，可我依然放不下。正因为如此，我才没有现在就离开京城。我知道，我的牵挂都在这里，即使离开了，我也根本找不到真正的自由。十二，要是真的能够‘不惑’，就好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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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十二阿哥府里，就这么安了家。转天，十二阿哥下了朝，处理完了公事，又到我的屋子里来找我。
“昨晚睡得怎么样？还习惯吗？”我刚刚起床，十二阿哥就自行坐在一旁，看我洗漱。
“我这人不恋床，哪儿都能睡。”我一边洗脸一边笑道，“以后不用上班，不用学习，又有丫鬟伺候，还能天天吃饱穿暖。这才真是米虫生活啊，最美好的日子也不过如此了。”
十二阿哥一脸无奈：“瞧你这不思进取的，唉，不是我说你，现在中午还很暖和，你好歹出去走走，对你身体也有好处。”
“我当然知道。我就是说说，你不觉得，我把原来练字的东西都拿过来了？”我斜睨了他一眼，“反正我是学不会针线女红了，肚子里再没点墨水，我这人不就一无是处了？”
十二阿哥更是满脸无语，一副不想再跟我纠缠的语气：“好好，都随你吧。信我已经给十三弟了，他想过来找你，你看怎么样？”
我想了想，问他：“还有多少天？”
“什么还有多少天？”
“还能有什么？这都快十一月了。”
“哦，你是问这个。”十二阿哥笑了笑，“确切的日子是十三日，没多少天了。”
“现在我的感觉，就好像是在数日子。这种感觉真的很奇怪，我明明也活在这段历史中，却又像是一个旁观者，无力又悲哀地，看着他们一步步走向既定的未来。”我忍不住长长叹了一口气，苦笑道，“那就见一面吧，以后再见，也不容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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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两天，十三阿哥就来拜访了。
我不方便在内院见他，于是十二阿哥就把见面的地点安排在了书房。我们也就几天没见，十三阿哥还是和原来一样，清俊的脸上，仿佛凝聚了世间所有的光彩。
见到他，我笑着唤他：“胤祥。”
十三阿哥怔了怔，也不管会不会有人看见，上前一步抱住我：“小若，你真的在这里。”
“这还能是假的？”我拍了拍他的后背，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这里毕竟来往的人多，看见了影响不好。
“我……小若，你怎么忽然会到这里来？”他问我。
“我在宫里也是生病，基本都不当值了。可能皇上觉得我待在乾清宫的意义不大，反正都是养病，干脆就让我出来了吧。”我想了想，给了十三阿哥这么个理由。我总不能说他父亲快死了吧？
“那你……”十三阿哥顿了顿，似乎终于下了决心开口，“为什么不到我的府上去？”
“你家那群孩子叽叽喳喳的，我怎么养病？平时去玩也就罢了，真生活久了，还是有些头疼的。你看看十二府里多清净？”我撇了撇嘴。
“真的吗？”然而，十三阿哥却显然不太相信我。
他一直心思细密，擅长察言观色。而我本来就不擅于撒谎，即使理由听上去合情合理，但是神色的变化，恐怕还是瞒不过他。
这么想着，我就不免有些心虚，但嘴上还是不肯改口：“是啊，现在皇上也开始叫你出去了，你也忙了起来，还是这里悠闲一些。”
“唉……”十三阿哥长长叹了口气，“我知道了，让你到我府上，的确是我自私了。”
“胤祥……”
“你不用说了，我能不知道你的意思？”十三阿哥笑道，“你看见她们，心里肯定不会自在。你身体尚未彻底康复，还是十二哥府里安静，适合你养病。”
“也不是说以后都不见了嘛。”我蹭到他身边撒娇，“如果以后有空了，冬天天气冷，就你来找我。天气暖和了，我就去找你。”
“这样是不是太麻烦十二哥了？”他有些犹豫。
“没事没事，他不会介意的。”我笑着摆摆手。
“不管怎么说，你在这里住着也好。十二哥跟你是亲戚，怎么也不会委屈了你。”十三阿哥想了想，开始自我安慰起来。
我忍不住笑：“前两天我才跟十二说过，我现在不愁吃不愁穿，也不用去当值了，最幸福的日子也不过如此。”
“你呀，这还真是如了你的愿。”十三阿哥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又问我，“你原先不还想着出京去玩吗？现在呢？”
“现在也不是不想啊，但我身体这个样，只怕受不住车马劳顿，还是再休养一些日子吧。”我轻轻挑了挑眉尖，又望着他微笑，“更况且，现在我还舍不得你呢。”
“舍不得我，还不愿意去我府里住着。”十三阿哥轻叹着揽过我，“这几年，你就好好在十二哥这里养身子。我有了空，就过来找你。”
“好，胤祥，你也要注意身体，好好照顾自己，别太累了。”我用额头抵着他的肩膀，他身上熟悉而又温暖的香味，却令我想要落泪。
作者有话要说： 赵嘏《江楼感旧》
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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