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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段锦-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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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什么味道?”他有点迷惑。

女子露出几颗贝齿,柔声道:“不败花。”

“不败花?”刘徇轻声重复着。嘴角绽开一朵忘情的笑。

杜展屏垂首注视着他的脸庞,她竟有些惊讶。披着寝衣的刘徇,竟有种说不出的味道。她还记得在俪屋初见时,他脸上的顽劣。也不曾忘记,他伟岸的体魄将龙袍支撑的多么雄劲和霸气。而眼下,这个微醺星眸,宽衣垂发的男子竟是如此的令人心乱。

“自生下来的第一盆兰汤,母亲便采香花侍浴。时至今日,已将近二十年的时间。陛下,你说,这香味,是不是该叫不败花?”她笑盈盈的盯住刘徇,一双眸子现出万般妩媚。

刘徇轻笑,缓缓俯身吻住女子的双唇,一股甜甜的香钻进唇齿之间。

杜展屏的舌尖勾了勾,刘徇便更加肆意妄为。对女人,他从来都很有把握。除了一个人……

杜展屏娇喘着朝他吻过来,却被他伸手止住。

“可知道你姐姐的去向?”刘徇的眼底有什么沉落。那一瞬间,仿佛屏住了呼吸。

女子忽然一僵。绯红的脸颊透着细密的汗珠,伸手扯过衣服掩在胸前。

刘徇转过身去,深长的吐出一口起来。

“陛下还记得我那丑姐姐!”女子小心翼翼的说道,却难以掩盖的有些吃醋。

刘徇的眉忽然间一扬。扭过头,看向她洁白的脖颈。转瞬间,面色一僵,冷哼道:“你到是精致了不少。”

女子先是一愣,转而妩媚的笑了。

“陛下竟还是这么喜欢玩笑。”

刘徇大笑。一扬手,她轻薄的纱衣飘然而落。

女子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她从来就不怕男人,是啊,她为什么要怕呢。

他俯身将她压在身下,他习惯这样,他总是主动的。女子在他身下弓起双腿,将他的腰缠住。她要牢牢将他缠住,就像李夫人和赵钩戈那样,她不但要得宠,更要专宠。她要宠冠后宫!

“跟朕说说你们家的故事。”刘徇放浪的笑着,一边还不放过女子小巧的舌头。就如少年时代,在章台时一般。杜展屏并不知道他心里所想,只自以为是的认为,是自己的妩媚,使得陛下如此多情。

“陛下,明日再讲……”她笑着,将手指放在刘徇的唇边。

刘徇朗笑着点了点头,一探头,竟将她的手指咬在口里。

杜展屏像飞上天空的小鸟,欣喜若狂的冲向辽阔的蓝天。她承认自己的幸运,这一刻她忽然间有些感谢命运。幸好她遇上的不是病弱的刘弗陵,也不是鬼一般的刘贺。而是强劲且善弄风月的刘徇。

千秋岁 古今一梦(四)

清晨,阳光如透明的金沙,轻轻散落在神明台顶。远处的高脊危阑,在薄雾里若隐若现。一个白衣女子,依在柱旁,她漠然的眼睛看向远方,目光如伤。她总是这样站着,从第一束阳光破空而来,到日头沉入西边的云霞里。然而,她还是望不到。那遥远的房陵,到底在什么地方?她缓缓转过身去,从铜仙人手中取下玉露。今日,是一月一次为陛下进献玉露的日子。

宣室殿寝宫里。刘徇坐在龙榻旁。一名精致的女子,穿着层叠的华丽大袍,卧在他的身旁。她头顶的金步摇,垂下金瀑般的垂苏,摇动着炫目的光华。

长烟走进宣室殿的寝宫时,几乎被眼前的景象惊呆。馥郁的兰馨笼罩着整个殿堂,似乎连书案上的竹简都散发着明亮的快乐。只是,带来这样快乐的女子,竟然是昨日便该出宫的杜展屏。

虽然讶异,却仍旧眉目不惊,长烟知道,这后宫里,自古便是风云变幻,无常是最贴切的形容。然而,此时那两位许皇后钦点的美人还没有入宫。刘徇不该是好色的君主,为何,会忽然间宠幸这个妩媚的女人。她默默的看着二人,心中卷起一片忧思。

白衣女子缓缓入殿。手里捧着绿玉簋。长烟忙走上去。

“让她自己递上来。”

刘徇的目光,一瞬间僵冷下去。她怀里的锦衣女子一凛,展眼朝殿下望去。

“淖方成!”她狠狠的咬着牙。

刘徇嘴角一扯。

“你不是要责罚她吗?”

锦衣女子的脸上忽然掠过一丝冷笑。

“陛下当真舍得将她交给展屏?”

刘徇笑着点点头。

“先将玉露呈给朕。”他看住白衣女子,冷漠的说道。

女子也不答话,只默默走上去,将手里的玉簋递到他的手上。

杜展屏冷笑着,起身朝白衣女子走去。

“你且看仔细了,我脸上可又黑痣?”说着,她狠狠的盯住白衣女子的眼睛。

女子抬眼,那一双眼波澜不惊。

“怎么不说话了?”杜展屏冷笑着举起腕子,丝袖滑落,露出洁白的手臂。“你再看看,我的腕子可是纤细不看弱不禁风!”说到这里,她把声音太高,竟如钢针一般,刺得人心里一疼。

女子撇过脸去。如玉的脸庞上仍旧没有任何表情。

刘徇眯起眼睛。

杜展屏冷冷笑道:“淖方成,你利用职权谋取私利,欺君犯上实在该死!”说罢,伸手招来一个宫人。

“她嫉妒我,我就让她在所有人面前抬不起头。给我掌嘴!”

刘徇只低头看着案头的玉簋,仿佛没有听见一般。

宫人大惊,立在那里支支吾吾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们从没见过刘徇这样放纵身边的人,何况是个尚无封号的女人。白衣女子看着杜展屏,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眼里透出无限的悲怜。刘徇微抬眼帘,适时的捕捉到她眼中的神色。

“你到底还是入宫了。”女子叹了口气。

杜展屏冷哼一声。

“对,我到底还是入宫了,你的阴谋没有得逞!”

宫人们已经上前,拉住白衣女子。一个年龄稍大的宫人举起手来。“啪”的一声,女子的脸,顿时红了一片。

刘徇的眉头忽然沉下。他转过身去。

“啪”又是一记耳光。白衣女子似乎没有任何反抗。只是那么漠然的承受着。

杜展屏很得意,伸手摘下一粒葡萄放入口中。

“再狠点!不然连你一起打!”她的脸上露出兴奋的快意。

昨晚,刘徇已经招幸了她,她是实至名归的帝妾。还有谁敢对她说一个不字。

老宫人闻言,慌忙举起手来。鼓足了力气。

“住手!”

众人一愣,却见一袭烟霞色翩然而至。

“典妇功……”众宫人忙缩了回去。

杜展屏气急败坏的看着她。

“这里是陛下的寝宫,你算是什么东西?”她上下打量着长烟,虽不知此人身份,却应地位不低。看打扮定然是个女官。

刘徇仍旧坐在那里,不言一语。

杜展屏回身看了看他,见他没有任何异样,心里一松。可见长烟立在那里,竟未跪自己,心里顿时有气。

“给我跪下!”她呵斥道。

刘徇微微抬眼,却见长烟脸色一凛。缓缓踱至杜展屏身前。

“杜小姐也知道,此地是陛下寝宫。请不要太过张扬。奴婢是典妇功。”她语气平和,看似并无恶意。只是眸子里的萧杀,令人心头一紧。

杜展屏刚刚得了帝宠,又打了淖方成,正是心高气傲,却不想长烟竟敢来驳斥,自然不能忍气吞声。随即大声道:“我是陛下的女人,今日既已经打了披香博士,就不差你一个典妇功!”说罢,竟抬手朝长烟打去。

“慢着……”众人闻声更是一惊,展眼望去,许皇后正一脚门里一脚门外。

刘徇见状,心里一松。脸上却仍旧阴沉着。

杜展屏见是皇后,慌忙躬身跪下。眼里,却没有多少敬意。

许平君仔细打量着她,缓缓走上前来。

“展屏见过皇后殿下,皇后殿下长乐未央!”杜展屏一俯身,匍匐在地。

许平君看着眼匍匐的女子,有些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只见她头戴金钗,身穿华服,竟比自己还要气派许多。

“陛下,此人是谁?”她缓缓问道,声音仍旧柔顺。

刘徇扭头朝杜展屏看去。

“朕昨夜刚招幸的女人。”他一字一顿,却并没有再做其他解释。

许皇后点点头。

“也好。”

她转过身来,只见白衣女子脸上,已经满是红印。虽然只打了两巴掌,却该是极狠的。

“本宫听说你身为画师却故意陷害参选秀女,你为何这样做?可有隐情?”她问道。

宫里人人都知道,淖方成是太皇太后派给未央宫的。然而,陛下似乎对她有意。可她却处之漠然。并且搬往神明台,侍奉铜仙人,除了每月来一次宣室殿,她从不会走下神明台一步。

这样抗拒着陛下垂爱的女子,怎么会嫉妒一个并不如她的人。许平君想不明白。

“奴婢只是想保护她罢了。”

女子竟出其不意的说道。许平君不解的皱起眉头。

“人人都想入宫,却不知道这宫里是人间地狱。”她忽然说道,语气冰冷卓绝。连许平君都下了一跳。

刘徇的眼皮猛然一抖,眼里顿时浮起一片怒意。

“大胆淖方成!宫中是朕的家,你竟然敢说这里是人间地狱。”他拍案而起,指住女子厉声吼道。

“给朕掌嘴!”他顿了顿,微微喘息着说道。

老宫人本以为这下子淖方成定然会下牢狱,没想到只是掌嘴,忙俯身上前,举起厚重的手掌掴了上去。片刻,女子的鼻子已经流出一道道鲜血,嘴角也开始有血渗出。老宫人不敢停手,仍旧不断的打去。

长烟知道,这次连许皇后都救不了她了。女子却始终不声不响,血点喷出来,滴在金砖上。发出啪啪的声音。杜展屏怨毒的眼让所有人都感觉到一股悚然的寒气。

就在这时,刘徇忽然间转过身来。箭步上前,一把推开宫人。那宫人被他推倒在一旁,惊恐万状的匍匐下去。他却连看都没看,俯身将女子抱起,再也不估计旁人,转身朝内殿走去。

众人都愣在那里,连许皇后都不知所措。只有长烟,忽然间明白了什么。

小声朝身后的宫女说道:“去请太医。”

千秋岁 古今一梦(五)

女子的血如豆一般滑落在他的手上。却始终将脸撇向一旁,不去看他。刘徇默不作声,不断起伏的胸膛,似乎有一股热气要炸开来一般。太医赶到,从药匣里拿出药粉,刚要给女子涂抹,却被刘徇一把抢到手里。女子扭过头去,竟不看他。徇有些尴尬。太医忙起身退去。

他扳过女子的脸来,将药粉抹在伤处。刚结束,女子便将头扭了过去。

刘徇俯身看住她。

“朕就那么不堪入目?”

女子缓缓闭上眼睛,似没听见一般。

“朕这样纵容你,难道还不够吗?”他焦躁的看着女子的侧脸。

女子仍旧不语。

“朕怎么做,你才肯和朕说一句话?”

刘徇痛苦的将头埋在双手之间。

自从将女子走上神明台,他便开始觉得心痛难耐。时常的走神,甚至心慌。他总觉得女子会飞身跳下来。于是,加派了人手,守住那里。然而,女子不但没有自寻短见,反而逐渐的开始恢复淡定,她每日的作息都很有规律,他派去的人每天都像他传递着最新的讯息。如果被霍光之流的老臣知道,定然会教训他,竟然对一个女子念念不忘。他背地里做着一个帝王不该做的事情,却被她全数漠视。

“朕只想把你留在身边。”他的声音有些力竭。

“可你赶走了浪萍。”女子睁开眼睛,冰冷的说道。

刘徇忙俯下身去。

女子却早已翻身而起。

用冷定的眼,直视着他的眸子。

“那是因为,他太会卜卦,朕不想知道朕的江山何时还会旁落。”他冷冷的说。

女子幽幽的笑了。

“是啊,你怕别人会收买他,借他之口再次谋权。因为,你就是这样被扶上王位的!”女子鄙夷的看着刘徇。

徇顿时惊呆了。

“姜浪萍的仙骨让你恐惧!”她嘲笑着眼前的男子,仿佛他不过是个纨绔子弟,街头混混,而不是执掌着生杀大权的大汉天子。在她的心中,徇永远都是那个样子。在他拦住花轿的瞬间,他顽劣的眼和探究的神情便定格了。从没想过,自己会与这个游侠小子在一起。更何况,他的年纪比自己还小上一些。曾经她是游侠,今日他是帝王,可无论如何,她都没有将此人看做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男人。

“浪萍曾经告诉过我。刘弗陵的星辰只是暗淡了许多,却仍然存在,它并没有陨落!”

女子压低了声音,却仍让刘徇听的一清二楚。

“你说什么……”刘徇惊讶的盯着她。

他抓起女子的肩膀,狠命的摇晃着。

女子的发髻散乱下去,那支老旧的绿玉簪,掉落在地。“啪”的一声,摔成了两截。里面,竟露出一段细绢。这次,连女子自己也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刘徇俯身拾起。那是一段被卷成小卷的绢,紧紧的塞进玉簪里。

他忙俯身拾起,展开来,上面有清晰的字迹。

“弗陵乃吾子,吾深知。”

刘徇缓缓抬起头。

“此簪从何而来?”

女子一凛,知道此事非同小可。

“我父亲为鄂邑长公主做画时,所受封赏。”

刘徇深锁双眉。转身奔出殿外。郭云生正垂手而立。

“鄂邑长公主可曾有个男宠叫丁外人?此人还活着?”

郭云生想了想,忙附身应是。

“好,速速带此人入宫见朕。”

刘徇屏退了所有宫人,一个人坐在宣室殿里,太阳隐去,大殿里被一团莫名其妙的黑影笼罩。他没有掌灯。

丁外人来到宫中,已经是入夜的事情。

丁外人因为告密有功,因此虽然燕王和鄂邑纷纷落网,刘徇还是将他放了,此人当初也不过是个跳梁小丑,掀不起波澜。今日放他一马,也算是为自己新帝登基积累福德。却没想到,如今到多亏了留下这个活口。

当刘徇拿出玉簪,他竟然一愣。

“此物是长公主的东西,怎么会在宫里。”

定外人虽失了双手,如今精神到更胜从前。虽一身常服,却倒显得格外清爽了。

刘徇觉得奇怪。他本来觉得希望渺茫,一个男人怎么会对一只不显眼的玉簪有印象,自己也是病急乱投医。如今,公主府的人早已死绝,除了他,哪里还有第二个。却没想到,这人到还真记得。

细细追问,原来,这簪子颇有来历。

当年鄂邑曾经告诉过丁外人,这簪子,是她亲自从钩戈夫人头上拔下来的。那时候,武帝要钩戈做个选择,如果她肯自缢,便将刘弗陵扶上王位。否则,便接燕王旦入宫登基。钩戈夫人无奈之下,只有赴死。当时,下人们因平日畏惧于她,竟然不敢上前。于是,是鄂邑亲自除去她的钗环首饰。而奇怪的是,那日,钩戈夫人只带着这支玉簪。于是,鄂邑便将它留了下来。收进公主府后来,公主府总会出些事故。有人说是钩戈夫人的魂魄伏在了簪子上面,所以,鄂邑将它赐给了杜怀仲。

刘徇这才将所有事情联系起来。

独自坐在案旁。灯火摇曳,他的脸上浮起一片苍茫。他终于明白刘弗陵为什么会将龙佩那么早交到自己手上。又留下黄鹄归去的那首诗篇,明确的将王位指向了自己。一切都操纵在他的手里。他看似羸弱多病,实际上心思细密的令人惊心。

既然姜浪萍算定他并没有死,他就必然还活着。忽然,他想起当日,长烟来世子府织火浣丝的事情。顿时什么都明白了。陛下定然是披着火浣衣,从容不迫的从火中走出。那么他又是如何出宫的?如今又在何处?看来,宫中知道他身世的人,必然不止他自己。既是这样,自己又该当如何处理?

若追查必然诛连甚广,更何况,追查的结果……可若置之不理,日后还会发生什么?会不会有一天……

辗转之间,他忽然间明白,当年刘弗陵为何千里传召,让自己认祖归宗。这一句错他下了多大的决心,又需要多大的魄力。要知道,今日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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