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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嬛传第6部-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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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昭容道:“我想着也是,眼下皇上正宠着她,场面功夫还是要做的。”说着唤来贴身的侍女婵娟,指着她手里捧着的一把白玉如意,“我选了这个,就算给她安枕好了。”说着掌不住笑道:“娘娘瞧瞧,如意也就罢了,装如意的盒子可费了我不少心思。”
我一时好奇,接了过来瞧了瞧,不觉脸上含了笑,道:“你也忒有心了。”
原来吕昭容装如意的盒子是个松檎双鹂图的剔彩捧盒,那盒子十分精巧,用十三层颜色织就,色色相映。中间圆环林檎枝上是两只黄鹂,并头展翅,神态温柔,外圈的果实花卉也是描画的光洁喜人。
吕昭容笑得弯腰,“这样的盒子才配咱们鹂妃娘娘啊,娘娘瞧这两只黄鹂多栩栩如生啊,我可是领着宫女在库房翻了好久才找出来的。”
我掩唇笑道:“从前只听人家说买椟还珠,必定是碰上了你这样的好盒子才会连明珠也不要了。”
她颇有得色,“鹂妃见了这个盒子,肯定忘了还有把玉如意呢。”
“你可小心,别叫她动了胎气。”
“娘娘放心,她绝不会生气,鹂妃的名号是皇上给的,她若生气,可不就是生皇上的气么?她才不会。”吕昭容笃定微笑,那笃定之中也很有几分不屑。
我唇角微微上扬,道:“那也是,我更有一句好听的话告诉你,皇上可称赞咱们这位鹂妃性情和顺,乃礼仪人也。”说罢,弹着指甲冷冷而笑。
“礼仪人?她也配么!且不说眼下,娘娘不在那几年,她明刀暗枪地算计多少嫔妃吃亏在她手里。”吕昭容道,“难怪娘娘要生气,皇上竟这样夸她。”
吕昭容读书不多,自然一时间想不到,槿汐却是知道关窍,不觉举袖掩唇,吃吃笑得满面通红。
吕昭容似有不解,我笑啐了道:“槿汐老于世故了,却也有这没正经的时候,还不告诉昭容。”
槿汐见左右也没有旁人,笑垂着眉毛道:“这话是从前汉成帝称赞赵飞燕的,原话是‘赵婕妤丰若有余,柔若无骨,迂处谦畏,若远若近,礼义人也。’”
吕昭容仔细听了,想了想道:“这话好耳熟。”说着面上微红,“不过听着仿佛不是什么好话。”
我俯身过去,贴近她耳边,极小声道:“姐姐从前宫里有本《昭阳趣史》,只往这上头想去,怎么姐姐自己也忘了么?”
吕昭容惊了一惊,不觉脸上红晕四溢,忙忙去看周遭,见没有人,文教不好意思笑道:“淑妃娘娘怎么说起这个来了,这还是从前皇上刚临幸时,咱们什么也不懂,几个老宫人寻了来了,的一类皇上久久不来,不过放着偶尔闷才看两眼,自从上次皇后拿崔尚仪与李公公的事做文章,我可吓得要死,略有些嫌隙的都叫贴身的宫女一把火全给烧了,从此可再没有了。”
我笑一声道:“有有什么,读史本就可明得失,不过淫都见淫,智者见智罢了。”
正说着,槿汐领了小宫女端上燕窝来,趁热把浓稠与汗的蜂蜜滚烫的浇了下去。那燕窝本是血燕,鲜红透亮,一盏盏光洁如璧,一丝杂质也元,金黄的蜂蜜浇上去,颜色愈发光润,令人食指大动。
吕昭容笑吟吟接过道:“娘娘好福气,这血燕十分难得,不是我宫里常用的官燕能比的。”
我笑道:“那有什么,如今淑和帝姬正在长身子的时候,是该多多吃些好的。”我转脸吩咐槿汐,“去告诉内务府,以后灵犀帝姬用什么吃穿用工,昭容宫里的淑和帝姬也是一样,不要因为本宫位份高就偏袒灵犀一些,淑和帝姬才是皇上最尊贵的长女呢。”想了想又道,“咱们宫里的血燕也快用完了,赶紧去叫内务府送些来,等下给昭容宫里也送些去。”
槿汐应了转向出去。吕昭容忙起身笑道:“这样怎么敢当呢,毕竟灵犀帝姬是娘娘所出,身份尊贵。”
我忙笑道:“姐姐客气了,不要说姐姐的淑和,敬妃姐姐那里的胧月虽是我生的,却一直劳烦敬妃姐姐抚养着,还有端妃姐姐那里的温仪,在我心里都是一样的,胡昭仪的和睦帝姬我也一样疼爱,只不过人家金贵,我不敢露出来罢了。只是凭她再怎么金贵,长幼有序,自然是姐姐的淑和帝姬最尊,只可恨内务府那帮奴才一径地狗眼看人低,倒叫姐姐伤心了,也是我的不是,没有早早知道。”
吕昭容道:“哪里的话呢,我心里也是把娘娘的胧月和灵犀看得如亲生一般,只是碍着娘娘位份尊贵,又日日操心宫中大小事宜,怕着那起子小人说我一味巴结,反而妨了娘娘的直属单位。”
我微微蹙眉,叹息道:“片头的闲话本来就多,还盼昭容姐姐像从前那样待我才好。我出宫那几年,胧月虽养育在敬妃姐姐膝下有她疼爱,可是明里暗里受的委屈也不少,敬妃姐姐也不能一一护过来,听说昭容姐姐也看顾了不少,要不然哪里有胧月的今天,我还没谢过姐姐呢。”这番话说的推心置腹,吕昭容本来就是直心肠的人,更是大为所动。
吕昭容道:“那几年胧月帝姬苦,娘娘也苦,总算如今好些了,还要操心这个操心那个,也是难过。”
我点头道:“还是姐姐明白我的心,尤其是咱们这些做母亲的,费的心思更多更难,姐姐从前如何看顾我的胧月,今日我对姐姐的淑和也是一样,只怕不能回报万一罢了。”
吕昭容心肠触动,仰头伤心道:“皇上虽然给了她一个‘鹂’字,但终究在妃位,从此高我一头,也只能任她压制了,我一个人老珠黄的人还怕什么呢,只是可怜了我的淑和,算算年纪淑和也十五了,等上了两年便要下嫁,若被我这个不中用的母妃连累,她面上也无光。”
我有心安慰她,笑盈盈起身,拉了她的手,道:“本该早恭喜姐姐的,文教姐姐兴冲冲进来,倒把我也哄得忘了,皇上今日吩咐了,大封六宫时要进姐姐为欣妃,为三妃之首,姐姐可高不高兴?”
吕昭容大喜过望,一时之间倒有些愣住了,口中讷讷道:“是听说了要大款六宫,只是位份未定,真如娘娘所说么?”
“从前立九嫔的时候让姐姐屈居在安昭媛之后,我心里不舒坦了好几年,今日皇上要给鹂妃封号,我就顺嘴提了一句,姐姐的淑和是皇上的长女,皇上便有了这道恩旨。”我微笑看着她,“鹂妃再得宠也盖不过您是三妃之首,姐姐可安心了。”
吕昭容喜极而泣,仿佛不可置信一般,嘤嘤泣道:“在宫里熬了这么些年,没想到还有封妃出头的一日。”她盯着我,“娘娘不是与我玩笑吧。”
我道 :“皇上的意思是要大封六宫,过几日就有旨意下来,如今叫我先拟了名册来看。恭喜姐姐了。”
吕昭容感激涕零,“若非有娘娘眷顾,我何来今日呢。”
我忙扶了她起来,笑道:“咱们姐妹,还要这样客气么?最要恭喜端妃姐姐,马上可要改口称呼端贵妃了。”
吕昭容一怔,连连颔首笑道:“正是呢,这个宫里端妃姐姐资历最深 ,也是最苦,封贵妃是应该的,咱们都心服口服。”
正说笑间,却是槿汐进来,双手空空如也,道:“方才内务府小杨来回,除了皇上日常要用的血燕外,其余都没有了。”
我听她说话间有些气息不顺,便问道:“前两日还说送了几十斤血燕来,我和皇后,太后宫中统共都没拿多少,怎么就一下子连送人的份儿都没了。”
槿汐答了声“是”,道:“原本还是有的,方才太后宫里拿了些去,皇后娘娘宫里又吩咐了,说是回过了皇上的,鹂妃娘娘有孕在身,血燕这样滋补的东西要尽着她吃,所以剩下的全部送去了景春殿。”
吕昭容惊讶道:“血燕?那是正一品的四妃与帝后之尊才能用的,她的封刀之礼还没办呢,怎么就先用上了?这样是还没生呢,若生下来了,可不知道要怎么宝贝才好了。”
我摆摆手道:“姐姐,由着她去吧。”转念想,“只是我难得想对淑和尽尽心,竟也不能了。”不由得幽幽叹了一声。
这一声叹息倒引了吕昭容无尽感慨,槿汐道:“方才小姐和昭容说起赵飞燕,倒叫奴婢想起《汉书》里头一句话。”
我正一正髻上凤钗,幽幽点头道:“我知道你要说哪一句,赵飞燕姊妹从自微贱兴,逾越礼制,浸盛于前。班大家说的是从前,反而叫我们如今的人也心有戚戚焉。”
吕昭容仰头细细一想,苦笑道:“赵飞燕一旦得势,纵横皇宫残害妃嫔,汉成帝一味宠幸她,竟连亲生骨肉被杀也不理会,皇上虽不至于这样糊涂,可她这个样子,哪怕我成了三妃之首仍要让她三分。”
我亦愁云凝在眼角,“血燕是没有了,槿汐,去取些茯苓膏来送与吕昭容吧。”
吕昭容恨恨不减,柳眉横起,道:“我偏不服她,娘娘可要拿个主要呀。”
我只是愁眉不展,槿汐上前道:“昭容娘娘是知道的,一则是皇后的主意,二则娘娘要忙大封六宫的事分不开身,娘娘可要为我们娘娘在后宫的娘娘小主面前分辨啊。”
吕昭容点头道:“我自然明白。”说着也不等槿汐合了茯苓膏来,又一阵风似的往燕禧殿方向去了。
我见她走远,方静静笑道:“只怕吕昭容现在已经恨煞鹂妃了,若敏妃那里知道,怕也要生好大的气。”
槿汐垂手道:“吕昭容是个热心肠,又是直肠子经不得激,但分寸是知道的,她一向心直口快,有什么话对旁人说反而直接明白,娘娘处在这个位置上,有些话不方便说也不能说,借她的口倒很不错。”
我用指甲拨着碗里的茶叶,慢声道:“我请旨让端妃为贵妃也是这个道理,难得她心思细,出手又利落。”我心念一动,霍然想起一事,“皇后已经不耐烦鹂妃了,真是可喜可贺。”我笑着踱到妆台前,打开了胭脂盒子补妆,道:“皇后赐了那么多血燕给鹂妃,也不知鹂妃能不能消化得了呢?”
槿汐微微垂下眼帘,道:“娘娘也觉得皇后不是真心疼惜鹂妃么?”
胭脂嫣红如血,凝在指尖仿佛一朵颜色最纯正的红梅,红得盈盈欲滴,我薄薄化开了拍在脸颊上,浅浅的红色如飞在天际的一片红霞,轻薄甜香,我笑道:“就如这胭脂一样,拍得薄可以晕脸,浓可用来点唇。皇后真心要赏鹂妃,大可不必那么显眼,一日一日命内务府送去就是了,这样一下子全给了她,反而叫六宫非议。”
槿汐拿着篦子为我细细篦着头发,徐徐道:“这才是皇后厉害之处,一则让她不要趁着有身孕得宠忘本,二来与鹂妃为敌的人不少,鹂妃恩怨愈多,后宫中人愈对其侧目,为了自己和用足的孩子一定会紧紧依附皇后这棵大树,不过,看来她们之间的嫌隙恐怕也不浅呢。”
我对镜自照,缓缓向槿汐道:“去把六宫的妃嫔名册拿来,我要好好看一看怎样大封六宫呢。”
第三十五章 三千宠爱在一身
这时节上林苑中的凤凰花一片绚烂。这一日正午,敬妃在我宫中闲坐,一起看了嫔妃新定的名位,又去东殿逗了会儿几个孩子,一时不免想起安鹂容的胎来。敬妃取了一片薄薄的蜜瓜吃了,问道:“你还不曾去看过安氏吧?”
我净了手道:“一直不得空儿,也实在不想去。她有身孕娇贵着,万一有个什么闪失,谁担待得起。”
敬妃靠在偏殿廊下的临水美人靠上,道:“去了太后许会不高兴,不去呢皇上皇后面子上过不去,何况你是淑妃,现下皇后不太理事,责任可都在你身上。”
此时莲花凋了一半,已不够鲜艳,池中放养着红白二色锦鲤,锦鲤在碧绿莲叶间沉浮嬉戏,穿梭摇曳,煞是好看。我微微一笑,“我一个人断断不敢去,还请姐姐陪我。”
敬妃一笑,“你若不想担上任何嫌隙,便带上卫临去,岂不更妥当。”
我微一沉吟,“也好。”
我与敬妃各坐了一顶帷轿往景春殿去,彼时正是午后时分,嫔妃宫女们都在睡午觉,连道边的白鹤也躲在芭蕉叶下打着盹儿。
万里晴空一碧如洗,日光从朗朗无云的天际毫无拘束地洒落,金黄中带着赤明的两个使整个紫奥城浸沐在一片华彩流丽中,安鹂容所居的长杨宫外杨柳最多,依依垂下如一道天然翠帷,使得长杨宫更显宁静清凉。
一进仪门便听得景春殿里说笑声不断,我缓步而入,道:“本宫可来晚了,好生热闹呢。”众人听到我的声音顿时静了下来,我定睛一看,原来是睦嫔汪氏、赵婕妤、余容贵人与周珮都在。
鹂容见我来了,忙要起身,我一把按住道:“你如今是双身子的人,闹什么虚文呢,快歇着要紧。”
鹂容这才娇怯怯躺下,唤了宝鹃道:“去把本宫收着的那些‘娥眉翠’拿来,淑妃姐姐想必喜欢。”
余容贵人睨了我一眼,向鹂容笑道:“娘娘好偏心,有好的茶尽收着给淑妃娘娘。”
鹂容轻巧一笑,“姐姐待我的好我心里都记着,自然也要把最好的给姐姐,何况姐姐素日所用都是最好的,怎能到了我这里只用些不入流的呢。”
鹂容歪在粟玉芯苏绣软枕上,一头乌黑如云的青丝并未绾成发髻,闲散散垂在枕边,因是卧床,只披了一件月白蝶纹束衣结了一枚蓝色如意结,唯有胸前一抹锦茜红明花抹胸透出无限喜气,更显得肤白如雪,眸似星辰,朱唇润红中隐约一点紫意,榻前两个打扇的小宫女,手中握着一把尺长的滚绸素纱扇,一边一个轻轻扇着,也不敢太过用力,生怕风大凉着了安鹂容。
我笑道:“我记得妹妹素日用的是一个攒金枝弹花软枕,怎么今日倒用到这个软枕来了?”
敬妃笑道:“娘娘不知道,鹂妃妹妹如今有孕,那攒金枝软枕本是用金线绣的,难免有些粗糙。为了让妹妹睡得安稳,皇上特意叫换了苏绣的,又只用粟玉做枕芯,最能养神的。”
周珮坐在酸梨枝鸾纹玫瑰椅中,笑吟吟道:“嫔妾却不晓得金线粗糙呢。嫔妾一直用一个连云锦红萼梅花枕,前几日皇上赏了缕金线暗花枕,嫔妾爱得什么似的。到底是嫔妾皮糙肉厚,不配用好东西。”
众人脸上便有些不好看,睦嫔讪讪笑了一声,“嫔妾们只用寻常的素花软枕呢,到底皇上最心疼鹂妃娘娘。”
我接过宝鹃递来的“娥眉翠”,盏中茶色碧青如翡翠,映得那釉下五彩春草纹茶碗春意盎然。我轻啜一口,不禁赞叹,“好香的茶,我宫里的竟比不上这个一半。”
鹂容忙道:“我的东西如何能跟姐姐的比,姐姐不嫌弃也就罢了。”
我环顾四周。为了遮挡明亮的日光,景春殿中由上而下铺天盖地地挂着半透明刺“和合二仙”纹的银线纱帷,衬着透进来的阳光,银线便亮莹莹地微微泛光,滤去了外头无尽暑意。鎏金百合大鼎中散出袅袅上升的轻烟,幽幽不绝如缕。那香气似春日百花上新鲜的露珠,滋润且香透肺腑。
我轻轻一嗅,不觉讶异,“妹妹有了身孕怎么还用那么重的香?可要小心些才是。”我特意咬重了声音,“尤其是麝香,妹妹素爱调香,可别弄错了。”
鹂容低头一笑,“姐姐言重了。那香是以鲜花汁子调的,只是味道更纯,无碍的。不过是我随手调弄的东西,哪里用得上麝香那么名贵的香料。”
我摇头,起身挽起一匹银线纱帷道:“妹妹还说嘴呢。这纱原叫月影纱,是西越贡来的珍品,一匹之价不啻百金,挂在屋子里,日光再盛漏进来时也只如月光柔和,所以取名月影。单看妹妹殿中这些便要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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