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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康志-第2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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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翼丰满,动起来也不容易,去掉几个碍眼的人就好办得多了。”

秦熺皱眉问道:“是,儿子知道了。是否需要请东方家的人进宫,向宸妃娘子禀明一切?”

“当然。你与张春风再接触一下,就把婚事定下来吧!张家的女子配的上家栋,有了这一层关系,将来大家都有余地。”

秦熺退了出去,秦桧闭目想着心事。他竟然在尚书左丞的位置上原地踏步二十年,距离宰相不过一步之遥,就是上不去,他实在是不甘心啊!他慢慢地也有些明白了官家的用人之道:李纲是办事的,张邦昌是用来制衡李纲的另外一股势力,看起来他们政见不同,有些誓不两立的味道,其实,只要一方出了问题,另外一方马上就要跟着倒霉,说出来没人相信,秦桧却绝对相信自己的判断。他一个,致仕的聂山一个,他们两人都是为官家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官家对他们很信用,即使物议鼎沸,官家也从来没有动摇过。辛苦了二十年,真正要为自己做一件事情,官家会怎样想呢?做臣子的身不由己,皇帝也不能完全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事,只要措施得当,成功的可能性还是相当大的。如果将来岐国公做了太子,甚至继承皇位,他的宰相位子是稳稳的,儿子的前途也就有了保证。

等待了二十年,终于等到了机会,就放开手脚干一场吧!

第三章 太聪明(一)

靖康二十三年三月十六,四川路、淮南东路转运使分别呈送奏折,四川路治下的几处官营茶场,淮南东路的一处盐场,同时查出舞弊案件,涉案人员几十人,工部左侍郎以下几名京官牵涉其中,实在是近年罕见的大案。

垂拱殿内,气氛沉重,工部尚书、太子左庶子赵成式跪在殿中,汗水顺着两颊往下淌,都顾不上擦一下:他自问清白,但是事情出在工部,轻的给一个失责处分,重的就难以预料了。圣上痛恨贪官,杀了几批,多的时候一次杀十几人,其它的罪责还有可能宽宥,贪污则没有幸免的先例。

赵桓看完奏折,放在龙案之上,面色铁青地问道:“赵成式,你可知罪?”

赵成式早就想好了说辞,连忙道:“陛下,臣督责不利,罪责难逃;臣曾经收过其中三两人的礼物,不过没有超过三十贯的贵重物品,当时考虑同僚的情面,不得不收。臣同时回赠了他们一些小物件,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臣扪心自问,没有贪赃枉法之事,若臣言不实,请诛臣满门!”

赵桓冷冷地说道:“想必你是料定,朕不会牵连家属,所以拿他们来说事是不是?朕虽不愿枉杀一个好人,你赵成式果真有问题,朕也可以多杀几个人,警示那些贪官污吏,让他们下次伸手的时候,也要好好算计一下到底值不值?给朕回去老实待着,等候问询。”

“是!臣告退!”赵成式战战兢兢退了下去。

赵桓心情很坏,说道:“都说说,看看怎么办?”

李纲出班奏道:“由朝廷派出官员,查明内情,陛下自可依律处分。臣以为,由御史台出面还是合适的。”

张邦昌则说道:“事情牵涉到工部尚书、左侍郎,普通的御史恐怕难担大任!”

秦桧思量着,观察一下陛下的反应,道:“臣以为,御史中丞赴四川,料也无事;淮南东路,则需要一名干练臣子方能胜任。太子右谕德韩彦古,出身名门,品学端正,必能将差事办得妥帖。”

朱孝庄若有所思,扫一眼侃侃而谈的秦桧,立即明白了此人的险恶用心:赵成式与韩彦古同属太子一系,交情不浅。秦桧保举韩彦古,首先就可以博得一个执政荐人公正无私的好名声,韩彦古如果办好了差事,赵成式多少要吃些挂累,秦桧坐收知人之明;办不好,别人就可以很自然地想到,官官相护,同流合污。御史言官一闹,不仅赵成式雪上加霜,就是韩彦古想全身而退也是千难万难。况且还有一种可能,两人如果都出了事,太子会怎样?

朱孝庄忽然咳嗽了一声,韩世忠瞧过来,一个眼色递过去,韩世忠上前说道:“臣犬子尚且年幼,没有出京办差的经验,办不好差事处罚他一人是小,耽误了国家大事,谁能负这个责任?伏请陛下明察!”

张邦昌笑道:“韩执政过虑了,我们都老喽,年轻人现在不历练,难道将来用他们的时候再历练?臣赞同秦执政的意见,韩彦古才堪大用,请陛下深思熟虑。”

朱孝庄道:“太子身边也缺不得右谕德,臣以为改派他人为宜!”

一个韩彦古,值得他们这样争来争去吗?赵桓正在思量背后的文章,裴谊进来禀报:开封府尹程敦复有要事求见。

这个时候程敦复要求面圣,难道是张国荃的案子有了结果?

确切地说,案子有了进展。

程敦复奏报:今日巳时左右,一人至大堂揭发其主人——龙卫军团左厢都指挥使魏楚兰杀害张国荃一家之事。据称,张国荃遇害的当日夜间,魏楚兰一夜未归,同时还带走了他身边的六名亲兵。魏楚兰是听说文灵惜遇害,匆匆而去的。直到第二日辰时左右,魏楚兰才回来,面色阴郁,满眼血红,特别不正常。而魏楚兰换下来的鞋子上面,残留着血迹;跟他一起出去的那六名亲兵,再也没有在府中出现。

朱孝庄脑袋轰地一声,惊在当场:如果人是魏楚兰杀的,太子的处境就异常凶险了。他紧急思考着对策,不经意间,看到张邦昌与秦桧似乎相视一笑,难道他们早有勾结?哎呀,事情越发棘手了。

赵桓还没有说话,秦桧先说道:“陛下,此事干系重大,必须小心行事,臣请刑部、大理寺、开封府三堂会审当事人魏楚兰。刑部尚书蔡昌病重不能理事,大理寺卿东方英身份贵重公正无私,可为主审官,开封府尹程敦复与刑部左侍郎万俟禼在旁协助,必能使案情水落石出。”

张邦昌哭着拜倒:“请陛下为臣做主!”

涉及重大案件,惯例实行三堂会审,而秦桧提出的人选,似乎也是堂堂正正驳无可驳。这种场合一般由刑部尚书主持,偏偏蔡昌在家休养,大理寺卿东方英和程敦复哪一个出面都说得过去。魏楚兰与太子的关系,天下无人不知,只能找出一个身份高的人才能将太子的影响减小到最低,才能保证案件审理的公正。东方英是宸妃娘子的本家哥哥,身份够高,由他出面似乎也比程敦复更合适。想到这里,李纲道:“臣附议!”

李纲还存了那么一点私心:程敦复铁面无私,京城百姓称之为程青天,是非常能干的一名官员。此人学识有限,出任执政的可能性很低,那么保住这样一个人,从任何方面来讲都是有利无害的。

张浚道:“臣附议!”

张邦昌不好发表意见,政事堂三名宰执意见一致,事情关系到高级军官,枢密院三名执政也不好说话,人选就这样定了下来。

刑部、大理寺、开封府三方共同签发了缉拿魏楚兰到堂的公文,几十名衙役浩浩荡荡地开到魏楚兰府邸。魏楚兰正在与海起云喝酒,领头的官员很嚣张,将文书在魏楚兰眼前一晃,喝道:“给我拿下!”

“沧琅”声响,两名亲兵闪电般从外面冲进来,刀子架到小官的脖子上,吼道:“哪个敢动?抓我们厢指,我要你们的命!”

海起云面色惨淡,酒杯举到嘴边,再也喝不下去了。他想尽了一切办法,请韩彦古谋划周全,为什么还是出了事?

魏楚兰不以为意,与海起云“啪”地碰一下酒杯,道:“海瘦,怎么蔫了?老子没做亏心事就不怕鬼叫门,脚正不怕鞋歪,天塌不下来。来,再干一杯!”

海起云猛地将酒灌下去,道:“你尽管去,一切有我!”

魏楚兰摆摆手,示意亲兵们将人放开,大咧咧地说:“小子们够份儿,是我魏楚兰带出的兵。我不在,听都虞候吩咐,好好等着我回来,咱们做一世的兄弟。”

魏楚兰也不问什么,也不看父母双亲妻子儿女,甩开大步就走。管家上前,将一把钱塞进带队的官员手中,悄声道:“小兄弟不懂事,上差切莫见怪。我家大官人还需要多多照顾,拜托拜托!”

那人将钱收了,非常无辜地说:“咱们当差吃饭,哪个敢冒犯魏厢指?如果不是你们府中一个叫魏三的将厢指告了,哪会有这么多事?”

一句话,满堂皆惊,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管家身上。魏三是他的亲弟弟,昨日因为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被魏楚兰扇了两巴掌,谁能想到他会去告发主人。管家百口莫辩,喃喃道:“魏三你个混蛋,害死我了。大官人,我!”

魏楚兰摇摇头,什么都没有说,往外走去。

那两名亲兵冲过来,手脚并用,将管家放倒在地,嘴里还骂着:“揍你个吃里爬外的王八蛋。”

魏楚兰已经走到了照壁墙前,管家突然大吼一声:“大官人,我冤枉啊!”心中悲愤交加,拔出亲兵的钢刀,竟然抹脖子自杀了。魏楚兰听到身后的呼喊,又跑回来。

鲜血顺着道口汩汩而出,管家苦笑道:“大官人,我真的冤枉!”

魏楚兰捂住鲜血,连连点头:“我信,我信!来人,快!”

再快也来不及了,管家头一歪,用生命证明了自己的清白。

魏楚兰心情陡然沉重起来,竟然有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与当年大战西平府、张伯奋大帅阵亡的那一天感觉十分相似。不由得长叹一声,缓缓起身,盯着远处的一个个亲人,还有最好的兄弟。

与海起云相视良久,海起云重重地点头,他们已经明白了彼此的心意。

“魏厢指,我们该走了!”

魏楚兰刚一转身,儿子狠狠地咬破了后娘的手掌,哭喊着扑到父亲的怀里。

“阿爹,不要走!”

魏楚兰高声笑着,道:“无妨,阿爹不会有事的。你在家乖一点,要听阿翁阿婆的话,否则阿爹回来定要重重地罚你!”

孩子郑重其事地点头,这是男子汉的承诺,他一定会做到。

魏楚兰在哭声中走出家门,他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

第三章 太聪明(二)

大理寺正堂,东方英居中而坐,万俟禼、程敦复陪在两厢。

“带人犯!”

魏楚兰满不在乎在上来,水火杀威棒吓不住经历过生死的大将军,酷吏的嘴脸也不比敌人的马刀凶恶。

东方英一拍惊堂木,威严地喝道:“报上名来!”

魏楚兰挺胸昂头,瞪圆了炯炯有神的小眼睛,陡然叫道:“大宋龙卫军团左厢都指挥使、开国伯爵魏楚兰是也!”

“嘟!见到本官为何不跪?”东方英吃喝道。

“跪!”两旁的衙役齐声高呼,声势惊人。

魏楚兰“噗哧”一声笑了,就在大堂之上踱了两步,气定神闲地说:“本官见到韩枢密也不过抱拳拱手而已,堂上这位仁兄的官威难道比韩枢密还要盛大?算了吧,大家都是明白人,摆什么臭架子。我若是有罪,你也不敢砍了我;如果我没有罪,今天逼迫太甚,恐怕将来不好见面噢!”

三位都是审问过很多犯人,见过不怕死的亡命之徒,也见过能上树的猪,就是没见过如此嚣张的疑犯。

万俟禼道:“依你之见,今天怎样待你将来才好见面?”

“大家同朝为官,低头不见抬头见。保不齐将来你们中间就有倒霉的家伙,被圣上发配充军,如果发配到我的帐下,我自会照应你们。所以嘛,搬一把椅子坐坐,端一杯茶来喝喝,我心情好了,你们问的问题,想起来的就可能多一些。我心情如果不好,嘿嘿,连带着脑子也不好使,三位就什么都问不出来了。与人方便,自己方便。说到方便,真要方便。三位仁兄,可否等我方便之后再过来回话啊?”

三人面面相觑,魏楚兰立过战功,也是我军的高级军官,怎么比市井泼皮还要无赖?对付这样的人,难道只有……

东方英将惊堂木摔得山响,眼睛冒火,头顶冒烟,叫道:“大胆的魏楚兰,本官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不到黄河不死心。来呀,给我大刑伺候!”

“呼啦啦”,衙役们将刑具搬上来,张牙舞爪,好不吓人。

魏楚兰吓得忘了方便,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东方英心中暗笑,天底下就没有不怕疼的人,即便你不怕死,这些刑具从头到尾来过一遍,也会让你把不知道的都说出来。

“靖康二十三年三月初七晚上,你在哪里?”

魏楚兰很是想了想,木然道:“记不得了!”

“本官再来提醒你一下,当天你刚回到京城就去了太子府。戌时前回到府中,然后你的管家过来通知你文灵惜出事了,你就急匆匆地出去了。你当时还带着六名亲兵,直到第二天上午才回到家中。说,当天晚上你看到了什么,都和谁在一起,又做了些什么?”

“我想想,别急啊,有点乱,我想想。”魏楚兰猛地一拍手,“想起来了,我到了灵惜娘子的府中,娘子她悬梁自尽了。我哭啊叫啊,我们七人找了一间酒馆,喝了一晚上。我打了酒馆的东家,摸了人家姑娘的屁股,喝光了酒吃净了肉,还欠人家三百个大子。我不该啊,不该!我辜负了圣上的期望,辜负了我们军团王大帅的教诲,我……”

“还有什么?”

“我要方便!”

东方明怒火中烧,恨得牙根儿都疼:“来呀,上刑!”

忽然,闯进来一队军兵,镇王赵诜气势汹汹地进来,道:“为何要上刑啊?”

三位起身迎上来抱拳拱手,参见镇王殿下。东方英心里别扭,表面上还是要恭敬:“回殿下的话,疑犯魏楚兰狡猾无赖,藐视公堂,下官逼不得已,依律行事,请殿下训示!”

赵诜问道:“可有此事?”

魏楚兰捂着肚子,道:“我要方便!”

赵诜被逗乐了,道:“有什么话,待他回来再问不迟,你们说是不是?”

镇王的面子不小,魏楚兰如愿以偿,顺利排泄,再度回到大堂,谢过殿下的大恩,样子恭顺多了。

东方英又将前一番话问了一遍,魏楚兰还是一样的回答,只是中间了加了一段他在文灵惜家中哭灵的动人场景,哎呦,真是感人至深,催人泪下啊!

赵诜知道一些大哥与灵惜的故事,有情人不能携手洞房白头偕老,伊人已逝,魂归何处?他与灵惜不认识,却也为她悲惨的遭遇而感到痛心,再想到大哥,越发心痛了。

赵诜认为魏楚兰没有说一句假话,堂上三位却不这样认为,而有些衙役竟然克制不住,偷笑起来。这样下去,审问将没办法进行下去,东方英好不容易等来的机会,岂能白白葬送?

惊堂木的清脆响声将所有人带回现实世界,东方英再道:“传证人上堂。”

管家的弟弟魏三看到魏楚兰,吓得当场尿裤子,身子颤抖着上来,跪倒在地。人证带来了物证,当天晚上魏楚兰穿过的一双靴子,靴子上确实有血迹。

“魏楚兰,这双靴子你那天晚上是不是穿过?”

靴子是他的,魏楚兰也承认。

“靴子上的血迹是哪里来的?”

魏楚兰道:“那天早上,我碰到了一条疯狗,一脚将它踢进了汴河,许是狗血吧?”

“可有人证?”

“我那六个兄弟都能作证,不过很不巧,他们回家乡去了。我给了他们一个月的假,这些混蛋平时和我没上没下,不分彼此,回来得晚一些也是可能的。等到他们回来,大理寺卿再去问吧!”他们六个拿了钱,魏楚兰都不知道躲到什么地方去了,哪儿去找?

万俟禼怒道:“一派胡言!来呀,给我用刑!”

程敦复没有做声,他办案多年,自然看得出来魏楚兰在狡辩,所以他也是支持用刑的。

赵诜把手一摆:“慢着!没有真凭实据,就对朝廷命官严刑逼供,你们的胆子也太大了。”

主审官东方英瞅瞅两位副手,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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