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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赶我可能丢了的爱情-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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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怎么你……”
  “你在这个医院?”石小余又惊又喜。
  “我在外科,碰巧今天晚上值班。”
  “这是我姐夫。”石小余指指汤正远说。
  关键认出来魏劲戈,连忙过来跟他握握手说:“咱们在机场见过面。”
  魏劲戈笑着回答:“对,对。”
  关键把他拉到一边,压低声音问他汤正远的伤情。石若玉跟过来站在一边听。魏劲戈把照片插到灯箱上让他们看。
  “四根肋骨骨折,肺部血气胸,锁骨骨折,小腿胫骨骨折。头部两处外伤,没有伤着头骨。”
  “这不残废了吗?”石若玉急了。
  “妈你别着急。”关键安慰母亲。
  “人都撞零碎了,我能不着急吗?”
  “妈,你得稳住,要不我姐怎么办?”
  石若玉一阵长吁短叹:“命,这都是命啊。”
  魏劲戈说:“他得马上做手术,你们去个人办住院手续吧。”
  石小余拿过来他填好的单子去了。
  魏劲戈对关海黎说:“家属得在手术单上签个字。”

追赶我可能丢了的爱情 三(6)
 
  关海黎的脸顿时变了颜色,她紧张地看着魏劲戈。
  “小手术,这是例行手续。”魏劲戈安慰她。
  关海黎无助地看看母亲又看看弟弟,当她知道这个字必须由她来签时,哆嗦着在手术单上签了字。放下笔,她扭头看了汤正远一眼。汤正远的眼睛正盯在她的脸上。
  手术整整做了三个小时,汤正远被从手术室里推出来的时候还在昏睡。因为失血的缘故,他的脸有点黄,关海黎坐在椅子上目不转睛地看着他。魏劲戈说病人还有一阵才能醒过来,让她抓紧时间睡一会儿。关海黎睡不着,因为缺觉,眼睛里又干又涩,嘴巴里又干又苦,一夜间身上所有的水分都被耗干了。这是一场噩梦,她身体的所有部分都为了摆脱这场噩梦而努力挣扎着,可是毫无用处。梦里的汤正远看上去有点陌生,好像不是她熟知的那个人。
 


追赶我可能丢了的爱情 四(1)
 
  1
  汤正远出了车祸以后,石若玉就不去扭秧歌了。女儿给汤正远陪床,她负责女婿的全部营养。早市上非常热闹,卖蔬菜的,卖衣服布料的,卖米面粮食的,卖早点的,卖鱼卖肉的,人声嘈杂,拥挤不堪。石若玉喜欢逛早市,早市上的东西便宜,而且好讨价还价。这不是一毛钱两毛钱的事,讨价还价能带给她快感。快感就是快乐的感觉,在烦心的日子里,能找到快乐的感觉,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石若玉决定买些棒骨回去熬汤,老话说,吃什么补什么,她信这个。骨头很新鲜,石若玉挑剔地说:“这可真叫骨头,连点儿肉都看不见。”
  “才两块五一斤啊!”
  “两块五就不是钱了?”
  “你买排骨吧,排骨上的肉多。”
  “我要喝骨头汤。”
  “那你看,这骨头不正适合吗?”
  老耿拎着一兜子菜走过来,他跟石若玉打了个招呼。
  “买什么了?”石若玉问他。
  “买条鱼,这几天你怎么没去扭秧歌?”
  “家里出了点事。”
  “啥事?”
  “女婿被汽车撞了。”
  老耿吓了一跳:“啊?伤着哪了?”
  “全身六处骨折。”
  “事故怎么处理的?”
  “肇事车辆的单位负全部责任,出钱看病,还给配了护工。”
  “这还好。”老耿松了一口气。
  “好?没看遭那份罪呢,我女婿一米八的大个儿,躺在床上不能动,谁一碰,就疼得嗷嗷叫。叫得我家海黎脑门子上的汗珠,水一样往下淌。”
  老耿深表同情地点点头说:“伺候病人的滋味不好受。”
  石若玉挑了几块肉多的骨头放进秤里。老耿买了一只柴鸡塞给石若玉。
  “也没什么买的,这个拿回去熬汤补补身子。”
  石若玉坚决不收,她说:“我哪能要你的东西?”
  老耿急赤白脸地说:“什么你的我的?这不是摊上事了吗?”
  “你的好意我领了,你老伴也是病人,还是给她熬汤喝吧。”
  石若玉拎着骨头头也不回地走了,老耿看着她的背影好一会儿才说:“这人,不就是一只鸡吗?又不是炸弹。”
  2
  石若玉把保温桶放在桌子上,两个保温桶,一桶装饭,一桶盛菜,关海黎拎起保温桶就往外走。
  “急什么?你吃完了再走,来得及。”
  “饭菜一捂就不好吃了,妈你吃吧,别管我。”
  关海黎急匆匆地出去了。母亲的家离医院很远,为了保证饭菜的新鲜和热度,她自行车蹬得飞快。到了医院,浑身上下都是汗。她把保温桶放在床头柜上,气喘吁吁地从床头柜里拿出来饭碗和勺子给汤正远盛饭。
  “怎么才来?”汤正远问。
  关海黎说:“我进家拿了饭就来了。”
  “我都快憋不住了。”汤正远皱着眉头说。
  关海黎急忙停住手,扭头对旁边的护工说:“你怎么搞的,快给他放便盆啊。”
  护工一脸无奈地说:“大哥不让我给放。”
  “为什么?”关海黎觉得奇怪,她看了汤正远一眼。
  汤正远说:“别人接,我尿不出来。”
  关海黎笑着问:“什么好事啊?非得等我?”
  “不愿意伺候拉倒。”汤正远突然生气了。
  “不是跟你开玩笑吗?”关海黎急忙解释。
  “有你这么开玩笑的吗?能说这种话,证明你心里有这个念头。”
  关海黎生气了,她克制着自己,把尿壶塞进汤正远的被子里面给他接尿。
  “大姐,我去吃点饭。”护工说。
  关海黎叮嘱他:“去吧,快点回来。”
  护工答应了一声走了。
  关海黎倒了尿壶,倒水给汤正远擦干净手和脸,又把床头摇起来。整个过程中,汤正远沉着脸一眼都不看她。关海黎忍气吞声地把盛好的饭菜端过来说:“吃饭吧,汤还热着呢。”
  汤正远靠在床上等着她喂,关海黎舀一勺汤吹了吹,送到他嘴边。汤正远闪开了,他说:“太烫,你好好吹吹。”
  “我吹过了,不烫。”
  “我吃还是你吃?我说烫,它就是烫。”
  关海黎僵在那儿,她愣愣地看着汤正远。
  “你看着我干什么?”
  关海黎压着心里的火又吹了几口,她把汤喂进汤正远的嘴里。汤正远吃了一口不吃了。
  关海黎劝他说:“喝骨头汤骨头长得快,你多喝点儿。”
  “连点咸味都没有,怎么喝?”
  “抽屉里面有盐,我再给你放点儿。”
  “不喝,不喝,我想咳嗽。”
  关海黎赶紧放下手里面的碗筷,两只手紧紧地护住汤正远的胸口。嘱咐他说:“轻点,匀着点劲儿,千万别震着伤口。”
  汤正远小心翼翼地咳嗽着,他咳得很费力,脸憋得通红。关海黎暗自替他使着劲,汤正远不咳了,关海黎摇下来床,让他平躺着。
  汤正远说:“我想翻个身。”
  手术以后,翻身成了一个大问题,汤正远全身六处骨折,肺部有没愈合好的伤口,动得稍微不得法,就会造成内出血和重新错位。不翻身,病人难受不说,还会生褥疮。为了对付这个问题,关海黎想了一个办法,她在汤正远的身子下面铺了一个非常结实的大毛巾被,翻身的时候,她出去找站在走廊里聊闲天的男护工,求他们帮一下自己的忙。护工们对关海黎的印象很好,有求必应。三个男人加上关海黎四个人,一人拎着毛巾被的一个角,轻轻往一侧一翻,汤正远顺着劲儿把身子移过来了。

追赶我可能丢了的爱情 四(2)
 
  “谢谢!谢谢!这下舒服多了。”汤正远满脸是笑地感谢着那几个护工,他叮嘱关海黎把单位送来的苹果拿给他们吃。护工推挡着不要,关海黎硬塞给他们。护工们拿着苹果出去了。
  “给我拿药。”汤正远说。
  关海黎拿出药来,又倒了杯温水放到床头柜上。
  汤正远说:“吸管。”
  关海黎翻抽屉找,不小心碰翻了水杯,水洒在床上。
  “你怎么搞的?”汤正远生气了。
  关海黎连忙用手巾擦。
  “总是这样,那天把汤洒在床上,今天又把水洒上来了。一天心不在焉的,你说你到底想什么呢?”
  关海黎的眼圈红了,她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汤正远警惕地看着她:“哭什么?家里出什么事了?”
  “什么事也没出。”
  “是不是我瘫痪了?”
  “不是。”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无缘无故地你哭什么?”
  “我没哭。”
  “你这人怎么不说老实话呢?你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了?”
  汤正远一着急,又咳嗽起来。关海黎害怕,赶紧过来紧紧地给他护住胸口。汤正远咳得满脸通红。
  石小余拎着水果进来:“怎么了?”
  汤正远喘息着摆摆手:“没事,没事。”
  石小余在他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来:“好点了吧?”
  汤正远点点头:“还行,你没上班?”
  “出来办事,顺便过来看看你。”
  汤正远问她:“吃饭了吗?没吃叫你姐陪你出去吃点。”
  关海黎看了汤正远一眼,他低着头喝水吃药没有察觉,护工回来自觉地给汤正远按摩手和脚。
  汤正远问他:“这么快就吃完了,跟你说过吃饭别着急,我这躺着也没什么事。”
  护工憨厚地笑笑没有说话。
  关海黎拿起保温桶和书包对汤正远说:“我回去了,晚饭想吃什么?我叫妈给做。”
  “随便,其实我在这订饭也一样。”汤正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石小余说:“还是让老妈做吧,医院的饭能吃吗?闻着就想吐。姐夫我走了。”
  汤正远叮嘱她:“路上注意点儿车。”
  关海黎跟着石小余走了,汤正远眼巴巴地看着她们的背影。
  3
  关海黎推着自行车跟石小余在街上走着,两人走到公共汽车站牌下站住。石小余看着关海黎问:“姐,你怎么把自己折腾成这样?看你的脸干的,眼睛下面的皱纹都出来了。”
  “出来就出来吧,早晚也得出来。”关海黎的语气很冷漠。
  “听口气有点厌世啊,怎么了?”
  “没怎么。”
  “我姐夫不会是瘫痪了吧?”石小余紧张起来。
  关海黎生气了,她推了妹妹一下:“你胡说什么?”
  “只要不出一辈子坐轮椅这样的事,剩下的都是小事。”石小余松了口气。
  关海黎说:“生活没你总结得这么简单。”
  “呵,你还深刻起来了。”
  “摊上这些事,逼得人不得不多想。”
  “姐,你怎么有点怪兮兮的?”
  “我怪?你不觉得他怪吗?”
  “没觉得,他怎么了?”
  关海黎叹了口气说:“对外人他还是他,对我,他完全已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你具体点儿说。”
  “他现在特别恨我。”
  “恨你干什么?又不是你把他撞成这样的。”
  “他在心里觉得是我把他撞的。”
  “他心里想的你怎么知道?”
  “从他对我的态度上看出来的,以前什么样?现在什么样?完全是一百八十度的变化。”
  “他都那样了,你还想让他跟你起腻?”
  关海黎语气很认真地说:“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
  “我俩面对面的时候,他从来不用正眼看我。可我一转身就能感觉到他盯着我的后背,目光阴冷而且有距离。”
  “刚才我还真没注意。”
  “你注意也没用,有外人的时候他跟往常一样,病房里面就剩我们俩的时候他的冷和狠才显露出来。”
  石小余担心地看着姐姐。
  关海黎沉默了一会儿说:“想想真可怕,在一起生活了十几年的人,突然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也许这才是他的本来面目,过去一直藏着掖着压抑着,憋到今天,终于找着机会爆发了。”
  “你别说得这么吓人,他躺在那,动都不能动,能把你怎么样?”
  “精神虐待。”
  “他怎么虐待你?”
  “不让我吃饭,不让我睡觉。”
  石小余吃了一惊:“不会吧?”
  “怎么不会?每天三顿饭全是我送,从我家到妈妈那里,路上要骑三十分钟自行车。来回六趟,你说路上我得搭进去多少时间?”
  “妈叫你在家住,你怎么不住呢?”
  “他不让我住,说怕家里没人,丢东西。这样我早上五点半就得起床,到妈妈那儿取了饭再骑车子到医院。送早饭,喂完他,就赶去上班。中午回家取完饭,赶紧往医院赶。他吃完,我又到点了。晚上送饭过来,一直忙到给他洗漱完。病房往外轰人了,我才能回去。哪天到家都是十一点多了。”

追赶我可能丢了的爱情 四(3)
 
  “你得跟他说呀。”石小余心疼地看着她。
  “他现在一点就着,我敢惹他吗?”
  石小余没有这样的生活经验,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姐姐。
  “除了我,身边的人,都是他的亲人。那个护工他几乎不用,所有的活,包括大便小便全都给我攒着,一进病房,我就马不停蹄地干。脏和累我都认了,谁叫他是我的丈夫呢。问题是这么干,我就没干对过一件事情,事事必须我动手,我一动手,他就挑我的茬。他越挑,我越紧张,越紧张,就越是错误百出。他越是不满意,以至气得能把碗摔了。”
  “他会发脾气?我不信!”
  “脾气大着呢!”
  “这个汤胖子,我得找他谈谈。”
  “你可别找他谈,这时候好话他都能听出歹意来。”
  “身体不健康会导致心理不健康,姐你忍忍,等他伤好了,对你的态度也就自然好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想是想,可还是觉得委屈。我每天下班就来送饭,送完饭就拎着保温桶直接上班去。他剩下,我就吃点。剩不下,我就饿着肚子。你看他对那个护工多上心?一见面就问他是不是吃了,吃好了没有?他住院这么长时间来没关心过我怎么吃饭,什么时间吃,在哪吃。”
  “这他可真是有点儿过分了。”
  关海黎嘱咐石小余:“你千万别在他面前露出来我跟你说过他的事。我从来没说过,他还觉得我天天回家告状呢,总是敲山震虎地审问我。”
  石小余生气了:“什么人?自己出了车祸,弄得全世界的人都对不起他了。”
  关海黎说:“车来了,你走吧,我也得赶紧走,厂里很忙。我的事你千万别跟妈妈说啊。省得她着急。”
  “我不跟她说。”
  石小余上了汽车,关海黎也骑上车子走了。
  晚上,关海黎伺候汤正远吃完了饭,去水房刷洗碗筷,还没洗完,护工就进来叫她说:“大姐,大哥找你呢。”
  关海黎急忙拿着碗筷回到病房,她问汤正远有什么事?
  汤正远说:“头痒痒,想洗头。”
  “头发湿着,睡在枕头上不舒服,明天中午再洗吧。”
  汤正远绷起了脸,他说:“我一求你,你就推三挡四的。”
  关海黎看见他上来劲了,马上不说话了,一声不响地去打水准备给他洗头。护工帮关海黎把汤正远挪到床沿边上,汤正远脸朝上,关海黎一只手托着他的后脑勺,一只手给他洗着头。汤正远舒服地闭着眼睛。石若玉带着关键和石小余进来。看见这个情景,石若玉问:“这么晚了还洗头?”
  汤正远听到声音急忙睁开眼睛,他满脸是笑地说:“妈来了?”
  石小余打抱不平,她说:“姐夫,你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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