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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赶我可能丢了的爱情-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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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守家意识到是和家人在一起,他平静下来。
医生说:“我们打开胸腔才发现情况不太好,肿瘤长的位置很难完全剔除,还有转移的迹象。你们家属要有个精神准备。”
石若玉身子晃了两下,关键扶住了她。
“妈!”
石若玉强打起精神说:“你们都给我听好了,好好待他,咱们一家人在一起的日子不多了,我们要过好每一天。”
三个儿女轮流给关守家陪床,石若玉变着样给他做各种有营养好消化的饭菜。关守家盼着石若玉来,到了饭时他就眼巴巴地看着门口,直到石若玉拎着保温桶进来。石小余把他扶起来。石若玉一口一口地喂他吃。
“好吃吗?”石若玉问。
“好吃。”
石小余凑过来说:“给我吃一口。”
“回家吃去。”
关守家说:“你给她吃一口。”
石小余嬉皮笑脸地说:“我才不吃嗟来之食呢。拜拜!”
她一阵风似的走了。
“长不大。”
关守家说:“跟你年轻的时候一样。”
“你还记得我年轻的时候?”
“你把我年轻时候忘了?”
“那能忘?”
“还是的。”
“你想过以后吗?”
“想过。”
“说说给我听。”
“早上陪你扭秧歌,送你回家,做饭吃饭,帮孩子们带孩子,然后我躺在病床上,问你,你想过以后吗?”
“从前有个山,山里有个庙……”石若玉笑了。
“不吃了,我得歇一会儿。”关守家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石若玉用毛巾仔细给他擦干净了嘴巴。
关键白天公司太忙,抽不出时间陪伴父亲,他干脆晚上来医院睡觉。关守家喜欢儿子用他的大手给自己洗脸洗脚擦洗身子。关键把一切安顿完毕后,关守家睡着了。关键坐在床边看着父亲,一场劫难下来,他明显地老了,两腮塌陷,头发花白。两条浓黑的眉毛在睡梦中皱着。
关键打开笔记本电脑,用无线上了网,儿子关键不在线,也没给他留言,看来冯小沛对他开始严加管制了。QQ栏里大漠落日给他留了言。
“你很多天没有上网了,看来你是在躲我。你要是上网一定留言给我,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说。”
关键没有留言,他关了电脑。关守家睡得很熟,监视他的各种仪器都处在正常运转当中。关键决定睡一会儿,他伸开两条长腿,摆了个舒服的角度很快就睡着了。
他梦见自己坐在地铁站台的椅子上,等候列车进站。等车的人,一拨又一拨地在他面前走过来,又走过去。列车轰隆隆地驶进站台,他看见年轻时候的关键和姚柒柒在车窗里笑着向呆坐在站台上的中年关键招着手。关键心里“忽悠”一下子,生出来恍如隔世的沧桑感。
突然,列车和站台上的人倏地全没了,只剩下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椅子上。他怀疑是在做梦,便使劲地掐自己,剧烈的疼痛感让他跳了起来。
关键的头撞在桌子上,疼得他睁开了眼睛。他看见关守家满头大汗,瞪着一双恐惧的眼睛看着他,他已经说不出来话了。
关键急忙按响急救铃,一阵紧急抢救后,关守家醒过来了。他看见石若玉和孩子们都围在他的身旁。
“过来。”他的手无力地伸向石小余。
长这么大石小余从来没跟他有过任何肌肤之亲,拉着父亲的手,她心里面百感交集。
关守家说:“叫我。”
石小余声音哆嗦着叫了声:“爸!”
“哎。”关守家声音颤抖着答应了。
他说:“昨天晚上我差点过去,一想你叫我爸,我还没好好答应过,说什么我得撑过去。”
关守家疲惫不堪,闭上眼睛喘息着。
石小余的眼泪无声地流着。
关键往外拉她说:“让爸休息,咱们到外面去。”
关守家攥着石小余的手不松开,他费力地说:“你们听着,这个世界什么都能扔下,就是不能扔你要做的事和你喜欢的那个人,那个人你不一定留得住,但感情能留在心里。事情是你自己的,只要你努力,不论将来生活有多么艰难,你做的事最后总能救了你。”
追赶我可能丢了的爱情 二十(3)
关守家看着孩子们,他的眼神婴儿一样地干净。
关守家的病情,没有像医生希望的那样得到控制,开始脑转移了。他完全像个老小孩,经常妄想他的孩子们背着他在外面做坏事。他大声地骂关键和关海黎,说他们丢了他的人。他睡不着,也没有食欲,人一天天地干瘪下来。石若玉喂他吃饭,关守家转过脸不想张嘴。
石若玉柔声细气地说:“芹菜猪肉馅,你最爱吃的。”
关守家摇摇头表示他不想吃。
石若玉说:“你疼我不疼?疼就吃一口。”
关守家张开嘴吃了,他努力地嚼着。
“这才是个好老头。”
关守家突然问:“海黎呢?”
“去水房打水去了。”
“小余呢?”
“去药房拿药去了。”
“你骗我!她们都逃走了,再也不回来了!”关守家大声哭起来。
关键、关海黎和石小余听到哭声,急忙跑进来。关守家马上不哭了,他乖乖地看着孩子们,像什么事都没有一样。
晚上关海黎要求换下关键,陪父亲一晚上。关键坚决不干。
关守家突然开口了,他说:“让你妈陪我一晚上。”
4
处理完李江湖的丧事,就忙着父亲做手术的事,关海黎的脑袋木了,一直缓不过劲来。晚上回到家,看着桌子上李江湖的证件,悲由心生。她按响了录音电话,里面传出来李江湖的声音:“刺头,我已经到了,准备明天进山,进了山手机就没信号了,我不给你打电话是环境所致,你千万别多想。说真心话,刚离开你几天就想你了,别嫌我酸,是你那一身毛病招得我泛酸,希望你也想我。”
关海黎一遍一遍地听着,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她找出来一瓶白酒,自斟自饮起来。和李江湖在一起的情景,一幕一幕地浮现在眼前。不知不觉的她喝多了。镜子里朦朦胧胧地映出来李江湖的影子,他咧着棱角分明的大嘴冲她笑着,洁白的牙齿在灯光下闪着光。关海黎抬起头眯着眼睛看着他,李江湖从灯影里晃出来,他把手放在了关海黎的肩上。熟悉的温度和重量透过衣服传到她的身体上,关海黎身上的汗毛刷地站了起来,这是梦吗?如果是梦,那太可怕了!李江湖伸出双手去摸关海黎的脸,关海黎的头皮全部炸开,她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惊叫。
李江湖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他小声说:“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不识逗呢?是我!你认不出来了吗?”
关海黎身子抖成一团,她闭着眼睛声嘶力竭地喊着。李江湖搂过她来,死死地吻住了她的嘴,惊叫声被闷在胸腔里。柔软的舌尖,熟悉的味道,让关海黎僵硬的身体瘫软了,李江湖动情地吻着她。关海黎所有的触觉神经都被唤醒了,所有的水分都顺着泪腺喷涌而出。李江湖紧紧抱着关海黎坐在沙发上,他亲吻着她,安抚着她,他让关海黎确信他就是李江湖,李江湖没有死,他还活着。
李江湖进山的那一天,把手包丢了。里面有钱包,手机,身份证还有一些文件,他及时到银行把卡挂失了,这样可以把损失减少到最小的程度。他开去的那辆车,进山不好使,就把它停在宾馆了。谁想小偷知道那辆车是他的,索性连车也一起开走了,是他拿着李江湖的钱包开着李江湖的车把自己撞死了。
说到这里,李江湖哈哈地笑起来。关海黎伸手给了他一巴掌。
“我死的心都有了,你还笑,你是人吗?”关海黎暴怒得像一只母狮子。
李江湖嘿嘿地笑,关海黎一拳一拳往死里打他。
李江湖说:“你再打我,我真到外面让车撞死了啊。”
关海黎怕他说出更可怕的话,她用自己的嘴,死死地封住了他的嘴。爱和恨交织在一起,关海黎不知道该拿自己怎么办,她使劲推开了李江湖。
“走吧!你走吧!咱们真的不能来往下去了。”
“为什么?”
“我命不好。”
“说什么呢你?”
“这件事就是一个警告。”
“你怎么迷信起来了?”
关海黎使劲把他推出去,把门紧紧地关上。
外面没动静了。关海黎又悔又痛,呜呜地哭起来。
李江湖一头撞碎了窗子上的玻璃,把身子探进窗子,紧紧搂住了关海黎。
“别哭,我就在这儿。”
关海黎靠在他的胸前,脑袋里轰轰乱响。李江湖在她脸上抹了一把说:“看看都是陈年的老泪啊,水龙头似的往下淌。我是唯物主义者,也不许你信命。”
关海黎哭着说:“你不许再喝酒了。”
“好,我戒酒。”
关海黎说:“你戒了酒,咱们再交往。”
李江湖愣了一下,随即一咬牙,他说:“好吧!”
5
关守家的状态特别的好,吃过晚饭,他靠在床上跟石若玉聊天。
石若玉问他:“这段时间,你一阵清楚一阵糊涂的你知道吗?”
关守家说:“不知道。”
“这会儿心里清亮吗?”
“清亮。”
石若玉把枕头给他弄平整。
“我要小便。”
石若玉把尿壶放进被子里面给他接尿,两个人像过了一辈子的夫妻,谁都没有不好意思。躺在病床上的关守家特别依恋石若玉,她走到哪里,他的眼睛跟到哪里。石若玉给他把氧气管插好了。
追赶我可能丢了的爱情 二十(4)
“你睡吧,我看着你。”
“你也睡一会儿。”
“我睡不着。”
关守家拍拍自己身边空余的地方说:“躺这儿,我给你让点地方。”
石若玉突然害羞了,她不好意思过去。
“你这个表情跟年轻时候一样,过来吧,都这么大岁数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石若玉走过去,在他身边小心翼翼地坐下,她给关守家掖好被子,关守家抓住她的手,放到自己的身上。石若玉小心翼翼地抚摸着他的身体。
“那时候你多壮实,腿那么粗,你看看现在瘦成麻秆了。”
关守家笑了,他说:“刚结婚的时候,你的小腰才一把粗,你看看现在上下一般粗了。”
石若玉在关守家的身边小心翼翼地躺下,她怕碰到他身上插着的管子,动也不敢动。
“睡一会儿吧。”关守家说。
“我睡不着。”
“刚结婚的时候你那个能睡。星期天我值班,中午回来看见你还在睡,问你怎么还不起来做饭?你说你睡惯了单人床,双人床太大还没爬到床边就又困了。”
石若玉笑。
关守家说:“当时叫我那么讨厌的事,现在回忆起来都觉得有意思了。哎,好日子真是叫我自己过丢的,没给你们留下好,这时候还回来拖累你们。”
石若玉说:“你是孩子们的爸,是他们的亲人,怎么能用拖累这个词?你给我说说什么是亲人?”
关守家想了一下说:“亲人就是心尖上动一下最疼的那一块,亲人就是骨头和骨髓。”
“说的真好。”
“这是二十多年来我的切身体会,因为这个,我才回来找你们。要说人在哪儿都是一辈子,可人是活心,不是活人。心都死了,还要这口气干什么?那不是行尸走肉吗?”
“有口气你就得活着,不为我你得为孩子们。你是不是嫌我老不给你好脸看,跟我赌气啊?”
关守家摇头说:“我心里明白,别看咱俩老是水火不相容地吵,其实咱俩都是最关心对方的那个人。”
石若玉动了感情,她说:“老关你是个好人,你有六不,不奸,不坏,不贪,不乱,不吹,不拍。你得好好给我活着,活着给孩子们做个榜样。啊?”
“我有点儿饿了。”
“饿了?我给你弄点儿吃的。你想吃什么?”
“给我冲碗黑芝麻糊吧。”
石若玉冲好了黑芝麻糊,她端着碗一口一口地喂给关守家喝。关守家喝完了,她给他擦干净嘴。
“喝了不少,全喝完了。”
“给我把枕头扶正,放平,我要睡了。”
石若玉按照他的要求做了,关守家拉着她的手紧紧地握了一下说:“不早了,你也睡吧。”
石若玉躺下了,她很快就睡着了。
6
汤母拄着拐杖在地上来来回回地走着,她在听汤正远说董红果离婚的事情。
汤母说:“她说是她丈夫外面有了人要跟她离,没准还是她在外面有了你要跟他离呢。”
汤正远说:“不管谁要跟谁离,反正他一点都不尽丈夫和父亲的责任是不对的。”
“那是她的一面之词,你看见了?”
汤正远被母亲问得卡壳了。
“你就是缺心眼。”
“她对我好,对你也是一百个好,这不是事实?”
“是事实,你看她达到了目的还这样吗?”
“反正她现在已经离了。”
“离了跟你也没关系。”
“妈,我们俩已经住在一块了。”
“啊?!她啥时候溜进屋的?我怎么没看见?”
“你睡着了,我到下面去找她。”
汤母气坏了,她用拐杖点着儿子的脑门子说:“败家呀!你个败家的东西!”
汤正远说:“她说她要给我生个儿子。”
汤母听到孙子心立刻软了,她叹了口气说:“事情已经这样了,你们也别偷偷摸摸的了,找个日子把她娶回家来吧。”
汤正远高兴得连连答应。
汤母说:“娶她是有条件的,你必须到公证处去做财产公证,房子是你的,店铺也是你的,她没有继承权。”
汤正远一怔说:“这不好吧?”
“这是惟一的条件,她不同意就别进老汤家的门。”
汤正远撅着嘴,满脸不高兴。
汤母说:“我为谁?还不是为你?只有这一手能控制住她。这个三妹儿第一次敢离,第二次就更敢离了。你不怕她卷你一半财产跑了?你不怕赔了夫人又折兵?那时候你病在床上她能回来陪你?她可没那么厚道,她不是海黎。”
汤正远眨巴着眼睛看着母亲,他觉得母亲说的也有道理。
天刚亮,石若玉就醒了。她转过脸看看关守家,他微侧着脸一动不动,睡得很熟。细看,他的嘴边糊着一些黑色的东西。石若玉想,昨天晚上吃完东西,擦过了嘴怎么还有芝麻糊?她想伸手给他擦擦,发现关守家的手攥着她的无名指,攥得很紧很死。她使劲抽出来手,伸到他的嘴边擦了一把,发现不是芝麻糊,是淤血。石若玉吓了一跳,手放到他的鼻子下面发现他已经没有呼吸了。
主治医生告诉她说:“人已经走了。”
追赶我可能丢了的爱情 二十(5)
石若玉打摆子一样地哆嗦起来,她说:“怨我,都怨我,我睡得太死了。”
医生说:“他知道自己大限已到,不愿意再拖累你们,你看,是他自己把氧气管拔下来的。”
看见氧气管紧紧地捏在关守家的手里,石若玉哭了。
“关守家,你活着没样儿,死了也没样儿。连生带死都不要个样子,叫我跟孩子们怎么说?我还活什么劲儿?我活得太没意思了。”
关海黎,关键,石小余赶到医院,他们帮母亲给父亲擦洗干净,换上了衣服。
关键推着父亲往太平间走,关海黎和石小余搀着母亲跟在后边。外面天很晴,太阳很亮。看守太平间的人接过推车,石若玉掀开白单子让孩子们再看他们的父亲一眼。关守家穿一身制服,躺在白单子下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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