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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家阿宝-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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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延动怒,立时把她拎到房内,关起门来好生教训了一番,以至于她那几天走路都有些脚步发飘,从此再也不敢打那条绿莽的主意。她昨日在锦延书房内听闻他寻访了什么江湖奇人,练了什么秘药,以在人道这一事上可更上一层楼这一事后差些儿吓破了胆自然也是因为这个缘由。

    倒是锦延,心疼他的宝贝绿莽背后被阿宝算计,对它比往常更是宠爱了三分。那蟒蛇如今已挤进护国将军最宠爱之活物排行榜前三名了。

    阿宝不愿去百兽园与他的宝贝们培养感情,一时无事做,又熟门熟路地一个人转到他的书房去了。书房里两个书童正在翻箱倒柜找东西,她心里大约知道他们找什么,面上却笑笑的,随口问:“找什么?”

    一个书童道:“书房里的一瓶黑膏药找不到了,昨儿明明还在的,真是活见了鬼了——今儿天阴,我怕将军的腿疾要犯,便想着来拿药给将军随身带着。这个膏药对将军的腿伤有奇效,只是要去太医院里请一个老太医配,这药配起来很是繁琐,偏那老太医爱磨叽,这一瓶才配好没几天,真是活见了鬼了……”

    那只鬼满面通红,口中支吾附和道:“可不是见了鬼了……果真见了鬼了。”

    又一日,阿宝在锦延书房中找猛虎图,翻出来一堆花鸟虫鱼及仕女、枯树黑鸦,却连虎毛也没有找着一根,于是自己动手画,画来画去,没有一张像的,不是像病猫,就是像披着虎皮的猪。实在无法,便抓了个书童来为她画,那书童却嘻嘻地跑了。阿宝气急败坏,乱发脾气,锦延看不下去,便将她赶到一边,提笔给她画了一幅。

    阿宝也看不出好坏,只觉得那猛虎甚是威风,两眼便烧出两簇小火把来,又自言自语道:“唉……我真是佩服我自己。”

    锦延不解,拿眼睛问她。

    阿宝一时口快,得意洋洋道:“从前我爹爹母亲总担心我这个性子嫁不出去,即便嫁出去,也定然找不着什么像样的相公……嘿嘿,可见我爹爹他老人家说错了,我何止找了个像样的,简直是太像样了,嘿嘿——话说回来,人家不是说你自小只爱刷枪弄棒么?”

    锦延闻言微微出神,半响,又面色古怪地看了她一眼,口中淡淡道:“我自幼是不爱这些,我父亲却爱作画,画得也极好。从前每每被父亲关在书房里逼着读书作画,日子久了,便也学了些皮毛,但比起他,却是差之万里。”言罢,似是后悔说了这许多话一般,又撇她一眼,面色渐渐变冷。

    阿宝便后悔自己话多,管不住舌头,觉得好没意思起来,一个人发了半天的闷,决心自此之后再不和他提起过往之事。

    至晚,锦延过来,见阿宝正歪在床上,拿着他画的猛虎图看了又看,瞧了又瞧,便问:“你到底要这猛虎图有何用处?”

    阿宝赶紧藏好,道:“我才不跟你说。”

    锦延见她对自己所作的这幅画珍而重之,忍不住自得道:“我的画虽说不怎么样,但在这天底下也是多少人想求也求不到的……你却要如何谢我?”

    阿宝挑开衣襟,露出半边香肩,又撩了两下发丝,向他飞了个腻歪歪的媚眼,嘿嘿笑道:“要不本小姐以身相许,聊表谢意?”

    锦延亦含笑点头:“如此甚好,甚合本公子我的意。”

    又过了一日,那猛虎下山图便挂到了小宝儿尿迹斑斑的床头。

    四姐夫不解,奇道:“这是做什么?”

    阿宝道:“我听四姐说小宝儿夜里爱哭。我小时候也是个夜哭郎,那时我爹娘想尽了办法,又是去桥上贴纸符,又是在床下藏桃枝,但还是治不好,后来还是我爹爹画了张猛虎贴在我床头,又在我枕头下藏了把剪刀,从那以后才不哭了的。”

    四姐不声不响地递来一把剪刀,阿宝接过,塞到小宝儿的枕头下,安置妥当后,阿宝回身与四姐笑笑,四姐稍稍红了脸,慌忙转身走了。

    今年夏天热的早,才到了五月里,天便已热的不像话。阿宝早就看中渡月亭旁下那一块既浅又清的湖水了。每每锦延还未过来时,她吃完晚饭,便带着桑果去镜湖里洗澡。她洗,桑果给她望风。

    阿宝不会游水,也不敢去深水处,只敢抓着湖边水草,在浅水处如同狗刨一般扑腾一阵,扑腾许久,身子还是原地不动。暑热夏日,能于凉凉的湖水中嬉水,当真是再畅快不过了。桑果胆小,怕淹死,只敢蹲在岸上。先前她还提心吊胆来着,怕阿宝着了凉,又怕被人看见不好,几日下来,见阿宝只能原地扑腾,也并未闯什么祸出来,便也不说了。

    端午这一日,锦延被旧日同僚请去喝酒。桑果在灶房里刷锅洗碗喂毛球,阿宝等不及,自己卷了几件干净衣裳,悄悄地来到湖边下了水。

    她正扑腾得忘情,忽见渡月居的院门“吱呀”一声,里头走出来个人,

    阿宝以为是桑果,远远地笑道:“你要不要也下来?湖水泡着,比你烧水在木桶里洗要舒服多了呢。”言罢,又埋头一阵扑腾。

    那人来到岸边,三两下脱了衣服,从岸上一跃而下,直直地落到阿宝身旁,倒溅了她一头一脸的水。阿宝顿时晓得这人必不是桑果,骇了一大跳,正要厉声尖叫,定睛一看,却原来是是锦延。

    锦延也是面色不善,一把将她从水中拎出来,咬牙低喝道:“小混蛋!你再敢一个人偷偷跑到镜湖里来洗澡,我就把你的渡月居拆了,让你一辈子再看不到这镜湖一眼信不信?!”

    阿宝胆子肥得很,根本也不怕,只是他身上衣裳脱了个七七八八,无法拉着他的袖子撒娇,便贴着他的身子,双手环了他的腰,抬头对着他吃吃笑,又嘟着嘴嘟囔:“人家热嘛。凭什么只可以你来,不可以我来?”

    锦延三两下将她身上的湿透的小衣裳一把扯掉,呼吸也为之微微一滞,口中却训道:“穿湿衣裳最是要不得!若是受了风寒,如何得了?”

    阿宝也不反驳,只对他上下其手。渐渐地,他训斥她的气势便渐渐弱了下去,最后只在她耳边柔声道:“傻阿宝,女孩儿最不能受凉,你身边的人难道没跟你说过么?”

    阿宝啃他胸前的肌肉,忽然没来由地问:“你喜欢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锦延认真地想了一想,与她道:“只要是你生出来的都喜欢。最好能生个跟你一样的女孩儿。”顿了一顿,又补了一句,“多多益善。”

    夜色已深,月上柳梢,湖面上氤氲既轻且淡的白雾,四周虫鸣蛙叫。

    阿宝不知怎么,脑子里便想起了从前戏文里常常听到的一句怪顺口怪风流的诗文来:只成好日何辞死;愿羡鸳鸯不羡仙。

    小时候她常常跟着莫夫人去上香,听和尚讲经,那些一心向善便能升天做神仙的话听得多了,有一阵子便一心想幻化成仙,飞升九天做仙女,如今看来,便是在人间守着他过一辈子,想来比那神仙也差不了许多。

    许许久久,锦延将她拎上岸,一下一下地给她擦头发,见她出神,于是问她:“在想什么?”

    阿宝道:“若是将来咱们有了孩儿,小名就叫树儿吧。”

    锦延问:“哪一个?男孩还是女孩?”

    阿宝笑:“哪个先生下来,哪个便叫树儿。”

    锦延:“为何是树儿?”

    阿宝将脸埋在他怀中喟叹:“我这一两年间颠簸流离,为此吃了许多的苦……因此想让我们的孩儿能像参天大树般扎下根,不必奔波,不必颠簸流离,一辈子平安喜乐。”

    锦延微微笑着颔首,轻轻吻她,道:“好。”
第59章 莫家阿宝(四十九)
    六月十八是阿娇的生日。因为阿宝大大咧咧,锦延早已吩咐人代她备好了礼物,她不过转手送去即可。虽然阿宝上次答应去看阿娇,但却一直托故不去。这回阿娇见着她,又是一阵嗔怪,末了,却又亲亲热热地问她要不要换个大些的地方住,要不要多几个人使唤,阿宝一一推辞了。武姨母等人虽然还直呼她的名字,却终究不如从前那般随意了,她坐着,她们便都站着,她叫她们也坐下,她们却依旧束手束脚的。

    阿宝吃了几杯酒,觉得甚是无趣,又乏得很,没等宴席结束,便托故早早走了。

    自阿娇那里回来后,阿宝便觉得头有些晕,且四肢沉重,整整睡了一日。次日起来,还是照旧,并无好转,阿宝便心疑自己是中了暑,更是整日躺在屋子里,外头也不敢出去。她躺在床上无事,身子也不大动,吃的却不少反多。桑果栽种在后院里的黄瓜结了许多,她每日里摘上几根,用井水泡着,歪在屋子里慢慢地吃。

    阿宝身子不适,却又担心四姐家里的情形,便叫桑果独自去了几趟。桑果回来后说道:“四姐家里还是老样子,四姐夫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小宝儿已经会走会跑了。”

    阿宝在屋子里闷了大约十来日后,觉得身子稍稍好转,只是口中无味的很,便叫桑果给她烧些辣的菜吃吃。桑果怕她身子不适时吃这些要上火,因此只当做耳边风。但桑果自己也爱吃辣,怕勾起阿宝的馋虫,只能背地里偷吃。桑果每每偷烧辣的菜时,阿宝其实都闻得着辣味儿,实在馋得慌,便也时常趁桑果不在时去灶房里偷辣椒吃。

    又一日,桑果去找武姨母说话,阿宝熟门熟路地去灶房找辣椒吃。锦延这一日来得早,见阿宝正独自在灶房里忙活,进去一看,见她正手脚麻利地炒菜烧汤,饭桌上摆了四个已做好的菜。一个蒜泥辣椒拌黄瓜,一个青辣椒木耳炒鸡蛋,一个红辣椒炒肉片,一个青辣椒炒红辣椒。锅里正在烧的不知道是个什么汤,她正要往里撒干辣椒面儿。

    锦延被呛得连连咳嗽,赶紧把她给拽出来,对她瞪了又瞪。她嘴唇艳红油亮,两颊绯红,额头上微微有些汗,大约是一边做一边捏着吃,不知道已经偷吃了多少辣椒。

    桑果从武姨母那里回来,随即被锦延叫去问阿宝近些日子的饮食起居。桑果在他面前至今仍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被他蹙眉问了两句话后,竟吓得哭了。

    阿宝跟他赌气,饭也不吃了,倒了些水漱口,不知怎地,竟干呕了两声,给锦延听到了,立时便命人去叫大夫来。阿宝自己也吓了一跳,自言自语道:“难道我这是要死了么?”爬回到床上去,拉了被子蒙了头,闷闷地睡了。

    大夫赶过来时,阿宝已迷迷糊糊快要睡着,只觉得手被锦延拉出帐子把脉,迷迷糊糊当中,依稀听到大夫说了句:“……两月有余……”还想打起精神听听他到底说了什么,奈何才翻了个身,就已睡着了。

    阿宝睡了一个长长的午觉。醒来时,天色还亮着,微风吹进窗内,后院竹叶沙沙轻响。锦延正躺在她的身侧,手里翻着一本书,见她醒来,他将手中的书放下,侧过身子,单手支颐,含笑看她。

    阿宝便想起呕吐的事了,怕自己生了什么重病,也不敢开口问他大夫说了什么。只伸手摸摸他的面颊,从他一双微微上挑的剑眉摸到高且挺的鼻梁,再抚过他的嘴唇,最后停留在他下巴正中微微凹陷之处。

    阿宝心里涌起一阵酸楚,深深地盯着他看,看了许久,才沙着嗓子艰难苦涩地问:“我可是生了什么病?”

    锦延俯身,把头埋在她的胸口,闷笑了两声,道:“傻阿宝,你有了我的孩儿了,已有两个月了。”

    柔安与阿娇也相继知道阿宝有孕之事,二人皆是大喜,络绎不绝地遣人往渡月居中送东西送人。渡月居中又多了几名婢女,偏屋住不下许多人,锦延便与阿宝商量,叫她搬去大些的地方住,阿宝不愿。阿娇遣来送东西的一个老婆子嘴甜,称阿宝为“宝夫人”,阿宝气得脸色煞白,摔了茶壶一个,砸了茶杯两只。众人吃惊,不解何故。

    锦延惟有叹气,遂不再勉强她。

    七夕夜,桑果早早备了瓜果乞巧,满院子的女孩儿说说笑笑,穿针引线,比着谁的手最巧,阿宝却打不起精神来。锦延过来时,见她正歪在床上百无聊赖地打哈欠,便将她拉起来,道:“带你去一个地方。”

    两人出了府门时,阿宝笑问:“今儿七夕,你都不用陪你的两个老婆了么?”

    锦延并不答话,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照例还要给她额头再来个爆栗子。及至两人上了马车,她正掀了门帘往外探头看时,他在她背后忽然说道:“以后莫要再说这种话了,我与她们……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阿宝便想起上回桑果所说的那番话来,心中没来由的高兴起来,回头看他嘿嘿傻笑,扑到他身上,上上下下好一阵揉搓。

    两人来到夜市上时,阿宝更是生龙活虎。锦延在她身侧,不动声色地将她护住,以防被行人冲撞到。

    路上,阿宝老是对携手而行的青年男女吃吃发笑,笑得好几对男女慌忙松了手,逃也似地快步躲开。她却忘了,她自己与锦延也是牵着手走路的。

    阿宝从东市逛到西市,买一堆玩意儿让锦延拎着,她则东看看西看看,一双眼睛忙得不亦乐乎,路上倒碰着了几个从前与莫家有来往的小姐夫人,远远地瞄到她一眼,都像是见了鬼一般地慌忙别过头去,连多看她一眼都不敢,更无一人上前来与她搭话。阿宝心中好笑,也不在意,只管看看逛逛,才买了几串烤羊肉串,还未来得及吃,又看见有人挑了担子卖糕饼,忙将肉串交给锦延拿着,转身去挑糕饼,待挑选好糕饼,却见锦延身后的常服打扮的两个侍卫正在抹嘴,而她交给他拿着的肉串已不见了踪影。

    锦延怕她逛得累了,拉着她在道旁的一个卖小炒的摊子坐下歇息,阿宝环顾四周,一边撇嘴:“小气男人。”一边吆喝,“老板,有什么贵的,都给我来一样——”

    锦延看她一路买下的一些无用的零碎玩意儿,嗤笑道:“败家娘子。”随即也吩咐老板,“再来一壶好酒。”

    阿宝愣了愣,嘟起嘴假装生气,转眼又别过脸去,脸上眉花眼笑。

    顷刻,两人点的小炒与酒端上来。阿宝伸手抢了一个酒杯在手,嬉皮笑脸地央道:“给我也尝尝。”

    锦延眼睛一瞪,她只得讪讪地将酒杯放下了。

    菜上齐后,两人慢慢吃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闲话,看天上的星月朦胧,满城的灯火辉煌,世间的风流男女。

    阿宝正吃着,忽地呛了一下。锦延问了一声:“怎么了?”又顺着她的眼光看过去,见不远处一群妇人正向他二人且惊且疑地看过来,那群人中,为首的是个上了年纪的中年妇人,她身后跟着的一群婢女老妈子也都直勾勾看向这里。

    阿宝哀叹一声:“熟人太多并不都是好事……”又问锦延,“今日可带了银子出来了?”

    锦延微微挑眉:“怎么?欠债不还,被人追到这里来了?”

    阿宝伸手去他怀中袖中乱摸,口中道:“若没有,我只好躲起来了。”在他身上没有摸着银子及银票,便缩起来要往他身后蹲。

    锦延一把拉住,蹙眉喝道:“傻子,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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