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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仪天下-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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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女,白玉鸾,玉家军首领。女扮男装,巧借入宫之名作乱天下。

玉华国败,全军归降,皆因她一人祸心。

颠龙倒凤,欺君之罪,皆因她一人祸心。

入宫行乱,挑拨离间,皆因她一人祸心。

独占龙恩,雨露不实,皆因她一人祸心。

刺杀雪妃,毒害太子,皆因她一人祸心。

再度入宫,女装示人,前有万城国贸贸然之东进挑衅,后有她一人之力救天下于战乱,此乃精心设计之惊天阴谋,绝非巧合。岺老将军后人惨死军中,两千精兵被绞杀殆尽,若非此女唆使,绝非我天朝明君所为。南下大军左腾主帅被夺兵权,行踪不明,白玉鸾未经皇命,挂帅夺印,绝非善类。

天恩浩荡,日月光芒,此之际神谕天石惊现玉华国,上书白玉鸾生辰八字,并四字箴言:

龙仪天下。

此女子祸心野心,昭然若揭。天子蒙眼,苍生有心,罪天子实为救天下。



洋洋洒洒数百字,似乎是字字在理,皆有根有据,让人无法反驳。尤其是那痛脚,捉的实在是好,当初龙啸桐假借神谕上位,便是等于向天下宣布那神谕是真。不改口,便是承认白玉鸾包藏祸心意图改朝换代,改了口便是动摇了自己登基的根基,为天下所不信。

白玉鸾和天下,不能共存。

子桐沉默良久,说,“为何一定是小玉玉篡权?龙仪天下,关键在于仪字,有仪,便是附属,小玉玉不输男子,却甘愿助陛下统帅天下,不是很好?”

“一块石头只是石头,关键是看谁来说。要是我先说一嘴,那便是一刚会写字的小屁孩在石洞里画画罢了——可惜,现在整个南边,都已经相信了这狗屁‘罪天子三则’,我们实在是晚了一步!”

“什么人,如此知道我们的底细?在我们双向被牵扯兵力的时候蛊惑民心!”

“她不仅知道皇帝的软肋,还知道玉家军的痛处,皇帝输她一招,我们玉家军的路子她也摸得最详细不过,打起来必然是两败俱伤。”

“你已经打听到了这该死的男人是谁了?”

“不,她是个女人。老大的奶娘,青衣的妈。还有个身份,二十年前满门抄斩私逃出宫的瞬妃娘娘。”

左腾看着牢房里的白玉鸾抱膝坐在乱草垫子上,月光如水倾洒,她安静的像个石像。

“听说你能吃能睡,精神还不错。”

“左将军夸奖。”

“这听上去似乎是讽刺。”

“不尽然,你能潜伏宫中二十年,到了最后才浮出水面,这一点,没有一个玉家军的人能做到。除非是国仇家恨,否则难以支撑你这二十年,不知道,是哪一样。”

“家恨。”左腾握住铁栏杆,白玉鸾转面,看看他,“奶娘是宫里的人,我是她复仇的棋子,这么想对么?”

“也对,也不对。”左腾看了看她说,“娘娘本是没有想到你会入宫,更不会想到皇帝倾心于你,这一切,是安排,也是巧合。”

“也许天意便是如此,让我和陛下相爱,成为她这局棋的一部分。我最亲近之人竟然一直在利用我,我真是失败。再呼风唤雨又如何,不过是一颗好棋。”

“不,您不是一颗棋子,你是下棋的人,为娘娘做事的没有一个有好下场,您却一直能做着你自己,很不容易。”

“想不到我已经成为阶下囚,将军还这么看得起我。”

“各为其主,难分对错,不过是立场不同,我,却一直很欣赏玉将军您,无论您是男子,还是女子。”左腾叹了口气,“如果我可以晚生二十年,遇到您,看到另一种人生,兴许,这一切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可惜当年我家破被人追杀的时候,遇到的是瞬妃娘娘。”

“瞬妃娘娘?奶娘是么?哥,不,青衣,是陛下的兄弟?”

“是的。”

“我的哥,成了他的哥,倒是有趣。”

左腾看了看这个时候还能笑得出来的白玉鸾,从怀中掏出一块白布,写着血书,扔进牢房。

“你大概一直想知道瞬妃娘娘的底牌吧,就在这里。”

白玉鸾细细一读,读后放下。

“我心里早已有数。”白玉鸾轻声说,“其实不只陛下,连我自己,都一直在做同一个梦,梦到我在深坑之中,陛下带着万千兵卒而来,我们对望——后来,我才发现,那不是糊涂的梦,而是最清醒的现实。不知情的我,知情的陛下,早就料到,成也玉鸾,败也玉鸾,江山与我,不能共存。”

“瞬妃娘娘在赌,赌陛下会选你。”

“于是我就是你们底牌。”白玉鸾对着左腾一笑,“左将军,你大概一直不明白,那一天,在江边,我为何会乖乖就范吧。”

左腾一愣。

“先不说你我功夫相差多少,单说我身边有玉家军,你以为我会那么被你轻易的带回来?”

“你一定是不肯在你的弟兄前暴露身份。”

“那时不暴露,此时不也是暴露了?”

左腾心猛地一悬。

“你们到底有什么计谋?”

底牌不是什么人,人心难测,你我皆知。

我的底牌,不过是一张空白诏书。可惜——

“抱歉,左将军,我和你最大的区别就是,我不会轻易把底牌亮出来。”

出征前

“玉鸾,此次南去,表面上只需要对付一支天兵,却是最危险的,你该知道他们才是这祸事的始作俑者。”龙啸桐将白玉鸾抱在怀里,手指顺进她的发丝,“你一定要去?”

“玉家兵法有云,谁的底牌最后亮出来,谁才是赢家。他们有我,你有谁?”

“我也有你。”

“不要玩了。”白玉鸾还是忍不住在他肩头一笑,“你放心,我是玉将军,连你,也是我的手下败将。”

龙啸桐石化,白玉鸾敲打。

“你不是说已经想到怎么制造一张底牌引他们上钩了么?”

“跟天兵学的,用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们利用凤印做文章,我就要在龙印上下功夫。”龙啸桐说,“我是不及有人二十年的野心和布局,但是引人上钩,等君入瓮,却是拿手好戏。”

“别卖关子。”

“我会放出消息给他们,让他们知道你身上带着龙印的空白诏书。你此次之行,一定会遭遇他们的人,借机把诏书给他们——但是,玉鸾,不要冒险,交出诏书就好,人一定要安全。”

“这些人拿了诏书就会回宫行乱,怎么,要伪造龙印么?既然他们会把龙印颁出来服众,那一定要先瞒过他们的眼。”

“龙印是真的,印泥可以做做文章。”龙啸桐笑着说,“镜花水月,玉鸾,我要你做五层出来,底层是假印,上面每一层都是真印。”

“防范五层,陛下,你还真是谨慎,还是你高估了我的能力?”

“镜花水月那次,你表演的是四层,他们会认为这就是极限,因为这是你白玉鸾做到的。但是,他们不会想到,你会不断超越你自己,你的极限会为了我不断的提升。”

“全当你这是赞美。”

司督府,柳长风正和青衣寒暄。

“司督这次也要随陛下出征,要建功立业,不枉费陛下苦心。等司督夫人腹中胎儿一落地,便是当朝一品大员后人,多么风光。”

“将军过奖。”青衣早知这一去凶多吉少,早已安排好由杜笙月来假意行刺,但是不慌张,“说到我夫人,倒是有些汗颜,笙月是太后主婚给我的,她的来历,想必将军清楚。其实她对我一直不太——”

青衣在潜移默化的为来日杜笙月那一刺做铺垫。

柳长风却别有心思。“家里的事好解决,男人嘛,眼光还是要放在外面,你不像陛下,陛下有资本一边打仗一边风花雪月,他打输了大不了就是罪己书,你不同啊,你要是输了,咔嚓——”

青衣只当柳长风在威慑,却没有意识到那前半句的伏笔。

柳长风见他没有言语,突然说,“我——有些内急,用用茅厕——”

青衣看似无所谓的说了句,“后面就有,我叫人送您过去?”

柳长风一摆手,“不用不用,我去去就来。”

青衣看他起身出了屋子,也跟着上去,却是见柳长风直奔偏门而去,便是绕了小路,抢他前面藏在偏门边的树丛里,看着他鬼祟而来,敲门三声,那边竟也有人回敲三声。

“传话给陛下,一切正常,青衣不曾有逃跑的意思。”

那边一个声音回应着:“玉将军身上那封有龙印的空白诏书——”

“放肆,这种地方你敢乱说什么,什么玉将军!什么…”柳长风故意不提诏书的事,四下溜溜的一看,青衣埋得更深,心里却一乐。

真是天助我也。

柳长风回到主厅,看着青衣面无表情,打趣道:“司督府茅厕也会雄伟啊。”

“是啊,如若有人逃跑,藏在那里,倒是安全。”

柳长风心里一乐,看来不用套话也能确定这青衣是听去了诏书的事。

胜利完成任务。

天助我也。

过江前。

“我若有不测,不要动手。这是命令。”

“老大?”

“不要多问,这也是命令。”

“你要去会会那幕后的人?”白玉鸾看了眼韩若生,这小子果然是瞒不过的。点了点头。

“你要答应我,你会平安回来。”

“我答应你。”

“这不是命令,这是必须的。”韩若生一副虎头虎脑的样子。

白玉鸾一笑,“还有,这件事先不要告诉陛下——这也是——”

“命令。”

异口同声。

…。

左腾和子桐站在江边,看着对岸那一派华丽的火把,听着那齐刷刷的磨刀声,qǐζǔü从江那边传过来。

“这江边布局?”

“缘自一个男人。”白玉鸾从袖中掏出一本手册,写着五个字。

卷帘人手册。

翻开后面,却是龙啸桐的笔迹,有地图,也有这一条南下之路各个关卡攻守情况的具体说明。

尤其是最后的空页,有龙啸桐的印玺。

“必要时候,玉将军可以传圣旨么?”左腾突然间肃穆了,白玉鸾却是看着那页纸没有说话。

“玉将军,你的耳环——”

左腾伸手去帮她扶正,白玉鸾还在说,“左将军,我们一起,肯定——”

左腾手离开的时候,白玉鸾心一冷,耳环没有了。

刀片在他双指间,抵在她脖子上,左腾异常严肃的表情。

“没错,玉将军,我们一起。”





左腾,竟然是你。

果然是你。

一向胆小如鼠推卸责任寻花问柳的你,竟然一口答应担任南下部队的主帅,我便猜测。

结果,你又一次让我猜对了。

左腾看不出白玉鸾的笑意,只看见白玉鸾对韩若生轻轻摇头,听他说了句,“大家不要动,小心伤了这位姑娘。”

然后白玉鸾用最轻的声音说了句。

“我们走吧。”

那语气,竟像是邀请他上路。

一条不归路,请君入瓮,那人在庙堂之高,她在江湖之远,却是无血之战。

胜只胜在,一张底牌。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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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谜团(上)

入夜几分,一个男人在阴森的树林里躲着,时而张望,时而踱步,甚是紧张。

那边终于出现一个人影,穿越过边境如若无人之地,甚是自由。

男人站起来挥了挥手,那人影加快了脚步,两人在丛林一处轻声说着。

“娘娘可好?”

“南边一切正常。”男人从怀中掏出一写着血书的白布,“这是罪天子三则,南边已经传开了,不久也会传到这里,所以娘娘吩咐西边要赶快行动,好让天殿下顺利登基。”

“倒是利落。”

“主上是娘娘的王牌。一封空诏书一对杜家姐妹再加上您——当然,还有白玉鸾这把双刃剑,现在正割着龙啸桐的肉呢——”

“陛下在靖南王那里安插了几个眼线,我不能贸然过去,还是由你跑一趟,注意安全。”

“小人万死不辞。”

那神秘人拿出一密封的小桶,“里面是伪造的军书,上面有龙啸桐的帅印。信中写着要与靖南王私下和解,让他南下挥兵扫平天兵救出白玉鸾,到时候割地封侯,前事不咎。你现在便拿去给靖南王,我们已经有人准备好,一旦靖南王收了军书,不管他是同意还是不同意,都会有人传话出来——堂堂天子为了一个女人不惜勾连叛臣,必然是天下大乱。”

“主上这招实在绝妙。一石二鸟,靖南王和龙啸桐这两支队伍怕是都要乱了。”

“本来我们已经安排了人去劫岺妃的尸体,到时暴尸荒野引起民愤,谁知被柳长风跑了。”神秘人说,“我会再想办法,现在你先送信给靖南王。”

…。

那男人正是说一句“就此别过”,突然四面八方涌出好多黑衣将士,那出现的唯一的一抹白,甚至扎眼,骑着白马身着白盔甲的龙啸桐勒住马,长叹一声:

“先等一等。不要着急走么。”

那男人拔腿就跑,龙啸桐手中一柄剑嗖的抛了出去,正中他的心脏。

“把军书拿来,这是罪证。”龙啸桐看着那没有动一步的丛林中的人,好久好久,只一句。

“姐姐,是你。”

二十年前。

皇后寝宫。

“惜桐公主,你急着见我,有事么?”

“娘。”一个绿衣的平民打扮的女子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离开我十年,如今突然回来。”凤袍加身的女人转身冲向这不过才二十出头的女子。“你还记得有我这个娘。”

“女儿从不曾忘记。”

“是么?我忘了。”那皇后甚是严肃。“我只记得,你是瞬妃娘家的人。我是靖南王家的人。”

彼时皇后,是先皇为了安抚靖南王而娶的靖南王派系的女子,她生下太子本是母仪天下甚是周详,却不料那后来进宫的瞬妃年轻气盛,仗着家族势力,扬言要夺她后位。

最可气的是,皇后唯一的女儿惜桐公主,竟在14岁时就随着瞬妃家族一个官职不大不小的男人私奔了。如今回来,已经是二十出头,在民间,她已经病死“十”年。

“娘。”惜桐公主跪地不起,只是垂眼看着地,“我夫君全家虽然是瞬妃派系的人,却只不过是地方小官,与朝廷向来无往来,靖南王何苦要一网打尽诛我九族?我夫君何罪之有?我又何罪之有?”

“你若肯回来,我可以免你不死。你夫君全家,我可救不了。”皇后冷冷的说,“天下大变,这是顺应天意,不能因为你一人之意,就逆天而为。”

“什么逆天而为,不过是争权夺利,如今娘所在阵营占了上风,就成了天,那瞬妃一族变成了逆贼,你可否想过,有一天,你靖南势力也会变成逆贼,所谓做主中原的天子也可能为一人之意被推翻!而被你们绞杀的瞬妃和她的后代,又重新夺权?”

“胡言乱语。”皇后不曾回头。

“你不肯相救?为了你我曾经母女情谊?”惜桐公主泪流满面已然泣不成声。“为了我腹中他的骨肉?”

皇后一愣,半响说:

“你就待在宫里,事情过了,我会安排你。”

轻轻一个叹息,惜桐没有听到,只听母亲对着大堂之外的侍卫一喊:

“把她囚禁起来,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能放她出来。”

重获自由已经是二十天后,瞬妃党羽已经被绞杀干净,仅在上都就有上下五千余人落难,各地牵连受罪不下万人。

在那长长的诛杀名单中,惜桐公主终于看到夫君一家上下二十几口的名字,都花了红圈。

杀无赦。

心里一凉。踉跄。

却不能晕倒,此刻竟然是无比的清醒,连眼泪也流不出一滴。

“子竹。”

皇后来看望她时,终于唤她名字,而不是毫无感觉的惜桐公主,此时此刻,她却只能叫一声,“皇后娘娘。”

皇后叹了口气,终于说了句,“当我这个娘欠你的。”

子竹面无表情的说了声,“欠我的,是靖南王。”

皇后拉起她的手,“你在宫中住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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