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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深宫嫡女-第40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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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低语片刻,听着里头蓝泽两人的口角渐渐停了,老太太似乎也醒了过来,嘟嘟囔囔说着什么,如瑾便进屋去听。
不料老太太说的却是自己私产,一叠连声地叫钱嬷嬷把房契地契都转给小儿子蓝泯,浑然忘了大儿子正站在床前。颠三倒四嘱咐了半日,又特意叮嘱钱嬷嬷,“……不许再提如意,那蹄子竟然还想给她生母要名分!侯府……岂是娼妓能入门的,索性她也不要入族了,我不要这种孙女,你……不许再理她……”
钱嬷嬷连忙答应。
如瑾发现母亲秦氏在瞥蓝泯,而蓝泯一脸困惑。秦氏就若有所思,淡淡瞅向蓝泽。
如瑾知道这事恐怕瞒不住了。母亲心思一点都不笨,岂能推断不出原委。老太太就两个儿子,听这话头,如意是个私生的,那么不是蓝泽就是蓝泯的女儿。蓝泯茫然不知,当然只能去问蓝泽。
果然蓝泽脸色有些尴尬。
秦氏移开目光,嘴角现出浅浅一弯嘲讽。
床头,似乎是心事已了,蓝老太太浑浊的眼睛渐渐黯淡下去,再无神采,微微起伏的胸口也再不动弹,须臾,头软软偏向一边。
“娘——”蓝泯哇地一声嚎哭出来。
蓝泽还想着老太太临终吩咐的遗产归属,有些神思不属,被蓝泯的干嚎惊了一跳,呆呆瞅了一眼断气的母亲,一时愣在当地。
屋子里丫环婆子满满跪了一地,低声啜泣。
秦氏眼角湿润,举袖遮了面,慢慢跪在床前。贺姨娘闻声进屋,将准备下跪的如瑾扶住,“小心身子,免了吧。”素莲也上前相扶。
如瑾立在床前不远处,盯着祖母越来越灰的脸庞瞅了半晌,一时百感交集,心里头酸酸的,却是哭不出来。
从小,她和严厉的祖母就没有太亲近过,说不上感情深厚,除了请安问好,有时好几日祖孙俩都说不上一句话。祖母对于她来说更像是家里的一种地位,一种象征,亲情却少得可怜。
现在看着糊涂卧床许久的老人终于过世,相对于失去亲人的悲痛,如瑾更多是在感叹人生的戏谑无常。老太太这一生虽然不失慧敏,却是刚强太过,独断专行,有时蛮不讲理,且执念太深。她盼着家门光耀,不远千里来到京城准备扬眉吐气,却一直没能清醒看见家中儿女飞黄腾达,甚至,到死都不知道长平王要登基,而她的孙女要定位后宫。
她其实什么都有,可认真算起来,也什么都没得到。
床头枕边放着一串念珠,还是照幻和尚从青州石佛寺智清方丈那里得到的,送给老太太祛病安神的。自从如瑾将之送回蓝府,就一直摆在老太太床头,有时候老人家清醒的时候还会拿在手里把玩,对大半生笃信的佛祖菩萨十分虔诚。
可是菩萨也没能让她安然老去,反而受了许多病痛折磨。
如瑾就想,人这一生,求的是什么?
求财,没钱不行,可钱多了,生不带来死不带去,金银宝贝带进墓中陪葬也有被盗窃之时,人死万事空,还能用阴魂用阳间的钱不成?
求名,更是虚无缥缈的东西,生前再万丈荣光也免不了被人诟病,何况死后一切烟消云散,名声好歹自己都不得而知了。
求地位,皇帝尚且轮流做,有什么地位是一世永固的?
求母子亲情,求兄弟姐妹和睦,求夫妻美满,求子孙孝顺?蓝家现在就是活生生的例子,老太太弥留还有两个儿子在床前口角,她又求得了什么?就算是公认的和顺美满人家,身在其中之人也有意难平之时。
至于世人求仙访道,或隐居山林,则更是身在红尘厌红尘的别扭心思,大半不会有太好的结果。
所以人这一生,庸庸碌碌是一生,光彩飞扬是一生,但究竟一生与一生之间有什么不同,什么才是一生真正该追求的东西?
如瑾陷入沉思之中,耳边听得屋中啜泣嚎哭,一时茫然。
直到腹中孩子动了几下,似乎是在翻身。真实的触感将如瑾惊醒,手掌不由自主抚上肚子。
孩子动了两下就停了,但如瑾却突然间有了顿悟之感。
一生所求是什么?一生那么长,谁又知道呢。
或者像前世,一生那么短,更是无常。
只有眼前的人和事,才是真真切切的,才是应该珍惜的。就像肚子里的孩子,和正在王府忙碌的长平王,在青州重生醒来之后,她从来没有料想过有朝一日会过上这样的日子,可现在,他们都成了她最重要的人之一。
不管名利地位,一切都是为这些重要的人而求的,也可以为他们轻易舍去。
那些都是虚无,他们才是根本。
人之一生,也许就是这样的吧?
如瑾不能肯定自己的想法是否正确,但也不需要谁来肯定,顺着心意做事就好了,其实不必想太多。
她轻轻扶起母亲,“您节哀,该打起精神给祖母办白事了。”
……
蓝老太太的寿衣寿材都是早就准备好的。
老人家咽气没多久,秦氏就领着钱嬷嬷指挥下人给她清洗身子,里里外外换上福衣。冬天衣服厚重,老太太身子干瘪,裹在流光溢彩的厚大衣服里更显瘦小,看着可怜。
后来灵堂也搭了起来,全府里里外外换成一片雪白。
刘府老太太带着子孙赶到时,蓝老太太已经移入棺木,停在了堂中。刘老太太大哭,“妹妹……你怎么就这么去了,也不等等见我一面……”
虽则生前姑嫂之间有些嫌隙,可人死万事空,那些积年的隔阂还算得了什么,而且人年纪越大就越顾念老亲戚,乍然看见走了一个,刘老太太哭得肝肠寸断。
如瑾忙让大伯母李氏把老太太劝住,寒冬腊月的,别让老人家哭坏了身子。
蓝家在京都的正经亲戚就这么一户,其余八竿子打不着的,或者非亲非故的却也陆陆续续来了一大堆人。时间已经是晚上了,到处点着白蜡烛,宾客却是盈门不绝。朝廷里高官显贵、小官小吏都有,或者亲自来,或者派夫人子女来,大多带着重礼。
这些人消息真够灵通的。
蓝老太太若知道自己死后这样荣光,不知做何感想。
485 暖春将至
蓝泽眼见着母丧之后宾客盈门,大半夜还不散去,觉得颇有面子,连最初听见母亲要分私产给蓝泯而产生的不快也抛之脑后了,穿了孝衣孝服,额上孝布底下还藏着止疼的膏药,做出哀戚之色去迎接宾客。
但脸上的神采飞扬是怎么也藏不住的。
身边小厮见了觉得不妥当,偷偷报给如瑾,如瑾就让人把蓝泽叫到了跟前,跟他说:“外面有人招待就行了,何苦你自己去抛头露面,连个六品小官也要亲自招呼。你好歹是个侯爷。”
蓝泽不以为然:“高堂过世,来的都是贵客,岂能分品阶对待,当然要孝子一一接待。”
如瑾听了这糊涂话,当即也不顾彼此身份了,索性揭开了径直提醒他:“侯爷以为来的这些人都是冲你或者冲着襄国侯府么?昔年祖父过世的时候也没这么多人,何况祖母。你便是不去照面,来的人也不敢挑你的理,若没有我,你就是求着人家登门人家也未必肯来。当侯爷就要有侯爷的体面,别整日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暴发人家做派,尽让人笑话。你乐在其中,我可怕丢脸,还有王爷的脸面在里头呢!”
这话说得太重了。
蓝泽当即铁青了脸,“你这个……”刚要指着女儿骂,想了想,又忍下来。
如瑾自来知道他就这么点本事,遂吩咐跟着的小厮,“扶侯爷去后头歇息。”
蓝泽略略挣扎两下,到底没敢实打实反抗,气鼓鼓依命跟着小厮走了。
这里才闹完,蓝泯那边又有人来报,说蓝泯要到堂前去哭灵,正跟拦着的侯府奴仆闹腾,杨姨娘素莲也劝不住他。
如瑾就派人去给蓝泯传话,“你原本是早已被逐出蓝家的人,蓝家一应事务与你毫无关系,让你来见老太太最后一面,也是为了老太太的心,并不是为你。现在老太太人已经走了,你愿意留下来默默送一送也罢,若不知天高地厚还存着其他想头,立刻就有人把你叉出去!”
又提起那些老太太的私产,“……早就归入侯府公中了,老人家弥留之际犯糊涂忘了,你也不用当回事,那里头一个子儿都没有你的。”
蓝泯听得火冒三丈。
传话的婆子扔下他就走了,一个好脸色也没有。
他左右看看,将厢房里几个茶碗一股脑推在了地上,稀里哗啦摔得粉碎,举步就要往灵堂上冲。
门口站着五大三粗的护卫,拎小鸡似的堵了他的嘴,将他一路拎出了偏僻的后门,扔在外头巷子里。
素莲带了身边婆子匆匆追过去,让婆子去找车,一面扶起了坐在地上发愣的蓝泯。
“老爷,咱们回家吧……现如今他们家大姑娘是眼看就要进后宫当娘娘的人了,您只有两只手,拿什么跟他们斗?这么些日子,吃他们的亏还少么?侯爷他明显不认您了,您也是有血性的,何苦与他一般见识。他不过仗着生了个好女儿才有今天的嚣张跋扈,又有哪点比得上您?咱们家里还有两位少爷和一位小姐呢,妾身肚子里也是您的骨肉,假以时日,您还比不过他么。好汉不吃眼前亏,咱们且先回去,过完这个年再想后事。”
好说歹说的,劝着蓝泯跟她上车回了家。
如瑾在里头听说了素莲做的事说的话,回头命人悄悄赏了几十两银子给她。
素莲见银知意,当着来人的面郑重向如瑾谢了恩,接下来越发殷勤小心劝慰着蓝泯,到底让他安安分分过了一个腊月,再没去襄国侯府生事。
年底侯府在京的铺子盘账,又有一间亏得大发,如瑾知道是蓝泯以往留下的人搞鬼,索性也不管,直接将那铺子给了蓝泯。蓝泽对此倒是毫无意见,觉得终于甩了个包袱,还很幸灾乐祸地打发人去知会弟弟,“老太太的私产是蓝家的,与你无关,但念在自幼兄弟情份,这间铺子就送与你,望你好好打理,不要辜负哥哥一番苦心。”
蓝泯明面上不情不愿,私下里却是冷笑:“就让他看看在我手里,这铺子究竟能赚多少银子!悔死他!”
素莲便帮腔,“正是,那铺面位置又好,又有老主顾,纯粹让侯爷毁了。这次老爷接过来大展身手,不出半年就能盘活起来,真正让人眼红。”
蓝泯听了很受用,但没过多久又心疼起老太太的私产来,“……也不知究竟有多少。母亲很精明,暗地里一定攒了不少,只可恨那蓝泽一毛不拔,最后只弄一个亏空的铺子过来搪塞。”
素莲劝道:“他那个嘴脸,老爷理他呢。再亏空也是白来的东西,何况到咱们手里指定亏不得。这是他猪油蒙了心来寒碜我们,倒叫我们捡了便宜,改日经营起来,看他还得意不!老太太的私产咱得不着,就不得,谁稀罕呢。凭咱们自己的本事还不能挣出一份相当的财产么?倒是侯爷他只会坐吃山空,占了老太太私产,是给自己攒棺材本哪。”
于是蓝泯终究又高兴起来,当着丫鬟的面就把素莲抱在怀里,“还是你体贴。若早知道你这么好,当年你一进府我就把你要到跟前,多好。”
素莲含羞低头,软语道:“若是那样,妾身恐怕早就不在人世了,哪里还能伺候老爷、给您生儿育女呢。可见人和人的缘分都是注定的,早不得,也晚不得。”
正妻张氏是容不得人的,早年也不知被她发落了多少婢妾通房。提起这个,蓝泯也是心中不悦,望着素莲白净俊俏的脸,心中一荡,抬手摸了上去。
素莲越发含羞:“老爷……妾身不方便。”偎在蓝泯怀里和他细细商量,“等过了年,把京里铺子打理打理,妾身再想办法把身契弄到手,以后就可以踏踏实实和老爷白头偕老了。到时候咱们想去哪就去哪,找个好地方落脚扎根,把段姨娘和理少爷、瑶小姐接到跟前,一家子和和美美过日子,吃穿不愁,衣食无忧,夏天赏花冬天看雪,有多自在!”
蓝泯听了有些心驰神往,素莲察言观色,趁热道:“妾身生产前后都不能服侍老爷了,家里几个丫鬟年岁也不小了,早晚都要放出去,不如,明日妾身开了箱笼,从外头买两个清白的姑娘进来伺候您?”
昔年张氏当家的时候哪有这个好处,蓝泯不由将怀中娇娘又搂得紧些。
隔日素莲真的不曾失言,还在腊月里就典了两个十四五岁的俊俏姑娘进门,开脸放在了身边,当作通房丫鬟使用,一时哄得蓝泯忘记了蓝府的糟心事,乐乐呵呵过了个年。
青州里段姨娘带着东府的零星几个旧人过日子,身边还有女儿如瑶和张氏留下的小儿子蓝理,等了许久不见蓝泯回返,辗转听说素莲在京里当了半个家,顿时又醋又恨。于是隔三差五给京里去信,说家中艰难,请蓝泽回去早日打理产业。
彼时蓝泽正和两个新收的通房火热,哪里还顾得上千里之外的旧人,又有素莲在跟前半哄半劝,正话反说,倒让他对段姨娘生了很大的厌恶。隔了一段日子,又收到段姨娘的信,说蓝理上学的束修没有着落,越发生气。素莲见机提议把理少爷接到京城身边来养,免得被段姨娘虐待,一面又派人去跟段姨娘透风,让其早早做准备不放人。段姨娘怕少爷走了,青州只剩自己母女,越发要被蓝泯忘记,所以真就不肯将蓝理送到京城。于是素莲这边又和蓝泯议论,垫了许多不中听的话,让蓝泯对段姨娘彻底没了感情。
千里之外的人尚且能被她这样掌控,眼前的就更易摆布了。新买的两个通房都是小户贫民,除了年轻漂亮什么都不懂,被她收拢得服帖,而家里其他婢妾有不听话的也先后寻由头被撵了。于是一时之间,蓝泯跟前素莲成了半个当家,比张氏在时还威风。
如瑾听了这些事,没多久就让人将身契给了素莲,并嘱咐她,只要蓝泯安分守己不给蓝府添麻烦抹黑,他们的生意财产自有人关照,官面和地头上都不会有人为难。
反过来的意思也很明白,稍有不对,他们的财路和生计也就断了。
素莲心领神会,于是将蓝泯哄劝看管得更加严实,慢慢地打理家业、填房子买地,渐渐也过上了富裕日子。
秦氏听说那边的情况,私下里也和孙妈妈议论,“没想到素莲那么能行,以前在我跟前当丫鬟倒是屈才了。只是她现有的这些,本来都该是张氏的,是张氏自己不惜福。”
孙妈妈道:“二太太岂止不惜福,分明就是自己挖坑埋自己,人心不足蛇吞象,到头来儿女凋零,自己也早早丧命。三个孩子一个没了,一个不务正业只会败家,一个在小娘手里吃苦,这不都是她自己造的孽?所以这人就该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不该自己得的一丝一毫也别强求,否则最后只能害了子孙。”
这都是后话,与秦氏没什么关碍,不过是茶余饭后的谈资。
而之于如瑾,就更没有关系了。如瑾只是本着做事留一线,给蓝泯一家子一条生路而已。彼此身份的天差地别让蓝泯想找茬都没有门路,他若敢做不地道的事,不用如瑾有所表示,自然就有人主动过来摆平。
这些原本就不是如瑾该操心的事。
老太太的丧事一过,她就回到王府专心养胎了。
临盆的日子越来越近,长平王已经不让她再管别事,早早找好了妥当的稳婆乳母等,就让她安稳待产。为了让她调理身子,还把凌慎之留在了王府。
整个腊月里群臣多次请长平王登基,长平王摆了“天下不平不为帝”的态度,非要等辽镇和淮南彻底平定之后才肯继位,只让大家继续称呼他“王爷”。
可不登基,不代表什么都不管。事实上他比皇帝那时候还要勤勉,每日大半天都耗在和阁臣的议事中,回到府里之后又有私下的事情要打理,忙得脚不沾地。有时如瑾熬不住了提前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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