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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与花间老-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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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薄荷小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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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上)
这是一个倒霉老爹的故事。。。。。只能说结局是美好的。。。过程是残酷的。。不要质疑俺亲妈的身份。。。
=
他从他的身後慢慢走来,木屐踩在五色石子铺就的小径上,哒哒作响。昨夜的春雨淋透了满山的草木,连带著他伞上的那一树红樱都染上一抹鲜妍欲滴的豔色,
屋外的八角风铃在柔和的风里碰撞出一片轻盈的轻响,几乎淹没他走来时的声音。安坐在轮椅上的男人始终垂著头,没有任何的动作。静得似乎连风都吹不起他的长发,
撑著纸伞的白衣男子在他的身後停了一停,然後将淋著酥雨的伞小心放在一边。他把自己身上的长衣脱下,轻声走到男人的身後,为他小心披上,
“兼人,今天来晚了一点,你知道的,千叶迦木一直纠缠著你的事情,不过你放心,这一次,我不会再把你送过去给他的……”
男子说到这句话的时候,飞檐上的一滴雨水悄然落下,像是正巧落在他的眼睫上,男子看见了,抬起衣袖就要去拭干。一直合眼未醒的人像是被风吹起了一丝反应,男子不可置信地靠近一看,
依旧没有什麽表情的面孔上,只有那一滴雨露顺著他的面颊一线划下,犹如一滴清泪……
“兼人……”
一瞬间的喜悦被淹没之後,一向坚强过人的男子终是难以自持地握紧了那人的手。一双冰冷得,几乎没有温度的手。好像是要连著他的心一起冻结下去,
身外的融融的春意似乎一点也渗入不了这小院中,身外的繁华似锦都已经空付流年,他跪在他的面前,将面孔慢慢埋进那个没有回应的拥抱中,
一些久远的记忆被一并带回,他忽然间想起很多很多年前,他和这个曾经被自己唤作父亲的男人也是站在这个屋檐下,檐外三月细雨,落樱飘进窗栏,他一身红衣母亲在樱树下拨著三味线,悠扬缠绵的歌声唱的是那古老哀伤的爱情,(注释)“残花既已褪,春雨复何哀,悠悠思情伤,情伤无可诉……”
那时的他并不明白这歌声里唱的是怎样一种情感,知道很多年後,他在这树下抱住白水兼人的一刹那,忽然间就领会了这种感情,
求而不得,徒留伤悲,
“兼人,你打算睡到什麽时候……真的不理我了麽?”
他用手指轻轻勾起男人散落在肩上的碎发,曲起指尖慢慢打了绕儿,像他儿时蜷在父亲的怀里撒娇一样,他抬起头,一点一点抚过男人消瘦得可怕的面孔,而他的手上,一屡断发细细密密地缠绕著,
他发现面前的这个人,正在以他难以想象的速度衰弱下去。他甚至都来不及去挽救什麽,只能眼睁睁地看著他一日一日在自己面前走向死亡,
不管再怎麽用力的拥抱都挽留不了,再怎麽说对不起也唤不回他的意识,
如果这样,当初在海上为什麽还要救你,
如果这样,当初为什麽要让我爱上你?
风乍起,落红已乱,心波难平,他将面前的人狠狠揉进怀里,吻上他没有血色的唇,
连血的温度都是冷的,我还能等到你醒来的那一天麽?
若是你就此离去,可愿意在三途河岸等我一等……
(一)
“川泽?川泽?你怎麽样,快醒醒……”
少女的声音透过雨帘细细浅浅地传出,黑暗中挣扎在噩梦中的人因为感觉到额上有只冰凉的手慢慢抚过,好不容易从梦里睁开眼睛。尚未点灯的屋子里,一墙摇摆的树影狰狞如怪物一般。他的额头上不满冷汗,经风一吹立刻就清醒过来,
“由香……”
只著一件单衣的女子撑起手臂担忧地望著床榻上脸色惨白的人,小心地伸手为他拭汗,“你怎麽了?做噩梦了麽……”
她话还未问完,犹未恢复的男子突然间拥住她的身体。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一样,他抱得很紧,手臂的力量大得像要把人活活勒死。那女子被他这样的反应惊得不敢挣脱反抗,直到他渐渐恢复了一些神智才慢慢松开自己的手臂,
“又梦到当年的事情了?”
那个被唤作由香的女子像安慰自己的孩子一样,宠溺地轻轻拍著他的後背,柔声说,“已经过去那麽久了,你就忘了吧,何必这样折磨自己……”
“我不会忘的!”猛然间抬起头来得白水川泽恨恨地应道,“他当年对母亲大人所做的事,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忘的!他欠我们白水家的,一件一件都得还回来!”
“可他毕竟是你的父亲啊,况且你与他这样斗来斗去,损失的还是白水家,这其中孰轻孰重你还看不明白吗?”
“够了!这些话我听得已经厌烦了,以後都不许你再为他说情。你是我的未婚妻,为何一直为他说话?”
不耐烦的白水川泽一怒之下,甩开由香的手,大步走到窗前,纸灯上落定的飞蛾受惊慌忙间扑翅欲飞,白水川泽眼神一冷,从身边的刀鞘中拔刀而起,由香只看见眼前冷月色的光一闪而过,那扑翅的飞蛾便已齐齐地碎成了两半只有还颤颤地动了两下翅膀。由香知道这是川泽暴怒前的预兆,再不敢多说什麽。她披著衣服轻声上前,抱住川泽的腰送上自己的吻,“川泽,刚才是我多嘴了,你别气,我不是故意的。”
虽然白水川泽脾气易怒,可对由香这个未婚妻仍是呵护有加。现在见她这样乖顺地向自己道歉,哪里还忍心再责备她。转身搂住便搂住她,咬住她的红唇笑道,“好了好了,我没有怪你,看把你吓的……”
他说著,一把将由香打横抱起,女子的体香混合著满室幽幽然然的馥郁,让他不禁有些心荡神移。想到明日就要随船出海,恐怕又是数月不归,此时再不做些什麽,岂不是辜负了这良辰美景……
白水川泽的这次出海距离他继承白水家第一次远行已经差不多五年时间了。五年前他从病重的外公手中接过这柄象征白水家最高权力的佩刀之时才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孩子。什麽都不懂得年纪心里只存著一个念头,就是依循外公的嘱咐,把白水兼人夺走的另一半白水家的权力抢回来,
当然,他对白水兼人的恨,远远不至於如此。这五年中他常常做梦梦到母亲被送走的前一夜在父亲的房间里遭到毒打的画面。他那个喜欢穿著一身红色弹著三味线的母亲就因为父亲的一点野心被硬生生地送去了千叶家作为谈判的筹码,
他永远不会忘记自己那个美丽柔弱的母亲是如何带著一身的伤从千叶家逃回来,就在院外的那棵樱树下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从此之後,母亲吊死在树下的画面就成了他无法抹去的梦魇。每年一到这个樱花满园的季节,他都会在梦里一次又一次被惊醒,
而那个他曾经爱过,甚至是崇拜过的父亲,竟然在母亲过世之後就毅然带著白水家一半的势力与千叶家结盟,
苍老的外公在临死前一直抓著他的手,告诉他白水家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都要向白水兼人讨回这笔血债!
他记下了外公的话,时时刻刻都不敢忘记。
(一 下)
白水家由白水川泽掌权的这些年在生意上虽然大不如前,但也还算是无风无浪。一直以为白水兼人与千叶家合作之後会对白水本家大加打压,没想到这麽多年下来只有偶尔会的冲突外,竟也过得相安无事。
这次他渡海西行主要是想到中原来扩展贸易,当然,这次的西行还有另外一个目的,就是打探千叶家日前频频渡海与中原人来往,到底所为何事,
说到千叶家,白水川泽还记得自己很小的时候曾经过那个妖冶得几乎带著魔性的千叶家家主。对这个男人,他曾一度抱有极大的好感,现在想来表象声色果然是惑人的东西,他第一次在兵库港的海湾上见到这个男人的时候,他的样子就和现在没有多少分别。这麽多年下来,他似乎一直保持著那副容貌,一笑起来媚态横生,仿佛天生就是来惑乱众生的。那是什麽也不懂的白水川泽还喜欢粘在他身边叫他‘姐姐’,而千叶迦木似乎也并不太在意他如此胡乱颠倒,反而是笑眯眯地把他抱起来逗著他玩,
那时候他还不知道为什麽每次千叶迦木在抱起自己的时候父亲会用那麽阴鸷深沈的眼神盯著自己,直到那一日他在院中的樱花树下看到千叶迦木紧紧拥住自己父亲的时候,他才猛然间发现,其实自己和母亲在他们眼中都是多余的,
那个一手教他剑术,陪他练字,和他一起在院子里听母亲弹著三味线唱歌的父亲,就这样在母亲过世时候,急不可耐地抛弃了他,去了另一个男人的身边,
这种事情想来是如此荒唐,可是就活生生地发生在他的身边,
纷乱的往事让白水川泽感到心头一阵不可抑止的烦闷。他立在船头,将由香送他的香囊拿出来放在鼻下闻了闻,顿觉精神好了很多。由香在他尚未成为白水家家主之时就已经陪在他身边。可以说她是爷爷一手调教出的理想中的白水家孙媳。对於长辈的这项安排,白水川泽并没有太多的不满。在幼年经历过父亲叛离的那件事之後,他对於夫妻间所谓的爱情,就已经不抱有太大的期望,
当然,他会像外公要求的那样爱护由香,虽然他们之间也许并没有爱情。
川泽在船头站了片刻,身後的兵库港已经渐行渐远。最後消失在海平面上。他感觉这次的出行,像是某种形式上的逃离。他想把一些虽然陈旧了却始终不肯消弭的记忆一起留在身後的那个岛屿上。
“主公,你看那里!”
匆忙的脚步声从白水川泽的身後传来,他不胜其烦地皱了一下眉头,然後朝著那随从所指的方向看过去,
已经在落日中渐红的海面上,一艘巨大的三桅帆船循著白水家船队走过留下的水纹一路跟来。帆船的旗舰上所挂的族徽,也是他们白水家的……
“他为什麽会出现在这里?”
一下子反应过来的白水川泽面色陡然一沈,他走到船尾,远远地望著那艘巨大的战舰,对随从下令道,“让船队围过去!”
“主公,这……”
素闻白水兼人威名的随从犹豫地看著白水川泽。虽然他身为白水本家的人,可是现在面对白水兼人的战舰,仍是不免有些犹存退却,
在本家中侍奉了这麽多年,他很清楚这个少主与白水兼人之间有著怎样不可企及的差距。这种差距不是年龄的增长便可以消除的,
就算他从未跟随过白水兼人也知道这个如鬼神一样的男人拥著怎样可怕的剑法和统帅之能。不如此,以他曾经白水家家奴的身份,如何能得到整个家族的赏识,不但迎娶了白水家唯一的女儿,更在此之後得到所有长辈的认同,成为白水家的继承人。
“你怕什麽,对方只有一艘船,我倒想看看他们这样鬼鬼祟祟跟著我们想干什麽?”
船队靠近旗舰之後,最先出现在甲板上的人是千叶迦木,他向白水川泽所站的船远远忘了一眼,似乎还是满脸的笑意。每次见到这个人他似乎都笑得格外不怀好意。儿时的那些好感早就随著母亲的死而湮灭,剩下的,唯有对这个人除之而後快的恨意,
当初强占了母亲的男人最後却和自己的父亲走到了一起,天底下还有比这更令人作呕的事情麽?
(二 上)
(二)
白水川泽用力握紧了自己的佩刀,对身边自继承白水家以来就跟随他的家奴苍井轻声道,“果然在白水兼人的地方一定会看到千叶迦木,他们两个好得很呢,”
苍井听了这话不敢往下接,他担心地忘了一眼被船队包围的旗舰,心里想的却是如何劝川泽收手。
他与别人不同,对於一个曾经效力於白水兼人手下的武士,他很清楚对方是个什麽样心性的人。也许他现在不对白水川泽动手,是因为觉得这个对手太弱了吧……
不过这种话当著川泽的面他是绝对不敢说出口的。毕竟这个小主子也不是个善主,论起脾气来和白水兼人还真有那麽一点相似。川泽见苍井始终保持沈默,便冷笑了一声,走到船头,对千叶迦木喊道,“白水兼人,你给我听著。我们的战场不在这里,想一决生死的话留著命等我从中原回来!”
他的喊声很大,几乎是想要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到那样,而倚在木栏上摇著折扇的千叶迦木听到之後只是禁不住笑出声来,声音虽然很轻,但似乎让川泽隔著那麽远都能听到一样。这不是川泽第一次被千叶迦木轻视了,好像在他的眼里,就只有白水兼人一个人配得上跟他站在一起,
“小主人,对自己的父亲说什麽决一死战这种话也未免太不合礼数了吧,”千叶望著川泽发白的面孔,悠然道,“况且我们这一路也算是同行,兼人知道你不愿见他,所以才特地避开,只让我出来嘱咐你一声,和中原人做生意不是那麽容易的,当心得不偿失啊,”
就算是好话到了千叶的口中也会莫名地带上一点冷嘲热讽的意味,川泽强压住心头的那团火,强作镇定道,“这句话我原璧奉还,我们白水家志对於志在必得的东西会不惜一切代价。至於你,千叶迦木,我们之间的帐日後还得慢慢来算,你不必这麽急著卷进是非来。我知道现在我说的话,白水兼人都听得到,也好,不用劳你转述,我跟他之间不死不休!”
说完这些话的,白水川泽将腰间的佩刀抽出高高举起。这种拔刀的动作在他们白水家中是表示决斗的意思,现在他当著这麽多人的面做出来,也正是要告诉所有人,未来的白水家只能有一个家主。他与白水兼人势必不可共存。
他做完这个动作之後,将佩刀利落地收回刀鞘中,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甲板上之後,包围著战舰的船队才稀稀疏疏地给他们让出一条道来。站在川泽身边的苍井一直捏著一把汗,唯恐这个小主子一时冲动真在这里与白水兼人开战,
这里毕竟不在白水家的势力范围内,两方冲突起来难保不会有什麽意外发生。这个小主子是老主人临终托孤交由他照顾,到了他这一代也就唯有这一个後人,身负这样的重责,他如何能不紧张。好在川泽只是口头上耍狠。只是可怜了他这老人家要时时刻刻跟在身後担惊受怕。
看到川泽离开之後,千叶迦木才匆匆忙忙赶回船舱。舱里一片昏暗,香雾嫋嫋,安坐在榻榻米上的男子正握这一柄长刀细细擦拭,桌案上茶香四起,混合在淡淡的檀香中,似是要引人入睡。千叶望著那背影在门口停了片刻,刚要进入就听那人道,“他不过还是个孩子,你何必说那种话去激怒他?”
千叶闻言,轻声走到他面前,握住他持刀的手笑道,“你心疼他?也对,这麽多年来不是为了他,你也不会留在我身边……”
那人不动声色地把自己的手抽开,放下刀,起身走到一边。纸窗外的光线露进来,照在他的脸上,而那张面孔上却始终是毫无表情,
“你我之间本来就是利益交换,各取所需。但是一旦你违背约定,私下对他出手,那麽交易就自动取消。我希望你记住这点。”
听到这话,原本脸上还挂著笑容的千叶迦木就再也笑不出来了。他以为这麽多年下来被刺得已经麻木的心不会再有什麽感觉,可是现在听到面前的人旧事重提他才发现,这麽多年中他最在乎的不是他留不留在身边,而是他的心,已经走得很远了,
“对,你说得没错,”
他冷笑了一声,猛地一用力,扳过面前人的肩膀,迫他看向自己,“白水兼人,你总有办法激怒我,这麽多年下来,你什麽时候能学乖一点?嗯?”
千叶一边问,一边逼近,白水兼人并不躲闪,只是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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