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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向一米之遥的远方-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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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一会儿,张正国发现他的衣角被谁拉了拉。

  “几点了,阿姨?”那个稚嫩的声音再次响起。

  与此同时,张正国睁开了意犹未尽的眼睛,扭过头去,他看见后排的两个红领巾已经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那只受到严重惊吓的手快速地撤离了张正国的衣角。

  空气凝固了几秒后,其中一个女孩子哭了起来。车上其他人反倒乐呵呵笑了。

  张正国突然意识到是自己的长发*烧身了。这位“阿姨”并没有回答孩子简单的问题,他尴尬地转过身去,低着头,摸了摸自己那张牙舞爪的胡子,有点扎手。

  张正国曾经在逛街的时候,看到了很多理发店,那里明亮、干净,理发师把自己的头染点五颜六色,姿态各一,仿佛一朵朵花在争奇斗艳,招蜂引蝶,从视觉上让每一个顾客心悦诚服。那里充满了时尚、现代的气息。张正国不敢迈进去,李月月说那里剪次头发就要几百元。所以张正国后来把目光聚集在华新街,让张正国失望的是,花天酒地的*是不剪上面的头发的。

  张正国突然想到了他路过华新街地下通道时,好像那里有一个剪头的。这让张正国欣喜若狂。

  第二天天刚一亮,他便跑去了。

  张正国看见一个花白的老头正坐在那张木椅上认真读着报纸,他便轻手轻脚靠了过去。

  老头子戴着老花眼镜,并没意识到有人朝着自己走来。他被突然站立在身旁一声不吭的张正国吓了一跳。他正欲起身,张正国开了口:“你这里有是剪头的吗?”

  老头子肯定的应了一声。

  “有……小姐服务吗?”张正国有点结巴。

  “没有!只有老头服务!”老头子声音铿锵响亮,带着点气愤。

  “是正经理发的吗?”吃一堑长一智的张正国看来这次是要刨根问底了。

  “我都在这里几十年了,你说我正经不正经!”老头更加愤怒。他从喜欢眼镜上方仔细瞧了瞧张正国,发现他似乎长着一张猥亵的脸,他顿时有点瞧为起这个年轻人。他又拿起手上的报,抖动了两下,旁若无人地看了起来。

  “我是来剪头的。”张正国解释。

  他看见生气的老头子,就能断定这里是个真正剪头的地方,心里也就放心了许多。

  老头子又从眼镜上方再次打量了一下张正国,他觉得张正国有点奇怪,再一次看时,并没发现张正国脸上刚才的猥亵了。他站了起来,放下报纸,习惯性地把椅子上的那块板子翻了个面,让张正国坐了上去。

  张正国的长发在老头子手上那呜呜响着的推子下一一应声落地,他的胡子和着肥皂泡沫被冷光雪亮的剃刀下刮得一干二净。张正国的森林现在只剩下草地和荒原了。

  张正国不知不觉得睡着了。他竟如此放心地把自己交给了这个素不相识的剃发匠。他偷偷睡了一个好觉,虽然时间很短,醒来时精神焕发了般。他从镜子里看到了自己的模样,那张久违的,熟悉而陌生的脸,让他一时哑口无言,阵阵激动在心里如涟漪泛起来了。

  “短发显得发精神些。”老头子一边在盆里洗着沾满头发的手一边说。

  张正国掏出了五元钱,他惊讶老头子只收了他三元。以前他认为自己付了钱,别人就应该为自己服务,别人为自己服务是为了包里的钱,他从没有想过在不免费的情况下说谢谢。今天他真的很想说声谢谢,但始终无从开口。

  “我这里来的都是老顾客了。所以你今天来的时候,我倒是误会了你。以为你要找小姐。”老头说。

  张正国觉得不好意识起来。

  “这里摆摊,用水不方便,所以一直都不给洗头,只剪,所以少了洗头费,回家就麻烦自己去洗了。”老头继续说。

  “那我以后都来你这里剪了。”张正国没有说谢谢,他觉得这样说可以代替他的感谢以及满意的意思了。

  后来,张正国每一个月就来理一次发,两人一来二往的就熟悉起来。张正国坐在椅子上也不睡了,听着老头子讲着那些关于他爷爷、他父亲和他的故事,那些精彩的片断总能引起张正国无限的好奇心。

  老头子真叫叫汤仕途。一看名字,就知道父母寄予孩子的愿望,可见良苦用心。

  华新街解放前叫狗屎凼,他爷爷在这一带是响当当的“汤一刀”。一刀不是一刀毙命,而是经过千锤百炼,每刀下去都是按顾客要求不长不短,不多不少,讲究精准,绝不在剪过的地方重复,更不容许修改。他父亲是被迫子承父业的,没少挨老爷子的打骂,在理发功夫上,老爷子一丝不苟,要求他父亲精益求精,不知他父亲在背地里吃了多少苦,才把技术精湛了,从他爷爷手里接过了剃刀,他爷爷也就从此退休了,“汤一刀”的称号也自然而然挂在了他父亲脖子上了。

  他父亲给他取名汤仕途,希望他能认真读书,读出个名堂,光耀门楣,就算最后不能光宗耀祖,再怎么也不能做理发匠。事与愿违,汤仕途从小就在父亲的摊前转来转去,耳濡目染,甚至偷偷拿着父亲的剪子有模有样给自己剪起了头发,他父亲看见儿子那凹凸不平的头发,既生气又好笑。成绩优秀的汤仕途初中念完就一心要跟着父亲学剪头,被气急败坏的父亲痛打了一顿。年轻的汤仕途就是一根筋,认准的事情别说九头牛拉不回,就是十八头也不见得有成效。结果又被气急败坏的父亲狠狠打了第二回,最后棍子都打断了,汤仕途一声不吭,一滴泪没留,可他父亲却伤心地哭了。汤仕途第一次看见父亲像女人一样的哭泣,他觉得好笑,父亲的眼泪更坚定了汤仕途百折不回的信念。最后父亲心软了,汤仕途如愿以偿。

  直到有人叫汤仕途“汤一刀”,汤仕途心喜万分,觉得自己成功了,有出息了,沾沾自喜了起来,他一直活在这样的自满中。

  没料到的是,城市的发展越来越快,狗屎凼周围陆续被吞噬,人少了,剪头的自然也跟着少了,在街边老摊剃头的人是寥若晨星。人到中年时,汤仕途那份狂躁不安的棱角渐渐被岁月冲刷磨平掉了。

  直到父亲死了,他才真正明白父亲当年流下的那些眼泪的价值,而他的年少轻狂却把这些价值践踏得粉身碎骨,一塌糊涂。

  那时,中年的汤仕途流下了年轻时的眼泪。

望向一米之遥的远方(39)
这是1999年的最后一天。

  整个城市都沉浸在迎接新年的欢快愉悦的氛围里。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千禧年!

  这个词被各种媒体以及各种有利可图有机可趁的人大势宣扬,千禧年的姿态正被人肆意地拔高,于是,每个人都开始觉得是幸运的人,能够见证新旧千年的交替更迭。

  各大广场,人们纷至沓来,聚集在一起,人山人海,一起呐喊,为新年倒计时。然后一起欢呼,一起祝福。

  年年如此,今年特别浓重,还有各种文娱表演活动。

  商家看准了时机,打出了各种口号吸引客源,策划了精神纷呈的主题活动,促销着大量和千禧年有关的商品。

  这个城市今夜最热闹的就算胜利广场了。胜利广场正中央矗立着一块高大庄严的胜利碑,纪念这座城市解放而专门修建的。以前它是这里独一无二最高的建筑,而现在地处商业圈的中心,周围高楼大厦鳞次栉比,尽管如此,它的肃穆在这喧嚣的城市里更加显得不一般了。胜利碑一年四季都被各种鲜花簇拥着,它时刻彰显着城市举人浴火重生的历史,时刻被来往的人们抬头瞻仰。

  胜利碑顶上有一口钟,每个正点都会敲响,历经了半个多世纪后时钟总是忽快忽慢,所以每天都有工人不得不去进行校对。

  每个新年,人们都会在这里共同对新年进行倒计时。估计今年会超过五万人,所以政府相关部门早就做好了各种预案和准备,出动了不少警察推护秩序。

  李月月二毛强两口子去了嘉陵广场,那里打出的口号是“和爱的人一起过千年”。

  身着西装的二毛强走的时候,去告诉张正国,叫他一起去。

  张正国说,我没有爱的人,不去。

  二毛强说,这不用担心,去广场上找一个爱你的人,只要你给钱,多得很。

  说完,二毛强和李月月都翻来覆去笑起来。

  迟钝的张正国也明白了二毛强的意思。他大叫了一声滚。

  于是,李月月紧紧挽着二毛强的手,头微微地靠在二毛强的肩膀上,小鸟依人,一边笑着一边滚了。

  张正国生气了,看着他们的挑衅的背影,骂道,奸夫*。这可能是张正国从碟片里自学到的第一个词语,用得准确无误。

  骂完后,张正国一直看着他们消失在路的拐角处。他回到房里,打开了收音机,这是他唯一的家电,正直播着各个广场庆新年的情况,主持人那亢奋的声音让张正国无比的烦躁不安。他索性关掉了。

  窗外的黄桷树被夜幕撕成了张牙舞爪的剪影。华新街很安静。

  张正国打开了瓶盖,一个人喝着那剩下的半瓶小绵曲。

  这是一种二两瓶装的白酒,不烈不火,价格便宜。

  张正国躺在床上,他想起了很多的过往,又有很多的过往也已不记得或者是模糊不清了。离开四沟村很多年了,每次逢年过节当人们欢天喜地的时候,张正国便是被欢天喜地遗忘的一个角落。每每此时,他便想起了四沟村,那儿还有他风雨飘摇的一个家,一个仅仅属于自己遮住喧闹的地方。

  他又不自觉地打开了收音机,他换了一个安静的台,这时里面正播放着那首《想说爱你》的老歌,那是张正国十七岁时在村头的广播里听到的歌,熟悉的旋律又从心底勾了出来,他跟着哼了起来,“想说爱你并不容易,我只有在风中想你”,结尾的这两句歌词尤其刻骨铭心。

  紫月一下子从张正国的心里跳了出来。张正国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他曾经在九岁时强行地吻过这个小女人的脸,至今他都觉得这是他做得最男人的一件事情,想起时就无比幸福。他又渐渐哀伤起来,因为他不知道曾经吻过的这个女人在哪里过得怎么样。隔了一会儿,张美凤从张正国的脑海里也跳了出来,这个还给张正国朦朦胧胧感觉的女人,能带给张正国回忆的只有身上那堆热火朝天的丰满的肉。

  离开四沟村八年了,除了残存着在四沟村的为数不多的记忆外,张正国的内心已是虚无一片,他已然是这座城市里行尸走肉其中之一。

  就像叶落的时候,树干开始震颤一样。所以张正国常时得喝酒,虽然酒量并不怎么好,至少用这种方法让血液暂时温柔起来,不想被冰冷的城市冻僵的自己立马死掉。

望向一米之遥的远方(40)
夜晚的十点整,离新年还有两个小时。

  张正国再一次关掉了收音机,他打开了门,夜晚扑来的寒气让他不停地打着冷战,身不由己地夹紧了全身的肌肉。他对着自己的手哈了一口气,下了楼。他要去商店,那瓶小绵曲已经喝完了。

  百货商店离张正国住的地方不远,其实就是华新街上的一个小卖部。商店的灯还亮着,这让张正国高兴极了。店里的女人并不是范姐,而是她的女儿范雅洁。

  这女人二十出头,身材凹凸有致,穿着一件厚实的红色毛衣,依然掩饰不了她那青春洋溢的胸部。她披着一头乌黑飘逸的长发,说起话来鼓响雷鸣,铿锵有力,像个男人。张正国认为,这座城市的女人都是这样说话的,语速快得像打着机关枪。

  范雅洁在店里来回踱着,着急的样子仿佛是要上厕所。她看见张正国来了,一下子豁然开朗了,仿佛张正国就是她要找的厕所。

  还没等张正国说话,范雅洁就上前来拉着张正国的衣袖,央求地对张正国说:“张哥,帮我照看一下店子,好不好嘛?”

  那女人撒娇和心碎的样子让张正国心疼,又不免冷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范姐呢?”张正国问。这里的人都是这么称呼这个店子的老板娘的。

  “我妈上厕所去了,马上就回来,你帮我顶一下,我朋友在外面等我。”范雅洁说完又着急地向外看了看。

  “你妈回来再走吧。”

  “她回来了我还能走吗?”

  “你就不怕我偷你家东西吃?”

  “吃吃吃,随你吃,能吃多少。”

  “你妈回来了我怎么说?”

  “照实说。说我朋友找我过千禧年,晚上可能也回来不了。”

  “实话实说?”

  “我从来不骗我妈。”

  “那我就照实说了。”

  范雅洁硬塞了一包香烟在张正国的手里,作为酬谢,便飞奔出了店子。

  张正国向范雅洁跑去的方向看去,街的斜对面,屋檐吊着的昏暗的路灯下,停着一辆黑色的小车,一个西装笔挺的中年男子双腿交叉靠着车门悠闲自在地抽着烟,那矮胖的男子梳着二八分,他那头稀疏的长发显然是为了掩盖日渐凋谢快要寸草不生的头顶。男人见范雅洁奔了过来,把烟头扔在了地上,给了范雅洁一个亲密无间的拥抱,男人得寸进尺,撅起他的双唇,尽力地去够范雅洁的脸,可他的身高没有给他任何机会,他比范雅洁矮了半头,范雅洁推开了男人,打开了车门,叫男人快开车。那男人也恍然大悟,钻进了车子,开走了。

  范雅洁的表现并没让张正国感到意外,她有着这座城市的女孩子大都具有的特点,美丽豪放,火辣热情。

  他见过范雅洁像一个爷们儿一样和男人喝酒打牌神吹屁侃。甚至有一次喝醉了,半夜三更,跌跌撞撞,最后倒在店子门口,一股一股粘稠的秽物从嘴里狂喷而出,夹杂着酒味腥味,吐得满身满地尽是,烂醉如泥,呼呼睡到了天明。他见过范雅洁和废品回收站雷老头的儿子雷历历在后面的小树林子里抱着暴风骤雨般地接吻,可是吻着吻着,范雅洁发疯似的挣脱了雷历历的怀抱,啪的一声,一个响耳的耳朵扇在了雷历历的略显稚嫩的脸上,黑框的眼镜飞了出去,范雅洁声嘶力竭地说,玩不起感情就别来找我了,贪生怕死的家伙!说完转身便走,头也不回。剩下男孩子孤独地坐在地上,哭得异常伤心。

  爱情里总是有人被撞得人仰马翻,头破血流。 。。

望向一米之遥的远方(41)
张正国是去买酒的,却意外收获了一包香烟。

  张正国看着范雅洁坐着中年男人的车走了,有一种说不出的味道在心里此起彼伏。

  他并不是无所事事地坐在店子里,等着范姐的回来。他反复练习着刚才范雅洁教给他的那些话,他怕自己等会儿一慌张就给说错了,明天就承受不了范雅洁这样的女人的怪罪。他是不怕辛辣的男人,唯独这种女人根本找不到办法去对付的。

  店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一个女人,认真思考的张正国丝毫没有觉察。

  “你什么时候当起老板了?”那女人的话分明是在有意地调侃。

  张正国这才发现一个女人就站在自己面前,他又看看四周,无人,才确定这个女人是在跟自己讲话。

  他觉得眼前这个人仿佛看见过,可是一时间又想不起是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了。一股浓烈的香味肆意钻进了张正国的鼻孔里,似曾相识。这熟悉的味道让张正国打了一个不折不扣的喷嚏。这熟悉的味道也让张正国恍然大悟。她是后街的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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