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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陵悲歌-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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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夫微微屈下身子,施了一礼,娇声说道:“无功受礼,贞夫心下有愧,请官家代贞夫表达谢意,贞夫在此谢过官家。”
贞夫退下去了,立刻就被一群采桑女围拢问长问短,但贞夫却是愁眉不展,她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隐隐觉得有一种不可知的命运在等着她。
近侍又向执事打听贞夫家世,才知这贞夫原来竟是罗敷有夫,而她的丈夫竟是宋康王门下舍人韩凭。
第012章夫妻夜话
月朗星稀的夜晚。
一座普通的民居。
韩凭和何贞夫夫妇。
贞夫无精打采地往家走去,一想到箩筐里的那枚碧玉簪,她就六神无主,“这会是谁送与我的呢?他为何要送贞夫礼物呢?俗话说,礼下于人必有所求,但贞夫一个弱女子,又有何德何能值得相求呢?莫非……”她不敢想下去了,惶然地打住自己的思想,“但愿不会有什么事情吧!”她暗暗祈祷着。
回到家中,丈夫韩凭还没有回来,她恹恹地倒在床上愁肠百结。丫头春晴赶忙过来问候,端茶倒水尽心侍候。她让春晴退下,想自己安静地躺会儿。春晴便去厨房张罗晚饭了。
桑园里的那一幕又在他眼前浮现,那官家,从衣着上看像是宫里有身份的人,再听他说要他人头一类的话,那么他的主人掌握着生杀予夺大权,定是有些来头,而自己和这样有权势的人扯上关系,福兮?祸兮?怕是祸从天降呀!她的内心一阵抽搐。
她翻了个身,竟迷迷糊糊地有了睡意,恍恍惚惚地仿佛跌入到一个梦境里。梦里,她被人引领着来到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她懵懵懂懂地一路走去,满眼的珠光宝气尽显华丽气派,不是瑶池即是仙宫,绝非平常所在。正当她心头的疑云越来越重的时候,一个男人出现在她的眼前,那男人背对着她,从身形上看身宽体阔,高大健壮,孔武有力。听到引领她的人的禀报,那男人转过身来,目光火辣地投向她,她在他的目光逼视下低下头去。她隐隐感觉那男人向她走来,脚步咚咚有声,一步步逼近她,就像一只凶猛的野兽正接近它的猎物,她的身体不由得微微发抖,她转身想逃离开这里,但她的脚下却像踩着云朵虚浮无力。两只鹰爪般的大手向她伸过来,一张淫笑着的面孔重叠着出现,怪诞、恐怖、狰狞。她惶恐地大叫起来,像是要找寻保护似的双手在空中乱舞……
“贞夫,贞夫……”从外面回来的丈夫韩凭,此时正坐在贞夫床边,关切地望着贞夫,轻声地呼唤着他心爱的妻子。他的呼唤将贞夫从可怕的梦靥中拽了出来,她慢慢地睁开眼睛,眼前的夫君韩凭那张俊朗的脸由模糊渐渐清晰。她一把抓住丈夫那宽厚的手掌,低泣起来,“我,我,我害怕呀……”
韩凭刚要问原由,丫头春晴进来告诉夫妻俩晚饭已准备妥当。韩凭扶起贞夫,贞夫摇摇头无力地说:“不想吃……”韩凭劝慰一阵,贞夫还是摇头,韩凭只好吩咐春晴待夫人心情略微好些时再用晚饭。
月亮渐渐升高,朗朗地照着乾坤,照着世间万物。淡淡疏落的几颗星星眨着清亮的眼睛。这朗月疏星,俯瞰着人间,俯瞰着这对人间普通而恩爱的夫妻。
贞夫示意韩凭从采桑用的箩筐里将那枚玲珑碧玉簪拿出来,看着手里的碧玉簪,韩凭满怀不解,他不记得自己曾给妻子采买过这枚碧玉簪,也从未见妻子佩戴过它,这会是怎么一回事呢?
贞夫读懂了丈夫的眼神,她神色黯然地向丈夫讲述了黄昏时她的遭遇,作为康王门下舍人的韩凭一听,立刻错愕地瞪大了眼睛。
贞夫见到丈夫的这般表现,更加忐忑不安:“夫君,我们是不是有大麻烦了?我们夫妻是不是要被分开?”
韩凭凭着自己多年跟随康王的经验,认识到危险的帷幕拉开了,或迟或早会上演一出人间夫妻离散的悲剧。但他不愿加重病愈不久的妻子的痛苦,他装作无事的样子,淡淡一笑,说道:“贞夫,别乱想,我们夫妻会没事的,没事的。”
“会没事吗?但愿上苍可怜我们,不会拆散我们。”贞夫凄楚地说。
韩凭一把将妻子搂进怀里,火热的唇就烫在了贞夫的眼睑上,喃喃说道:“没事的,没事的……”
第013章训父来访
韩凭和何贞夫的家。
宋康王驾下红人训父。
近侍打探完何贞夫的情况,将宋康王托与的玲珑碧玉簪交到她手里后,返转回离宫禀报。宋康王得信后,心内一阵欢喜。对于这个从青陵台望去一跃而入他眼帘的绝色女子,他是志在必得。有些女子,也许他是心血来潮一时兴起,转眼就兴味索然,而这个何贞夫,却是如此打动他的心,她的样子总在他眼前晃动,一日深似一日地进入到他的内心,搅扰得他坐立不宁。
“去,速速把训父传来,本王要让他去为本王做一件事……”近侍得令转身出去了。过不多时,那个叫训父的人就被带到了宋康王面前,只见这个人脸膛微黑,有些浮肿,一双不大的眼睛有点吊梢,微微泛着精光。宋康王之所以把他传来,是因为当初就是他点韩凭入的舍人,此人虽然人品不好,但念及提携之恩,韩凭不敢疏远于他,一直保持着比较亲近的关系。宋康王派他去做说客,让韩凭让妻。
韩凭和贞夫昨夜难以成眠,两人默默相拥直至三更,后来才小睡了一会儿。当晨雾渐渐向天际消散,远天泛起鱼肚白,空气中流动着晨露的润泽和清香时,夫妻俩睁开了眼。韩凭思忖着今日守在家里,守在贞夫身边,哪儿也不去。贞夫虚弱的身体也让她放弃了去桑园工作的想法。
韩凭睡不住了,他起身穿衣。贞夫也要跟着起床,被韩凭按住了,劝她要多休息,养养身体,同时传唤丫头春晴将早饭送到卧房。贞夫随意吃了几口,便让春晴端了下去。
春晴下去了半晌,又来回报韩凭说训父来访,问是否接待。韩凭有心回绝,但又怕怠慢了自己的恩人,便吩咐春晴将客人迎进前堂。他安抚了妻子,便来到前堂。
韩凭掀开帘子,便看到训父端坐在乌木雕花椅子上,微黑的脸膛紧绷着,神色凝重,吊梢的眼睛因为绷紧的神经而显得越发上翘,眼里的精光此时黯淡下去,变成一种凝重严肃的目光。
他太了解韩凭了,想让韩凭把妻子让出来,怕难做到;他也太了解宋康王了,想把贞夫弄到手,怕是易如反掌。在韩凭和宋康王之间,他懂得权衡利弊,他知道自己该站到那一边,这也是他为人老辣精到的表现,也正是凭借于此他才在王室集团里如鱼得水,游刃有余。
见到韩凭进来,训父并没有立起身,只是微微地向韩凭点了点头。韩凭忙上前深施一礼,向训父请安。训父示意他坐下来,丫头春晴也连忙把沏好茶的茶盏摆放案几。
“请问大人光临舍下有何贵干?”韩凭坐定后拱手相问,态度极其谦恭。训父端起茶盏轻啜了一口,又干咳了一声,发话道:“怎么未见夫人?”
“哦,夫人卧病在床。”韩凭心生疑惑,从训父的话头他听出训父此来是为贞夫,和昨天的事情联系起来,他的心里一阵打鼓。
“哦,是这样,你可曾见到贞夫拿回来的玲珑碧玉簪?
“昨日一见。“
“知道那是谁送与贞夫的?”
“韩凭不知。”
“就是当朝君王宋偃啊!先用此物探路,马上还会有大批珠宝送来。“
“啊!……”虽然韩凭的心里有所准备,但是听到训父如此一说,他的心还是猛烈一颤。
“我想你恐怕已猜出吾王这样做所为何来了,对!他要贞夫!你要把贞夫让出来!”训父冷酷的话语仿似一把利剑,韩凭的心一下子被刺中,心口裂开了一般生疼,他下意识地捂住心口,面如死灰,嘴唇颤抖,半天也吐不出一个字。
“韩凭,你要三思,大王志在必得,你若阻拦,无异于螳臂挡车,自不量力;你若想让,大王会加你官爵,平步青云,孰轻孰重,你会掂量清的。好了,随后大王会派人送聘礼过来,叫贞夫做好迎嫁的准备吧!本官告辞了!”
说完立起身,整了整冠袍,向门外走去,只留下失了魂魄的韩凭呆呆地坐在那里。
第014章 贞夫明志
愁云笼罩下的韩凭和贞夫家。
一脸哀愁的夫妻俩。
韩凭呆坐在木椅上,只觉得心不断往下沉,沉入到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良久,他沉浸在这样的状态中无法自拔。冥冥之中,上天伸出一只罪恶的手,生硬地将贞夫从韩凭的身边带走,要带到另一个人身边,而这个人竟是一国之主。贞夫的命运,韩凭的命运都操控在这个霸主手中。韩凭就是有力反抗,却无力回天。从此以后,劳燕分飞,夫妻离别,近在咫尺却无法相见。
泪水顺着韩凭的脸膛滑落,滴在脚下冰冷的地板上,痛苦的泪啊,流吧,流吧,若能将这愁怨流走,就尽情地流吧……
好久不见丈夫回转,贞夫心下挂念,便打发丫头春晴去堂屋看看。春晴一进堂屋,就看到泪挂两腮的韩凭,吓得没敢言语,掉头就去回复贞夫。贞夫闻言,强撑着身子来到堂屋。
韩凭在刚才春晴走后,就擦掉了眼泪,他猜测到春晴定是贞夫打发过来探问自己情况的,随后贞夫也会过来,于是他收了泪,站起身,正欲去看望贞夫。
贞夫要进门,韩凭要出门,夫妻俩不期间撞到了一起,韩凭一把抱住妻子,一种珍贵的宝物马上会不翼而飞的感觉袭上心头,他越抱越紧,想要把贞夫融化进他的身体里。他的身体微微颤抖,像是风雨中飘摇的树叶,又像是寒风侵袭下无处藏身的鸟雀,他颤抖着、颤抖着,心在这种颤抖中裂成无数碎片。
贞夫刚要开口说话,韩凭用手指挡在她的嘴上,摇了摇头,然后拥着她向卧房而去。
夫妻俩坐在床上,望着韩凭残泪尚存的眼睛,贞夫的心也像被人一刀一刀切割一般疼痛,她双手抱住丈夫的臂膀,哀婉地说:“夫君,我们真的有大麻烦了,是吗?我们夫妻要天各一方了,是吗?”
韩凭知道无法隐瞒妻子了,便把训父来访的意图说与贞夫,说着说着,他的泪又下来了,红红的眼睛不敢望着贞夫,他扭过头去。
是啊!叫他怎能不伤怀呢?自从那年上元佳节与这个女子不期而遇,这个女子就走进了自己的生活,走进了自己的世界,她们夫妻相敬如宾,举案齐眉。他爱她,像爱自己的生命那样热爱,每日回到家里,看到妻子娇媚的容颜,听着妻子温柔的话语,他仿佛置身于温柔乡里,说不出的情意缱绻;她也爱他,像蚕儿热爱桑叶一样爱他,恨不能将他吃进肚子,融化在血液里。每日看到他回转家里时的身影,竟还会像初次相遇时那样激动,那样脸红耳热。
“夫君……”她轻轻地呼唤着,“夫君,贞夫永远都不离开你,无论发生什么事,贞夫都跟随着你,不离不弃。”贞夫在丈夫的怀里,缠绵地诉说着。
“贞夫,这次我们夫妻怕要真的离别了,今生今世也怕难再见面了……”韩凭转过头来,泪眼朦胧中贞夫的容颜依然如此美丽,他内心的疼痛又一阵加剧。
贞夫的泪若夏日的雨,倾流如注。仇恨也伴随着汹涌的眼泪在心头激荡,她恨这个叫宋偃的人,她恨他肆意妄为,狠心地拆散她们夫妻,这种生离死别的痛苦令她痛不欲生,而扼住她们命运喉咙的正是这个残暴的一国之君。
她知道抗争不过命运,但她不会屈从于这种意志,她不会去做那个暴君的夫人,她生是韩凭的人,死也要做韩凭的鬼。于是,她声音哽咽,但却是意志坚定地对韩凭说:“南山有鸟,北山张罗,鸟自高飞,罗当奈何!鸟鹊双飞,不乐凤凰,妾为庶人,不乐宋王。”
第015章 韩凭被擒
韩凭夫妇家。
韩凭夫妇。
凶神恶煞般的兵士。
训父来访后又过了几日,仍不见韩凭送妻,他心下有些生气,怨韩凭不识时务,非要以卵击石,自毁前程;又惶恐宋康王问罪下来,自己跟着受连累,正想登门再去威逼利诱,宋康王的旨意却下来了。
原来这宋康王自派训父说服韩凭后,就胸有成竹地等着消息。他不相信韩凭会不慕荣华富贵,不为功名利禄折腰,他始终相信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为了高官厚爵,人们可以不择手段,他宋康王本人不就是这样的人吗?为了登上权力的顶峰,他不是将手足之情置之度外,将自己的兄长宋剔成君都弑杀了吗?他也不相信贞夫一介平民女子会不贪恋锦衣玉食,在他的眼中所有女子都希望依附权贵,都会追求浮华的生活。但老天偏偏挑战了他的意识,和他开了个天大的玩笑,他意欲追求到手的何贞夫偏偏不是这样的女子。
他等了几日,杳无消息。于是他沉不住气了,便派人将训父宣来。他恼羞成怒,语气中暗藏着杀机,“再去韩凭家跑一趟,带上几个兵士,将韩凭抓来!这个不识好歹的刁民,先把他投入大牢关几天,再把他流放到边关去修筑防御工事。让他的妻子死了那份心,就会死心塌地跟随本王!快去!赶紧去办!”
光天华日之下,这样的一群强盗正张开着一张网,准备铺天盖地地罩在韩凭头上。而此时的韩凭夫妻并没有想到危险 正一步步降临在他们的头上。
自训父去后,韩凭和贞夫的家就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之中,他们凄苦地等待着厄运的降临,但几日过去了,不见王室有任何动静,做说客的训父也没有再登门,于是夫妻俩稍稍吐了口气,心情暂时恢复了几分宁静。但殊不知这骇人的宁静中却酝酿着更大的危机,它以排山倒海之势凶猛而来,这对夫妻被卷进这滚石覆浪之中万劫不复。
大门被凶狠的兵士一脚踹开,还没等丫头春晴跑到院子里,这群凶神恶煞般的兵士已经扑进院子,高喊大叫着让韩凭出来束手就擒,春晴慌里慌张地折回身正欲通报韩凭和贞夫,这对夫妻听到动静却已相跟着走了出来。
“韩凭,本王今天领命来捉你归案!”训父先发制人。
“敢问大人,韩凭所犯何罪?”韩凭据理力争。
“韩凭,想不到你如此冥顽不化,你犯了欺君之罪,你还强辩吗?”训父脸色阴沉,语气中有了明显的鄙夷,“大王叫你让妻,你拒不接受,一再推托,不是犯上是什么?”[WWW。WRSHU。]
“哈哈哈哈……”韩凭仰天大笑,“苍天啊,还有天理吗?大王要强占我妻,夺人所爱,反倒诬我韩凭存心犯上,这是何道理?”
“反了!韩凭你竟然敢如此诋毁吾王,也就休怪本官手下无情了!来人,将韩凭给我抓起来!”训父实在没有料到韩凭如此固执,如此不为高官显位所动,同时又迫于宋康王的淫威,保住自己的官位,他只好奉命而行。
一声令下,只见那几个兵士叫嚣着扑向韩凭,不由分说就将韩凭擒住,韩凭意欲挣扎,却被几个强壮的兵士架着胳膊动弹不得,韩凭微闭着双眼,面部痛苦地纠结在一起,喟然长叹。兵士用绳索迅速将韩凭捆缚结实,强拉着韩凭离开院落。
贞夫哭喊着追了出来,被一个凶悍的兵士一脚踹倒,待春晴赶上来将她扶起时,兵士已拉着韩凭扬长而去,只留下贞夫大放悲声。
第016章 贞夫拒礼
支离破碎的家。
肝肠痛断的贞夫。
王室爪牙训父和兵士。
韩凭以莫须有的罪名被关进大牢,看在多年交情的份上,训父嘱咐狱吏不要为难韩凭,适当地给些照顾。因此,在这空气污浊,环境恶劣的监牢里,韩凭肉体上并没有受到多大损害,只是在心里一刻也忘不掉贞夫,总是在为贞夫未来的命运牵肠挂肚,他魂牵梦绕想着贞夫,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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