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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场呼啸而过的青春-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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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现在不撒谎了。”
  “把我气得。我就说于一怎么那么不是人。”
  “真生气了吗?”
  “嗯。真的。”她往枕头里偎了偎。
  “我以为你和小锹跟和我是一样的。我哪知道一样的态度对不一样的人能表示不一样的感情?”
  “嗯?”
  “那时候我们三个,连你爸都说看着像小哥儿仨你忘啦?不过你跟小锹在一起确实不像谈恋爱。也是你自己的事儿,也是小锹的事儿。你就成天嘻嘻哈哈的哪有半点女生样?小锹呢,我想都没想过他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身边响起均匀的呼吸声,季风小心把被子盖过她的肩膀,转过身对着一室黑暗轻轻叹息,“就像我以前也没想过我喜欢上谁的时候会是什么样?也没想过会喜欢你,居然就喜欢上了,明知道你心不在我身上,也不想撒手。都不知道……怎么办好……”他将传呼调成震动揣进睡衣口袋里,钻进被窝,伸出五指来在杨毅脸前的空气中扇了两下,嘴里啪啪地配着音,笑道:“都十七大八了还跟我一被窝住,让人看了不笑话!干脆给我们家当儿媳妇吧。”
  杨毅从没不知道自己对电子铃声这么敏感,传呼一响,她倏地坐了起来,一把抓过传呼机,却不知道要干什么了。季风一嘴白沫地走进来问:“是不是小锹醒了?”
  对了!她恍然大悟地把传呼从壳里抽出来。“人醒了!检查一切正常!好好上课!勿念!于军。”
  “这下行了吧?快起来收拾收拾上课去吧。”
  “好。”
  答应还挺快!季风好笑。“今天是谁班了?”
  “老密。”早在看到人醒了三个字就跟着醒来的神经马上做出反应,大声回答后一个鱼跃扑上季风的后背,“给家家打传呼让她们上课卯劲儿咳嗽吧。”
  “滚!”季风叨着牙刷,像被人骑上的公牛般猛甩着她。
  于一躺在病床上,白着一张脸,眼睛还是闭着的,嘴唇干得直起皮儿。左肩膀上缠着绷带,连枕头也没有,只在胸部以下盖了一张薄被。
  翅膀坐在他床头的窗台上喝粥,见着俩小孩一点都没吃惊。“还真没含糊,全干来了。”
  “加你才叫全吧。”季风把包子扔给他。“果然叫小丫说对了,绝对不会放弃这个光明正大逃课的机会。”
  于一嘴唇怎么这么干?“他是不是渴啊?”杨毅声音有点涩,跟着于一嗓子疼。
  “他可不是渴吗?吵吵一早上要喝水了,给护士吵吵急眼给打了一针安定。”翅膀掰开一个包子,“靠,胡萝卜的。”
  “护士怎么那么没人性?渴了干嘛不给喝水啊?”杨毅攥着两个小拳头,“睡了一晚上还让睡!妈的!”她去找人问问,什么态度啊。
  “哎你干嘛去?”翅膀含着一大口包子叫住她。
  季风则是直接把人拽住了。“干啥你要大闹天宫啊?”
  “我问问他们有没有点医德!”她义愤填膺地把眉毛挤成个小刺猬。
  “呵呵,别出去找骂了。人家说气管插管刚拔下去不让喝水。”翅膀把包子在于一鼻子前晃了晃,“二哥,起来吃包子了,胡萝卜馅的哦。”
  啊?杨毅半信半疑地看着于一随着香气微微抽动的鼻子。“他醒着哪?”
  “啊,自己强迫自己睡眠呢。”翅膀嘻嘻笑,收回包子塞进自己嘴里猛嚼。
  “你缺损吧。”季风笑骂,看出他故意在病房里吃东西,逗那个饿得慌却又不能进食的倒霉病人。
  “喂,”杨毅站在床头小心地弯腰倒看着于一的脸,“于一?你醒没醒?”
  他缓缓张开眼,焦距对准她的脸,没什么反应地又合上了。
  “什么……”什么意思啊?是不会说话了,还是没话跟她说?杨毅一下又一下地眨眼,“他不认识我。”
  眼泪掉在他脸上,他哼了一声,仍是不睁眼她。“就知道掉猫崽儿……”
  声音有点哑,但确是于一那种特有的凉凉的语调。吓死了,还以为真不认识她了,那今天的课就白逃了。一天课逃下来起码又一个月的体育课没了。她又气又笑,泪又落了两滴。
  于一微微张着干裂的嘴唇。“别浪费了。”
  “熬成这样了。真可怜。”翅膀哦圆了嘴起哄。
  张开眼正对着杨毅的脸,他抬起没伤到的右臂,她把脸探过去,鼻子碰着他的手指。
  季风好心提醒。“你加小心折过去把这半残变成全瘫。”
  翅膀爆笑。“大夫说是不让喝水,口水应该不算吧。刺儿,救救俺二哥吧。”
  于一又合上眼,从某种程度上讲,撞车痛苦的不是骨折,是躺在这儿不能动,更痛苦的是有一群完全不懂体恤病人只会落井下石幸灾乐祸的陪护。
  “三加二得几?”
  “五。”
  杨毅乐不可支。“好像比以前反应还快了。”
  “大姐你一上午问八遍,”季风抱个小游戏机在窗台上玩,闲闲丢过去一句,“就知道三加二,背也背下来了。”于一每问必答他才担心这是摔坏了脑袋。
  “靠,那我问啥?”杨毅拿个棉签往于一嘴上沾水,“问两万四千六的平方?你知道吗于一?”
  “给我喝一口。”他伸手拿水杯。
  “算出来我给你喝。”她把杯子撤走。
  眼仁转了一圈。“大非呢?”
  “你少说两句话就不那么渴了。”她看看点滴走出去,“我喊人换药。”
  “四儿?”
  “嗯?”被唤的人扭过脸,看见他伸出右手两指比着夹烟的动作,瞥他一眼不理。门口进来一个白大挂,季风认出是昨天在于一手术中途进去的那个老太太,从窗台上跳下来叫了声“姜大夫。”
  于一平躺着向下看。“大夫。”
  “怎么样?”姜大夫走过去调慢了点滴的速度。
  “渴。”
  “没给他水喝吧?”
  病房内的唯一陪护连忙回答:“没有。”
  “嗯,麻药过劲八小时可以适当少喝一点儿。刀口疼不疼?”
  “还行。”
  “你爸呢?”
  “天亮回家睡觉去了,厂子还有事儿。我同学在这儿陪着就行了。”
  杨毅拿着药瓶领护士进来,见着姜大夫咧嘴笑笑。
  姜大夫点头,问护士:“还有几瓶?”
  “上午这瓶完事儿就没了,下午是……”护士看看手腕上记了字的胶布,“甲哨唑和先锋必,还有一瓶红花。”
  “跟胡主任说先锋换氨苄西林。”随手在病历本上写完递给护士,“点完给他量个血压做下心电。”姜大夫拿着听诊器给于一看了一会儿,满意地收起记录本,“行,歇着吧,我下午再过来。”
  杨毅跟着姜大夫走出病房,追上她偷偷问:“大夫,你是骨科的吗?”
  “不是。”姜大夫侧脸看看她。“信不着我?”
  “啊,您别误会,”杨毅贼兮兮地指着她的写有心内科主任医生的胸牌,“这职称可是市医院最高的。”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姜大夫停了下来。“那追出来问什么?”
  “为什么要做心电图?于一心脏不好吗?”杨毅问完见她又恢复公式化的表情,急忙加了一句,“您知道他妈是先天性心脏病吧?于一遗传了吗?”
  “没有。”大夫严肃得没有一丝褶子的脸居然露出个暖和和的笑容来,用本子敲敲她的头,“告诉于一不用担心,他那颗心结实得很。”
  “真的吗?”杨毅欣喜地低叫。
  “医生可以不说,但不可以说谎,懂吗?”姜大夫点着自己的胸脾。“权威。”
  恭敬地目送权威消失在走廊尽头的办公室,美滋滋地刚要回病房,身后一个戏谑的声音响起。“都打听明白了还不走杵着干什么呢?”
  “于叔。”砸人家玻璃被逮个现形的狼狈。
  “于一叫你出来问的?”于军穿着正规的深蓝色三粒扣西服,皮鞋亮亮,眼睛闪闪,神采奕奕,完全不像在医院熬了一夜的人。
  “没有……啊,是他让问的。”杨毅指着他别在襟口的红玫瑰花,“你去给人家当伴郎吗?”不会吧,虽然长得少性,可这个年纪也太夸张了点儿。
  跟在于军后面的一个小方脸的中年人憋着笑。“你咋不说他当新郎呢?”
  旁边小何也嘿嘿笑起来。
  于军心情不错,谁都没骂,大咧咧地把花拿下来插到杨毅头发上。“那小子咋样了?”
  “又要吃又要喝还要抽烟,你去看看吧,管不住了。”
  于军的笑声响彻住院处走廊。“这他妈才是我儿子。”

  318

  简易的单人病房里,相对两张床,做完手术的只能睡硬板,翅膀便十分不客气把所有被褥都搜刮到在对面床上,只给他留条床单和薄被。
  于一没好眼神地瞪向对床,有一句没一句地骂人。翅膀则盘腿大坐地跟他斗着嘴,手边是刚才出去抽烟顺便买回来的各类零食,居然还找地方租了小说,装备完毕开始职业的陪护生涯。季风仰面朝天地横在他身后跷着脚翻一本杂志,不时劝人得饶人处且饶人。“别看现在闹得欢,就怕将来拉清单”。
  “怎样?这回醒透了没?”于军进门就问,走到床头顺手调慢滴管速度。
  小方脸跟过去看着于一笑。“小子,认不认识我了?”
  “牟老刀。”于一咧咧嘴,扬着眼看老爸的动作抗议,“调那么慢干啥?”
  “还行,能认人儿。”牟老刀哈哈笑。“脑袋疼不疼?”
  “疼。”瞳仁横到眼角逼视翅膀。“让他吵吵的。”
  “你这小子。”牟老刀扬着巴掌向翅膀扇去。“好人都能让人气病你还跑来看护了。”
  “没我他能这么有精神头儿吗?”翅膀反应神速地闪开。“俩老头子穿标板溜直的干啥去了?”
  “剪彩。”于军抹身在于一床边坐下,“星马新城~”
  “我爹啊你轻点儿,”于一感到劣等床板明显地颤动,心有余悸地指着肩膀提醒,“震掉渣了还得切开重拼上。”
  “没事,里边有铁丝捆着呢。”于军毫不顾忌地点了根烟。
  “去~还一脑袋金星儿,”翅膀弹弹从牟老刀身上沾到的彩纸,“什么排场这么大,M城两尊土地爷儿都显灵给剪彩去?还打扮得这么给面子。星马新城?有点儿耳熟呢?”
  于一古怪地笑。“老板你更熟。”
  “哈哈!”于军拿来个空点滴瓶子弹弹烟灰,笑着看翅膀。“没看你爹你穿的,更像电棍似的。”
  “星马新城——M城首家电脑游戏中心,尖锋时代涌起的E样潮流。”季风念着报纸上的广告软文,“这广告都打一个月了今天才开业啊?”
  “啊~~~星马新城,星马新城啊。”翅膀一拍脑门,“让于一闹的,我都忘了。”
  于一本来在活动右手腕,突然停了下来,不安地望向老爸。“今天礼拜几?”
  “礼拜四。”几个逃课的对这个比较有概念,“老密的班儿。”
  松了一口气,还以为自己昏了好几天。“不是说礼拜六开业吗?”
  “对啊,”翅膀呆呼呼地,“我爸也说这礼拜六开业。”
  “你今天咋了翅膀?”杨毅扭头看他,“反应好像是四一拍的。”
  “那是广告上打的正式营业日期,周六不是都放假人多么。不过这剪彩日子可是马半仙早就挑好的,”牟老刀把那堆磨牙食儿推开,腾出个地儿坐下,“壬戌月丙辰神在日,大吉,宜开业求财。”
  “老马就信这个。”于军嗤笑。
  “小马也信,”翅膀哈哈两声,“于一转普通病房时候我挑的房号,318,咱要发。”
  杨毅听出点端倪来,踢了踢翅膀。“那什么星星城你爸开的啊?”
  “星马新城,跟于叔合股的么。”翅膀说到这儿才发现不对劲儿。“哎?真的您这主角怎么回来了?”
  “对外称是周六开业,来的人不多,你爸自己应付就行了。”于军轻捶身边那个膝盖,“再说我不得陪我儿子吗?”
  于一正渴得咽口水,听着这话呛了一下,又不敢咳,憋脸通红,捂着刀口剧烈喘息,折腾老半天才顺过气来。
  牟老刀连呼愁人愁人。“唉呀军子,难得表达一回父爱差点没给儿子弄死。”
  “我二哥有点受宠若惊了。”
  “好了没?”杨毅又好气又好笑地盯着纱布,“没事玩什么吐沫?呛着了吧?”
  小何也想说什么,看看师父不太爽的表情又憋回去了,趴在床头捡笑。
  于一以拳堵口,缓缓呼吸,疼得龇牙咧嘴。
  “别得瑟滚针了。”于军冷冷看着不识好歹的小崽子。
  几个人正笑着,小何的手机响了。“喂,哎刘副,听出来了听出来了。忙着呢?”故意大声地叫人给于军打眼色。“……啊,醒过来了,挺好的。费心了刘副。”
  于军摆摆手,比了比于一的嗓子,又做个打发他的手势。
  “……没有,小锹麻药劲刚过没多大功夫,还不能多说话没问他。”小何嘴里应着电话,对于军点着头,走出病房去接电话。“您那边查怎样,肇事儿……”
  杨毅靠在窗台上吃着果冻听大家聊电玩城的事,空盒撂了半个垃圾筒。“二副食四楼全是?挺大的吧?”那以前好像是个旱冰场。
  “一半是电脑城一半是24小时速食店。”翅膀答完了又转向正主,“是吧于叔?”
  于军点点头,对这单买卖很得意。
  杨毅很吃惊。“市长都不干了开游戏厅?”放了高官不做下海经商?这不跟于老歪一个套路了吗?
  “想法还真单纯。不兴第二职业啊?”
  “你别山炮行吗?”季风实在嫌她丢人,“人家是电脑游戏,让你说的好像币子机。”
  “我家那不是电脑游戏吗?还不如街机呢。”
  “你家那是小霸王,算什么电脑!学校微机房那样的电脑你懂不懂?”
  “那有啥意思!”还不就是狼吃小羊的键盘游戏。
  “你没事儿别老看漫画,也看看报纸。跟个农村人似的。”
  “靠,说俺们刺儿是农村人!”
  拌嘴声,起哄声,于军和牟老刀的谈话声,各自不让人地充斥在耳边,于一唉声叹气。“靠,这他妈还是病房吗?”
  “别吵吵!”翅膀滑溜溜地打圆场,“下午我领你俩去开开眼。”
  “等我好了再去。”人残心不残的于一趁机要求。
  很可惜没人理他。小何接完电话回来跟于军牟老刀讨论起于一的车祸,几个小的瞪眼儿听着,当事人却事不关己地眯起了眼。牟老刀看他一眼。“算了,还是等他能吃东西了自己说吧,咱几个这么瞎猜也不是个事儿。”
  杨毅坐在窗台晃悠腿。“护士刚才来说要是刀口不疼明天可以下床溜哒溜哒了,是不是明天就能吃东西了?”
  “怎么可能让!”翅膀把苹果咬得咔咔响。
  “不用管他们让不让。”于军挑着眉,“当年我那些管子一拔,该吃吃该喝喝,啥也没担误。”
  “嗯,”牟老刀嘲弄地说,“嘴瘾过完这顿折腾,到底儿又挨一刀,又是清肠又是洗胃啥的,好悬没给小凤子吓犯病了。”
  “啥时候事儿?”小何知道自家师父素来不按章法办事,想不到连命都敢拿来折腾。
  “刚从前线回来的时候。就这体格子都住了两个来月院,身上的弹片得有小半斤,穿胸贯肺的……”
  两个老战友一唱一和又唱起了陈年老调,杨毅是最配合的听众,不停地问问题引出记忆中的情节,季风头回听讲也是兴致勃勃,翅膀哎哎哎地唤于一。“你看他俩……”看杨毅和季风听故事的表情,好像比故事本身更有意思。
  护士进来给于一拔点滴,宣布下午可以适量进水,于一马上让人拿水来。翅膀乓乓地敲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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