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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场呼啸而过的青春-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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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眼神缓和下来,闪过一点心疼,伸手理了理她被揉乱的短发。
她捉住他的手放在脑后的大包上。
“靠。在哪撞的?”
“狗屁啊撞的,昨天在车站让人一个手刀劈出来的。我看见警察抓小偷,完了拣着一包东西,结果让人撵得上气不接下气。我靠!那家伙简直了,玩命地追我,后来来了一堆警车,那小子一急把我劈晕了……”
春天花会开
32、——
晚饭没有绿叶的菜色,杨毅很满意,再一次沾沾自喜。看电视看到九点多被妈妈赶回房间睡觉时忽然呆住了,枕头被子衣柜抽屉笔筒一顿狂翻,又冲到客厅跟老妈打听过,沉重地坐到床上。
郭富城不见了!
完了完了,那是季雪的,弄丢了的话她会被杀。好在季风允诺不把她弄丢孩子的事儿告诉季雪,条件是她也得把他帮叫叫儿打架的事儿忘了不许再提。
有空就在玩具礼品店逛,没见着一模一样的娃娃,郁闷了好一阵子。
上课放学,大江开化,成群结队地去看跑冰排,爬山采回映山红,养死一批再采已经没了。学校花坛子里冒出来一茬叫不上名的野草,杨毅和季风一起吃了生日蛋糕,山茄子树长芽,丁香开花,不知道哪天开始叫叫儿她们带领全校同学换上了夏季校服。六一全市中小学生运动会上,杨毅一人独得初中组女子百公尺和跨栏两项冠军,季风跳高得了第三。两人屁颠颠领回五百块钱奖金,足足挥霍了一个多礼拜。领操台旁边板报上写着:离高考还有22天。
星期天杨毅和丛家相约去时蕾家吃樱桃。时蕾家院子里有两大棵樱桃树,三个小姑娘又玩又吃了大半天,杨毅吃得牙都酸倒了,爬上树捉虫子,午饭过后睡了一小觉,时蕾妈妈了挑一根果子厚的树杈折下来给杨毅,她这才骑车载着丛家家悠哉悠哉地回家。车子拐过五一街把丛家家放下去,再往前骑了一段就是上次和丛庆跟人打架的那个旱冰场,门口逗留一些放假的学生和职业小流氓。杨毅一手把树枝扛在肩头,一手扶车把,远远看了他们一会儿,车子调头往另一个方向骑去。
整齐的矮篱笆圈出一个小院,院内一半是座米白色的二层小楼,一半是种满了绿色时蔬的小菜园。小楼前的空地上,赤裸上身的黝黑少年叼着根香烟,沾满机油的手中拿了几样工具专心致志地在面前的摩托车上拧来拧去。在他脚边散落着大小不一的扳手夹钳螺丝刀子,流量缓慢的清水自旁边的一根皮管里淌出,注入菜园的沟渠中。初夏午后并不刺眼的阳光打在他的身上,像是一种礼赞。
杨毅想起圣斗士。
“帅哥……”本来不想打破这种神圣的景色,只可惜向来没耐心的她已经趴在杖子上看他好几分钟了,而那家伙眼里除了一辆拆得七零八落的摩托车什么都没有。她只好大声叫他,要不然大老远带来的樱桃枝就快被她连叶也不剩地吃光了。
于一抬头,拨开额前过长的流海,一眼看到篱笆外面抱着大树枝坐在自行车后座上的人。从帽沿下面不耐烦的脸色和地上的樱桃籽看来,她已经在那儿等了好一会儿了。“打哪来啊?”
“天竺。”
他笑,不该指望她能正经回答一句话。摘下烟扔到脚底踩灭,档圈钳向她挥了挥:“骑进来。”
她把车骑进院子,在他身边停下。“拆飞机卖零件哪?”她不老实地踢着躺在地上的工具们。
于一把螺丝拧紧了直起腰,伸出一只脏兮兮手掌在她脸前晃。“不要惹手上有凶器的人。”他教导道。
“知道了。”她敬畏地看着他牛仔裤上的油垢。“我来给你送樱桃。”随手摘了颗果子放进他嘴里。
“唔……”他拧着五官吐出果核。“酸~”
“白瞎我这份儿心了。”她把樱桃枝扔到车筐里。
“哪弄的樱桃?”
“时蕾家摘的,我和丛家在她家玩一天了。”
“你连吃带拿也就算了,还砍人家树。”于一摇头叹息,“看你明年吃啥。”
“明年上你家来吃樱桃。”她边说边往园子里吐樱桃籽,“我种的樱桃又发芽,长……大,开……花……”
“小疯子。”
“怎么没出去玩?”
“修车。”他弯腰捡起刚拆下来的东西。
“是啥?”她凑过去,盯着他手里那个方不方圆不圆的铁家伙发问。
“化油器。”他从地上挑选适合的改椎。
“你会修吗?一会儿装上再骑不能爆炸?”
他没再多说一句话,直接将手伸向她的脸,手拿开,一大块黑迹呈现鼻头,于一噗地笑出声。
杨毅愣住,摸了鼻子一下,指尖沾满黑油,两只杏核大眼迅速蹿起火光。“靠!”她炸了庙儿,噌地站起来绕到他背后用手臂勾住他脖子往后勒,“你不想混了是不是?”
“别闹别闹,”他连连求饶,“蹭你一身油。”
“我靠,我问你会不会修车你抹我一脸机油干啥!”她勒着他不放,叫嚣着,“特意拿樱桃给你你还敢嫌酸,我看你今天是皮子紧了……”
他满手机油不敢碰她,只随着她用力的方向倾着身子,哭笑不得地嚷着快放手。
“给你松松皮子!”硬是把人按倒在地,两手掐上他脖子,“服不服?”
“服了。”
“没诚意。”接着掐。
他咳了两声。“我还手啦!”
“还敢支毛!”她加大力气。
“好了好了真服了快撒手,我脑袋硌着什么东西了……”
“心服口服。”
“心服。”
“口呢?”
“都服了。撒手,好疼……”
“一会儿摩托车碰倒了砸着你们俩。”远远传来一个浑厚的男声。
杨毅吓了一跳,放开于一抬头看。
于一趁机拿走脑袋下边的反手,不慌不忙地坐起来。
说话的男子刚从一柄黑色轿车里出来,神情严肃地望着闹成一团的两个小孩,怦地一声关了车门走进院子。
“你怎么来了?”于一将那个叫化油器的东西放到地上站起来。
谁呀?杨毅好奇地打量那人。看起来比于一略高,身材很魁梧,穿着纯白的圆领长袖T恤,LEE的经典直筒仔裤,米色运动鞋。浓眉大眼,紧抿的嘴唇线条冷硬,头发根根耸立,看起来脾气好像不太好。
在她的注视中,他已步至楼前停下,皱眉看着被分尸的摩托。“车怎么了?”
“一催油门就发冲,消声管突突冒黑烟。”
“是化油器毛病吗?”
“洗过了呀,怠速孔都通的。”
“换个点火线圈去,是不是老化了。”
“点火线和火花塞都刚换没多长时间。主要是到开四五十迈时候怠速不稳,总像要熄火似的……”
“啊……混合气太浓了,你拧一下化油器螺钉,圈数大了吧。”
“嗯?不像是这毛病……”
“要不就换个滤芯看看……”
杨毅蹲在原地,脑袋随着他们两个说话来回转,可惜他们在说火星话,地球人听不懂。
“整不明白就送厂子去,别捅鼓了。收拾一下我领你洗澡去。”看了杨毅一眼,“你同学?”
“啊。”于一把工具扔进一个塑料箱子里。
“一起跟去吧。”
“我不去!”杨毅马上站起来,瞪着眼睛拒绝。
于一嘿嘿笑。“洗不到一块儿去。”
丝毫没为自己错认他人性别感到抱歉,大手按下杨毅的帽遮。“姑娘不姑娘小子不小子的。”
话落人已走进屋子。
她狼狈地扶起帽子。“那家伙谁啊于一?”
“你偶像!”于一眨眨眼,在她脸颊又添了一笔黑道。
“小四啊,我真想不到于老歪那么年轻,看上去……”
“就像小锹他哥一样。”季风恶狠狠接过她的话,“你都说八百六十遍了。”
“嘿,真是很年轻,我真以为他跟于一是哥俩儿。”
“那只能说明小锹长得老相。”
“嘿嘿,可能也是。”杨毅咬着塑料叉子,仔细想着下午和于军见面的场景。
“把你乐得,不就见到老公公了吗?”季风说得放肆。反正家里就他们俩,矿区有老人去世,大人都去赶礼守灵了,留下俩小孩在家泡方便面。
“是啊是啊是啊!”她连连点头,没一点羞赧之色。
“你真不要脸!”博大精深的中华词库里季风只能挑出这么个词儿来形容她。
“你才不要脸,”她笑眯眯地指着他的面碗,“这是我买的。”
“靠,我不给你烧水你就得干吃。十四五岁了连水都不会烧,废物啥样你啥样。”
“你会烧就行了,我学点儿别的。”
“我是你家使唤丫头啊?”
“谁家雇你这样的丫头得赔死。”心痛地望着已经被他吃空的两个面碗,“一天往死吃。哎,我妈她们啥时候回来呀……”
“要吃奶啊?”
“早知道白天不出去玩了,跟他们去坐席。”顺便看看死人啥样,她还没见过活的死人……她是指现实生活中的死人。靠,怎么说怎么渗得慌。
“你在家也没人领你去。人家死人你去嘻嘻哈哈凑热闹不给你打出来的。”
“敢!”她歪着嘴,“我不把他家死人都打跪地上求饶的。”
“我靠,那你牛逼!”
“嘻嘻。于一给他那太子拆稀烂,不知道能不能原样安上。”杨毅有点担心,要是修不好以后就蹭不着车了。于一的太子车很拉风啊,比季风大姐夫队里发的强多了。
“你不用惦心,”季风一眼看出她心里划的什么回回儿,“那车他一个礼拜拆八遍,闭眼睛都能装上。”
“靠,那没骑着骑着干掉轱辘真点儿好。”她听着有点后怕。
“他爹干这个出身的,咋还不跟着学会两招。”
“谁爹?于老歪不是当兵的吗?”
“他当兵之前学修车的,退伍回来也是开的修车厂……小锹没跟你说过。”
“我不知道呀。”她也没问过,而于一那个人不问不说,一天吃饭吃饭都懒得张嘴。“难怪爷俩说得有来道去儿的……不对吧,修车的也能去当兵吗……”电话铃捣乱地响起,杨毅随手捞起。“喂?妈啊,咋还不回来?”
“我和你季娘她们今晚不回去住了,让四儿回家把锁好在咱家住。你俩晚上吃的什么?”
“康师傅红烧牛肉面!那你们还得在人家待到啥时候?”
“明天起早出灵,中午能从火葬厂回来。你定好闹表别起来晚上了。”
“啊。妈啊,死人吓人吗?”
“不吓人。你俩看电视别看太晚,该起不来了,听着没?”
“知道知道。妈啊,那棺材就放屋里……”
“这个黏牙!妈呀妈呀没完没了的,挂了吧,插好门噢。”
挨斥儿了!杨毅吐吐舌头扣上电话。
“不回来啦?”
“啊。”
“还吃不吃了,不吃我收拾啦。”
“收拾吧。”她倒在沙发上剔牙。“几点了?你困吗?咱出去玩点啥吧。”
“黑灯瞎火出去玩啥。”
“嗯?想想……”其实她也不知道玩啥,可是难得家里没人管,不出去玩太浪费机会了。
“想个屁,你消停会儿得了。”
“你有没有钱?找丛家出去唱歌啊?”
“上我家搬碟机过来唱。”
“拉倒吧,矿里刚死人,魂还没走远呢,再让你招回来。”
“别惹我啊,家里可没大人。”
“走吧。”她摸起电话拨号。
“明天还上学呢不睡觉唱什么歌去啊?”
“现在才六点多睡什么……喂?喂?大舅妈?没事不是跟你说话,家家呢?……姐啊,你干啥呢?……哈哈哈,哪有,出来咱唱歌去啊……就我跟小四儿,一会儿给董维曼打电话看她干啥呢……你老姑她们去给人家出灵了今天不能回来,晚上玩晚了就在我们家住……睡太早了,人觉睡多会痴呆!来嘛,好姐姐……啊?他没回学校吗?不要扫兴了带他来!……好吧让他请客。”挂了电话。
季风无奈,就是总有人肯陪她疯她才会养成这种说风就来雨的性子。
风的解语
“咦?就你们俩啊?”丛家踏进歌厅。杨毅抱着迈克唱得正HIGH,季风翻着歌本在找歌。
“要不还谁这么惯着她!”
“我呀。”丛庆蹦过去拿起另一支迈,“先试个迈。”
“别拿我的歌试!”杨毅推他。
丛庆不容多说,跟着字幕陶醉起来。“……飘于远方我路上,来日纵使千千晚星……”
“董维曼呢?”丛家在杨毅耳边大声问,后者则忙于跟丛庆比嗓门儿没空理她。
“嗨……亲爱的你来很久了?”一个柔弱无骨的身躯悄无声息地靠过来。
丛家抚着骤然加快的心跳:“没有,也是刚到。”
董维曼一身雪白,被歌厅的紫光灯照得蓝精灵一样。四下看了一圈,疑惑地问:“于一不来吗?”
“问杨毅。不过我看悬,她就知道自己在那嚎,记不记得叫人家来都两说。”没见过这么不长心的女朋友。
“喂,他们俩是不是处对象呢?”说不是又那么亲密,说的话又实在不太像。
丛家失笑。“管他呢,点歌去。”
连着吼了好几首,两个迈霸双双阵亡,退到一边喝起水来。
“庆庆你出息了,今天老板没过来看迈克风坏没坏。”
“这家歌厅音响还不错。”丛庆一开口就是专业人士的口吻。“以后就来他家玩了。”
“老板听了还不得吓哭啊。”季风也跟着起哄。
杨毅大笑,拉过丛庆的手表看了一眼。“去给于一打传呼问他来不来。”说着站起来走出去,留下他们两个女生对唱两个男生对掐。
每个城市都有让人打发漫漫长夜无心睡眠的场所,大的城市像上海的衡山路,香港的兰桂坊、北京的三里屯,小的城市像M城西区学府路的狼嚎一条街。白天静得像棺材铺,到了晚上就像炸了尸的棺材铺。歌厅迪吧夜啤酒一家挨着一家,官方语言叫越夜越美丽,大幅度地带动了M城的经济增长,给政府创造了税收,同时也为解决周边城乡一部分无才无德待业女青年的就业问题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使她们早日摆脱贫困走上劳动致富奔小康的道路。
如果你想找乐子,来狼嚎街,这里灯红酒绿,通宵达旦;如果你想长见识,来狼嚎街,这里龙蛇混杂,风情万种;如果你想郁闷……不爽……想惹事儿……来吧兄弟,狼嚎街从来就不乏各种一煽乎就蹿火的爆碳儿。
如果以上三点你都不沾,那么有江湖经验的前辈会告诉你,晚上八点之后离这条街远点儿,就算路过都不要好气儿地多瞅一眼,因为你很可能被里面正在上演的血腥暴力镜头吓出毛病来,点儿背的话还可能被混战双方都当能敌人给捎带了以至莫名其妙横尸当场。肚中灌了穿肠毒药,耗子敢拿板砖拍猫,所以这条街也是最易冒烟着火的战乱地区,也所以就连杨毅这种拿惹事当喘气的主儿,来到这里也下意识地收起硬刺儿直立行走。狼嚎街再怎么说也是个吃喝玩乐的地方,它不是精神病院,没有战争的时候多繁华呀,满坑遍谷传来狼们欢快的嚎叫声,一片安定祥和。你看那灯,你看那匾,你看那家舞厅门口的漂亮姐儿,你看……IC卡电话旁边那不是叫叫儿吗?哼,快高考了还不回家念书在外边玩,说什么好学生!对面那男的是谁?
“快来快来季风。”杨毅冲回歌厅拉起季风跑出来,“看见好玩的了。”
季风一路抗议着,直到看见了和叫叫儿在一起的人。
“那家伙谁啊?你认识吗?是不是叫叫儿男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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