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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门剩女纪事-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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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氏侧头迎上明甫的目光,眼神闪烁:“怎会?是喜事呢。”

“唔。”明甫含糊应了一声,攥着虞氏的手紧了紧。

虞氏似乎是怕他不相信自己大度,紧接着又说:“老爷如今膝下三女,若能再添个小子,就万事足矣。”

明甫含笑,停住脚步,给虞氏拢了拢披风,说:“此处无人,夫人无须再装成一副贤妻模样。”

虞氏亦是含笑,学着明甫戏谑的语气:“妾倒是很想做一个真正的贤妻,只可惜,肚子不争气。”

明甫揽着虞氏的肩头,复又迎着晚风行去,诚恳地说:“这并非我所愿,前两个月老太太亲自下的令,我不好不从……”

“虚伪!”虞氏终于忍不住,侧目看他:“明明心里乐悠悠的,跟我还摆出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我不要看。”说着,从明甫的怀里退了出来,端然行至明甫前面,只留了个背影给他。

明甫失笑,在她身后温声道:“我心里头真想要个咱俩人的孩子。”

虞氏闻言,也没回过身,顾自走着,声音倒是飘到后面来:“老爷想要的,是嫡子吧。”

明甫微微一怔,倒真说不出话来了,想要叹口气,却听前面那牙尖嘴利的女子先悠悠地叹了一声。

二人没再说话,在静静的晚风里一前一后走着,各怀心事。

明甫一直将虞氏送到漪兰居的院门,才轻声说:“公事上尚有些首尾,我今晚在书房过夜。”

见虞氏不答,明甫只好转身。

却又被虞氏叫住。

虞氏侧过身,任由温凉的秋风飘曳起裙袖,一双眼睛雾蒙蒙的,似有水光。明甫心中大动,急忙上前,用手指给妻抹了抹眼睛:“是我的不是。”

虞氏却摇了摇头,垂下眼睫,说:“我做你的妻,便知道几个妾侍的存在,今日所发生的事,该是在我预料之内的。大度,是妻的本分。”

明甫看着她,哽然失语。

虞氏扯了下嘴角,眉尖轻动:“我使小性儿,是没守住本分,老爷无不是,是我不是才对。”

明甫默然半晌,忽问:“盈儿的话,你是听进去了是么?”

虞氏眼色一暗,轻声说:“曾经沧海,我也明白。”

明甫长喘一口气:“你说这些,是故意气我,还是真的无情?”

虞氏抬眸,似有些无辜地望了望明甫。

明甫声音低沉:“盈儿说得不错,子钰在我心里,担得上一个‘最’字,‘最’爱,也‘最’伤人心。不知夫人有没有听过一句话:情深不寿。少年时,感情来得炽热,却不懂经营。这种剜心的感情,其中的害处,我体验得最仔细。”

虞氏眸光莹然,垂首不语。

听明甫深吸一口气后,又道:“我把你当我命里最后一个夫人,不希望重蹈覆辙,那种炽烈的感情,难敌岁月。文澜,你懂么?”

虞氏水色潋滟的双眸望进明甫的眼中去,心里柔和一片。

明甫复又将虞氏冰凉的手指藏到他温热的手掌里,语气温沉:“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样的感情,才是最珍贵的,对不对?”

“老爷……”

明甫嘴边有了笑意:“换个称呼。”

“明甫……我这样设计徐姨娘,你怪我不?”

明甫眼中的温暖渐渐熄灭,凝声道:“只怪为夫眼拙,为夫人添虑,以后这种事,交由为夫解决才是。”

夜风渐冻,明甫揽着虞氏的肩头走进漪兰居,虞氏挑眉:“老爷不是尚有公事要处理?

“美人在侧,想那些作甚?不如与夫人研究一下闺房之趣,努力造出个小娃来,才是正经。”

“……”

刚踏进院子没几步,虞氏忽然攥着明甫手缓缓倒了下去。

好容易才睡下的于大夫,眼皮还没合上,又被请了过来。

隔着帐子为虞氏把了脉,于大夫的脸色忽然变得有些好笑,转头向一旁忧心忡忡的明甫又是一拱手:“连老爷,双喜临门呐。”于大夫眼神里,颇有些男人之间的羡艳之情。

未等明甫反应过来,帐子里虞氏的声音软软传出来:“怎会?几日前月事还到了……”

于大夫拈须笑道:“错不了,夫人确已有两月身孕,夫人前几日所至的恐怕不是月事,是胎象不稳之兆,于某给夫人拟个稳胎的方子,夫人按时服下,不出意外,下个月就可以恢复平常,只是切记,要好好休息,最好是能不下床了,思虑也不可过重。”

明甫给于大夫作了个大揖,眼中的喜悦掩都掩不住。

于大夫起身回礼,明甫让人引着于大夫下去,又塞了好几封红包。

回身撩起帐子,虞氏亦是微红着脸,靠在枕头上,一副小女儿情态。

锦言这时从屏风后面探出头来,笑盈盈地说:“我要有弟弟啦。”

虞氏招手让她过来,顺了顺她的头发,教育道:“还有可能是妹妹,不许误导你父亲。”

明甫现在只会傻乐。

虞氏横了自家老爷一眼:“你去处理你的事情吧,你在,我休息不好。”

明甫既不愿意走,可真怕妨碍了虞氏养胎,走的时候一步三回头:“我去瞧瞧医书……”

锦言捂着嘴笑个不停,虞氏在她头上点了点,问:“傻笑什么呀?”

锦言在虞氏的肚子上摸了摸,抬头坏笑:“方才在院子门口,母亲哭鼻子了呢。”

虞氏窘然,移开眼神,说:“是眼睛被吹进沙子,你那傻爹搞错了……”

锦言撑起脸,忽然又忧愁道:“听说,徐姨娘也有了……”

虞氏亦是脸色一暗:“她说她命不好,我倒瞧着她命好得不得了,经此一事,也不好再提让她去庵子里做姑子了。”

听得母亲叹气,锦言赶忙说:“多行不义必自毙,母亲千万别为了她伤身,现在母亲肚子里可是有个娃娃呢。”

虞氏莞尔,问:“你方才怎的在院子门口?”

锦言叹了一口气,又摇了摇头。

方才因徐姨娘昏厥,大家就都散了。锦言想了想,没回漪兰居,去了锦心的卧房。

锦心的卧房灯火未明,黑漆漆像是无人在内,锦言敲了会儿门,也没人应,丫鬟小扇过来,才说她家小姐在内的,只是自回来,就一言不发,把自己关在屋里,不许人进。

徐姨娘的话,说得太重。

锦言在窗底跟锦心说了几句贴心的话,没有回应,只好折回漪兰居,正听见虞氏和明甫的私房话。

虞氏低眸思忖片刻,缓缓说:“那丫头心重,得伤心一阵的。我倒有个想法,想趁这次,将心姐儿纳名下,你看如何?”

锦言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才说:“对锦心来说,是件好事,可现在这个时机提出来,徐姨娘不是更恨锦心了么?”

虞氏微微一笑:“徐姨娘肚子里有了孩子,你觉得她还会向以前那样对锦心吗?”

59、迢迢双鲤

果不其然,徐姨娘醒后得知自己有了身孕;简直如嫦娥吃了仙药;得瑟得要升天了。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徐姨娘也深信其理;本就被虞氏打成死灰,竟能置之死地而后生;可见日后还有福要享的。徐姨娘摸摸肚子里的孩儿,笑靥如花;心里琢磨;肚子里这位是她的福将;今后能不能时来运转;就看它的了。

虽才两个月身孕;肚子一点还没显的,可徐姨娘偏偏要挺个身子,站在院子里,指挥指挥这个,指挥指挥那个,面上说不出的得意。可时间一长,她也琢磨出不对劲来,虽然每天的吃食补药都少不了,可不说明甫虞氏,就连老太太一并各院姨娘小辈都没来看过她一眼。

渐渐地,她也觉察出下人们的异样来,虽然丫鬟婆子们对她依然毕恭毕敬的,这恭敬来得比先前还要客气,可不知是多心还是怎么,一背过身,就能感受到颇为不尊重的目光刺在背上,有时,还能碰见几个小丫鬟窝在一起说悄悄话的,可一见着她,就颇有意味地互相望几眼,散了。

前几个月,本就是难熬的,胃口变了,习性也变了,脾气也不好,看见自己屋里的人都鬼鬼祟祟,难免心里闷气。可手心一抚上小腹,腰杆儿一下子就硬气起来,所有的不愉快也忽地散了。

别人不来鸣玉轩走动,徐姨娘也不屑到别的院子里贴冷屁股,尤其是老太太和太太都免了她的晨昏定省,她更是乐得自在,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外边发生了什么,她也不去理会,一心养胎。半年前,她托外边的家人寻来一副民间奇方,据说能一举得男,才服了几个月,就来了好消息,徐姨娘如今是深信不疑,肚子里是个小子。

正因为明甫膝下无子,徐姨娘才自认为肚子里这个金贵,虽是个庶子,可也是庶长子,院里的其他几个,文姨娘年轻时生过一个夭折的姐儿,身子早坏了,丽姨娘是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进门几年也没有动静,徐姨娘盘算着,以后再动点心思,让明甫和虞氏关系转淡,到时候,徐姨娘所生的,说不定是明甫的独子,那就更是金尊玉贵了。

白日梦没做多久,徐姨娘又发现了蹊跷。有时听说谁谁谁家送来了一对上等的人参,有时听说谁谁谁家送来了极品的血燕,有时听说谁谁谁家从外地带回滋养的阿胶,都是给孕妇进补的东西,可没有一样进了鸣玉轩,徐姨娘日日所见,都是些寻常货色。

徐姨娘纳了闷,却也不好开口问这个,有一回在院子里遛弯,看见一个小丫鬟扫落叶,一时兴起,问了一句:“最近府上忙忙碌碌的,你可知是为什么?”

小丫鬟不懂事,叉着手糯糯地说:“姨娘不知道嘛?太太有身子了……”

耳里轰然一声响雷,徐姨娘险些没有站住,这么些天她都自以为是万众瞩目的女主角,原来,充其量就是个女配啊!

哆嗦着声音问:“几……几个月了?”

小丫鬟歪了歪脑袋,算了算:“好像跟姨娘差不多日子呢。”

别说是独子,长子的梦都几欲碎了。既生瑜,何生亮,徐姨娘摇摇晃晃地走回房里,心中油然升起一腔怨气。

再环视自己的鸣玉轩,徐姨娘才领略出冷清的意味:原来,她是被打入冷宫了呀。

第二日,徐姨娘就重整士气,一改近来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作风,花枝招展地给太太请安去了。

因是大夫嘱咐过,让虞氏卧床稳胎,所以姨娘们每日都过太太卧房里请安,说是请安,其实一般都是大家聚在一块,说说话,逗个闷子。这日徐姨娘进了漪兰居的院子,各位丫鬟婆子都互相觑一眼,神色不定,徐姨娘也不理会,直直往卧房里冲,却被陈嬷嬷冷眼瞧见,一手拦下,冷冷笑道:“徐姨娘不好好在屋里思过,瞎转悠什么?”

徐姨娘心里最厌这个婆子,咬牙道:“思过?思什么过?”说着,挺了挺肚子,得意洋洋:“我现在,可是大功臣。”

陈嬷嬷扯起唇角,嘲讽道:“那只小鬼不长眼投进你肚子里,肯定是惹了阎王爷得罪了牛头马面。”

徐姨娘一听就急了起来,声音扬了好几度:“你敢骂你未来的小主子!”

“哼,”陈嬷嬷不屑地说:“我正经的小主子,在太太肚子里呢。”说着,指了指屋里头。

虞氏已经听见动静,让画月出来瞧,画月掩上门,皱了皱眉:“怎的吵起来了?”

徐姨娘抚着肚子,扬眉悠悠道:“这个不长眼的婆子,拦着我见太太。”

画月的目光在徐姨娘傲然的脸上打了个转,亦是撇嘴:“姨娘去别的地方转悠转悠吧。”

徐姨娘诧然色变,往前上了一步:“你个死丫头也敢蹬鼻子上脸?”

画月皱了皱鼻子:“就您对大小姐做出的那些事儿,也别怪人不尊重您。您呐,自行找找,看哪儿待见您,您就去哪儿便是了,别妨碍了太太静心养胎。”说完,回身,把门“砰”地碰住。

门里隐隐地还传出丽姨娘的声音,说是自己亲手制了些酸溜溜的酱菜,送来给太太换换胃口。

徐姨娘吃了闭门羹,脸色满是愠色,气得捏着帕子的手都跳起青筋。

陈嬷嬷负手冷笑,徐姨娘恨恨转身,提着裙子下了台阶,走到院子里时,正碰见锦心从外边进来。

锦心愣了愣,随即低头轻声喊了句:“姨娘。”

徐姨娘看着锦心,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阴阳怪气地说:“姑娘能耐啊,之前还纳闷呢,姑娘卖了我能得什么好处,原来,是早做了这个打算呀。不错不错,我费尽了心思也没能让姑娘记到太太名下,姑娘一出手就心想事成了,既然姑娘有此高招,该早说才是,省得我费事。”

锦心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女孩外向,本就是要从夫的,我也想得开,指望得上什么呢?只恨我生的两个都不是小子,平白无故养了俩白眼狼。”说着,徐姨娘的手又不自觉地摸向小腹。

锦心的眼神飞快在姨娘肚子上望了望,凄然一笑:果然,如今自己不过是弃卒了。

徐姨娘还要出言为难,卧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虞氏扶着画月静静地走出来,淡淡一笑:“我想的是,既然徐姨娘的心思也不在两位姑娘身上,我作为主母,就该操一操心。音姐儿有老太太疼爱,我放心,心姐儿却无人教导,我才将她接了进来,也好与言儿做个伴。”

徐姨娘的脸色更不好看,切齿道:“大姑娘二姑娘姐妹情深,自是住在一块最好不过了。”

虞氏含笑点了点头:“她们二人血肉连亲,自然有一份可贵情谊。”

徐姨娘冷然笑笑,在虞氏的肚子上看了两眼,挑起眉:“方才听丽姨娘说给太太制了酸酱菜,酸儿辣女,可见连府上下都殷切期盼太太肚子里的是个小公子,太太可要努力了,别辜负了大伙的期望。”

虞氏仍是淡淡的笑意,站在台阶上俯视着徐姨娘:“我才二十出头,头胎即便是个女孩儿,也能得老爷的欢心。姨娘可不一样了,若把握不住此次,以后恐怕没有机会了。”

徐姨娘脸色倏变:“你什么意思?”

虞氏微微一笑,并不多费口舌,只招呼锦心过来:“心姐儿,来,早上言儿说白糖糕好吃,给你留了一笼屉。”

锦心闻言,忽然端起身,淡淡一笑,温然看向徐姨娘,轻声道:“天气转凉,姨娘回去小心安胎吧,慢走不送。”

即便当弃卒,也要做个有骨气的弃卒,这才是连锦心不是么。

锦心一脸愠色走进屋里,正瞧见锦言打着瞌睡守着白糖糕,锦心端着身子气鼓鼓地走过去,只当看不到她。要不是因为连锦言,姨娘会跟她反目?

锦言头一点,醒了,揉了揉眼,喊:“诶,锦心……”

锦心没好气:“你自己吃吧,我没心情。”

锦言微微抿嘴:“承焕哥哥的信,你也没心情看么?”

锦心眼睛一亮,转眸看见锦言手里扬着一个纸笺。锦心反手夺过,藏进袖子里,冷声问:“承焕哥哥也给你寄信了么?”

锦言点了点头:“没说别的,只抒发了一下去京城的雄心抱负。”

侯爷卸甲荣归,在这襄阳城已经蛰伏二十三载,如今得诏回京,可见是要被重起任用了。

当今康帝只是大梁第二世皇帝,江山未稳,几个封了地的皇叔伺机而动,西北战事不息,康帝唯有借彭家的威势,制衡皇叔,抵御外敌。彭家势力愈盛,康帝却越难以安枕,思来想去,当年随着先皇打江山的臣子,只剩下襄阳侯李示徽全身而退,此番诏京,也是这个缘故。

这些年侯爷不许李家兄弟从仕,得此机会,承焕就如匣中之剑,如今也跃跃欲试。

锦心秀眉一动:“你手里是谁的信?”

锦言拿着信的手往后背了背,另一只手摇了摇,含糊其辞:“无……无双的。”

锦心翻了一个白眼,拢着袖子进房了。

锦言这才松了一口气,把背在身后的信笺拿了出来。

信封上写着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李承煜。”

信件正文的字体倒是有几分好看,锦言都能想到,让那小子安安分分地坐半个时辰抓耳挠腮地写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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