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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二的冬天-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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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台球馆后门外有一小天井,也摆几个台球案,一条正在一个人练球。他扎了束辫子,嘴里咬着根烟。旁边的另一个台球案上,也有两个人在练球。         
  “一条哥。”孟柯朝一条喊道。     
  孟柯看到自己嘴边冒出的白气,感觉今年武汉的冬天似乎比去年冷得多。     
  一条听见有人喊他,直起腰,看见了孟柯。     
  “嗅,是你,”一条说,“找我有什么事?”     
  一条的胸前有股淡淡的酒气,但显然不像是醉了的样子。     
  “我想,”孟柯有几分胆怯地说,“我想在你这里买几辆自行车。”     
  一条把半截烟丢在地上,严肃地看了孟柯一眼,问道:“你一个人买几辆自行车干什么?”     
  “学校里有几个哥们想买,我帮帮忙。”     
  一条奇怪地笑了笑,转身冲另一张台球案旁的两个人说道:“肥子,我们谈点事,你俩先出去。”     
  那两个人出去后,就把后门关上了。     
  这时,未等孟柯开口说话,一条朝孟柯身前跨近一步,猛地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刀,并将刀尖顶在孟柯腰部。孟柯大惊,想喊救命,但直感告诉他不能,并且又想到对方不过是吓唬他的,不大可能不分青红皂白就捅他一刀的,就慢慢地冷静下来一些。他想好在是冬天,不然汗水早就流出来了。     
  “谁告你我卖车的?”一条恶狠狠地说,他的脸狡黠而丑陋。     
  “没谁告诉我,我自己猜的。”孟柯故作镇静地说。     
  短刀虽还没有刺住孟柯的肌肉,但他已感觉到了它的锋利了。     
  “老子不是开店的,什么也不卖,你瞎猜个么x啊!老子一刀捅了你!”一条的眼里凶光闪闪。     
  “你要捅就请你多捅几刀,”孟柯冷笑说,“最好把我捅死,因为我没钱住院治刀伤。”     
  孟柯这时已经渐渐预感到今晚其实什么都不会发生。     
  “你马上给老子滚,别让老子再看到你,听到没有?”一条收起刀说。     
  孟柯退了几步,缓了口气,恨不得捡块砖头狠砸一条,口上却说:“一条哥,我真的需要几辆车。”     
  “滚!”一条似乎忍无可忍。     
  孟柯当然只好罢休。     
  可是,孟柯走出台球馆,快要走出小巷时,忽然有个人从后面拍他的肩膀,扭头时,却是刚才台球馆里的那个被称作“肥子”的胖子。     
  “喂,后生,一条哥叫你回去一下。”肥子说。     
  孟柯又见到一条时,只见他的表情已平静得近乎庸俗了,他没作任何解释,只问道:“你要几辆车子?”     
  “先给我三辆。”孟柯说。     
  “你要三辆车干么?”     
  “倒卖给别人,嫌点钱。”     
  “没看出来,你还是个人才,”一条笑着说,“你是大学生对吧?”     
  孟柯点点头。     
  “我手上没车,”一条看着孟柯的眼睛说,“不过,我可以给你介绍一个地方,哪儿有的是车。”     
  “能不能先拿车,后给钱?”孟柯进一步说。     
  “怎样叫后给钱?”     
  “等我卖了车以后再给钱。”     
  “你耍我是不是?”一条困惑地盯着孟柯说,他似乎是想了想,然后说,“好吧,明天上午你到这儿来找我,我带你去拿货。”     
  孟柯又一次从台球馆走出来。天很冷。孟柯竖起了衣领,把头狠狠地低着,可仍旧觉得无处可躲的冷让他心烦意乱。那偷车贼被打得惨嚎的情景在他脑袋里疯狂地盘旋着。他想,我不是偷车,我只是买了几辆黑车,没什么了不起的。     
  孟柯想买黑车的起因很简单。他在厕所里听到两个物理系的男生谈买自行车的难处,孟柯想到红头发一条,也想到自己最需要的东西——钱,便悄悄记下了那两个男生。     
  武昌之大,很重要的一条是城市里包裹着村庄。那些能看疼眼睛的高楼大厦的一侧,往往藏着不少难以见到阳光的村庄,很像一个精致的蛋糕盒里装着发黑的馒头。     
  早上,一条带着孟柯来到一处离学校有两站路的城市村庄。他们在一个院子前停住。这时,一只大黄狗人一样站着从门口朝一条冲出来。孟柯则被吓得倒退了好几步。     
  狗显然是迎接一条。接着,一个小个子年轻人也来到大门口。     
  “这是我一个小兄弟,”一条对小个子介绍孟柯说,“是一个大学生,想弄几辆车在学校里骑,方便吧?”       
  “没问题,当然方便,”小个子说,“大家进去谈。”     
  三个人和狗走进去。     
  院里是几间普通平房,小个子给孟柯打开一间,里面约有三十辆自行车,都是八九成新,品牌自然是五花八门。     
  小个子出言豪爽慷慨,九成新的山地车每辆要价只五十块钱。孟柯不相信地看着小个子,心里虚虚的总感觉像是在梦中,但他几次用指甲掐自己的肉,都无一次不疼得偷偷地咧嘴。     
  一切异常地顺利。一条先把钱替孟柯付了。两人就一人骑着一辆新车原路返回。     
  “这车倒真是便宜。”孟柯激动地对一条说。     
  “你记住路,下次我就不来了。”一条说。     
  “这次可全凭你啊,一条哥。”     
  “没什么,有钱了请我一顿酒就行了。”     
  “那是一定。”     
  人文学院院队参加的第二场校内联赛开始了。这时的场地不再像上次那样泥泞得让人绝望,可一些小的坑坑洼洼常让人踩空使得球线不如人意地临时改变,也还是司空见惯的事情。     
  部长不在了,校队教练却来了,付晓非除了兴奋地投入比赛,别无选择。     
  一切都比想象的要顺利。付晓非负责突破的是对方的右路防线,而这条防线看上去是由两只傻鸟组成的,一个跑起来像个没上紧发条的玩具;另一个则怯弱得像个语言学教授,一次发角球时,付晓非故意粗蛮地推了他一把,他居然把脸扭向了别处,这使得付晓非的信心像中国面包一样,几乎不用面粉就可以发酵膨胀,太棒了。     
  有实力当然有权力。球在付晓非脚下来来回回,起起落落,像是两者之间连了条链子。过人,传中,射门,再射……付晓非觉得自己像是在卡通画里踢球,高兴得都想笑了。     
  校队教练是个戴着大框茶色眼镜的肤色黑红的家伙,他并不强壮,可过于精明的脸使他看上去有几分奇怪的大。等比赛结束了,他把付晓非叫到自己身边。     
  “你叫什么名字?”教练问。     
  “付晓非。”     
  付晓非使劲压制住略显短促的呼吸,尽量让自己表现出一点都不累的样子。     
  “你踢的什么位置?”     
  “左后位。”     
  付晓非的声音虔诚得近乎变形,他决定这个星期一定要买体育彩票。     
  “多注意一下回防——你们队下场比赛跟谁踢?”     
  “和经院。”     
  “没事了,你回去吧。”     
  教练自己先转身离开了。     
  付晓非看着他潇洒的背影,惊讶得近乎难受。     
  恰在这时,李娅打地下钻出来似的出现在付晓非面前。付晓非有点淬不及防的感觉,但他更多是感到一阵美好的温暖。     
  “很巧,是吗?”李应笑着说。     
  “原来你一直盯着我傻看呢,我说么,我怎么像装了马达一样来劲。” .     
  “太自以为是了,瞧你在场上滥竿充数的样子,也就比裁判踢得好点,还弄了一头大汗骗自己。”     
  李娅掏出一个小毛巾式的大手帕,给付晓非递过来。     
  付晓非夸张地把手背在身后说:“我从来不用别人的手帕,我看你还是请我喝点什么吧。”     
  “我一分钱没带,你脸上那么多汗,舔舔不也挺解渴嘛。”李娅撅着嘴折起手帕,“好啦,以后我用它擦鞋算了。”     
  操场上只有几个空旷的人影,付晓非和李娅沿着跑道慢慢地走。     
  “刚才和你说话的那年轻老头是谁?”     
  “校队教练。”     
  “他是不是对你有点动心?”李娅惊喜地拍拍付晓非的肩,“你快告诉我。”     
  “别提了,”付晓非笑说, “一国产土教练,还卖关子,好像还要再看我踢场球,观察我。”     
  “你不用担心,现在有点权的人都这样,心里头答应了,可口头上不给人承诺,非要把你折磨得死心塌地为他卖命才罢休。”     
  “你挺深刻的嘛。”     
  “哎,”李娅叹了口气,“我要是校队教练就好了,整晕你。下场球我还来为你加油,我要买个小喇叭。”     
  付晓非停住步子,冲李娅眨了眨眼睛,说:“来,握握手。”遂伸出自己的手。         
  两人握完了手,付晓非笑着问道:“看看你的手心,猜我给了什么东西?”     
  李娅慌忙看了看地下,摊开空荡的手说: “你手上有汗。”     
  “傻瓜,我刚才把自己的运气全给了你,下次你来看球,你就会带来两个人的运气。如果你不来,一切倒霉的事都是你的错。”     
  李娅把手背在身后,悄悄地握紧了手心:“听上去像是歪理邪说,可我居然相信,现在我有两个人的运气了,我很幸运对吗?”     
  “当然。”     
  “我是不是应该去买彩票?”     
  “我能再握一次你的手吗?”     
  付晓非又一次如愿以偿地握住李娅的手。     
  “能告诉我,这次送给我什么?”李娅动人地看着付晓非。     
  “不告诉你,行吗?”     
  “不行。”     
  “其实没什么,这次我只是单纯地想握握你的手,你的手柔若无骨,真好。”     
  “这一点都不单纯吧?”李娅突然想起什么,“对了,我不能再和你聊下去了,你会感冒的。”     
  “没事的。”     
  “那你把我的衣服穿上,一件黑夹克,没人会笑的。”李娅真的脱下自己那件很厚的黑夹克。     
  “太感人,我都要哭了,不过我还是决定不穿了,样式太土了。”付晓非说完,拉开自己的挎包,取出一套运动服穿上。     
  “看不出来,你还蛮像那么回事的呀,我要是不认识你,还真会以为你是二职业球员哪。”     
  “谢谢,那是我的梦想。”     
  “足球对你真的很重要吗?”     
  “对。”     
  “林一飞让我在这段时间里要避免碰到你,就算碰到了,也要我装着不认识你的样子,她说的是不是太恐怖了一点哪?”     
  付晓非认真地看着李娅说道:“或许有那么点恐怖,不过那段时间已经过去了——为一些脆弱的情感寻找归宿,是种愚蠢的执著,我明白了。”     
  “我不借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我在自言自语。”     
  “你还没答应林一飞,等你入选了校队,就请我去最好的电影院去看电影。”     
  “不止这个,我还会送你件礼物。”     
  “我觉得你最好还是先告诉我什么礼物,免得我到时候失望。”     
  “我想把我现在穿的这件球衣送给你。”     
  李娅细细看了看付晓非正穿着的天蓝色球衣,失望得要笑,“旧得像块抹布——我怀疑你甚至很久没洗过了。”     
  “哎,说着玩的,我不送你,我自己留着。”     
  付晓非有些不好意思地咬咬舌头。好像自己做了件可笑的事。     
  李娅有点心疼,忙说道:“你这人真是的,说好送我的怎么又不送了?”     
  “不,不送了,我很喜欢这件球衣,是因为它能让我回忆起许多事,这些事你又不知道,所以啊,你不会喜欢的。”     
  “我喜欢。”李娅固执地说。     
  “真的?”付晓非觉得她的样子真可爱。     
  “真的。”李娅盯着付晓非的眼睛,又小心地问道:“你一定会配送我一些别的东西,对不对?”     
  付晓非真想说,我会送你一千朵玫瑰的。     
  两人约好下次比赛再见,就愉快地分手了。两人都预计着到那一天,所有美好的事都不会再有什么悬念了。     
  为了挽救自己与迷途少女陈冬的爱情,乔木生想干一些撼人心魄的事。     
  乔木生知道明天是陈冬的生日。     
  “祥子,帮我抖抖床单。”木生说道。     
  “为什么要叫我,蒋伟和孟柯不就在你身边嘛,没看我正躺在床上。”祥子不耐烦地说道。     
  “他俩档次高些,干粗活还是找你比较自然,明天我卖点血,请你吃饭。”     
  祥子帮木生抖干净床单。     
  祥子说:“没事了吧?”     
  “祥子,你看看我这张老床单是什么颜色的?”     
  “是用了不少年了,原来什么颜色我看不出来,现在这床单算是白色了。”     
  “那就好,孟柯,呆会儿你在我床单上写几个毛笔字,     
  你准备准备。”     
  “写什么字啊?”孟柯说。     
  “写‘陈冬我爱你’。”     
  “哇!”大伙都像被鼠标激活一样,面貌和劲头立时焕然一新。         
  “木生,你是不是想做面大旗?”     
  “对,明天你们看到我和手捧玫瑰花的陈冬从楼下路过时,你们就站在窗口,用竹竿挑着床单晃几晃。”     
  “太棒了,孟柯,你可要把字写好。”     
  “怎么写啊?”孟柯瞅着宽大的床单有点犯愁。     
  “把床单左右剪开,再缝起来,看上去像个条幅,又好看又好写。”祥子说。     
  乔木生想了想表示同意祥子说的。     
  “木生,你的床单好像丢得只剩这张了吧?”     
  “没关系,我睡棉絮也行,反正也快放假了。”     
  蒋伟对棉花过敏,听着都过敏,真不知道乔木生怎么忍受身上长白毛的感觉。     
  “木生,你还要送陈冬玫瑰,你哪来的钱?”     
  “上午学校组织义务献血,我参加了。”     
  “义务献血还给钱?”     
  “院里补一百元,系里补五十元,我就去了。”木生很平静。     
  “值得吗?”蒋伟叹道。     
  “值得,蒋伟,你没有真正谈过恋爱,无法体会我现在的心情,我替你感到很惋惜。”     
  蒋伟扯眉吊眼地表示不屑。     
  孟柯借来只粗脖子毛笔,大家把桌子上的书清掉,小心地把布扯直,孟柯甩开手腕,抡出几个硕大的字。     
  字写好了。就等明天上场。     
  床单静静地铺在桌上,它不知道自己现在这个样子是否浪漫。祥子挥了挥手中的竹竿,明天他将把床单绑在竹竿上,并站在窗口当一个“旗手”。祥子还想到时候要不要戴个面具。     
  乔木生觉得他应该给陈冬写封信,夹在玫瑰里送给她。写什么呢?木生转着笔花,给耳朵里塞了只歌,可还是没灵感。     
  陈冬不是个好女孩,乔木生不知道这是否应该怪她的父母,她像邪教主一样征服了乔木生的白痴一样善良的心灵。爱情不是条没牙的蛇,也不是装着假牙的蛇,难确地说爱情是还没有长出牙来的小毒蛇。当木生懂得好好爱一个人有多幸福时,一切就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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