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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华长公主-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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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里也翻天覆地,谭贵妃荣宠一时,谭无忌被砸了茶具,李昉又视若无睹大摇大摆的走了,他气得回去便往宫里递了消息,谭可容气得不行,晚上连忙求见了独孤晟,哭诉了一通:“我弟弟一向在外头并不敢借着名头作威作福,斯斯文文的一人,一点劣迹都无,谁不说我弟弟脾气好?好好的和人斗茶,偏偏被泽阳大长公主家的公子带的人直接将茶具给砸了!满场子的人都可作证,那人毫无缘由,根本是无缘无故的挑衅!这是不把我谭家放在眼里!更是不把皇上放在眼里!”
一时又哭自己的肚子不争气,乃至外头也有人踩上头来,这次皇上若是不替她出头,将来还有多少人来踩谭家,独孤晟被她哭得无奈,只得安慰了半晌,隆福太后那边却有女官过来传懿旨:“谭贵妃以下犯上,行为不端,罚禁足三月,非召不得出。”
☆、17 赔情
独孤晟在谭可容惊天动地的哭声中狼狈地离开了清容宫,头疼万分的去了慈懿宫问问太后什么情况。
隆福太后正在一粒一粒地拣佛豆,见他来也只是叹了口气:“今天是阿蘅出去看他们斗茶,结果看到谭贵妃的胞弟在用兔毫盏斗茶。”
独孤晟满头雾水道:“嗯,贵妃说那是她赏给弟弟的,说是她弟弟好茶,她看着那样式新巧和我讨的。”
隆福太后看了他一眼,道:“那套兔毫盏我也有印象,那是皇后的嫁妆,从前给我沏茶过。”
独孤晟呆了呆,隆福太后继续道:“崔家是前朝望族,虽然现在只剩下定北侯一人,咱们独孤家也断不能作出私吞媳妇嫁妆的事儿,崔皇后虽然无子嗣,要么你尽早生个孩子记在她名下,和定北侯那边商量好后可以将嫁妆留给那孩子,要么你就和定北侯那边商量好,将嫁妆全封好退回崔家好了。”
独孤晟满脸通红道:“朕真不知道那茶盏是怎么到谭家的,朕去查查。”
隆福太后摇了摇头道:“今天阿蘅回来说哀家就已遣人去查过了,皇后过世后,她的嫁妆都已封好在私库里了,并没人这么大胆敢动,那套兔毫盏,却是你那年说是得了好茶,叫了穆离书、易允他们几个来品茶,让人去库里找套好茶具,皇后知道后就将她那套兔毫盏给了内侍,后来也没来得及收回,皇后就过世了,那套茶具便一直留在御书房的茶水房里,贵妃一次去了御书房见到那茶盏好,便开口要,皇后殡天后,宫里各处的职司变动很大,茶水房的掌事并不知那是皇后的东西,据说当时贵妃也问过你的,你也答应了,便到了贵妃手里,之后又赏了她弟弟。”
独孤晟半晌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才喃喃道:“朕也不知道那是皇后的东西。”说到喝茶他也有印象,那次茶叶局进了稀罕的凤针白茶来,他叫人传了穆离书、易允他们进来尝,却嫌一般的茶具显不出那色,叫他们换套茶具来,后来果然找了套黑色的来,很是不凡,他当时颇为满意……当时到底内侍们有没有说那是皇后的,他已经不记得了……
隆福太后叹了口气道:“哀家知你朝务忙,这么小的事情你不在意也是有的,但是不管怎么说,那都是崔家的东西,那兔毫盏天下就只这一套,流在外头将来被崔家知道,咱们独孤家也是颜面无存,谭贵妃那边哀家吩咐了禁足了,后宫的事务你还是换个人来主持吧,她并没有那份才能,哀家看良妃平日里也算老成持重,便交给她吧。”
独孤晟有些神思不属,随口道:“便依母后说的办吧。”
隆福太后叹了口气道:“你妹妹今天回来气得满脸通红,都快气哭了。”
独孤晟低声道:“她倒和皇后感情好。”
隆福太后摇了摇头道:“宫里就这么几个人,也就皇后有耐心陪她玩,那套兔毫盏是皇后自用的,她从前常去凤仪宫,自然是见过的,你有空好好安慰安慰她吧。”
独孤晟低声道:“是。”
出了慈懿宫,独孤晟想起阿蘅,索性便往露华宫走过去。
才进去,内侍一声喊:“皇上驾到。”
里头阿蘅一手挽着头发一阵风似的冲出来了,一手却是抱着个什么东西出来直接就往他怀里一摔,大怒道:“你来做什么,走!还你,统统还你!”一边一摔手又往屋里去了。
梅妆她们跟着出来,早已吓得跪了下来,独孤晟看了看手里那样东西,却是之前派人送过来的雀舌弓,有些尴尬的咳嗽了声,交给身旁的吉祥,举步走了进去,看到阿蘅坐在镜前,脸上涨得通红,双眼饱含了水分,一副怒气冲天的样子,独孤晟摸了摸鼻子道:“今天的事是朕对不住了……”
阿蘅胸前起伏不定,按着桌子站起来指着他道:“你怎能辱人如此!就算……就算你不喜欢,又怎能辱人如此!”她语无伦次,说到后头已是语带哽咽。
独孤晟讶然,料不到她反应如此之大,迈了一步上前,看她气得两眼发红,身上微微发抖,一时十分怜惜,愧疚道:“朕委实不知那是你嫂嫂的东西,一切都是朕的不对,朕已让人找一套好的补上了……”
阿蘅一时刹不住,眼泪居然滚落下来,连绵不绝,独孤晟第一次看到幼妹哭,一下子手足无措起来,连忙道:“阿蘅别哭,哥哥补偿你好不好?你有什么要求,哥哥给你赔不是了。”
阿蘅眼泪汹涌而出,居然委委屈屈地哭了很久,才算收住了,有梅妆她们端了水上来替她净面,独孤晟一直坐在旁边伏低做小,阿蘅擦了脸,一双眼睛肿了起来,更觉可怜,独孤晟却不知如何讨好女子回心转意,一时也只是反复说那道歉的话。
阿蘅静了下来,独孤晟才道:“妹妹若是还是气不过,朕在这里让你来打一打出气好不好。”
阿蘅听他哄小孩一般的劝她,知他少年从军,根本不懂这些,和他计较纯粹是和自己过不去,但是心里又委屈了太久,一时没收住,哼了声道:“若要我不生气,需得答应我三桩事。”
独孤晟松了口气道:“嗯,哪三桩?”
阿蘅道:“第一,我出宫玩不许干涉。”
独孤晟忍俊不禁:“朕本来就没干涉你吧?”
阿蘅心里暗想要你要是知道我去楼子里玩没准就发飙了,一边继续道:“第二桩事儿,我要个人。”
独孤晟纳闷道:“哪个?”
阿蘅淡淡道:“李星望。”
独孤晟愣了愣道:“他现在不是一直你用着么?朕并没有派他其他差使。”
阿蘅抬了眼看他:“我要的是只听从我命令的属下。”
独孤晟语塞,心里却已明白她的意思,站了起来道:“朕问问他吧,他若不肯,你也用得不顺心。”一边站了起来对外头道:“传李星望过来。”
片刻后李星望到了院子里跪下施礼,独孤晟和阿蘅走了出来,独孤晟问道:“公主问我要你,你有没有意向从此以后效忠于长公主?”
李星望极快地抬眼看了看阿蘅,虽不太明白意思,仍躬身道:“属下一直忠心于长公主。”
阿蘅步下台阶,淡淡道:“你看着我,说,从今以后只效忠于我一人,绝无异心。”
李星望抬眼看公主,眼光一触即转:“属下从今以后只效忠于长公主,绝无异心。”
阿蘅注视了他半晌,低低道:“但愿你记住今天的话……不要再有第二次。”
李星望一头雾水,为什么说再?
阿蘅却已转身走回屋里,一边道:“行了,忠心不忠心也不是靠嘴巴说的,总之以后他是我的人了,皇兄不许不经过我就用他。”
独孤晟忍着笑道:“是是,一切都听皇妹的,这第三桩事呢?”
阿蘅转过脸道:“一下子还没想到,先欠着。”
独孤晟:“……”
阿蘅驱赶他道:“我要睡觉了!”
独孤晟被赶了出来,松了口气,总算解决了这个妹妹,女人哭起来简直比打仗还辛苦,想到还有折子没批,他直接又回了御书房,埋头批折子。
有个小内侍悄悄过来和吉祥道:“清容宫那边谭娘娘遣了人来说,请公公多关照,想办法让皇上去清容宫看看娘娘。”
吉祥紧着摆了摆手:“皮痒呢,这几天都给我小心着点儿,别乱传话,东西也别收!若是撞了陛下的霉头,咱可不出头。”
小内侍连忙噤口不语下去了。
此事就这么过了,谭家在外头越发谨慎小心,虽是被砸了茶具看上去不是理亏的一方,第二天还是遣了人去大长公主府道歉。阿蘅再出宫见他们的时候,李昉笑得不行:“你没看到谭无忌那脸,简直大快人心!虽然道歉,但是根本也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只是含糊着,憋屈得脸都绿了!”
阿蘅微微一笑,知道其实李昉也不知道自己那天为何无缘无故地发飙,这是在探口风,却也并不接话头。
顾旷只是不满地看着段英,这小子是怎么厚脸皮地黏上来的,甩也甩不掉,偏偏公主对他和颜悦色,他满肚子不舒服又没办法发作,简直就是吃准了他们厚道才这般赖皮的。
段英才不理他的冷脸,只忙着去和阿蘅说话:“东城新开了家店,有角抵,每日赌斗,很是精彩。”
李昉咳嗽了声道:“胡闹!角抵衣冠不整,粗鲁不文,岂可让公主去看。”
段英撇嘴道:“多少达官贵人家的小姐夫人都成群结伴去看了的,这有什么。”
阿蘅笑吟吟:“去看看也好。”一边又转过头看了看李星望道:“若是手头紧,让李副统领下场去给我赚点钱也不错。”
李星望惊恐的看往他的新主子。
段英那边已爆笑鼓掌道:“好点子!”
☆、18 惊雷
阿蘅过了一段心情颇为轻松的日子,每日里上午和伴读闺秀们一同上上课,下午或是歇息,或是带着李星望出宫散散心,恰是清朗明丽、万物生发的春天,令人心情愉快。
然而轻松的日子没过几天,宫里忽然气氛又紧张起来,宫内外严查进出,宫人被轮番找去问话,虽然阿蘅这边没什么大响动,依然从下人的态度和言论里感觉到了不同,阿蘅问了问梅妆她们,她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据说是将宫里所有的木澡桶换了。阿蘅身为长公主,自有浴殿,从来没用过那东西,也因此并不太在意,不过看宫里盘查严,她懒得自找麻烦,也颇有一段时间没出宫。
然而这日琴课,顾微却悄悄的找了她。
顾微眉目清婉,青衫碧裙,和顾旷有着相近的气韵,教师授课的时候,她捏了捏阿蘅的手,使了个眼色。
阿蘅便借着如厕的名义和她出了去,找了个桃树下立着说话。顾微低声道:“三哥叫我和您说,定北侯被关进大理寺了,希望您能从中转圜一下……若是能说动太后说情……”一边又小心翼翼看了看阿蘅的脸色,有些颤抖道:“哥哥也是没办法……听说是皇上亲自下的令……哥哥也说知道您不一定帮得上忙,只是……只是最后一丝希望,他外头已经托了不少人都说没办法……”
春风里桃花乱飞,柳絮飘扬,阿蘅垂下眼睫毛,沉默了一会儿道:“是什么罪名,进大理寺几天了?”
顾微低声道:“也不太清楚,似乎是意图谋害皇家子嗣的罪名,如今还在审,听说是皇上亲审,已进去五天了,据说情况很不好,不让任何人探视,好像连定北侯府都抄检过了……”
阿蘅一直沉默,沉默得顾微忍不住抬头去看她,却看到她面无表情,清凌凌的一双眉眼,眼神却深如幽潭,她有些看不懂这神色,三哥叫她传话的时候她心里很忐忑,后宫不得干政,长公主虽然是皇帝的亲妹子,在这朝中大臣获罪的大事上能说上什么话?但是三哥一再哀求,她还是传话了,却拿不准公主会不会翻脸斥责。
阿蘅终于回过神来,低声道:“回去和你三哥说,崔家没这么容易倒的,叫他放心吧。”
顾微愣了愣,阿蘅却早已转回了课堂。
授课的是琴艺上极负盛名的柳大家,讲完后还让她们一人弹了一曲,阿蘅不疾不徐地弹了一曲《流水》,顾微心中有事,听到她这样依然从容淡定的琴声,想起三哥那着急的样子,心里忽然起了一丝不满来。轮到自己操琴时,心神不宁,错漏甚多,被柳大家责了几句,出宫回家时,见到顾旷急不可耐地来接着她等消息,更是替哥哥觉得不值,只将阿蘅说的话原样说了,顾旷有些呆呆,顾微只道:“哥哥,我看公主一句准话都没有,只是泛泛的安慰,依我说还是别指望太后这头了,我在宫里也听说太后一向不管事的。”
顾旷愁眉不展,自回了院里百般筹谋。
夜深了,御书房里独孤晟翻了翻大理寺呈上来的折子,直接摔到一边,沈椒园侍立一旁,独孤晟气不过道:“仍是不肯认,皇宫当时全是皇后一手遮天,所有浴桶都是经过了六局进来的,不是他崔家做的手脚是哪个?居然狠毒如此!所有后妃侍寝前必要沐浴,这长年累月在浴桶木板中浸药,六宫无一宫妃有孕,好不容易贵妃怀上一个,没坐稳就没了,这般大的手笔,这般狠辣的用心,除了崔华辰还有哪个有此手段!”
沈椒园默然半晌道:“没有证据,崔华辰不认,大理寺也不敢上刑……其实就算上了估计也没用……”皇上自己亲审都问不出来,能指望大理寺什么。
独孤晟一拍桌子道:“把六局当时的管事女官一个一个拉去上刑!总有招的!”
沈椒园叹了口气,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崔华辰此人一世枭雄,两兄妹都傲气得紧,不像是做得出这般狠毒的事情的人,然而如今皇上已心中认定了是崔华辰,再透点意思到大理寺,自有上体天子意思的官员诱供,那些个内侍宫女,为了活命自然是随意攀咬,胡乱认供,崔华辰这次在劫难逃……
他想了想到底道:“穆离书将军那日说的话也有道理,崔皇后身体当时病重如此,后宫无论哪个妃子生下孩子,她都是嫡母,陛下又说崔家有私兵,既有后路,不像会做出这般绝皇上子嗣的没有退路的事情。”
独孤晟站了起来走了两步,皱了眉头道:“崔家行军布阵、出谋划策,都是出乎意料、剑走偏锋的,朕……拿不准,但是崔家一定有阴谋,且不提此事崔家嫌疑最大,便是没有,朕也不能养痈成患了,不若借此机会除了崔华辰。”
沈椒园低了头不再说话。
外头御前总管吉祥却低声回禀道:“皇上,良妃娘娘求见。”
独孤晟有些意外道:“就说朕还有折子要批,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吉祥迟疑了一会儿道:“良妃娘娘说,是皇后娘娘从前留下的东西要转交给皇上。”
独孤晟与沈椒园对视了一眼,沉声道:“宣。”一边对沈椒园道:“你到屏风后头去听着。”
沈椒园躬身后几步果然闪入了御书房后的屏风内。
良妃姓冯,闺名螺娘,户部侍郎的嫡女,也是独孤晟初登基便封的妃嫔,为人一向低调平和,宽厚平和,并不喜争宠,不爱出风头,无论是从前崔皇后在的时候还是后来,都是在宫里默默不言的人,独孤晟对她的印象十分淡薄,从前和崔皇后也并不怎么亲近,如何会有崔皇后的东西?偏偏又是在崔华辰入狱如今这个节骨眼上。
独孤晟满心疑惑,外头已引了良妃进来,年约二十多岁,头上挽着朝天髻,鬓边簪着普通的珠环金饰,衣着也甚是素淡,进来便一板一眼的行礼,着实没什么风姿,看上去仍是一副老实样子,并无什么特别之处。他沉声道:“良妃起来吧,何事深夜来见?”
良妃起了身,微微抬了头,果然双手奉上一封信道:“去年皇后娘娘弥留时,曾留了一封信在臣妾这里,言明若有一日定北侯获罪,便转交皇上。”
吉祥接了那信过来,递给独孤晟,独孤晟捏了捏那信封,感觉到里头似有硬物,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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