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觅嫁-第1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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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常棣和陆令琨谈得正顺利的时候,却听到婆子过来禀报,说是陆姨娘投缳自尽了,陆令琨吓了一跳,生怕到手的银子就这么飞了,又想若真出了事,可以再敲诈一笔银子,于是高呼声道:“什么,这丫头怎么这么傻?,走,我去劝劝她。”

“十九爷等等。”程常棣拦住陆令琨,手微微握成拳,他倒没想到了陆菁儿有胆子自尽了,平时倒看不出来这般刚烈,程常棣压住心中的怒火,望向那递消息的婆子,“还有没有气?”

目光带着几分慑人,见程常棣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那婆子只觉得腿打颤发软,忙惶恐道:“没,没有,刚踢掉凳子,就让推门进去的喜鹊发现了,救了下来,如今只是人昏了过去,太太派人去请了大夫。”

程常棣放下了心,陆令琨有些失望,程常棣回头看了陆令琨一眼,不免哂笑,有这样的爹地,也难怪陆菁儿不愿意回去,遂也没心思再和陆令琨说话了,和陆令琨作了辞,请他先回去,让他下午过来接人。

陆令琨唯唯应声离开后,程常棣转身回了清辉园。

进了园子,迎面就碰上赶出来的程陈氏,手拍着胸口道:“幸而没事,你说哪有这年纪轻轻的就想不开,平日好好一个人,怎么尽干害人的事,若这事传到京中,姑太太知道了,还以为我们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呢。”

程常棣淡淡道:“好了,不是说发现及时,已经没事了,我陪母亲回屋。”

听了这话,程陈氏道了声好,桐姐儿不由问道:“大哥不去瞧瞧菁儿姐姐?”

程常棣转头望向桐姐儿,“你派人守着她,等他彻底清醒,我再过去。”

“菁儿姐姐只是一时想不开,大归这事实在太过突然了,我今天听了都无法接受,更别提菁儿姐姐了,大哥还是去多劝劝菁儿姐姐,免得她存了死志。”

程常棣冷哼一声,“她自己要寻死,怨得了谁。”

桐姐儿顿时觉得大哥这话太过无情,一旁的程陈氏开了口,“依我看,不如还是留下她吧,横竖一个屋子,几个仆人的事,若你实在不喜欢她,连将来去了京中也不必带上她,就把她留在宣城。刚才是幸好,如果真出了事,她到底姓陆,传至京中,姑老爷和姑太太必是不喜欢。”

不是幸好,而是陆菁儿根本不想死,倒是他往常少觑了她,温婉和顺都是假的,先时他见陆菁儿,陆菁儿眼中除了泪水,犹闪烁着光芒,这样的人怎么会舍得死,何况真存死志的人,要投缳自会悄无声息,哪会弄出这么大动静,她不过以此为要胁,罢了。

他程常棣可不是受要胁长大了。

“母亲不用管,这事我有主意。”要么她就真死了,或许他还会赞叹一句,可这行为,他偏偏不喜,真安分也没什么,但就冲她这作态,留了下来,以后,他后院也难安。

第二百七十回:头痛之事

陆辰儿伸了个懒腰,望着贴着年画的窗纱,昨日出了太阳,冰冻的积雪渐渐消融,许久未曾见天的泥土露了出来, 然而,因为融雪,与前些日子相比,更冷了几分。

今日早上一起来,连头发都没梳就窝在榻上,桃夭过来邀她一起去正房给娘亲请安,陆辰儿心里还念着昨晚的事,哪里敢去,遂让桃夭先过去了,然后起身,在屋子里练字,练到方才,放下手中的狼毫,罗绮赶过来收拾案几,笑问道:“姑娘不会因为昨晚上的事,午饭都不去正房?”

“等会儿自是要去的。”陆辰儿咧嘴一笑,“什么时候了?”

“巳正了,听说老爷已经起来了,刚去了外间的书房,玉翠姐姐也该回来了。”

玉翠早上就去了正房,到现在都没回来,“你派个小丫头去,也比派她过去强,她一去,娘亲只怕什么都知道了。”

“奴婢不过去,夫人也什么都知道了,姑娘的那点心思,哪能瞒过夫人。”人未到,声先传,话音一落,玉翠已从外间走了进来,身上的斗篷已经脱掉了,手在身上拍了拍。

罗绮问道:“外面又下雪了?”

“才刚下,不过不大。”

“还以为天要放晴了,雪该融化了,不想又下了起来,也不知这冰雪天气什么时候是个头?”

玉翠看了罗绮一眼,笑道:“你和姑娘这是第一回在京中过冬,自是不知道,这才正月,要想积雪全部融化,最早也要到二月初才行,前年遇到寒春,到了二月下旬天气才回暖。”

罗绮一向惧冷。听了这话直唉叹不已,陆辰儿上一世在京中待过几年,自是知道,望向玉翠问道:“姐姐去了这么久,娘亲的气是不是消了?”

“就姑娘记得这个,夫人哪会和姑娘计较这个,纵有气恼,过了这一晚也消得没了影。”

陆辰儿一笑,“我当然知道娘亲不会真恼我,只是怕娘亲唠叨得厉害。所以今儿才没去。”说完,又望了一眼罗绮和红袖,往里间梳妆台走去。“在屋子里窝了一上午,是该出门了,帮我换身衣裳绾个发。”

罗绮和红袖忙地跟过去,玉翠笑着摇了摇头,还真让夫人说中了。她若不回漪兰堂,姑娘就不会出门。

收拾妥当,只瞧着绾了个双罗髻,插了支累丝嵌珠金牡丹簪子,耳上挂着串珠水晶明月珰,身上穿着大红五蝠捧云的刻丝小袄。下着暗花白棉裙,手上戴着赤金长命锁的手镯,手镯还是年初二的时候。母亲特意带她去菩提寺求来的,让她时时戴着。

出了漪兰堂,玉翠瞧着陆辰儿走的方向不对,不是去内院而是去外院的方向,忙问道:“姑娘不去正房?”

“我先去外书房瞧瞧父亲。等会儿再和父亲一起回正房,姐姐先去正房报个信吧。”

玉翠听了这话。只得应一声。

因出来时,雪不大,陆辰儿没有让丫头撑油纸伞,只戴上斗篷的帽子。

一行人到了垂花门,只瞧着垂花门前停着两顶轿子,陆辰儿转头望向罗绮,“可打听了没有,是谁来了?”

“没有,姑娘要不要在这等,奴婢去问问,应该是刚刚过来的。”

“也好。”陆辰儿应了一声。

罗绮上前去问门口的婆子,婆子却摇了摇头,于是索性去西南角问书房里的小厮,没过多久,罗绮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老爷请姑娘过去,说是史世兄和公孙世兄过来,让姑娘见见。”

“什么,”陆辰儿一惊,父亲怎么会特意让她过去见外客,蹙了下眉头,“你没听错?”

罗绮否认,又道:“是奴婢在外间和端砚说话时,老爷在里面听到了,问了一声,见是奴婢,就说请姑娘过去。”

“是不是史修史大人和公孙梁公孙大人?”

“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不过瞧着老爷这么说,应该是这两人,比较朝中大人,姓史的和姓公孙都不多。”

既然父亲都发话了,就过去瞧瞧。

一行人遂往西南角走去。

到了书房外,自有人通报,陆辰儿让罗绮和红袖替他小心翼翼地摘了帽子,尔后端砚引着陆辰儿进去。

一进屋,除了坐在书案前的陆老爷,谦哥儿站在陆老爷身后,其余还有两人坐在下首的太世椅上,左边那位一身玄色净面杭绸直裰,须发半白,身形偏瘦,唯有双目明亮如炬,令人见之难忘,右边那位穿着靓蓝色锦锻棉直裰,长得白白胖胖的,眼睛小小的,笑起来眯成了一条缝。

记得上一世的时候,程常棣曾提过史修是笑眯眼,无需多想,也知道右边的那位是史修,只是他这形象,实在和父亲对他的评价持重练达,没有半分能挂不上勾,至于公孙梁,也算是久闻其名,瞧那模样,身上有几分父亲的影子,在她看来,还真是社稷之才,当然,这也是她心底偏心的缘故。

陆辰儿先上前给父亲行了礼,然后父亲又给他介绍了公孙梁和史修,果真和她猜想的不差,她上前一一行了礼,只是心里又有一番腹讥,马慧明也就罢了,公孙梁和史修两人都比父亲少不了几岁,这声世兄实在叫不出来。

不过还是硬着头皮唤了一声,倒是两人都说不用多礼,只听父亲笑道:“她年纪小,给你们行礼是应该的,往后还需要你们多看顾一二。”

听了这话,公孙梁和史修心头一震,怎么有点托孤的味道,原本刚才先生说请世妹,他们就觉得奇怪,生生受了这一礼。

寒喧了几句,陆辰儿行了礼,陆老爷也没让下去,因而,陆辰儿和谦哥儿一样,站在陆老爷身后。

屋子里因方才她进来中断的话题又展开了,有说到朝政,也有说到日常的一些琐事,听他们的谈话中能听出一些事,史修如今还只是大理寺少卿,如今的大理寺寺卿是父亲的同科好友卢祥,天佑元年的两榜进士,公孙梁已于年初调入京中任吏部右侍郎。

说来说去,又免不得提起赵相女儿赵雅南来,只听史修大笑道:“赵相的女儿胆子实在大了些,昨日在宴会上我都被吓到了,今年的礼部试,也不知道哪一位士子有福气,能入得了赵大姑娘的眼,到时候一定能哄动京城,还是龚大人和蔡大人有福气,能先好好瞧……”

今年的春闱,主考官是吏部尚书龚大人,副主考官是礼部尚书蔡大人。

公孙梁忽然咳嗽一声,打断了史修的话,“前段日子,我收到郊外的信,说是今年他欲来京中天柱山访道,也不知道他这些年怎么样?”

“我也收到他的信。”陆老爷笑道,回头望了陆辰儿一眼,“你们姐俩先回去吧,长沐今年也来京了,以后在京中见的机会很多,也不拘在这一时。”

谦哥儿和陆辰儿忙地应了一声,行了礼退了出去。

待门阖上,陆老爷望向公孙梁,“长沐你也太过讲究了,既然我让丫头来见你们,就没那么多顾忌,你多虑了。”

公孙梁听了一笑,“是学生想多了。”

尔后又道:“先生上次问起给世妹选婿的事,我族里倒有几个适龄的小辈,我已经写信回去,让他们开了春来京中一趟,到时先生瞧瞧。”

“我族里没人,却有几个外甥还不错……”

陆老爷摆手打断了史修的话,只觉得哭笑不得,当时他是一厢情愿,自从弄清楚丫头的想法后,还没来得及和他们几个说,“有劳你们费心,这事不急,先暂时搁着,赵大姑娘胆大包天,赵相头痛不已,我如今也正头痛着,不比赵相的好过。”

史修不由笑道:“世妹瞧着挺乖巧的,怎么也不会有赵大姑娘那般惊世骇俗的举动。”

“是瞧着乖巧,却也不是个省心的。”陆老爷满是无奈,看了公孙梁一眼,又道:“之前李家的二郎,撰与你是没见过,但长沐瞧过,相貌学识,哪一样也不差,甚至性子也是极好,偏她过不下去,闹了和离的事,如今又说再不嫁人了,和她怎么说都说不通。”

抬头看了两人一眼,叹道:“我倒宁愿她能像赵大姑娘那样,嚷着要自选夫婿才好。”

听了陆老爷的话,无论是公孙梁还是史修,都一时哑言,两人如今都有孙辈子,公孙梁都快要接重孙子了,因儿女较多,对儿女的婚事很少操心,都是夫人做主,因而,实在不能够插上话。

沉默了一会儿,陆老爷自己也意识到了这问题,不由微哂,“是我病急乱投医,这事哪能问你们,说起来,如今能和我谈这事的,也是赵琦芳那老匹夫。”

难怪先生昨日宴会上,先生能和赵相相谈成欢,史修和公孙梁相互看了一眼,登时明白过,他俩见到昨日的情形,都以为天要下红雨了。

史修岔开话道:“自从郊外八年前致仕,我就再也没和他联系过,原以为他一心修道,已非红尘中人,不想他与先生和长沐还有联系。”

公孙梁笑道:“元佑二年,他去金华观修行,打从宣城过,特地上门拜访了先生,自后,就一直有书信往来……”

三人遂又说起别的事来。

快到中午的时候,两人齐齐起身作辞,因是年里,恐家下有宴,陆老爷便没强留他们俩,让端砚送他们出去。

第二百七十一回:多心

陆老爷刚走出屋子,正要回内院,忽然听到陆辰儿唤了声父亲,陆老爷转头,只瞧着陆辰儿从西侧室窜了出来,“你怎么还在这里?谦哥儿呢?”

陆辰儿上前挽住陆老爷,笑道:“谦哥儿已经先回取我轩了,我在这里等着和父亲一起回正房。”

“你呀,”陆老爷无奈地望了陆辰儿一眼,“你别有事没事就惹你娘亲生气。”

“昨晚是父亲说了醉话,娘亲急起来,要拷问起我,我只好先走了。”陆辰儿扬了扬头,又笑道:“这事,还是父亲帮我辩解两句,要不娘亲唠叨起来肯定没完。”

“行,这回是为父给你招惹的。”陆老爷摇头笑了笑,目光宠溺地望着陆辰儿,又咕咙了一句,“小没良心的,也不想想我那么做是为了谁。”

陆辰儿在旁边自然是听到了,却只是嘻嘻一笑,当作没听到,父女俩下了台阶,空着还飘着小雪,不曾见停,罗绮和红袖在身后撑起两把伞,陆辰儿回转身,伸手从罗绮手中拿过一把撑开的油纸伞,“不用麻烦你们了,我来。”

陆老爷转头瞧了陆辰儿一眼,“等会儿仔细手痛。”

“这样更好,让娘亲给我揉揉,娘亲就把昨日的事给忘记了。”

陆老爷听了这话,只觉得哭笑不得,这丫头呀!

路并不长,很快就到了正房,陆辰儿进了屋子,唤了声娘亲,脱了身上斗篷,就往程氏跟前凑。

程氏伸手推开她,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终于来了,我还以为你今儿不过来了。”

“哪能不过来。女儿先去瞧了父亲,正好和父亲一起过来。”陆辰儿挨着程氏坐下,靠在程氏肩上,陆老爷在对面坐下,听到陆辰儿提起,在来路上替他撑伞,手腕还有些痛,陆老爷口中含着的一口茶,不由噗嗤一声,全喷了出来。

还好转头得快。全喷到地上,没喷上人,只是衣裳沾到一点。玉翡带人上去收拾,陆老爷望向陆辰儿道:“我说丫头,你还真敢说,我就坐在你跟前呢。”

陆辰儿摊摊手做了无辜状,程氏伸手戳了戳陆辰儿的眉心。推开她起了身,“老爷去唤身衣裳吧,等会儿谦哥儿他们过来,就该摆饭了,早些吃完,下午还得去龚家。”

好似应景一般。程氏的话刚说完,门外就传来的婆子的通报声,说是谦哥儿和桃姑娘过来了。只着厚实的毡帘打起,谦哥儿和桃夭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俩人都上前行了礼,程氏便吩咐着婆子在西侧室摆饭,尔后让他们三人先坐坐,转身和陆老爷先去了里间。

——*——*——

陆菁儿坐靠在榻上。瞧见程常棣进来,心没来由地颤了一下。迅速移开了眼。

两手交叉握着,带着几分局促。

醒来没见到程常棣,等了许久,直到她快要绝望地以为程常棣不会再来了,没想到程常棣又来了,只是那脸色的阴沉,眉宇间更是带着几分极不耐烦。

有那么一瞬间,她真存了死志,只是到底还是她不了解他。

哪怕听到她自尽,他也并没有立即赶过来,而是等她耗尽了期盼,他才出来。

这时,她如同溺在水中时,抓到一根浮木,只想尽力靠岸。

程常棣刚一落座,陆菁儿勒到了脖子,说话的声音有些暗哑,“我想问一下,你给多少银子给我父亲?”

程常棣一怔,却想到陆菁儿会先说话,而且会问出这话来,不过只一下,就明白她已经想通了,遂道:“三百两现银。”

“我要三千两银子。”

程常棣听了这话,不由愕然,抬头望向陆菁儿的目光如同看一个疯子,许久,哂笑道:“三千两,可不是三两,你倒是说得出口。” 如果他没估错,就她家里一年的开支,也不二三十两,要不,陆十九老爷不会对三百两现银这般动心。

然而,他并没犹豫,而是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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