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觅嫁-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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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怀里携带的可不正是罗绮,一落地,罗绮于惊慌间,看到坐在地上的陆辰儿,不由手足并用地到了陆辰儿跟前,“姑娘,姑娘在这儿,姑娘怎么样?”语气中有惊喜、有焦急、还有关心。
陆辰儿方才歇了一会儿,已心神大定,知道她心急,却不似罗绮这般慌张,摊了摊手,淡淡一笑,“没事,只是手心摩擦出了伤口。”
瞧着陆辰儿右手手绢都给染红了,罗绮眼眶都红了,不由气道:“耿妈妈他们惯做事的,遇到今晚这事,也不知道他他们怎么跟着的,竟和我们走散了,害姑娘遭了这样的罪,夫人瞧了,还不知道怎么伤心了。”
“好了,我这不是没事,我瞧着是你怕娘亲教训才是,你放心,娘亲跟前有我呢,绝不让你受半点伤害。”陆辰儿打趣般笑道,有意缓和一下罗绮的情绪,不料罗绮眼泪还真掉了下来,“没照顾好姑娘,夫人教训奴婢也是应该的。”
陆辰儿没想到她急得真掉眼泪了,知道她是担心自己,抬手给她抹去眼泪,轻轻道:“傻丫头,刚才那混乱的局面,其实,他们能顾好自己已是不错了。”
又道:“也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样了。”
说完望向还站在那边的人,长身而立,目光炯炯,如漆黑中的一道光芒。大约是察觉陆辰儿的瞧了过来,忙回头道:“你们的马车停在哪,我送你们回去吧。”
陆辰儿忙笑道:“有劳你了,因晚上我们要从护城河回去,让伯叟把马车停在了护城河临东门的狮子桥边,就不知道方才这片混乱,他们还在不在哪边。”
罗绮扶着陆辰儿起身,陆辰儿把手搭在罗绮身上,强忍着身上的痛楚,半边身子已靠在了罗绮身上,才慢慢地往前移动。
痛得陆辰儿想掉眼泪,忍得辛苦,额际的汗珠从鬓发间冒出,一滴一滴如晶莹般往下掉。罗绮身量比陆辰儿还小,搀扶着也费力,又要歇息,这般下来,好一会儿功夫,还只走了几丈地远。
再停下来歇息时,伴随着一缕清苦的药香,一声坚定,“还是我来吧,事有从权,得罪了。”走在前面的那人转身走了过来,伸手抱起陆辰儿,动作飞快,不留一丝犹豫,罗绮错愕,瞪大着眼睛望着那人如鬼魅,陆辰儿也是同样的惊愕,身子一空突然间变得僵直起来。
罗绮护主心切,忙上前拦住,“今晚虽是公子搭救了我们主仆,我们自当道谢,但公子怎么这般无礼,我们姑娘还没订亲呢。”
本能的反应陆辰儿要挣脱,但听他那句话却是有理,事有从权,何况,此刻,是真的浑身都痛,于是只是身子僵直,眼放空望向别外,并未挣扎着要下去。
抬头,瞧着他那双眼,漆黑漆黑,有如深潭,看不见底,望向罗绮,平白添了几分凌人的气势,罗绮心中打了寒颤,抖擞了几下,却不愿意挪开脚步。
孟子曾云:男女授受不亲,礼也;嫂溺,援之以手者,权也。
陆辰儿轻叹一声,“罗绮,你前面领路,长街的大火,估计府里已经知道了,还不知道怎么急的,早些回去,也早些让父亲和娘亲放心。”
罗绮听了这话,再瞧瞧陆辰儿的脸色,似乎真的苍白了许多,不甘不愿地在前面领路,眼睛死死盯着姑娘,不敢有半点松懈。
第二十九回:李六
伯叟是个实诚的人,陆辰儿他们过去的时候,马车停在了桥边。一眼瞧见两辆马车,陆辰儿心头一顿,有些担心桐姐儿他们几个。不过,身子不舒服,陆辰儿还是和罗绮儿先乘了一辆马车回府。
府里果真是急慌了,阖府灯火通明。
陆令凯、程氏、程陈氏难得的都在正门外面候着,急得团团打转,府上的下人大半都打发了出去。
一瞧见陆辰儿,程氏就那眼泪就滚落了下来,还是平婶让人用滕椅把陆辰儿抬进回月阁,幸而先前在马车上,陆辰儿让罗绮帮忙整理了一下,要不凌乱的模样还不知道有多担心呢。
罗绮自然是留下来和陆老爷说了晚上灯会上拥挤混乱的事,心下更是不安,程常棣他们还没回,又打发了下人去知州府及按察使房大人家报信,并瞧瞧汀姐儿他们有没有平安回来。
后面,陆陆续续有人来报,房家的少爷和姐儿回来,只是汀姐儿受了点轻伤,月姐儿却伤的不轻,额上有个大包,右臂骨折了。
到了后半夜的时候,听说连大火也扑灭了,却仍旧不见程常棣他们几个的踪影,舅夫人只差要亲自上街去找了,陆老爷去了趟知州府,快天明的时候,派人传来消息,哥儿姐儿都平安。
程陈氏心头绷着的那根弦突然松懈了,当即便倒了
好在陆辰儿受的都是外伤,只需要卧床几日,擦些药膏便好了,但回月阁的大夫进进出出好几拨,程氏更是在回月阁里守着。
元宵节晚上,长街大火,长街一带连成一片的民宅全烧了,幸而正逢佳节,待在宅子里的人不多,真正的人员伤亡是因这场大火而在灯会上逃窜的人发生了几起踩踏事件,听说有上百人死亡,受伤的不计其数。这事惊动了上一级,及后数天,已传至京都,知州李大人次日便去了巡抚台,数日未回。
近几日,知州府的长史及幕僚频繁出入陆府,陆老爷的书房寄闲斋守卫森严,由端研和林叔亲自站岗,不轻易让人进出。
后几日,知州李大人回来了。
长街大火,归咎于巡城司救火不及时,几日功夫,宣州官场上更是雷厉风行地处置一批官员,或贬或迁。
此事的影响极大,往后数十年,宣城元宵佳节都禁止灯会活动。
陆辰儿听着罗绮打听来的消息,慵懒地躺在南窗向阳的美人榻上,
想起那晚,还一阵后惧,若无那人,只怕那上百亡魂又得添上一两名。
当时便想来,救命之恩,只是那人名字…
那人的名字,陆辰儿不由想起那晚后来分手时的情景…
“你叫什么名字?”陆辰儿发丝凌乱,娇不胜怯,只是那双圆圆的大眼似注入一泓秋水,格外的认真。
那人回头,眸如点漆,又如深渊,陆辰儿并不闪躲,“我只是想知道救我的人叫什么名字,来日,好去山神庙里给侠客立个长生牌位。”
“不必了。”声音还是那般清润,只是却透着坚决。
陆辰儿听了不由气馁失望,原来是侠客不留名,放下了车帘,马车正要开驶的时候,只听见车窗外响起那声清润,“李六。”
陆辰儿一高兴,忙掀起帘子,人却不见了,只见划过一道淡灰色的影子,消失在夜色中。
咀嚼李六两个字半晌,陆辰儿却不信,暗忖道:这是什么名字,一看就知道是骗人的,不愿意就别说,何必骗人。
李六,怎么可能?
陆辰儿望向窗外,今日阳光正好,洒在身上暖暖的,风中虽还夹带着丝丝寒意,却拦不住院里迎春花的报晓,浅黄色、纯白色开满的院落。这几日,因着陆辰儿的伤,读书及针黹课都停了,连着桐姐儿也跟着停了课。
抬头,正瞧着桐姐儿进了院子,后面跟着两个丫头樱花和双环,桐姐儿手中拿着几枝梅,双环手中提着一盏宫灯,一眼瞧见那盏宫灯,那盏宫灯,陆辰儿再熟悉不过了,就是灯会那天的彩头,七仙女五方宫灯,霎时,陆辰儿脸色便不好看起来。
人还未完全进屋,桐姐儿欢快的声音便传了进来,“刚才经过园子时,瞧着春梅全开花了,想着辰姐姐这几日蒙在屋子里无趣,便折了几枝过来,给姐姐瞧瞧。”
说完,递到陆辰儿跟前,“辰姐姐瞧着可好?”
陆辰儿稍起了身子,点了点头,“还散着清香,给云锦,让她找个应景的瓶子装起来,摆到床头的高脚案几上。”
云锦走过来,笑着接过,“我们姑娘喜欢梅花,今日奴婢听人说园子里的梅花开了,正要去折两枝,不料姐儿抢了先。”
“辰姐姐既喜欢,不如我每日给姐姐折两枝过来。”桐姐儿说着,红袖已端来绣墩,便在倚着绣墩坐下。
罗绮拿着大迎枕垫在陆辰儿背后,望着桐姐儿笑道:“饭后,就在盼着姐儿过来,原来是被这梅花给拦住了。”
“辰姐姐今日可好了些?”
陆辰儿摊了摊手心,“你瞧,都已经结痂了,这两日掌心痒得厉害,又不能抓挠,怕留下疤痕,格外的难受。”
两手不自觉地又摩娑了一下。
桐姐儿瞧着那伤口,红肉翻卷狰狞。
“这盏宫灯也是送给你们姑娘的。”只瞧着双环把宫灯递给罗绮。
“这宫灯太大了,我不喜欢,还是桐姐儿带回去。”陆辰儿这话一出,罗绮不解地住了手。
目光望向陆辰儿,脸上的表情很淡,桐姐儿明显很惊愕,大约没想到这么漂亮的宫灯,陆辰儿会说不喜欢,不愿意接收,“我既然提过来,没得又提回去,不过是个物件,不如,姐姐找个地方搁着。”
“这是灯会上的彩头,妹妹当日得了这宫灯着实不易,想着也必是极喜欢,没得在我这糟蹋了,还是请妹妹提回去,自己欣赏。”
陆辰儿态度难得的坚决,打破了平日的随性。
桐姐儿有些为难,片刻间,走上前两步,拉着陆辰儿的胳膊,“我和姐姐说实话吧,这宫灯不是我送给姐姐的,我只是跑腿的,是大哥在灯会上赢来的,让我送给姐姐,说是那回在灯会,瞧着姐姐盯着这宫灯出神良久,想是极喜欢。”
顿了顿又道:“姐姐不收下,我没法交待,姐姐只当可怜我,收下这盏宫灯。”
陆辰儿心头突然一凛,似受了什么刺激般,脸色有些惨白,忙地坐直了身子,盯着双环手中的那盏宫灯,似要把它看穿一般,良久,却是淡淡一笑,“那我就转赠给妹妹好了。”极轻极轻,甚至有些飘渺。
这神情,云锦有见过,每回陆辰儿做了噩梦,从梦中惊醒后,便是这神情,让人瞧着不真实。但其他人没见过,心头都满是惊愕与不解。
半晌,桐姐儿晃过神,笑得有些勉强,正要推托,瞧着陆辰儿望过来的目光有冷冽,不由有些害怕,“那…好,那好…”
第三十回:缘由
第三十回:缘由
头一遭,桐姐儿在回月阁兴怏怏地离去。
罗绮待要问上一两句,云锦使了个眼色,让她出去。
待屋里众丫头都退了,云锦上前,温和中带着几分随意,“姑娘今日还没歇中觉,要不去里间躺一会儿。”
好个伶俐的丫头,不愧在她身边跟了这么久时间,她情绪稍有波动,云锦便能察觉。上一世,内宅遭陷,程常棣不信她时,云锦第一个察觉到她想不开,生怕她寻短见,日夜守着她,至于云锦的婚事,陆辰儿一直有歉疚,两世加起来,主仆相伴三十几载,陆辰儿暗忖:这一世,不会让云锦再有抱憾,终生不愿嫁,一定如她所愿。
陆辰儿目光在云锦身上打转了好一会儿,半天,收了收心神,“取床厚锦被过来,这阳光暖和,我就在这榻上眯一会,伤口痒得厉害,只怕是睡不着。”
云锦笑着应了一声,去了里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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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清辉园的东次间,灯火明亮,桐姐儿没有敲门,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妹妹来了,教了你多少次,记得敲门,或是让端木通报一声,怎么就不长记性。”程常棣抬起头,满面含笑地望着走进来的桐姐儿,只是目光往下触及陆辰儿右手提着的那盏宫灯,笑意便突然僵住了。
“大哥,”桐姐儿也察觉到了,“今儿我把这盏宫灯送给辰姐姐,辰姐姐不愿意收,后来,我说是大哥送的,辰姐姐就直接转赠给我了,她说她不喜欢。”
“是吗?”半响,程常棣的脸色才转为正常,“她今天的伤可好了些?”
“今天已下地了。”桐姐儿说完,又把今儿回月阁的细细道了一遍。
程常棣脸上依照带着笑意,和煦似三月春晖,只是眼眸中有些许黯然。
“…辰姐姐今儿看到这盏宫灯,神情很古怪,似生气恼我了,脸色陡然间很白,偏又带着挂着淡淡的笑,后来说话,也不咸不淡,太过了疏离,我走的时候,也没留我。”
程常棣听了,转念道:“她转给妹妹,那妹妹就收着。”
桐姐儿摇了摇头,“这盏宫灯花了那么大功夫,大哥要送给辰姐姐,辰姐姐既不要,不如送给菁姐姐,我记得菁姐姐特别喜欢,那天提了一会儿还爱不释手,后来,听说是要送给辰姐姐,还十分遗憾。”
“随妹妹怎么处置吧。”程常棣轻微地叹了口气,似乎没多大兴致。
桐姐儿从东次间出来,外面薄雾轻寒,凉意浸人。
想起那晚元宵节,进入灯会后,大哥便一直在那猜灯谜,拘着自己和二哥也不许离开,说要赢得这盏宫灯,得了宫灯后,大哥宝贝得紧,亲自提着,连给她提也不愿意,二哥有意使狭,在长街的时候,争抢了起来,那晚本来人就多,拥挤得厉害,偏二哥跟吃了熊心豹子胆一般,执意要抢,竟是追闹了起来,过程中不知道触到了什么东西推倒小摊上的一个大火炉,旁边堆着一大堆木炭,谁也没在意,那摊上的小贩,只不依不饶地揪着二哥不放,不知怎么,后来火便这样漫延了开来,发觉时再怎么扑救已经来不及了,周围的人全窜逃开了,小贩把他们交给了后来的巡城兵,投入了牢中。关了大半夜,到了次日早上,知州府放出来了话,他们才出来。
陆老爷领着他们回来的,还嘱咐他们,只说是走丢了找不到回来的路,因而才没归,只字不许再提起火的事。引起那场大火,他们几个至今还后怕不已,进了监狱,个个都心惊胆战,知道没事了,他们如何能再提。
只是有些吃惊,出来的时候,大哥手上竟还提着那盏宫灯,因而,当听说大哥要把宫灯送给辰姐姐,她便问为什么,大哥只说辰姐姐一进灯会,盯着那盏灯看了好久,想来是特别喜欢。
只是今天在回月阁,辰姐姐看到这盏灯时,并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喜欢,甚至于能找到几分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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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正月,二月里陆辰儿和知州李大人的二少爷李皓白订亲。只等八月份李家二少爷李皓白秋闺结束便成亲。
梨香园中,这些天以来,难得见到身影的陆令凯,此刻,坐在侧室的罗汉床上,跟着程氏说话,一身天蓝色的衣裳,眉宇间少了以往的那份闲适,多了几分严肃,目光依然如炬,精神头十足。
“…老爷已决定再出仕。”程氏说着这话,脸上有些黯然。
陆令凯伸手握了握程氏的手,点了点头,“紫卿,我知道你的担心,不过还是请你放心,这么些年,你也知道我处事风格,不立危墙,何况如今政局明朗,今上多次征召,既然简在帝心,我还是想试试。”
程氏迟疑地问出口,“这么做,可是为了辰丫头?”
“这倒不是,”陆令凯呵呵一笑,“这次宣城之火,从敏受了牵连,官位也到头了,因此一事,升迁之路也算是到头了,我纵不再出仕,当初从正二品尚书的位置上退下来荣养,辰丫头嫁进知州府,也算是低嫁,陆令申和族中长老已同意我们过继谦哥儿,吉日选在了三月,我们好好培养谦哥儿,将来谦哥儿有出息,想来日子不会差。”
“我只是担心赵敬芳,当年在吏部,同在一部你们便常有冲突,如今他已是位居丞相,他当初又是支持今上登位的,要比简在帝心,只怕他更深一筹。”
陆令凯却是不惧,“那老匹夫比我大上三岁,当初我致仕,他在尚书的位置上待得时间短,又从未主持过一次科考,论起门生故吏,却是不及,何况自他当上丞相后,为今上清除了不少党/派,得罪的人更是不知凡几,这次我这次入朝,若是他能相安无事便也罢了。”
程氏听了陆令凯这话,知道他已是下定了决心,便不再多说什么。
当初从京中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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