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仙引-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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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直正午，红日当空，秦凡只觉得胸膛一畅，从未有过的舒爽自在，一股从未有过的豪气便就这般从胸口升腾至五脏六腑，他踏水飞奔，此刻的浪头愈发的大了，打在身上他却毫不在意，双目瞪大，看着不远处兀自拨水游动的苗羽，竟大喊道：“苗羽，看看我们哪一个先到龙鲸身上吧！”

　　　　碧波浩荡，一片汪洋尽是跳跃的金色，他这声音极大，苗羽一愣，自然听得清晰，只是却不禁暗自疑惑，心道这个小子刚刚还是老实模样，沉默的令人恼怒，着实不是个交朋友的好人选，但此刻怎得却一反常态，呼喝的列害？

　　　　这念头却也在瞬间闪烁消逝，他本就不是爱想这些乱七八糟事情的人，听到秦凡的话，胸中桀骜之气被勾起，且之前被那黑猫摆了一道，心中有气，此刻更要找回场子，当即哈哈大笑道：“没看出来你这落魄书生的少年，还竟是个豪爽之人，也罢，我苗羽就交你这个朋友，不过海中赛跑却是没有多少意思，不若我们比上一比，看看哪一个最先降服这头怪物好啦！”

　　　　秦凡虽然酒劲冲头，但还是笑着摇摇头，他虽然速度奇快，但苗羽却是先出发，而且速度同样不慢，只怕不出意外的话，他必然是第一个到那龙鲸那边，故而才说出这话，这是为了不让他自己占了便宜，让这场比赛更加公正。对于这个新结实的朋友，他还真的是有些无话可说。

　　　　当即摇摇头笑着答应了下来，脚踏海浪就向着龙鲸狂奔而去，这波澜起伏的大海此刻对于秦凡来说如履平地，他本就有修为，能够做到这般并不会困难。

　　　　他二人一前一后，一个在海面狂奔如履平地，一个在水中不时的探出头来，如同水中蛟龙，竟斗了个旗鼓相当，这也令秦凡暗暗吃惊那长生诀的非凡，想到这功法被人偷去过，心中咯噔一下，想到莫不是石之轩来到海外偷盗来的？又想到这苗羽极为豪爽喜爱交友，这可能性不是没有，相反大的很。

　　　　他正思索着，忽的一个大浪落了下来，又将他打了个湿透，这才发现原来不知不觉已经距离龙鲸愈发近了，离得愈发近，海浪起伏波澜壮阔的就愈发列害，但海水冰冷非但没有将他心中酒劲浇灭，反而胸膛里像是燃烧了起来似的，一股气劲不由的不吐不快，当即呐喊出声，海面上回荡个不休。

　　　　苗羽也哈哈大笑，从未有过这般爽快，当即速度更快，大叫着冲向龙鲸，两人的呐喊狂吼时高时低竟相互和应似的，传荡出去老远。

　　　　从高空鸟瞰海面，一片金光淋漓，一头百丈龙鲸不时的喷吐出巨大的水柱，周围怒浪排空，波澜壮阔，两个少年一个踏浪而来，一个不时的从深海里探出头来，如同水中蛟龙一般，呐喊声，鲸吼声，以及大浪起伏声音在这片大海回荡不休，经久不息。　　　　阳光灿烂，从稀薄的云层直透下来，丝丝缕缕的金色照在蓝色的海面上一片金光，波光粼粼照亮了小船，照亮了苗羽满头的黑色碎发。

　　　　秦凡仰面躺在小船上，黑猫就站在它身边，正一口一口闷着小酒，看起来十分惬意，秦凡则手臂横在头上遮挡住阳光，默默想着心事。

　　　　苗羽呆呆的低着头靠在小船的一边，紧紧皱着眉头，似乎还在思索刚刚黑猫那些话，但苦苦思索却得不到答案。

　　　　阳光照亮了他的半边脸颊，他呆呆着苦苦思索，全身湿透，正是刚刚被秦凡从海中救起，但从被救起之时，他就这般发呆，直到现在还真的令秦凡一阵担心。

　　　　但是这种事情他也无能为力，只好看着对方发呆束手无策。忽的苗羽大叫了一声，“去他奶奶个蛋的，想不通透就不想了，婆婆妈妈不像是个男人！”

　　　　秦凡闻言也终于露出了笑容，黑猫却不失时机的打击道：“我可是个老妖怪，不想杀我了？”

　　　　秦凡一阵无奈，这黑猫就像是和苗羽是天生的对头似的，果然第一印象是很重要的。苗羽闻言一愣，随即冷笑道：“杀你？我可不是你们妖怪那般胡乱屠杀，待我发现你图谋不轨自然会动手，这不需要你提醒。”

　　　　黑猫嘿嘿一笑道：“开口闭口正义，开口闭口杀人，你还是个和尚吗？果然本大人天生与和尚是死对头。”

　　　　苗羽闻言大怒道：“我又不是真正的僧人，只不过做了几天僧人掩人耳目罢了。倒是你一口一个大人，你是他的大人，却不是我苗羽的大人”他一指秦凡，大叫道。

　　　　秦凡一愣，苦笑不已，这一猫一人这个时候还不忘记他。黑猫嘿嘿一笑，继续道：“既然这样，那你就杀了我和秦凡多好，一了百了啊！”说完又看了秦凡一眼，继续到：“我定然不会还手的。”

　　　　苗羽一愣，登时涨红了脸，大叫道：“我苗羽身为轩辕国人，怎么可能这般做法，虽然你们很有可能不是甚正经人物，可到底，到底他刚刚救了我一回。”说到这，他语气呐呐，红了脸再也说不下去了。

　　　　“不能忘恩负义？所以才没有动手？”说到这，黑猫“哈哈”怪叫一声，开口讥讽道：“正道功夫一点没有我学会，倒是这装模作样的令人作呕的装逼作态学了个十足！”

　　　　苗羽大怒，虽然不清楚这“装逼”究竟是个什么意思，但见到秦凡那副表情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好词，他一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自然是说不过这不知道活了多久的老妖怪。

　　　　既然说不过，恼怒之下便欲动手打过来，黑猫见状冷笑连连，整个猫躯都仿佛燃烧了起来，黑火遍布整个身躯，站起身来，不屑的看向冲过来的苗羽。

　　　　秦凡早已经知道这黑猫的可怕，眼前这苗羽看样子又愤怒的极了，当然是听不进去一点劝告，倒令秦凡夹在中间，不知如何是好。

　　　　“噗！”

　　　　一声惊天的海水声音突兀响起，但见碧波万里的海面之上忽的升腾起一股百丈水柱，随即一根粗大的角质犄角才缓缓刺破了海面一般，越来越高，竟是一头百丈巨大的鲸鱼。

　　　　“东海荒外有鱼身长百丈，头体宽大，生有龙角，名曰龙鲸！”秦凡与苗羽竟看的呆了，他二人一个是从未出海，一个是身居黑齿国，也未真个出入大海外头来，这等巨大的怪鱼还是头一次见到，心神震撼。

　　　　秦凡最先醒悟过来，翻来羊皮古卷，不自觉的便将这怪鱼的名字念了出来，原来是一种叫做龙鲸的大鱼。

　　　　这时候黑猫忽然开口叫道：“先前还不知具体路线，此刻便是路线再复杂却也不需要如何伤脑筋了。”

　　　　瞧着它喵呜叫个不停，秦凡心中欢喜，这黑猫果然还是老的辣，居然真的有找到天机阁那神秘之地的方法。

　　　　“是什么方法？”秦凡大喜问道。

　　　　黑猫却眼珠一转，看向苗羽，咧嘴道：“苗大仙人如此嫉恶如仇，义薄云天，想必不会是个恩将仇报，见死不救的人吧？”

　　　　这话说的莫名其妙，有些风马牛不相及的意思，但苗羽还是应了一声，叫道：“自然是！”

　　　　黑猫闻言一乐，真的是在笑，而且还笑出了声音，自然就只能说是“乐”，简单但却十分形象。它嘿然一乐道：“秦凡救过你这一条命过，如此一来是不是你欠他的，是不是他有恩于你。”

　　　　苗羽一愣，隐约间猜测到了什么，但还是开口问道：“你究竟是想要说什么，我苗羽自然会报恩的，却不要想着以此来威胁我什么。”说着这话，却一副色厉内荏的样子，看来他是真的有些怕了这头妖怪了，哪怕只是个黑猫模样。

　　　　“秦凡想要如寻找那天机阁，而天机阁却方向模糊，本大人也只是知道要经过那传说中的天涯海角，路途遥远，危险甚大。”

　　　　“所以你想要我帮他？”苗羽一愣随即开口，黑猫话被打断，却不见恼怒，仍旧平静的看向苗羽，等待着他的回答。

　　　　苗羽面有冷意，口气也尽是讥讽和冷笑的意思，但却还是开口道：“我当然会帮忙，如此一来我与你们便也就两清了，况且这等事情不用你来说，我也会跟着你们一起寻找那天机阁，我苗羽作为轩辕国唯一的一个轩辕国人，怎么可能会是忘恩负义见难便逃走的人，我也知你这是激将法，不过我却也乐意接受，只因为我心有还有更大的抱负，但这之前还是先把自家事情处置干净，如此一来也就两不相欠了。”

　　　　他说着话，语气里尽是傲气，内心里显然是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要完成，只是黑猫却没有被这一番豪言壮语所感动，仍旧冷笑道：“激将？你也配！”

　　　　它说话极不客气，苗羽闻言又是大怒，但好在这次没有真个动手，而是等待着黑猫的下文，因为他知道这黑猫肯定还有话没有说完，而且这后半句才是重点。

　　　　黑猫见苗羽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却仍旧没有动手，心中忽的涌起一阵得意，摇晃着尾巴，这才开口看向那仍兀自吞云吐柱的龙鲸道：“这龙鲸东海特有，有传言它们便就是居住在天涯海角之处，所以只要你们将龙鲸驯服，天机阁自然也就可寻了。”

　　　　看着那头百丈巨兽，黑猫的话落下，四周一片静悄悄的，苗羽与秦凡皆不自觉的吞咽了口唾沫。　　　　普通世俗凡人对于妖怪多是抱着畏惧惊恐的态度，只因为无数年来妖怪吃人的传说不计其数，如今虽然仙人妖怪都已经少有踪迹，但这传说反而更加兴盛起来。

　　　　而修炼之人更是对于妖怪恨不能生吞其血肉，这是铭刻在鲜血最深处的仇恨与愤怒，永远不要想着和解。而且往往修为愈高的修士，对于妖怪就愈发愤怒，因为每每提升能力，血脉记忆中的片段就愈发清晰起来，那些鲜血与仇恨铭刻在血脉之中，而修行说白了就是打开这样一扇门，一扇古老记忆的门户。

　　　　“妖怪？！”苗羽的惊呼声音响起，秦凡瞬间就暗道一声“不好。”他已经可以看到苗羽脸上的愤怒之色，苗羽也算是个修士，自然也是有那些诸多记忆片段的，对于妖怪自然愤恨无比，通过这声惊怒交加的怒吼，秦凡也明白糟糕了，只怕接下来说不得两个人的关系会瞬间瓦解，甚至还可以斗上一场。

　　　　想到这，秦凡不由的面露苦色，开口道：“苗大哥，事情并非是你想象的这般，这只黑猫虽然是个妖怪，可并没有……”

　　　　他原本是想说“可并没有害过人”，但话到了嘴边却忽的记起来，这头大妖怪不知活了多少岁月，自己怎么可能知道对方有没有吃过活人，说不得这黑猫真的是个吞噬生人的妖邪也不一定。

　　　　他正语塞，苗羽却一挥手，冷笑一声道：“不要叫我什么苗大哥，似你这等不顾祖宗血海深仇与妖怪同流合污的小人，我可当不得你的大哥！”

　　　　秦凡暗道一声“苦也”，原本因为认识新朋友的欢喜心情也瞬间褪去，心中冰凉一片。果然像他想象的一般，这苗羽色变大怒，只是还未动手，他心头一黯，便欲转身腾空离去。

　　　　但这时候黑猫却在他的肩头伸了伸懒腰，人似的伸出一只黑色的小爪子似模似样的掏了掏耳朵，像是被苗羽惊怒的声音吵了起来。

　　　　“妖怪？你以为什么是妖怪？”黑猫抬起头来，一双淡蓝色与淡金色的眸子少有的认真，令人看上一眼便不能够忽略移开。

　　　　苗羽一惊，下意识的看着那双猫眼，开口道：“妖怪不就是肆无忌惮，胡乱杀人，只知道屠戮众人的恶兽么？”

　　　　黑猫冷笑一声，道：“杀了人的就是妖怪？还是说杀的人多的就算是妖怪？”

　　　　苗羽几乎想也没想，回答道：“是！”

　　　　黑猫一双猫眼渐渐瞪大，猫嘴微微翘起来，虽然是只猫的模样，但却给人感觉就是一张人脸，因为不只是苗羽，秦凡亦能够感觉到这黑猫的讥讽神色，它缓缓张开四肢，伸直了身子，虽然身躯不大，但却自有一股威煞之气流转开来，看上去这才有了一头绝世大妖怪应有的模样，苗羽完全被这股气息镇住了，就听到那黑猫开口道：“既然如此，那请问阁下伏羲人皇统一九州，大荒内外皆知，他是否杀了人了？”

　　　　苗羽没有想到眼前这头妖怪居然会冒出这样一句，用人皇与妖怪相提并论，他本要大怒，但见黑猫这冰冷的眼神，不由开口道：“自然会杀人，否则大荒又如何统一。”

　　　　黑猫又道：“既然人皇杀人，那么他是对是错呢？”

　　　　苗羽隐隐感觉到了他要说什么，于是开口道：“那怎么能够一样，人皇是为了九州统一，是为了大荒内外安宁下来，他当然是对的。”顿了顿，苗羽又道：“更何况他多杀的尽是一些隐藏在大水深山里头的妖怪，当然是对的。”

　　　　“哦？照你的意思也不分什么杀人与否，杀的人多与否，只要是有个正当的理由就是对的，而且妖怪就是该死的？”黑猫的话有些冰冷。

　　　　“当然，妖怪生来便会吞噬人族，自然是该死的。”苗羽瞧见黑猫目光冰冷，仍旧硬着头皮回答道：“纵然是一些小妖怪，长大以后也会食人的。”

　　　　黑猫忽的喵呜叫了一声，人似的哈哈大笑起来，随即哼道：“原来妖怪就是该死的，天生就是该死的，天生就该被人斩杀屠戮的。”它哈哈大笑着，大笑声忽的一顿，整个不大的猫躯瞬间散发出一股凶威来，喝问道：“你可知道你们人类所谓的正道邪道每个人身上都背负着多少条人命？你又知道他们每个人就算是一个刚刚洗髓入门的修士杀人的数量都远远超过一些修为高深的大妖？你又知道万千妖怪中有多少妖怪是从不吃人的？妖怪天生地养，仇恨人类又有多少是因为人类屠杀了它们的全家全族？”

　　　　说到这里，它纵身大喝道：“为什么？这究竟是为什么？难道人类天生就高贵？猪羊牛马森林生物，天生就该是被人类想杀就杀，想吃就吃的吗？这究竟是为什么啊！”

　　　　它冷眼看着苗羽道：“我们妖怪只吃人，倒是你们人类什么都吃，妖怪野兽，所有能吃的种类几乎没有一个不放过，岂不知对于我们来说，那些一头头的野兽也是一条性命，用人类的话来说就是人命！凭什么我们就该死？凭什么？”

　　　　黑猫一步步逼近苗羽，苗羽一步步后退，很快就退到小船的尽头，黑猫又道：“若是换个角度，想象一下你们吃的肝脏四肢都是自己同类的，都是人类的。或者我们妖怪是人类，而你们人类是妖怪，我们肆无忌惮的吞噬你们，啧啧啧……”

　　　　它冷漠的话，冰冷的眼神都如同钢针刺进苗羽的内心深处，若是论杀人人族更胜，只不过个个都有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么？

　　　　苗羽自言自语着，脑袋里“嗡”的一声大响，人竟是不由自主的退了一大步，就像是被人打了一拳，同时内心深处，只觉得仿佛有什么轰然裂开粉碎了一般，但他早已经到了这小船的尽头，又如何容得他再退，登时“哗啦”一声，整个人都掉进了海水里。秦凡吓了一跳，看向黑猫，黑猫却忽的笑笑，那股凛然气势登时消散干净，就如同之前懒懒的样子，说道：“这小子如此胆小，我又怎么知道吓吓他就掉海里了？”

　　　　它嘿嘿笑着，浑然没有把刚才那一出质问当回事，又恢复到一副痞痞懒懒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