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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不认识谁,谁先爱上谁-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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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暮扶了扶眼镜,眼神在我和卫凌宇之间默默寻视了一番,才慢条斯理地回答道,“嗯……其实,我猜的。”
一恍神,我仿佛回到十几年。那些明媚的午后,那个长我十年的大男生总是在我身后推着秋千,一下一下,稳稳妥妥的。然后在我头顶细数我半天以来所犯下的罪过:
“你起床的时候没洗脸。”
“你早餐喝的粥又偷偷倒掉了。”
“客厅电话的话筒你摘掉了对不对?”
“隔壁家的狗吃的东西是你藏起来的。”
……
许多许多。
我总是讶异地仰头问他:“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事情,都是悄悄做的,不会有第二个人看见。而他似乎有着神通的望远镜,可以随时随地看见我的举动,知道我做了什么,恶作剧过些什么人。
他弯腰,将投射于我瞳中的阳光遮住,然后腾出一只手揉乱我的头发,慢条斯理地拖长了声音,笑咪咪地回答:“其实,我猜的。”
那样的神态,我现在仍旧记得一清二楚。即使他的长相已经模糊成一团被水润湿的笔迹,对我来说唯一能成为他标志的,也只有他的神态和他说过的话。
那些,那些。
是永远不可能忘记的。
无意识地用目光摩临着眼前不甚熟悉的眉目,顺着挺拔的鼻梁滑落至看来坚毅的下巴,我想,我是太想念他了吧,才会想在别人的身上找寻他的影子。
“虽然不用打针,你也不用发呆那么久吧?”卫凌宇毫不客气地敲着我的额头,硬生生地把我将回忆中抽离出来。
反射性地白了他一眼,他转身却从地上拎起了我的一只鞋,朝我晃晃,隐约可见鞋底灰灰绿绿地纸片。
果然,还是被他捉到了。
但仔细想想,贴相片是我个人的事情,就好像我在家的门上贴个明星的海报当靶子打,也是没人来告我的。这样想着,我便理直气壮起来,腰也挺直了不少。
“罪证确凿,你还有什么话要说?”他开始跟我总算帐。
“没错,是我做的,那又怎么样?”我倒是不介意提供一张照片给他贴在鞋上,反正那些印在纸上的,我一概不承认。我就是我,是独一无二存在在生活中的。
“没怎样,只是想要给你一个赎罪的机会。”扬起鞋底看了看,他皱了皱眉,似乎不甚欣赏那张照片的拍摄角度。
“哦?”我在等待他会给我怎样的一个“惊喜”,也不知会不会如预想的那么老套。
还未等他开口,不合时宜的手机铃声响起,单调地奏着催魂曲。
“现在没想到,下次告诉你。”只来得及抛下一句话,他低头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匆匆走了出去。
瞪着门半晌,被勾起的好奇心没那么容易平压下去。但很快,我的注意力又被吸引到别处去了。才一晃眼的工夫,那个沉寂已久,一直在旁边看我和卫凌宇演戏的人就捡起了另一只鞋,微笑着看我。
事情大条了,我突然有这种预感。
“我猜,这只鞋的鞋底贴的是我的照片吧?”他轻挑眉,眼里却没有疑问。
我沉默,无以为答。虽然缄默不是此刻最好的办法,但奇怪的是,我无法在他面前理直气壮,似乎做什么都会被他看穿一样。
“还有,那次公告栏上的启事,也是你贴的吧?”胸有成竹的语气。
又被猜中了……
“你说,我该怎么惩罚你好呢?”他凝视我,慢慢靠近,最终放大成一张俊颜,鼻尖与我的只隔着几公分的距离。
“呃……我不知道……”我喃喃,眼神移不开他的眸。那里面有一些似曾相识的东西,但我却无法辨认。我只能静静地听着他的呼吸声,等待他的判决。
“那么,就先给我一个小小的贿赂……”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沉,唇最终落在了我的额头上,轻轻印下。似乎全身的温度都一下子冲上脸,皮肤有灼热感,我甚至能感觉到心脏一下一下重重的撞击。
为什么?我呆坐着,看着他微勾起的唇,耳畔不停重复着这个问题。有太多的疑问需要解答,但却不敢开口问。
“你们的交情看来不错啊?”卫凌宇不知何时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想来,刚才那暧昧的亲吻一定落在了他的眼里。
交情不错?对于一个只见过两次面,说过没几句话的人,可以这么形容我和他之间的关系吗?既然是那么陌生,对于那个亲吻,我又为什么完全没觉得厌恶,只觉得吃惊呢?
我百思不得其解,苦恼非常。
“我有事先走了,你们慢慢培养感情。”卫凌宇的语气很平淡,平淡到让人觉得刻意。
我还没有来得及说些什么,他就已经消失在门边。医务室里,只剩下我和邱暮,却又安静地像一个人都没有。
幸好,锦嫣及时赶到,解救了这尴尬的气氛,也使得我不用再漫长地面对一个亲吻过我的陌生人。匆匆忙忙换掉睡衣,穿上鞋,我就这样拉着她逃离了那里。只是尽管她之后怎样的追问,我都不曾告诉她,我和他之间发生过什么;才会出现如此怪异的窒闷。
我想,也许是我病了,也许是我神智不清。
也许,是我在做梦吧。
第 6 章
从那天之后一个星期,我的日子平淡异常。
学校在我病的那个晚上又有了大新闻,大致是一对情侣半夜跳湖未遂,于是所有之前的小报小道统统让道,整个学校的话题都围着这对情侣转个不停。可想而之的,我与两个男人的绯闻根本算不上什么,已经成为过去了。
听闻这个消息的时候,我松了一口气。可以摆脱绯闻,对我来说实在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了。不会再有人来质问我为什么抢了她们的偶像,不会有人整日用可以杀死人的眼神瞪我,不会有人在我经过时指指点点……
我想,我终于可以摆脱这些了。
但是,似乎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回到了原来的轨道,比如——卫凌宇。
自从医务室一别,他就再没有主动露面。偶尔在路上遇见的一两次,也都只是冷淡客套地微笑,点头打完招呼,然后各自走开。想来,这些日子他做的最主动的一件事情,就是打电话来说因为绯闻过去,一起吃晚餐的约定取消而已。对于这样的他,我很难把之前那个在我生病时抱着我去医务室,还特地去买好喝的粥给我喝的男人与之联系在一起。
别人说女人心海底针,但我看男人心,连海底的细菌都不可比拟。
老实说,习惯了一直有人在身边挂着恶劣的微笑,以刺激到我为乐,突然又抽离我的生活,不禁有些不适应。也许,我也是将与他的每一次交锋,都当作是一种乐趣吧。现在乐趣没了,又怎么能不觉得无聊呢。
“唉——”我坐在桌前托着下巴,望着蔚蓝的天空叹气。
“亲爱的,你一早上就已经叹了二十六次气了。”锦嫣原本坐在另一端看书,这时候也终于忍不住转过头,无奈地看着我。
“唉——你好好地看你的书,数我叹了几次气干嘛?”我有气无力。前些日子过得太过多姿多彩,导致我现在后遗症严重。
“二十七次。”她索性放下书,坐到我身旁抱怨,“我不能好好看书,还不都是你害的。”
我拨开被风吹乱遮住眼的发,继续有气无力,“那我尽量叹得轻一点,你继续回书里找你的男版颜如玉吧。”
“不看了,还是你的吸引力比较大一点。”温婉的声音令人如沐春风,如果对象是个男人,恐怕百分百会觉得是被告白了。
“谈什么?”每当她这么说话的时候,就代表我要小心了。我不由警惕地竖起耳朵。
“就谈你今天为什么叹气。”
为什么叹气?我突然一窒,不知道该怎样回答这个问题。我只是,早晨起来便觉得没有期待,觉得无端郁闷,偶尔有些烦躁,不由地就想叹气。
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叹气。
我只得摇摇头,无辜地面对锦嫣好奇的眼神。
“不知道?没关系,我们来分析一下。”这个问题的挑战性看来很对她的胃口,她显得兴致勃勃。
“随便啊,你分析吧。”我趴在桌子上,侧着头静静听她讲话。
“你最近几天也没遇见大事,只是一个绯闻和一场病而已。”
是啊,确实没什么“大”事。我点头附和。
“发烧是小事情,你这种打不败的女金刚,是绝对不会为了这个而烦恼的。更何况,你的病已经好透了。所以,你肯定是在烦恼你的绯闻。”
打不败的女金刚?眼前瞬时浮现一只长毛黑猩猩,掌中捏着一根黄澄澄的香蕉,另一只掌拍着胸脯。摇头,再摇头,我尽力将长毛黑猩猩进化成咸蛋超人,这个还比较容易让人接受。至于烦恼,似乎也没猜错,继续点头。
“但是,你的绯闻这几天也已经销声匿迹了,你应该觉得轻松才对。”
是啊,很轻松。我愉悦的微笑,以表达我的赞同。
“绯闻是消失了,原本的两个绯闻男主角也一并消失了……你看看你,一脸寂寞的表情。”锦嫣突然神秘兮兮地凑到我耳边轻声说道,“甄甄,现在已经是秋天了。”
“啊?”绯闻男主角和秋天有什么关系吗?我满头雾水。
“已经离春天很远了。”她煞有其事地点头。
“好啊你,竟然敢暗指我发春?”我恍然,扑过去轻轻掐她的脖子。
“等一下等一下,我还没说完。”她收敛表情,作一副严肃状。
她还想说什么?基于我的好奇心,我松开手,决定让她说完。
“啊,邱暮和卫凌宇,哪个才是你的真命天子呢?”她仰起头咏叹,然后在我动手之前逃开。
邱暮和卫凌宇,谁才是我的真命天子?
不,他们都不是。只有秋陌,秋陌,他才是。
我是如此坚定的认为,即使只剩下,我一个人的回忆。
*** *** ***
下午,天上下红雨。老妈亲自打来电话,千叮咛万嘱咐叫我要回家吃饭。
她的工作很忙,常常今天还在本地,明天就飞到巴黎,连我都不能确切掌握她的行踪。所以与我之间的联系工作,通常是交由她的秘书或者是司机大哥完成的。
在听到她声音的那一瞬,我出奇地有一种陌生感,仿佛电话那端只是一个久未蒙面的远房亲戚。也许正因为这样,所以一直以来我跟她的相处模式,都近似于朋友或姐妹多一点。少了母女之间那种气氛,是不能不让人遗憾的,但在十几年相依为命的过程中,我们建立起来的深厚感情,即使不能朝夕相处,也总是互相牵绊着。这样就够了,我已觉得无比幸运。
她在电话中拉拉扯扯了一大堆话,说家里来了客人,说今天她会亲自下厨,却始终没有提到主题——到底是什么客人,让她如此重视。
告别了锦嫣,我沿着绵绵植着桂花树的情人坡,一路边走边思索着。爸爸早在我出生没多久就已经过世了,家里也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亲戚,是怎样一位重要的客人,才可以出动到老妈这个大忙人呢?
走到半路,突然觉得额头上一凉,紧跟着密密麻麻的雨点便滴了下来,砸在身上。我连忙用手遮着,左顾右盼想找一个可以避雨的地方。但我所在的地方恰好是一块空地,,别说是建筑,连树都没有。雨水很快打湿了衬衫,由领口灌了进去,薄薄的衣料全附在身上。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我连跑的兴致都没有了,只是忍住那种粘腻的厌恶感,慢悠悠地在路上走着。
明明是秋天,为什么雨水还像夏天一样,砸在身上一下一下的痛。似乎其中还夹杂着砂石,刮过祼露在外的肌肤,留下粗糙的质感。心里没由来的忐忑,有着比这雨更强烈的冲击,让心一下一下地重重跳动。
耳畔沙沙的落雨声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头顶类似于打鼓的声音。抬头,我看见一把大大的黑伞遮住了那灰涩的天空。心里突然一惊,想起于某年某月某日,某人也曾经举着这样一把黑伞遮住我,将我罩于那一圈安全中。
“秋陌……”我不禁喃喃,不敢抬头去看。失望,再多一点的失望都足以消磨心里仅剩下一点的期望。
“谁是秋陌?”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清朗的男声明显就是已存档在我记忆里的卫凌宇的声音。
不知为什么,我轻轻松了一口气。前些时候他见到我时一直是不冷不热,连语气都平淡地像是机器人,害我在他面前都忘记该怎样说话了。而现在,我又听见了那在尾端会微微上扬,略带些调侃的语调。心里说不出的亲切和如释重负,我不由地扯出一个大大的微笑。
“你听错了,我只是在说好冷。”我抱着手臂,以表示这句话的真诚性。
他挑眉,将伞柄塞到我手上,然后脱下了身上的长袖外套披在我的身上。我像是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那种感觉似曾相识,就如同他上次抱我去医务室一样。而他的身上,只剩下一件单薄的短袖,看起来比纸糊的还经不起风吹
“这种天气,你怎么可以只穿一件衬衫就跑出来呢?”他数落我,从口袋中掏出一包纸巾递给我,再接回伞去。
“你把衣服给我,不太好吧……你也会冷的。”我皱起眉,有些担心地望着他那半截露在风中的手臂。万一他生病了,我不就成了罪魁祸首?
他脚步一顿,突然低头直视我的眼,“你在关心我吗?”
呼吸一窒,我突然发现我越来越不能承受这般的目光,犀利地像会看穿我的心。那些连我不清楚不明白或者不想让人知道的秘密,就像是很容易会被眼前这个人看透一样。
“我哪有关心你,只是怕你生病了,到头来还要我照顾你。”我扭过头去,焦距在远近的雨幕中穿梭,始终不落在他身上。额头上未干的水滴因我的动作而滑落在眼角,我伸手想抹去,却发现无论手还是袖子,都仍是湿的。
“用不着害羞的,关心我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他笑着摇头,从我手中拿回纸巾,抽出一张。干燥且洁白的纸巾落在脸上,轻轻擦拭着,我的视线不由自主被那只在我眼前晃来晃去的手所吸引。他的手指出奇的修长,关节微微突起,虽然似乎有几处茧,但并不妨碍用漂亮来形容这一双手。
是谁说的,有残缺的才更完美,我此刻便非常赞同这句话。
转眼时间,他手上的纸巾包就已经瘪下,仅有寥寥一两张剩下。我这才发现,我与他的脸已近在咫尺,短短十公分的距离像是被下了一个暧昧的魔咒,在眼神的催化下,时间都似乎静止了。我屏住呼吸,纠缠于思绪与感观的游离中。隐隐约约有一些预感,但被回忆硬生生压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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