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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渊-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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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沉默不语的宁渊,城头上大宁将士愤慨的声音也低了下来,俱都脸色通红的望着朗声质问的玄禾,神情隐隐有些不知所措。
“没错,封禄昨晚亡于皇宫,只是……”清冷的声音突然响起,安定的语气让整个城内外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他所中的毒是北汗幻阴草,这东西唯有北汗皇室才有,谁是谁非根本无需多言。”
这声音太过淡静,竟让众人下意识的无视了宁渊对宣和帝的称呼。
宁渊神色微敛,停下脚步:“洛家叛国弑君?真是笑话!当年一战,洛家男儿几近死绝,全部丧于你北汗之手,朗朗乾坤,百年之后自有定断。至于你说的这妖法……?隐山阵法虽说从不现世,但却并非无人知晓,你如今危言耸听,简直可笑!”
宁渊一句一句铿然回答,声音直破云霄,眉间凛冽的杀意更是陡然袭来。玄禾白着脸,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回过神来时老脸涨的通红,他看着身边剩下的两万北汗将士,才微微觉得有些底气,怒声喝到:“洛宁渊,你既然和隐山有渊源,就应该知道隐山阵法不能现于隐山之外的地方,如今你公然破了隐山铁律,就不怕祸连满门吗?”
在他看来,洛宁渊多半是和隐山中人有牵连,或是当年的太祖留了什么用阵之法,否则绝对驱使不了这等阵法,却下意识的忘记了刚才沙散所说的‘世间早已无拥有此等功法之人’的话了。
“你说的没错。”沙场中的女子扬眉长笑,便带了俯瞰世间的嚣张和霸道:“隐山阵法的确不能在除隐山之外的地方出现,只不过……若是隐山有本事,尽管去找五百年前的墨宁渊好了。我说过,既然来了,全都留下便是!”
玄禾呼吸一滞,被宁渊面上嚣张的话语噎得说不出话来,他本想以此相挟退出大宁,如今看来这人竟是要赶尽杀绝,当即沉着声道:“好、好、好!洛宁渊,如今没有了隐山阵法,大宁亦只剩下些残兵游勇,我倒要看看你还能拿什么嚣张!”
九杀大阵中凄厉的喊叫声已经变得时隐时现,宁渊缓缓勾住唇角,手微抬,插于玄碑上的青帝剑应声而起,飞驰而来,稳稳落入她手中。
“我大宁子弟上屈于天,俯仰无愧于地,昭昭日月,何曾畏惧!今日一战,家中尚有老幼者,留!家中独子者,留!家中子弟驻守边疆者,留!还有谁,愿陪我而战!”
清朗的声音响彻在宁都城外,兀自带了几分卓然世间的豪迈不羁,宁渊手持利剑,隐隐抬首,便似三军主宰,掩尽世间芳华。
城上将士遥遥看着场上的那一袭红衣背影,眼眶发涩,若论家中尚存之孤寡老幼、驻守边疆之血亲者,大宁上下有谁及得上云州洛氏!
“洛元帅,我举家无亲,当陪!”
“洛元帅,老子的大胖小子都满月了,不愁无后!”
“洛元帅,俺娘让俺守好城门,俺还等着发饷呢!俺不当逃兵!”
……
稀奇古怪的各种理由争先恐后的自城门上的守兵中吼出,宁渊面上现出些许愕然,听着心有所感,忽而转头扬眉长笑,道:“即是如此,我洛宁渊相陪便是,封显,开城门,迎战!”
手握长剑的女子彼时一身豪气,剑端寒光直冲云霄,立于城头的封显听见此话,兀然相望,目光灼灼,长挥手中令旗:“开城门,随我出城!”
玄禾望着气势顿时大变的大宁残军,心底隐隐发寒,不过数句话而已,这支军队的气势竟比云州最精锐的洛家军还要凛冽高涨,不比叶韩的青龙卫,这明明只是一支已近百年而未参战的无为之师,他怔怔的看着洛宁渊,眼底头一次现出出于本心的震慑和恐惧来。
不同于那人一枪斩杀北汗大将的狠厉,也不同于九杀大阵的逆天霸道……那个女子本身的存在就比一切还要震慑人心,恐是天佑三国王者,都难以与之比肩!
玄禾心有所感,仿似突然明白过来,区区云州洛家怎会养出这般的女子,想到入隐山后性情大变的墨玄玉,目光微凛,竟是不管宁都城下云涌而出的大宁禁卫军,隔着九杀大阵盯着宁渊,目光灼灼:“洛宁渊,你是何人?”
就算他今日亡于宁都城下,也要知道这女子究竟是谁?
见玄禾问的郑重,场中女子持剑微凛,肃然望来:“玄禾,从进犯大宁之日起你便是死局,至于我……”她朝身旁旋转地九杀阵法望了一眼,微微一笑,传音入密:“墨玄玉应该有告诉过你隐山阵法自五百年前起……天下就已无人能启了吧?”
五百年前,隐山之主墨宁渊消失,自此以后,隐山再也无入世之人,直至……墨玄玉的出现!她不仅知道埋在宁都城下的阵法,还对宣和帝以直名相称,甚至是不费吹灰之力便启动了此阵……刚才被刻意忽略的一切轰然而至。
洛宁渊,墨宁渊……望着红衣女子嘴角的凛冽之意,玄禾脑中隐隐现出一个猜测,面色显出匪夷所思的惊愕来……怎么会?怎么会?
见玄禾面色大变,宁渊微一凝神,淡淡开口:“玄禾,如你所想。”她看向身后整装待发的大宁禁卫军,朝封显颔首,手中长剑一挥:“出战!”说完便飞身跃上封显带来的战马,朝前冲去。
两万大宁残兵夹着排山倒海之势倾巢而来,平日里骁勇善战的北汗骑兵却如惊弓之鸟一般节节败退,不过片息便已成一片颓倒之势。
整个战场上的士兵都下意识的远离了那不断旋转的杀阵,一时之间,驮着叶韩的大黑马四周之地倒成了无形的真空地带。
大势已去,回天乏术。玄禾站于高台之上,目眦欲裂,颤抖的双手拿起一旁搁置的大刀,怒吼一声:“管你是谁,我玄禾难道还怕了不成!”由始至终,玄都宁可相信自己是败于洛氏宁渊之手,也不愿意承认世间还有墨宁渊其人!
说完便跳上战马,直奔沙场而去,他这样的武学宗师一旦参战,禁卫军一时死伤无数,势不可挡的气势猛的一滞,现出破隙来。
封显于宁渊之前长剑相阻,死命相搏之下一时难分伯仲。沙散位于高台之上,见玄禾突然入战,更是惊恐,他如今功力全无,慌乱之下忙令身边护卫护着他朝往后退,哪知刚调转马头,便吓得从上面掉了下来。
北汗大营身后百米远的空地上,震天的马蹄声轰然而至,横亘四野的旌旗骤然跃入眼帘,大大的‘洛’字震魂惊魄,沙散眼底露出绝望的惊恐——大宁的援军到了!
“洛家军到了,大家杀啊!”
声声呐喊如有神助,看着自四野涌出的洛家骑兵,大宁禁卫军更是士气大震,而此时的北汗骑兵亦如被逼入绝境的斗兽一般,虽困死挣扎,却现出大漠男儿的悍气来,一个个不惧生死的朝玄禾身边聚拢,脸上悲愤苍凉!
和封显缠斗的玄禾看着汹涌而至的洛家军和死伤无数的北汗骑兵,奋力一击后带着一小队残兵正好退到九杀大阵外围边。
“国师……我们败了!”一个佐领全身是血,挡在玄禾面前,面露凄色。玄禾目光深沉,朝身后旋转的大阵看了一眼,转身对大宁军队中敛眉素眼的宁渊望去,声声震耳:“洛宁渊,即便我今日亡于大宁,你也休想取我性命!此番十万将士尽丧你手,我不敌你,自有人来管!”
说完便长啸策马,直奔九杀大阵而去,瞬息之间,一代宗师便被昏沉的杀阵席卷,灰飞烟灭。北汗残兵见玄禾以身赴死,俱面带悲愤,倒被激起了几分血气,奋勇杀敌,但终究悬殊过大,洛家大军碾压下,十不存一。
沙场之上的血腥之气直逼天际,宁渊停下手中青帝剑,一人一马自混乱的两军中行过,恍若无阻。她一路行到九杀大阵的石柱之前,牵起驮着叶韩的那匹马,慢慢朝城门行去。
杀阵之前,万千军马之中,司宣阳守于城门下,见遥遥而来的身影似是带着蛮荒的苍凉,忍不住迎上前去。
“山主,隐山杀阵皆是逆天之物,初代山主便有规定不能现于世间,否则定会惹乱天佑秩序,您……”略带惶急的声音却在面前女子淡然抬眼的深沉下戛然而止。
宁渊一身红服,但却有淡淡血迹自剑柄而下,沁入剑尖。世上根本无人能让她手中之剑染血,司宣阳心中渐寒,陡然失言。
隐山便是这世上最逆天的存在,杀阵更是如此,一己之力斩杀十万大军不可能毫无后果。催动阵法之人便会深受反噬,若今日在此的不是墨宁渊,而是隐山其他人,恐怕启阵之初便会灰飞烟灭。只是,司宣阳缓缓沉下眼,这世间除了她,还有谁能动这逆天之法。
“山主,为了封凌寒,值得吗?”今日之后,她周身修为至少损失一半,若非数十年之功,绝难复原。
“区区功力而已,本就是外物,何须介怀,宣阳,你既希望我入世而为墨宁渊,就应当知道……墨宁渊不止是隐山之主,也是……”宁渊微微敛眉,眼底眸色渐渐变深,一片素朗:“大宁元后!”
那人既能沉棺百年等她相见,她又如何不能为他守下江山。
两全之义,相交数载,如何不值这半生修为?
宁渊说完便牵着黑马自城下而过,握着缰绳之手岿然不动,甚至隐隐用力。司宣阳面露愕然,见宁渊越行越远,久久回不过神来,宁都城下杀声震天,却敌不过此刻半分宁静。
甫一抬头,见白昼当空,似有星辰划过,一时之间极是罕见,司宣阳见天象陡变,不由面色微凛,显出不可思议的神情来。
站于一旁的莫西隐隐觉得有些不安,屈身向前,问道:“先生,怎么了?”
“帝星陨落,如今大宁上空的帝星只剩一颗了。”
想到重伤昏迷的叶韩,莫西忙问:“难道是叶韩身上的帝星陨落了?”
“不是。”似是有所感,司宣阳朝那一人一马遥遥望去,微微敛神:“封显帝星陨落,叶韩的帝星升至主位,甚至……在已亡故的宣和帝之上。”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俺看到昨天晚上一直守着的大家了,都不敢出来,从早上起床就一直在写。(特别是那几个到凌晨四点还没睡的,你们让俺的愧疚之心简直像黄河一般泛滥了。。好吧,我愧疚一回,你们也被我酸一回,不欠了,哈哈。。)
总算写到有点尘埃落定的地方了,这回停着不会说俺了吧。。
从来没有过这么多的留言,俺本来想回的,翻了翻居然被吓住了。今天下午和明天有事外出,无法回评,等俺回来了一定全部回完。
(我数了一下,有好几百条没回了,还有长评,这几天简直要幸福的转圈圈了。。)
我好不容易话痨一回,你们别烦我啊。。
66 归来
三日后,九杀大阵停止运转,宁都城方圆数里内皆可闻见浓厚的血腥气直逼云霄,一夕之间,大宁开国元后墨宁渊留下护城杀阵,于五百年后开启将十万北汗大军斩杀的消息传遍了天佑大陆,各国百姓哗然万千。隐山余威之下,三国皇室纷纷禁口,而南疆在两国交界处驻扎的数万大军也不动声色的退回了国内,唯有北汗在云州边境上的二十万大军却依然未动分毫。
与北汗国中的怨声载道不同,云州和岭南皆是一片宁静,但躁动不安的氛围还远远未从这两方天地的上空消散开来。
大战之后,一片狼藉。五百年未起兵戈的宁都城外血染遍野,伏尸千里,京城之中更是白幡尽挂,家家鸣丧。这座繁荣奢靡了五百年的都城迎来了大宁建国以来最惨烈的战事,虽然洛家军在最后关头回京驰援,但依然无法抹杀这一战后五万禁卫军几近全部牺牲的事实。
但无论如何,总归是过去了,是以在大战余韵未消的境况下,大宁又进入了硝烟弥漫的新帝之争。皇长子封辛叛国弑父的罪行昭然现世,被压入天牢后引来一片哗然,从前平王一派的追随者愕然之下纷纷改易旗帜投入宣王府第,但也有些和封显过节颇深、为求自保的官员只得投入几个势力不大的皇子底下和封显抗衡,如此一来双方倒也在朝堂上一时不分伯仲。
但国不可一日无君,这种形势下,朝中大臣的注意力俱都放在了百里世家和洛府以及宰辅赵家身上。宣和帝突然过世,没有留下遗旨立下储君,但百里世家自来便和宗室关系深厚,一家之言便可左右皇家宗室的意见,赵家门生满天下,颇享儒生之尊,以往若是同时得这两家之拥便足以问鼎皇位,但如今的局势却因着这场战争生出了变数。
各地援军在北汗大军尽亡的境况下纷纷抵达宁都,但大多都是冲着从龙之功而来,虽声势浩大却不足为虑,唯有洛家陈兵宁都城外的十万大军才是朝野上下不敢妄动的缘由。
十万大军的震慑,足以让所有人谋定而后动。再加上大宁传国玉玺在宣和帝亡故后无故消失于禁宫之中,联想到宣和帝最后召见的人是洛宁渊,朝臣纷纷猜想洛宁渊便是宣和帝临死交托之人,只是无论是朝中上下为了此事闹得不可开交也好,还是百姓对那杀阵的猜想众口铄金也罢,甚至就连京中的前太子纷纷杂乱的流言之下,城郊的洛府仍是府门紧闭,一片安宁。
司宣阳轻手轻脚的走进房间,先朝躺在床上缠满绷带的男子瞥了一眼,再转头看向躺在软榻上打盹的宁渊,眼眯了眯,这才紧绷着脸极不乐意的朝叶韩走去。
那日驮着叶韩回来的大黑马竟然跟着宁渊直入府门,一直行到卧房外也不离去,最后无法只得将叶韩安置在了宁渊的房内,这几日宁渊都是休息在书房里,无事的时候才会在卧房的软榻上休憩。
按照惯例,他在叶韩手腕处懒洋洋的探了探,只是这次的时间却长了不少,半响后他才皱着眉抬头凝神思考,无果后哼了两声干脆转身朝软榻上的宁渊走去。
榻上的女子着着略厚的锦衣,神情困倦,紧闭的眉峰多了一抹平日未见的清寒之意,司宣阳瞧着有些发愣,想到宁都城外残骨而埋的十万性命,叹了口气拿起一旁搁置的毛毯小心的披在宁渊身上,刚一抬头,便见到一双清越的眼睛定定的看着他,手一顿,不自在的咳嗽了一声才道:“您醒了?”
宁渊点点头,坐直了身子,把毛毯顺势放在膝盖上,问道:“我听你刚才探脉的时间比往常多了不少,怎么回事?”
司宣阳见到宁渊的举动,眼神一黯,若是以往的宁渊,这等天气里,别说以物御寒了,就算是单衣于身也不会有半分冷意,当即便朝床上躺着的叶韩斜了斜眼,瓮声瓮气的答道:“没什么,估计也是个富贵命,他腹上的伤虽重,却在慢慢好转,按理说不应该到现在都昏迷的……”他弹了弹额角,转身坐在榻旁的椅子上,盯着宁渊神情有些凝重:“倒是您,山主,真的不需要我为您看看吗?”
半生修为尽散,内伤定然极重,三个月内都不能跟人动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宁渊摇摇头,捧起一旁的茶盅,隔着缭绕的雾气,眼神有些明灭,缓缓道:“不动担心,我无事,外面怎么样了?”
司宣阳知道再劝也是无果,听见宁渊问挑挑眉道:“百里家依然保持中立,赵家倒是明晃晃的支持封显,只是……山主,现在关于叶韩乃前太子遗脉的传闻到处皆是,他现在民心厚重,您又将他留在洛府,是不是准备相帮……?”
若论正统性,叶韩的继承权的确在封显之上,但宣和帝毕竟已经即位二十余载,世事无定,本就不能以此为据,叶韩最多也只是和封显声势相当罢了。但是属于他的帝星突然升位就不可同日而语了,除了宁渊的相助,司宣阳实在想不到还会有什么原因能导致天象突然大变。
“大宁的帝位能者居之,谁有能耐谁就去夺。”宁渊眼一闪,淡淡道:“若是夺不了大位,便守不了天下,占位何用?”
司宣阳心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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