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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主,请上当-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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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敛眉,半晌伸手,从脖子一路虚划,及至到胸前,她艰难地眨了下眼。唐隐看看四周,此时沈庭遥的亲卫队正在搜捕刺客,他不再犹豫,伸手解开她的外袍,内里穿着月白色的里衣,她方才瞧过伤处,已经将衣襟拉得松了。

唐隐眸色略沉,片刻方伸手将里衣解开,伤处逐渐现了出来,他没有抬头看殷逐离,自撕了一片衣角,侧脸将自己双眼蒙了,这才俯在她胸口,轻吮那伤处。

伤处一阵轻微的刺痛,然后便是他齿间的温暖,殷逐离静静地躺着,由此可看见他的脸,严肃中透了些绯红。三月的山林草木吐新绿,飞鸟偶鸣,他时不时侧身吐去口中毒血,重又埋下头来,唇际艳色如花。

待毒血吮尽,他取了颗抑毒的药暂与她服下,再将她裹好方摘了眼际布条。殷逐离仍是不能动弹,但脸色总算是好了些。猎场有专门的大夫,治疗箭伤倒是在行,唐隐请了人将她包扎妥当,也不无它话,将她抱上马车,欲沿来路返回。

沈庭遥已经擒获了几个刺客,但来人均受人所雇,说不出雇主是谁。唐隐也不打算深究,殷逐离的伤还需回去让柯停风看看才好。

沈庭蛟也等在外面,想起方才确实凶险,又见她受伤,正打算关切几句,不料殷大当家已经先开了口:“今儿看来是猎不成波斯虎了,你自将这只兔子献给何太妃,”她以下巴点点沈小王爷怀里的兔子,“就告诉她这是……嗯,波斯兔!反正心意到了就成,差不离。”她声音嘶哑,唇角却带着笑意,“啊,最好将它两个耳朵左边一个染成红色,右边一个染成蓝色,何太妃必深信不疑。”

沈小王爷抱着那只兔子,待马车远去方才反应过来:“殷逐离,你去死吧!!”

第17章 第十七章:桃花如画

第十七章:桃花如画

两日后,万年县。

离曲大将军立下军令状的期限还有两日,他先前亦认为这万年县不过弹丸之地,二十万两官银又不是小数目,怎么可能搜不出来呢?

可是他封锁城门,在万年县掘地三尺,就是连官银的影子也没瞧见。而那伙子贼人倒是捉住了几个,但只说银子已被人运走,去向却是打死也没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曲天棘不相信有人可能在他眼皮子底下将这么几大箱银子运走,但如果没有运走,东西会去了哪儿呢?

到第四天,殷大当家正在账房同郝总管核算账目,外面下人来报:“大当家,门外有位姓曲的先生求见。”

殷逐离勾唇一笑:“请吧。”

客厅,殷逐离见到曲天棘的亲随曲福,大约四十如许的年纪,因长年跟着曲天棘南征北战,肤色略黑,身材精壮。今儿只着了一身灰色布衫,也难怪下人会将他认作文士。

见到殷逐离,他却恭敬拘谨:“殷大当家。”

侍女上了茶,殷逐离在上首坐下来,语声亦是客气有礼:“原来是福二叔,请用茶。”

曲福颇有深意地望了她一眼,许久方笑道:“殷大当家客气了,小的不敢当。”他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道,“不敢相瞒大当家,此次前来,是因将军命小的前来贺喜大当家,道大当家与九王爷成婚这样的大喜日子,他来讨杯喜酒自是应该。”

殷逐离水晶般通透的人儿,自是不需要他再细说,仍是笑语:“曲大将军肯赏脸,殷某自然是万分荣幸。还请福大叔转告将军,富贵城西郊的千顷富贵坊不错,两日后曲大将军若从西门入城,倒不妨去那儿坐坐。”

曲福躬身:“一定一定。”

临末,郝剑送客,顺便还须往银铺一趟,虽然附近银匠都已调集过来,但二十万两银子,要全部铸上大荥国库的印鉴,可也不是件小事。将出门时曲福回头,正好撞上殷大当家似笑非笑的目光。他忙垂了头,匆匆出了殷宅。

午时初刻,殷逐离在柯停风处换了药,前往归来居与唐隐一同用餐。唐隐喜清淡,但因她在,仍是传了她喜欢的菜色。

殷逐离据案大嚼,唐隐时不时替她挟菜,言语温和:“早上为何不去跟你姆妈请安?”

殷逐离使劲咽下一块烤鳕鱼:“去了她又要不高兴。”

唐隐倒了茶,自饮了一口:“你要嫁入沈家,最近又同曲家走得近,她难免……有些沉不住气。逐离,你有没有想过认祖归宗?”

殷逐离端了他面前的茶盏,也不顾他喝过一口,仰头饮尽残茶:“师父,逐离的祖宗,从这里出去,”她转身指着归来居院门,“往右,三十丈开外,再往右,穿过回廊便是。”

唐隐微笑着摇摇头:“逐离,他毕竟是你的生父,俗话说子不言父过,上一代的恩怨,不该牵累你。所以你想要与他亲近些,原本也没错。”他执了壶,续上杯盏中的清茶,“但你也不能怪你姆妈,这些年她对你是严苛了些,但是逐离,凡事且看得失,莫问因果。”

殷逐离又灌了一口茶,半晌方道:“逐离谨遵师父教诲。”想了想她又一脸笑,“说起来,她将我养了这么大,不过只是打了我几顿,确实是赚大发了。师父,逐离去听涛阁看看。”

唐隐点头,看着她一路出了归来居。

归来居出门往右,行三十丈开外,再往右,穿过回廊,殷家祠堂。

殷大当家又被罚跪一宿,理由殷氏没有对外人讲,唯郝大总管心里有数——说不得又是这二十万两银子的事。

金砖地板坚硬密实,普通人若跪上一夜断难承受,偏生她是从小跪到大的,也不觉得难挨。及至二更时分,唐隐终是放心不下,提着食盒过来。殷逐离十分欢喜:“师父!”

“嗯。”唐隐以鼻音应了一声,在一旁席地而坐。殷逐离瞧着四下无人,迅速靠过去翻食盒。唐隐自是不阻她,她也不客气,自顾自盛了饭,就着菜就狼吞虎咽。唐隐自盅里倒了汤给她:“伤好些了么?”

殷逐离点点头:“柯停风说并未伤到筋骨,皮外伤。”

唐隐遂不再问,坐在蒲团上静静地看她吃饭。



殷逐离吃饭极快,当下便刨了两碗,准备将碗碟收到食拿里,唐隐也伸手去收,冷不防两手碰到一起,他心中一惊,下意识地收回了手。祠堂太静,气氛有些诡异,他轻咳了一声,将碗筷收进食盒,神态从容:“继续跪吧。”

阴冷的祠堂,殷逐离在下边罚跪,唐隐在屋脊吹短笛。小时候她总害怕,不敢一个人跪在这贡满殷家列祖列宗牌位的地方,偏生她又调皮捣蛋,是这祠堂的常客。每次她被罚跪时,他便呆在祠堂屋脊,吹吹笛、练练功,时而弄出些响动。

其实现在的她早已不再害怕,只是知道有个人在,这祠堂便不那么空荡,于是夜再长,心里也不那么慌。

她跪得端正,静静地凝望着贡台上黑色的牌位,殷碧梧,她听过很多关于她的事,可是她从来没有见过她。

天色渐亮,第一缕晨曦透过窗棱,洒落在黑色的地板上,照得其上祥云的纹路似在流动一般。屋脊的笛声骤停,再无声响。

逐离也不待人唤,自顾自起身,这样跪上一夜,双膝早已僵直,她趁四下无人,悄悄扶着贡案活动了下筋骨,这才出了祠堂。

丹枫阁,侍女习惯性地准备了热毛巾替她敷膝盖。她也不耽搁,一番梳洗后早早地便前去给殷氏请安。殷氏比平日更加冷淡,她也不在意,出了听涛阁便去往归来居同唐隐过过招,顺便吃早饭。

溪水榭旁,两株桃花开得正艳,唐隐倚着树干而坐,单膝半屈,取了腰间短笛,吹一曲《渔樵问答》,本是琴箫合奏的曲子,他以短笛吹来,另有韵味,仿若一场归隐山林的梦,顷刻成真。

殷逐离在他身边也靠着树干坐下,落英纷扬,飘飘洒洒地铺在肩头,或坠入碧水,引得鱼儿一阵争抢。殷逐离阖上眼,本是打个小盹,但一夜未眠,竟就这么睡着了。

唐隐只觉肩头一沉,侧脸便感觉到她的发丝,靠得太近,发香也分外明显,他别过脸,望向这一片天青水蓝。待一曲终,他也闭目养神,临溪水榭一时静谧无声。朝阳初升,桃花如画,三月的春风带着暖意抚过发丝衣袂,吹起一汪新绿。

郝大总管急步寻来,见此情景,只得远远止住了脚步。

第18章 第十八章:杖毙

第十八章:杖毙

话说郝大总管在临溪水榭外等候,不多时便见到殷氏的贴身丫环惜月匆匆行来,她恃着殷氏的宠爱,也不将郝剑放在眼里,只劈头便问:“唐先生可在里面?”

郝大总管自不会与她一般计较,仍是笑容满面:“在,不过与大当家有事相商,惜月姐姐还是同郝某在此稍等片刻吧。”

惜月哪里听得进去:“老夫人相请唐先生,惜月等得起,老夫人那边恐怕等不起。”

她欲往里走,郝剑微错足拦住她,面上仍是笑意盈盈,语声却微透了些提醒之意:“惜月姐姐,老夫人找唐先生自是有事,可大当家与唐先生未必就是无事。姐姐是个明白人,有些事,总应该为自己留些余地。”

不想惜月一听这番话却是怒意悖发,将要硬闯的架势:“郝剑,你少来大当家来压我!大当家就算再大,也是老夫人的女儿。天底下哪有女儿让母亲等的道理。”

一旁丹枫阁的大丫头清婉气不过:“惜月姐姐这是什么态度,便是大当家对郝总管也是客客气气的,你……”

郝大总管微微叹气,拦下清婉未说完的话:“姐姐如要硬闯,郝某自是不便阻拦,姐姐请。”

惜月冷哼一声,径自行向水榭。清婉一脸气愤:“郝总管,你看她!这些年真把自己当成半个主子了。”

郝剑且笑不语,仍是垂手在拱门外站好,只等殷逐离出来。

惜月进得临溪水榭,自是瞧见了二人相依的一幕,她对方才郝剑的阻拦也明白了几分,当下却是冷声咳嗽,将殷逐离惊醒过来:“方才郝总管言大当家与唐先生有要事,原来就是这等要事。大当家,老夫人请唐先生过去一趟。”

唐隐随即起身,他本磊落君子,襟怀坦荡,如今这般已是逾礼,又听她言辞锋利,当下面上便有些难堪。殷逐离抬头望向惜月,眸色略深,神色间仍带着三分笑意:“既然是姆妈相请,逐离就不耽搁师父了。”

唐隐点头,随惜月出了水榭。

郝剑仍候在门前,先是惜月一脸得色地出来,身后跟了唐隐,他仍是笑得和煦温雅,恭敬地同唐隐打了招呼,这才入内见殷逐离。

“官银的事办妥了?”殷逐离站在桃树下,接了一手粉色的花瓣。郝剑这时候倒是收了笑,神色郑重:“银匠们正在赶工,待曲大将军回到长安,二十万官银会在西门的千顷富贵坊等他。”

逐离点头,半晌又问:“现在整个富贵城的产业,有多少东西还握在姆妈手上?”

郝剑略微思索了一阵方答:“大当家,这些年您已经入手了所有的账目,但是几乎所有的房契、地契、大主雇的契约书,都在老夫人手上。目前我们所有的,也就是账面上的银两。其中大批银两的调动,还需要老夫人的印信。”

殷逐离将手中花瓣抛往水中,唇角仍带了笑意:“是啊,所以这个大当家,她想换便是可以换的。”

郝剑皱眉:“大当家是说上次桃花源遇刺一事……”

殷逐离迎着朝阳而立,阳光落满衣襟:“郝剑,若我嫁入沈家,成了福禄王妃,她再想要控制我,便不如从前方便了。所以现在,她想要弃掉我这颗棋子了。”

郝剑天天算账,其中利害关系他自然懂:“大当家,恕在下多言。那福禄王妃虽然能提升富贵城的信誉、地位,但代价终究太大。如此,又何必去争这个王妃的虚名呢?”

殷逐离朗笑着拍拍他的肩:“因为我要做一件事,一件……姆妈必定不会、也不敢同意的事。这个虚名,我志在必得。”

郝剑想着方才桃树下所见的一幕,想问,终究转了别的话题:“可是大当家,这些契约在下担心老夫人是无论如何都不会交出来的。我们手上没有这些,一切还得老夫人说了算。”

殷逐离取了左右手食指上的两个翡翠指环,握在手心里:“我的大总管,契约再重要,毕竟是死物,只有人才是活的。这些年姆妈一直顾着死物,倒是把活物全都交给了我。”她缓缓展开五指,似乎指尖仍暗带着桃花清香,“喏,你说这两枚指环,哪一枚是真的?”

郝剑对珠宝玉器也有些研究,就着阳光细细打量了一番方道:“两枚指环大抵相同,都是上好的翡翠。”

殷逐离捡了右边那枚放到他眼前:“我说这枚是真的,对不对?”

郝大总管眸中流光一转,浅声笑道:“大当家说它是真的,它自然便是真的。”话落,他心中一惊,猛地醒悟过来,“大当家是说……”

殷逐离望定了他,微微颔首:“找江湖上最好的制假高手,制造一批一模一样的房契、地契、老夫人的印信、以及重要的契约,要与原本一模一样。”

郝剑沉吟片刻:“铺子里有范本,属下这就去办。”

他快步离了临溪水榭,殷逐离握了腰间短笛,这笛是唐隐为爱徒准备的礼物,不知以何秘术浸制,通体如玉,颜色却血红,且质地坚硬无比。其上八个音孔,内设机括,必要时可弹出短剑,吹毛断发,伤敌于无形。

在她六岁那年,唐隐将此物赠给了她,据说同他的兵器是一对,一名碧落阶、一名黄泉引。

她握了那笛,眸色深遂,不知心中所想。

四月上旬,殷氏寿辰。

富贵城被誉为大荥国商,老夫人殷梦鸢更是圣祖皇帝亲封的一品诰命夫人,郝大总管自半年前便开始广发请柬,此时殷家便是高朋满座,客如云来。

殷老夫人寿辰,沈小王爷自是必须得上门道贺的,他穿了一身淡杏色的锦袍,广袖窄腰,更衬得华贵清豔。初春的天气仍带着寒意,他双手拢在袖中,面色如玉,唇若涂丹,透了几分令人怜惜的荏弱。

殷逐离握了他的手,径直引他入座,见二人姿态亲昵,周围人如何不知道他是谁。但在座诸人大多为商贾之家,平日里要见这么个王室宗亲可也不易。是以一路行来众无不窃窃私语,有暗赞其容貌的,有暗笑其柔弱的,更有那些个喜好男风的,暗藏了龌龊心思,当即抓心搔肝地将他意淫了个彻底。

当然,表面上是绝计不敢露半点心思的,这九王爷身子虽弱,横起来那也是能把天捅个窟窿的。自打封了爵位,没了何太妃的管束,又同这殷大当家狼狈为奸,更是成了长安一大祸害。

某日长安前府尹王澄在广陵阁隔帘望见他,以为乃阁中佳人,醉后笑书相戏,曰:春至人间花弄色,柳腰款摆,花心轻拆,露滴牡丹开。

沈小王爷款款走近,风姿缱绻地撩起下摆,抬起修长的腿,趁人不备,一脚踹过去,正中红心。此后不管牡丹还开不开,反正王大人这露是再也不能滴了。

沈庭遥得知后将他痛斥了一番,奈何王澄终归有错在先,此事竟也不了了之。

待来客落座,殷氏仍旧由惜月搀扶着出来。她年纪其实并不太大,只是这些年思虑太重、又不在意装扮,老得厉害。见到众人自有一番寒喧,一群人都早早就练就了一副七窍玲珑的心肝,这殷家表面虽然是殷逐离在当家,众人却都知道这位才是殷家真正作主的人物。

是以自有一番恭维不提。

待寿宴过半,郝大总管借故邀走了唐隐,惜月替殷氏端了寿面上来,殷逐离与殷氏坐得近,临近时殷逐离一起身,整碗寿面全部倾在她肩头,众人俱都是一阵慌乱。殷氏正要发话,殷逐离掸掸肩头仍冒着热气的衣料,声音清冷却自带了一家之主的威仪:“拖下去,杖责一百!”

惜月仗着殷氏在跟前,哪里把她放在眼里:“明明是大当家自己撞到,如何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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