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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宵谁与共-第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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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太太一听,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如今的徐灵芸。在韩家呆了一段时日,徐灵芸的相貌长开了,越发跟华月喜相似,秀美得让人移不开视线。瘦削的小身板丰盈了,隐约能看见少女的风姿。

果真韩夫人懂得调、教人,硬是让一个清秀的小姑娘越发有些大家小姐的风范来,一言一行透着坚定和优雅,很是让人赏心悦目。

大太太心里暗暗点头,看来让徐灵芸去韩家,确实是一个正确的决定。萧家不需要一个没有用处的花瓶,萧晗身边更不需要一个任性娇蛮的妻子,而是一个有手腕有魄力的贤内助。

以前的徐灵芸还差得远,如今倒是能看出以后的风采来!

自家的儿子眼光还不算太差,一块璞玉,被慢慢打磨成美玉,光是看着就十分赏心悦目,还不必担忧徐灵芸会有异心。

“芸儿,这却不是我能决定得了的。不过只怕老爷,也是盼着妹妹能平安无事。”大太太没有把话说死,要不然等华月喜真的出事了,萧老爷指不定会迁怒到她头上来。

不过依照萧老爷对华月喜的宠爱,只怕出了意外,也宁愿牺牲一个孩子,保全华月喜性命。

光是想想,大太太心里就有几分不是滋味,转眼又释然了。

萧老爷几年下来都是如此,她看着也心淡了。等徐灵芸进了门,自己有媳妇帮忙打理内宅,很快无色萧映和萧暄的妻子,一大家子便要热闹起来了。

到时候自己儿孙满堂,哪里顾念得了区区一个贵妾,又奢望萧老爷的宠爱?

大太太已经不年轻了,不再像二八少女,想着一些不可能的事,期盼着一些不会实现的愿望,倒不如踏踏实实继续做她的正房太太,活得潇洒自在些。

徐灵芸闻言,点头道:“大太太,芸儿明白的。”

她没期待大太太会一口答应下来,只是表明自己的态度罢了。

两人陡然沉默下来,原本等在隔间的萧老爷也忍不住走出来,在门口来来回回踱步,满脸心焦烦躁怎么也掩饰不住。

听着屋内的惨叫声渐渐低了下去,却还没传来孩子的啼哭声,萧老爷不由急了,叫夏草进去问稳婆。

夏草很快红着眼出来了:“回老爷和大太太,二太太难缠,稳婆说有凶险,已经让二太太含住参片。若是一刻钟后孩子仍旧没出来,只怕是……死胎……”

最后两个字,她几乎是含在嘴里艰难地说出口。

萧老爷赤红着双眼,两手握成拳,沉吟片刻后才苦涩地开口:“告诉稳婆,务必保住大人。”

“是,老爷!”夏草心里沉痛,这个盼望了许久的孩子居然要没了,她险些要落下泪来。只是保住了华月喜的性命,以后谁说就不能有更多的孩子?

徐灵芸一样听得心如刀割,她盼着很久,这个或许是弟弟,或许是妹妹,另外一个血脉至亲,就这样要没了吗?

萧晗大手扶住徐灵芸的肩头,生怕她受不住而晕倒,眼底露出几分忧色。

夏草进去递话,很快又无错地出来转述道:“老爷,二太太不同意!她说这是好不容易盼来的孩子,年纪不小,错过了这个孩子,以后或许就再也没有了,让稳婆保住小的!”

“胡说八道,没了大人,还要小的干什么!”萧老爷勃然大怒,推开夏草就要闯入屋内,被大太太和金嬷嬷拦住了。

“老爷,里面是血光之地,男人进去会不吉利!”

“人都要折腾没了,还吉利什么!”萧老爷大掌推开大太太,大步闯入屋内,听得稳婆一声惊呼,很快又安静下来。

徐灵芸几乎想要跟着萧老爷闯进去,只是想了想,到底还是忍了下来。

“老爷!”随着稳婆的一声惊呼,华月喜才勉强抬起眼看向萧老爷。

“你真是……”萧老爷上前握住华月喜的手,看着她身下满是鲜血,脸上苍白如雪,就止不住心疼:“我不会允许的,绝不!”

“老爷,这个孩子一直盼着能落地,哪能辜负了?”华月喜虚弱地笑笑,艰难地回握着萧老爷的手:“老爷不是爱夸我懂事?那就让我任性这一回,好吗?”

萧老爷看着她,满眼悲伤:“你是故意的……为什么?”

他一再防着吟香,华月喜却喜欢去哪里都带着那丫鬟。看似是看重吟香,更像是给她创造机会:“你就这么想要离开我,回到那个人的身边吗?”

“就知道什么都瞒不住老爷,”华月喜自嘲地笑笑,她这点小心思,从来没想过能完完全全地骗过萧老爷。只是如今,一切都太迟了,就算是萧老爷也挽回不了什么:“我念着他,想得太久了……”

久得一日日在萧家,过去的回忆在慢慢淡忘。

萧老爷待她太好了,华月喜原本坚冰一样的心渐渐在融化,一日日沉溺在自己半真半假的戏目中,却不想有一天,自己真的动心了。

那个人在奈何桥上,只怕等得太久了。会不会怪责她太拖拉,又对另外一个男人动了心?

华月喜苦笑着,转向萧老爷,轻轻道:“芸儿的婚事定下来了,萧大少是一个可以托付的人,我也能安心地离开了……这个孩子,算是我留给老爷的赔礼。”

她已经对不住徐大爷了,更不想再对不住萧老爷。萧老爷日夜期盼着这个孩子,华月喜不愿意把孩子带走。

“芸儿有了归宿,所以你就要舍下我,回到那个人的身边吗?”萧老爷用力握住华月喜的手腕,直到上面留下一圈红痕,他低头用脸颊贴着那只柔嫩的手,一如既往的柔软,却透着几分凉意:“你的心,果真是用石头做的,怎么捂着也捂不暖。你真狠心,留下孩子,便想偿还我吗?”

萧老爷抿着唇,眼神冰凉:“你就不担心,我迁怒于芸儿,不让她嫁给晗儿?”

“老爷不会的,你看着芸儿长大,自不会想让她难过。”正因为如此,华月喜才如此放心,把徐灵芸交给萧家。大太太是个面冷心软的人,素来刀子嘴豆腐心,认同了徐灵芸,就不会为难她。

萧晗是个有担当的,打小就对徐灵芸不一样,只会一直冲着她。

有了韩夫人,徐灵芸只会更加懂得利用自己的优势,笼络住萧晗的心,真真正正做一个合格的萧家太太。

华月喜觉得,自己再没有顾虑,终于可以追随亡夫而去。

“你的心,从来不在我这里,是吗?”萧老爷余光能看见稳婆皱眉摇头的表情,终究站起身,背对着光,看不见面上的神色:“那么,我就如你所愿吧。勉强你留下,始终留不住……”

华月喜看向稳婆,后者会意,用力把孩子拖出来,再不顾她身下汩汩的鲜血如同决堤般蜂拥而下。

她眼前渐渐暗了下去,浑身的力气仿佛被人抽离了一样,只是心底有股说不出的安详和满足。

萧老爷终究没有狠心离开,握住华月喜的手,直到她完全闭上眼,然后嘴唇微微蠕动,隐约能听见“对不住”的字眼。

他心底抽痛,自己最不想听见的,就是华月喜这一声“对不住”。仿佛在嘲笑着萧老爷这几年为华月喜做的一切。

在最后的一刻,华月喜的眼神渐渐清明,萧老爷知道她是回光返照了:“照顾好芸儿,照顾好自己……老爷,其实我不能原谅自己对你心动了……”

萧老爷不可置信地瞪大眼,却只能看见华月喜的手臂从自己掌心中慢慢垂下,眼前这个人就如此断了声息。

他挥退了稳婆,没看那个虚弱啼哭的孩子,连男女也不想知道,只呆呆地坐在满是血腥的屋内,闭上眼,眼角似是有晶莹的水光闪动。

华月喜果然是世上最狡猾的美丽女子,最后的话似真似假,如同她往日那般。

萧老爷不敢完全相信,这究竟是华月喜担心他真的会迁怒徐灵芸,才说出来安抚他的话,还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吐出了藏在心底深处的真心话……

他只明白,那个在花间娉婷袅袅的身影,让自己一见倾心的女子不顾一切地挣扎离开了自己塑造的牢笼,追随亡夫而去。

还是说,华月喜明白自己是萧老爷的软肋,老皇帝用她做萧老爷的把柄拿捏了好几年,不想再继续让新帝得逞?

趁着这个新旧交替的时候,华月喜抽身而去,萧老爷再没有顾忌,能够放手一搏了。

华月喜再好,也不过是一个妾,一个能被随意处置的妾,而非徐灵芸这样未来的正房太太。

新帝再想控制萧家,也得掂量掂量了……

听说华月喜留下孩子,终究没挺过去,徐灵芸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被萧晗抱回了院子,醒来只红着眼圈,默默流泪。

萧晗看得心疼,揽着她道:“大声哭出来,心里会好过一些。”

“不,我该替娘亲感到高兴才对。她总是强颜欢笑,想念着生父,却不敢表露出来。每日每夜,浑浑噩噩的,如今总算能释然了。”徐灵芸伸手擦干眼泪,勉强笑了笑。

萧晗抚了抚她的后背,突然问道:“华姨过世,你要为她戴孝一年吗?”

徐灵芸低下头,小声道:“要是戴孝的话,我就得回到韩家。”

经历了华月喜的去世,她只想留在萧晗身边,才能让心情平静下来。失去了亲人,萧晗已经成为了徐灵芸身边最亲近的人。

感觉到她的依赖,萧晗明白了徐灵芸的迟疑,便道:“我们提前成婚,三日回门后再让父亲对外宣布华姨的丧事。”

☆、成亲

第一百零三章成亲

对萧晗的提议,徐灵芸有些迟疑。

别人家不是没有姑娘十五岁前就进门的,却是童养媳居多,然后并不同房,只等及笄后才圆房。

她的忧郁,在看见夏草抱来猫儿大的孩子时,顿时红了眼,答应了萧晗。

这个牺牲华月喜的性命留下的孩子,萧老爷因为厌恶,甚至不愿意多看他一眼。

男孩儿比平常的孩子要虚弱,小小的,抱在怀里,似乎用力一点,就能捏碎一样。徐灵芸小心翼翼地抱着他,听着耳边夏草啜泣着说起萧老爷守在华月喜的尸身旁边,替她整理仪容,换上最喜欢的衣裙,日夜呆在屋内不愿出来。

大太太苦劝了几次,仍旧不能让萧老爷离开,反倒被他冷冷喝退了。

萧晗亦是无法,明白萧老爷心中的伤痛无人能比,只得放任他去了。

但是这个孩子的事,却急需解决。

瘦弱的小身子,大夫看过后直摇头,说是天生身子骨太弱,不能练武。别说学武了,就是能不能养大都成问题。

按理说,这个孩子应该交给大太太来照顾,怎么说虽然是庶出,也是大太太这个嫡母的责任。

只是萧老爷不重视,孩子不是大太太肚皮里爬出来的,不过安排两个奶娘四个丫鬟照顾着,说怠慢不至于,但是也精心不到哪里去。

徐灵芸心里有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她到子衡院,对萧晗道:“大少爷,我想养着这个孩子,就算萧老爷不喜欢,他也是我的亲弟弟。”

既然萧老爷不愿意承认这个孩子,甚至因为他害死了华月喜而对他不重视,那么就由她来养育成人!

这是她血脉相连的亲人,唯一的亲人,徐灵芸绝不允许任何人轻慢了他!

“好,”萧晗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点头答应了徐灵芸近乎无理的要求。

一个未婚的闺阁姑娘,养育一个孩子,怎么听都觉得奇怪。

徐灵芸原本想好一肚子的话,没料到萧晗二话不说就答应下来,顿时咽了下去:“大少爷,我是认真的。”

“我亦然,”萧晗伸手抚了抚她的乌发,开口道:“我们两人一起养着他,萧家不缺药材,肯定能抚养五弟成人的。”

萧晗的一句五弟,间接承认了那个孩子的身份,徐灵芸顿时眼圈一红,低下头道:“洗三的时候,请大少爷给孩子起个名字吧。”

依着萧老爷对孩子的厌恶,怕是绝不会参加洗三,更不会记得给这个孩子起名了。

“就叫萧曦,如何?”萧晗沉吟片刻,问道。

“晨曦吗?真是个好名字……”徐灵芸一听,微微笑开了。这个名字寓意很好,她很喜欢:“萧曦,曦儿,大少爷想的名字真好。”

萧晗拂过她的鬓角,笑道:“这是我在海上闲而无事时,替我们的孩子想好了不少名字,这只是其一。”

徐灵芸闻言,不由酡红了一张脸。这人在船上歇息时,居然想好了那么遥远的事,还不止一个,而是一堆的名字!

她耳根微红,低着头一时接不上话来。

徐灵芸还是第一次知道,萧晗居然如此喜欢孩子,看样子还是想要不止一两个孩子?

她皱了皱眉头,看着自己的小身板。韩夫人说得对,她确实该再调理调理,要不然哪里生得了那么多的孩子?

徐灵芸提出亲自养育萧曦,让大太太很是不赞同,皱眉道:“你一个还没过门的小姑娘,年纪轻轻,哪里知道怎么照顾孩子?曦儿的事不必担心,金嬷嬷带大了好几个孩子,都健健康康的。曦儿身子骨再弱,有金嬷嬷看着也足够了,不必让你来操心。”

闻言,徐灵芸低头道:“大太太,芸儿知道金嬷嬷是照顾孩子的好手。只是金嬷嬷是大太太的左膀右臂,若是去照顾曦儿,岂不是要劳累了大太太?要是这样,芸儿也会愧疚不安的。”

大太太看她执意如此,便有些恼了,摆摆手道:“既然芸儿这样说,我也就允了,叫金嬷嬷请两个认真细心的奶娘帮衬着,就让曦儿暂时住在你的院子里。”

大太太别有深意地看着徐灵芸,又道:“此事虽然晗儿也是点头了,但是你以后别哭着后悔就好。”

徐灵芸听着有些迷茫,只是大太太答应,她便心下稍安,欢欢喜喜地回去告诉夏草,让她带着萧曦回去。

夏草这几天整整瘦了一圈,脸色发白又憔悴。一面伤感于华月喜的离去,一面日夜照顾着病弱的萧曦,不免劳累。

见她摇摇欲坠的摸样,徐灵芸担忧不已,让春英劝着夏草去歇息了,这才小心翼翼地抱着萧曦到床榻上。

萧曦睡得正沉,小脸透着苍白,不过几天便长开了一些,瞧着粉雕细琢的。可惜萧老爷依旧对他不屑一顾,连看一眼都不乐意。

徐灵芸轻轻叹气,伸手戳了戳萧曦柔软的面颊,萧曦皱着小鼻子,哼哼唧唧了两声又睡了过去,险些吓到了她,以为把这个小东西给吵醒了。

这孩子身子弱,哭起来的时候声音很小,不认真听几不可闻,双眼紧闭,缓缓落下两行泪珠子,让人心疼得不行。

仿佛知道华月喜的离去,萧曦根本不愿意靠近奶娘,这几天只能喝着米粥,徐灵芸忧心不已,好在萧晗寻人送来一个母羊,煮了热奶一点点给萧曦喂进去,这才没让他饿肚子。

萧晗打算提早成亲,大太太皱了皱眉,想到华月喜刚去,徐灵芸戴孝一年之后,自己要等的就更久了。反正早进门,迟进门也没什么差别,便点头应允了。

至于萧老爷,他一天到晚都在月夕院里不出来,大太太也懒得去问。

金嬷嬷麻利地把各家的帖子写好了,礼单也准备好。原本东西都备下得差不多,徐灵芸的嫁衣也绣好了,其他的小东西让秋棠秋菊连夜帮忙,紧着终于都赶出来了。

萧家匆匆忙忙备嫁,有人觉得奇怪,也有人不以为然。皇帝继位,之前宇王爷在京城闹腾了一番,店铺颇为萧条,如今萧家成亲,也算得上是大喜事,府里热闹热闹也未尝不可。

宾客还没到,徐灵芸大清早就被秋棠叫起来,春英赶紧帮忙洗漱,又替她净面,背过身眼眶微红:“要是二太太看见姑娘这般漂亮的摸样,一定高兴极了。”

秋棠见徐灵芸双眼也红了,不由劝道:“大喜之日,姑娘千万别哭。”

有巧手的妇人过来帮忙上妆,只点了点唇,左右端详,盛赞徐灵芸道:“姑娘长得真好,让我都无从下手了。”

最后只上了点淡妆,妆点一番,又给徐灵芸梳了流云髻,戴上一只云纹金步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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