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第三电子书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人质-第1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1。偶遇
认识兰子的时候,我85岁。

  其实从人类的记录来看,我享年84岁。

  准确说,我这辈子从来没见过兰子。

  好像我有点思维混乱了,慢慢来,容我解释。

  昨天——如果我还能这么说的话,是我84岁的最后一天。

  像万千电影中一样,我躺在医院病床上。阳光透过蓝色窗帘的缝隙射进屋里,在我眼前划出一道五彩斑斓的虹。我的儿子,孙子,孙媳妇,重孙子都围在床边,其实我只能看清他们模糊的脸——我知道他们在那儿——但我却看不真切。

  那个夏天,他们的哭声伴着窗外知了的叫声此起彼伏,就像我3岁那年在村口的大树下玩耍时的音效。我试图安慰他们,可是我的手却只能举到那道虹的位置。

  人生中第一次,我发现虹是可以触摸的,它带着我进入了一条长长的隧道。例行公事般地回顾了我简单的一生——

  25岁,汽车修理工,结了婚;

  30岁,383路公共汽车司机,当了爹;

  55岁,光荣退休,当了爷爷;

  84岁,躺在这里。

  事实上,这已经是我尽自己全力把自己描述的丰富多彩的结果。

  而当我从隧道中回到病房时,虹已经消失了。我忽然觉得自己充满了力气。我可以坐起来了,我可以站起来了,我可以满地乱跑了!

  就像孩子一样。

  可我异常的行动却没有得到家人的任何惊讶,我下床走到门口之后,我依然发现家人围在床边哭泣。我忍不住伸过脖子去看——

  那个脸色苍白的,全身僵硬的我,躺在床上,就像一个并不精致但已经凝固的石膏。

  而我,却和这个世界隔着一层浅浅的膜。它屏蔽了我的影像,声音,味道,以及所有可以被人们感知的讯息。

  从这个意义上看,也就是你们人类通常说的,我已经“不在”了。

  
  我就是在这时碰到的兰子。

  当我不知所措的时候,她正倚靠在我门口向屋里看。

  她头发乌黑,大概五十岁左右的年纪,小小的眼睛睛和大大的眼袋并不显得协调。她个子高高瘦瘦的,年轻的时候应该有一副很好的身材。

  她在朝屋里看——这本没什么稀奇——或许她只是一个过路的病人。可是当我仔细看过去,惊讶地发现,她在看我!

  “你能看见我?”我小心翼翼地朝她走去,用手在她眼前晃晃。而我的家人正在背后的床边围着“我”号哭,这场面让我有些不合时宜地想笑。

  “恩。”她微笑着点头,看得出她“以前”是一个非常有涵养的人。

  “快走,要赶不上班车了。”她见我不说话,继续对我说道。

  “班车?”我有些纳闷,“我们要去哪儿?”

  “当然是去我们该去的地方了!”,她笑着拉我要走。她的手冰凉,其实我的手也冰凉。

  “哦……”我看着在我身后围成一圈嚎啕大哭的亲人们,有些踟蹰。

  “你不需要再看看你的亲人们么?”我奇怪地问她。

  她的笑容消失了,眼睛也没有了光泽,苍白的脸上恢复了我们这个状态的“人”该有的神情,她慢慢地说道,

  “一个也没有了。”

2。大巴
20分钟后——原谅我还是习惯用你们人类的计时方式——我们俩坐在去“该去之处”的大巴上。车上大部分都是老人,也有大腹便便的中年人,一两个年纪轻轻的学生,我甚至还发现了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

  兰子就坐在我身旁。

  
  一个很有活力的年轻“人”在司机旁边站起来。

  “各位朋友大家好,欢迎乘坐冥王一号大巴。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这辆车的导游,我叫Yank,长年负责在两个世界之间往返拉活。各位都刚刚结束了一段人生的旅途,肯定都很累哦,大概也会有不少感悟。我们这就回酒店休息一下,换件衣服收拾行李,过一段时间再前往下一段人生。”

  满车寂静。

  
  “我看大家都有点沉闷哦,我们活跃活跃气氛吧。”Yank说,“这样吧,大家都来聊聊各位是怎么到这儿来的。”

  依旧无人应答。

  
  “这样好了,我先问,你们举手!是因为生病到这儿来的举手!”

  虽然车里仍然没有一点声音,但是大家已经开始陆续相应Yank的号召了。

  我举手,一大半人也举起了手,我注意到甚至包括那个年轻的大学生。但兰子的手没动。

  
  “是因为挨刀挨抢到这儿来的举手!”Yank继续问。

  一名打着七个耳钉的学生和一名大腹便便的中年人无奈地举起了手。兰子依然不动。

  
  Yank陆陆续续地列举了很多种可能性,我注意到,全车只有兰子从来没举过手。

  “这位游客”,Yank显然也注意到了兰子,“您介意分享一下您的经历么?”

  “哦”兰子看了他一眼,迟疑了一下,慢慢地飘到车子最前方。

  “我是无聊死的。”

  
  车里终于有人发出了笑声——种在这样的世界很难听到的声音。无聊死,这个词我们当年活着的时候听说过很多遍,而却从来没有人真正因为这个而离去。

  
  兰子站在那里,只是嘴角微微动了动,看来大家的反应让它显得有些不自然。

  Yank也忍不住笑了,“非常感谢您的幽默——不过恕我冒昧——人真的会无聊死吗?”

  
  兰子看了它一眼,挺直了腰板——它原本就高——这下显得更高了。慢慢地,等车里的人安静下来,兰子静静地说道,

  
  “如果大家觉得不那么无聊,我可以把我的故事讲给大家听听。”

  “好啊!”尽管大家反响不热烈,Yank还是双手赞成。它飘到我身边,坐在兰子的位置,把讲台让给了兰子。

  “说起我,就不得不说起一个人。如果您最后离开的时候有40岁的话,您一定会记得他,他叫任真。”

  听到这个名字,稍有骚动的车厢瞬间安静了,只有婴儿还在不识时务地啼哭。 电子书 分享网站

3。任真
“任真”二字,可大可小。

  在我并不持久的一生中,身处不同的年代,总会有不同资质的人影响这个国家。而决定他影响社会程度的,往往是该类型人格的稀缺程度和整体舆论的审美品位。

  
  任真的故事,大概是我五十多岁时的事了——恩,是五十五岁,我退休前的最后一年。

  那些年我开是一辆破旧的夏利。就像我的结发妻子一样,它外观差,性能不好,但是我总觉得它早已和我的生命融为一体了。天真吧,我仍然怕它离我而去,于是便把它漆成了绿色。

  一辆破旧的绿色夏利,这是我人生中唯一与众不同的事儿了——我早已想好,如果阎王或是什么别的神仙问起我一生中的不凡事,这辆二手的绿色夏利绝对是排在第二的。

  
  而排在第一的,则是一个令我每每忆起便会全身冰凉的瞬间。

  我现在还不想提起,但是我有预感,它会被兰子像拔萝卜一样从空间的某个不起眼的角落连根挖出——相信我,一个没有了肉体的预感会奇准无比。

  
  原谅我跑题,但一提到我的五十五岁我就会想起这些——我依然保留了八十五岁老人的感慨和絮叨。

  说回任真。任真就是这样一位英雄,一位时事造就的英雄。

  从职务上说,任真是我生活的城市历史上最年轻的副市长。那年他刚满30岁。

  从事迹上说,任真是一位见义勇为壮烈牺牲的英雄。

  
  我已经足够罗嗦了,我将尽量把任真的故事缩短一点。再缩短一点。

  那年夏天的下午,就像千千万万个炽热的午后一样,一群孩子在市政府旁边的小月河旁玩耍。

  开始,四个孩子掉进河里去了。

  恰好,任真从河边路过。

  接着,任真衣服都没脱,就跳入水中救人——他身旁的工作人员,职务低的不会游泳,职务高的不愿意跟着跳。

  然后,任真救上来第一个孩子。

  随后,任真救上来第二个,第三个和第四个。

  最后,任真也上来了——是被人捞上来的。而且,是在十五个小时之后。

  
  不知道我是否清楚地描述了一个爱民如子的好干部形象。至少新闻是这样报道的,一个舍己为人的高尚灵魂。而这个灵魂顶着年轻副市长头衔的时候,便显得愈发光辉。

  直到今天,任真的形象就像按下快门的相机,定格在了大多数人的脑中。

  
  可惜,任真的故事仅仅才开头。

  因为跑出租的关系,我却听到了另外一些小道消息,——是的,我虽然已经远离了肉体,但用词依然准确——小道消息,也就是新闻中永远也不会提到的消息,但请允许我我代表本文的作者保证他们的真实性:

  事发一天后,任真的尸体,就像他的灵魂一样,在太平间中不翼而飞,只留下一张空空的单人床和一张白得可笑的盖尸布。

  事发三天后,任真的家里,被洗劫一空。

  或许还有更多,但我的小道消息仅限于此。

  
  换句话说,三十多年前,任真的身体,灵魂,财产全部都从这个世界上不着痕迹地灰飞烟灭了。

  唯一剩下的,便是任真的一个朋友——他的未婚妻,一个叫兰子的女孩。

  等等,容我想想,好像我还忘了一个人,一个比小道消息更小道的消息中传说的人,全市也没有几个人知道她的存在。

  
  “咳咳~”坐在我后面的打着七个耳钉的学生咳嗽了几声,似乎空调开得有点高了——我调一下空调,TTYL。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4。 李市长
“那天我在场!”坐在我斜后方的一个头发发白的老人,似乎想起了什么,他接过兰子的话茬,“任真出事那天,我就在小月河不远的地方。我看见李市长去了现场。他还在摄像机前,趴在任真的尸体上哭了好一阵子。对了,你说你是兰子,我一直很好奇你后来为什么没去现场呢?印象中好像隔了挺长一段时间之后,才在报纸上看见你的。”

  老头的话提醒了我,我突然觉得那个小道消息中,和任真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她”,就快要露面了。我竖起耳朵,继续听着。

  
  “其实李市长当天下午就来找我了。他们是坐任真的车来的,我印象很深,在窗户里看见了他的车,还以为是任真来了。”兰子不慌不忙地继续讲着它以前的故事。语调一如既往地平淡,像是一个正在给孩子讲童话故事的母亲。

  
  故事就像砸在兰子身上的一道枷锁,她早已习惯了和那些回忆朝夕相处。然而作为旁观者的我,却无法从故事中抽离出来。

  
  任真出事的那天,兰子正一个人在家看电视。任真和她约好了第二天一起郊游,打包好的行李立在沙发拐角处,像旧社会农村篱笆墙口蹲着的老狗。

  每次任真来找她,都会带给她一些惊喜。或是一条项链,或是一捧鲜花。而兰子最想看到的那件礼物,任真却始终没能带来。

  门铃响了。兰子冲到门前,把门打开一条门缝。

  不是任真,取而代之的是大腹便便梳着亮闪闪的分头男人。

  
  “您是……?”

  “您好,请问您是兰子吗?任真的未婚妻?”分头皮笑肉不笑地问道。

  “是我。哪位?”

  “哦,我叫李建国,你在电视上或许看到过我,小任也跟你提起过。”李市长说着撇了撇嘴,看来对兰子没有第一时间认出他,颇有点不满意。

  “哦~您是李市长啊?”任真确实没少跟兰子提,但从来没有一句是好话。

  兰子颇感意外,不过还开了门。

  就像水管工人进门会换上鞋套一样,李市长一进兰子的家门,便用最快时间换上了一副悲伤的面容,像是全世界最职业的演员。他的脸如同被冰锥钉在了烙铁上一般痛苦。灰色的眼泪从他圆润的脸庞漫长地滑下,彷如经历了一次环球旅行般辛苦。

  
  “兰子,我希望您能对我们今天的谈话有个思想准备……”李市长的声音低沉而缓慢。

  兰子不记得李市长说到哪个细节她便不省人事了,她感觉墙角的白漆像是通过万花筒一般旋转坠落,墙皮好像被重锤砸过,一寸寸的白灰,伴随着任真和她在一起的每一个片段,如雪片般从眼前片片剥落。墙后的水管被人拧成了麻花状,高速地旋转着,伸缩着,屋中所有的装饰如同在寒风中荡起的秋千,在她的眼前忽远忽近,好像情郎巍峨的轮廓。

  一切并不真切,或是幻觉。唯一真实的,便是她醒来的时候,正对着李市长闪亮的额头。

  
  李市长眯缝的眼睛距离她高耸的胸脯只有一尺远,而她正躺在李市长松软的臂弯里。其他的工作人员成弧形围在李市长身后。

  李市长看见兰子醒了,便继续舞动他肥厚的双唇,用他的重低音发表着演说。“任真同志的离去,对你是个损失,对人民更是损失。失去这样一位好助手,我也感到非常痛惜。我在这里代表组织向你保证,一定会妥善处理好任真同志的后事,你有什么困难,随时向组织提出…………”

  李市长充满肉感的喉结重重地咽下一口唾沫,如同咽下任真在这个房间中的最后一汪深情。而李市长的每句话,都好似一把并不锋利的锯子,在兰子和任真曾经紧握的双手中来回割锯。兰子才意识到,从那一刻起,那个曾经答应一辈子照顾他的男人,慢慢走远了。

  而这个消息,确是在另一个男人的怀里知道的。真他妈可笑。兰子心里这么想。

  
  看着李市长胖头鱼般的身躯,她有些恶心。她努力把李市长从视线中移除,看向别处。书桌上,任真那阳光但并不英俊的笑脸,正定格在粉色的相框中。

  看到任真,兰子依然感到一阵痛苦的干呕。

5。 黑色奥迪
不记得李市长一行什么时候离开的,兰子躺在沙发上。茶几旁边摆着李市长带来的一桶色拉油,一袋水果。餐桌上,工作人员们用过的一次性纸杯七零八落地摆在桌上,如同刚经过昏天黑地厮杀的战场。

  白色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躺在地板上,依稀是死神狡黠的身影。

  
  “和小说中描述的不太一样,我这辈子,分离总是伴随着白色阳光出现。”颠簸的车子中,兰子的话把我们从故事中略显生硬地拽了出来。

  我想起在病房里,和兰子第一次四目相对的时候,同样有白色阳光铺洒在我俩身上。

  
  而关于兰子,关于任真——虽然我在以第三人称的口吻讲故事——我却对它说的话半信半疑。因为在任真出事后不久,那个令我一辈子都恍如昨日的惊悚夜晚。

  
  那是在我活着的时候——我多希望是在生死之交看到的场面。可是我刚才跟Yank问过了,在人间的时候,我们没有可能看到这边的世界。

  好吧,既然第二次想起了,我便不卖关子了。看着兰子有些痛苦的回忆,我决定给大家换换口味,换成恐怖的。哦,不对,是写实的。因为恐怖小说都是讲鬼故事的,而我们已经变成了人们所谓的“鬼”。

  我摸了摸兜里,还有一盒口香糖。那是我离开病房时从儿媳妇包里拿的,为了打发路上的无聊时间——早知道路上要这
返回目录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