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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点绛唇-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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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马又怎样?也不能以此为借口插足做人小三!

心神飘忽间,忽听秦老太太笑道,“……你这模样儿,倒与秋水的嫡姐有几分相像,可惜那孩子自出了阁就没回来过,也不知如今怎么样了?”

阮蕙正想宽慰两句,就听秦秋水接口道,“祖母,您老人家就别担心了——如今姐姐已经贵为诚王妃,锦衣玉食、养尊处优,又怎么会过得不好?”

诚王是当今圣上的嫡次子,秦家竟攀上了这样一门显赫的皇亲!难怪这秦秋水总是一副眼高于顶的样子,倒还真有几分值得炫耀的资本。看来这秦家,绝没有表面看到的这么简单——天下想让自家女儿做王妃的世家贵胄多如雨后春笋,那诚王怎么就偏偏看中了远在长乐身为商贾的秦家?阮蕙心思百转,不由得收起先前的轻忽之心,集中精力听秦家老太太诉说“革命家史”。

秦老太太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忽望着阮蕙笑道,“听恪儿说你先前病了好些年?”

阮蕙就微笑道,“因小时发烧过度,落下了时而清醒里面糊涂的毛病,亏得晋阳的罗神医碰巧治愈了……”罗贤志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未必能治得了阮蕙姐弟的病,所以她有意无意用了“碰巧”二字,便是日后有人找罗贤志医治此类病症,也疑不到她身上了。

“哦,原来是这样啊……先前我还为恪儿担心,如今见了你,也就放心了……”秦老太太细细看了她两眼,“听恪儿说你从小就没了娘,倒跟恪儿一样,都是苦命的孩子,好在长乐侯府人口简单,你这一进来就是当家主母,也算是苦尽甘来……”说着脸上隐隐有怜惜之色。

敢情她还怕杨恪娶个傻子回来么?阮蕙暗暗好笑,对秦老太太的直率倒也不觉反感,这样当面鼓对面锣的,总比人前一套人后一套好。因此言语之间,对秦老太太也甚显恭敬起来。

而在秦家正房里,秦表舅面色凝重,对杨恪传来的消息感到十分震惊,“不是定在八月十五的么?怎么竟提前了?”

杨恪脸上却挂着淡淡的笑意,远没有秦表舅那么忧心,“刚开始我也吓了一跳,后来才得知此事与咱们并无干系——原是江北的将士因不满梁王手下大将金大成强抢了一名都尉的妻子闹出来的……只是这么一闹,无异于打草惊蛇,圣上重病垂危自顾不暇,梁王那边却必有所防备,这要是再等三个月,谁知道又会发生什么变故呢?”

看似淡然的表情,听似舒缓的口气,却令秦表舅脸上的神情更显肃然了。良久,才抬起他那狭长的三角眼,一字一句地道,“世子有何高见?”

杨恪眼神骤冷,盯着秦表舅那精光四射的眼睛,“我已飞鸽传书给诚王,与其缩手缩脚再等三个月,倒不如趁此良机放手一搏,打他个猝不及防!”

秦表舅那双三角眼蓦然圆睁,“是不是太仓促了些?万一大事不成……”

“没有万一。”杨恪站起身来,负手而立,“机不可失,时不待吾。早则五日,迟则七日,诚王必作决断。”俨然有王者之风。

秦表舅被杨恪决然的神情所感染,那干瘦的脊梁也渐渐挺得笔直起来,“杨世子所言甚是。梁王昏庸无道,早为天下人所唾,诚王等这一刻久矣!”

“我已跟老冯商议发初步行动方案,只等诚王一声令下,我藩属将士与另几位老王叔就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擒下梁王……只是这么一来,原定的计划就得有些改变,宫中的布署也会受到影响……所以,就得劳你入宫一趟,以掩众人耳目。”杨恪望着秦表舅略显激昂的脸孔,冷静地说道。

秦表舅一愣,随即问道,“……以何名目进宫为好?”显然没有异议。

杨恪俊朗的脸上就浮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来,“梁王不是正在选妃么?令爱如此仙姿玉容,若去凑个热闹,倒也不会引人怀疑。”

秦表舅顿时面现愕然之色,“……万一秋水被梁王看中,则不是羊入虎口?”

“万一?”杨恪淡淡一笑,眼神突然变得犀利,“你希望出现万一?”

秦表舅当即嚅嚅说道,“我知道若让秋水入宫,更能让梁王放心……只是秋水这丫头打小被我捧在掌心长大,再说她又非你不嫁,当初咱们也是立了契书的……”

杨恪眉峰微微一皱,打断了秦表舅的话,“我说让秋水入宫,倒不是为了推脱当年的契约……届时各州府选送的秀女入宫,环肥燕瘦齐聚长宁城中,还不把梁王挑花了眼?只要秋水不刻意出头,梁王自不会留意到她。”

秦表舅面色就渐渐黯淡起来。诚王若能一举登基,那诚王妃就成了当今国母,那他也就成了当朝国丈;而就算杨恪将来恢复王爵,秦秋水嫁给杨恪,充其量也就是个王妃。手心手背都是肉,两个女儿都是他的掌中宝,让他为了大女儿秦若水而做出舍弃小女儿秦秋水的决定,他只觉心里一阵揪然。可现在情势危急,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之际,他只能狠下心来作出决断。

屋里一时寂静无声,几乎可闻两人的呼吸之声。

杨恪只静静地看着秦表舅,并不说话。秦表舅是个精明的商人,孰重孰轻还是分得清的。

许久,秦表舅才缓缓点头,“明天我就带秋水去长宁。”忽转过头来直视杨恪,“成败在此一举,还望世子能全力相助。”

杨恪眼里闪过一簇火苗,冷冷说道,“弑母之仇夺妻之恨,我恨不得亲手剐了他们,又怎会不尽全力?”

076、事出意外

秦表舅十分热情地留两人在家里用了午餐,还劝杨恪饮了两大盅白酒,不擅饮酒的杨恪竟有些微醺。从秦家出来,杨恪脚步略显踉跄,好像醉了。阮蕙看在眼里,就柔声问道,“世子……是不是醉了?”

杨恪这才惊觉,当即扭过头来,看见阮蕙脸上挂着浅浅的微笑,略显浮躁的心竟突然安宁下来,当下挽起她的手来,笑道,“我没事,没事……我就想着……锦绣街新开了座酒楼,听说菜色不错,现下天色尚早,要不咱们去那里吃晚饭?”顿了顿又道,“饭后还可以在长乐城里走一走。”

吃饭、逛街?而且还是跟自己的丈夫?阮蕙双眼顿时一亮,不过还是作出矜持的模样,“不是刚刚才吃过吗?世子又想着晚饭了。”逛街这项她前生酷爱的活动,自从到了这里,她几乎都快把它给遗忘了。

“等你在街上逛一圈,自然也就吃得下了。”杨恪的唇线就翘成好看的弧形,眉眼弯弯地一把将阮蕙拦腰抱起,顾不得她小声惊呼,当着杨林与跟车厮儿睁得大如铜铃的眼睛把她放进车内,随后又抱她坐在自己的膝上,亲昵得令阮蕙情不自禁地红了脸,挣扎了几下纹丝不动,只得不好意思地朝车外呶呶嘴——隔了薄薄一层车帘,便是杨林的背影。

杨恪却恍若未见,依旧亲热地紧紧搂住她,生怕她离开似的。

阮蕙初时尚有些羞意,一会儿就如温驯的小猫依在他怀里,一动也不动,她虽然没有说话,不过心里却隐隐觉得杨恪有些不对劲——她知道,他对她好,兴许只是出于怜悯,或者还夹杂着几分喜欢,毕竟她这样的仙姿玉容,没有几个男人能不动心。

可是此刻,他幽黑的眸子就如一潭春水,那般深情款款地望着她,细腻温柔得让她的心湖都起了微澜。

这样的他,让她有些陌生,也有些吃惊。

也许只是酒精发挥了作用,让他更加肆无忌惮地放任自己的感情吧!

车内很安静,马车轱辘的吱格吱格声清晰地传了进来,偶尔还有杨林甩着空鞭子的清脆响声。

杨恪微闭着眼睛,双手搂着阮蕙的纤腰。他的头略略低垂,下巴靠在她的肩头贴进颈脖的位置,她身上淡淡的幽香钻入他的鼻息,他轻轻嗅着,就像小孩子得到了心爱的东西时,脸上全是幸福满足的表情。

如果时光永远停留在这一刻该有多好!

如果他只是个普通平凡的庶民该有多好!

远离纷繁的红尘,与她做一对神仙眷属该有多好!

可他是长乐侯府的世子,身上承袭着几代人的希望,背负着几代人的恩怨情仇,他无法逃避,只能面对!

自从他在广绵看到这个绝美的女子,他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就如同被羽毛拂过,令他不可自抑地喜欢上了她。并不仅仅是因为她的明艳不可方物的容颜,更令他心动的是,她的眼睛里总闪烁着倔强不屈光芒,与他又何其相像?

物以类聚。后来他知道了她所受的那些苦一点都不比自己少的时候,心底的爱怜就更如水草般疯长。他看惯了尘世浮华,早不将门第家世放在心上,出身普通的她,便如上天注定般成为了他的妻子,他决意与她一生相守,永不离弃,直到永远。

可是,心愿往往都是美好的,现实却是残酷无情的。

江北兵变,时局已有翻天覆地的变化,他扣在弦上的利箭,已不得不发。如果出了半分差池,这样美好平静的生活,也许将永远不会再有了。

想到这里,他微不可闻地轻叹了一声。他原本想给她所有的幸福,谁知道世事无常,他不仅无法预测未来,更无法确定自己是不是还能让她安危无虞。不过,他就算拼尽全力,也要保她无恙。

两人各自想着心事,直到杨林停下马车轻叩车门时,阮蕙才回过神来,当下挣出杨恪的怀抱下了马车。

杨恪大踏步跟了上来,一把牵起她的手,半搂半拥地与她进了酒楼。

这座号称长乐城内最豪华的“五味楼”果然名不虚传,酸甜苦辣咸五味俱全的菜色让阮蕙吃得十分尽兴,临了还打了两个大包,说是带回去给采青她们尝尝。

杨恪看天色还早,便叫杨林与跟车小厮先行回府,自己则与阮蕙在街上随意散步。杨林犹豫半晌,叫那厮儿一个人去了,自己则驾着马车远远随在两人身后。

漫天晚霞洒在长乐城内,为城内增添了几分详和之气。因近黄昏,城中车马行人渐少,各家已升起炊烟,街边两旁的店铺也已陆续打烊,街上就显得更为安静了。

两人缓缓走在青石砌成的街道上,手牵着手,就像一对热恋中的情人。这在现代生活中屡见不鲜的场景,却令长乐城内的人们小小吃了一惊,待看清那戴玉冠的竟是长乐侯府的世子时,反而不觉诧异了——杨世子若有哪天没做出惊世骇俗的事来,倒还真让人意外了。

阮蕙心思全在两边的商铺上。在阮家这一年多,她几乎足不出户,就算出去,不是串门就是走亲戚,哪曾逛过商铺?此时只觉新奇,一家家看过去,偶尔还走进店里欣赏一番,一时只觉眼花缭乱。

杨恪表情轻松地跟在阮蕙身后,多半时候,他的目光都是落在阮蕙的脸上的,好像觉得她的脸比那些五彩缤纷的绫罗绸缎还要好看。

阮蕙倒也不是想要买点什么,只不过瞧着这些东西好看,又难得出来一次,因而就显得兴致勃勃,几乎将半个长乐城都逛了遍,只要她多看了几眼的东西,杨恪就命人包起来,不顾阮蕙的反对,不过倒把个杨林乐得呵呵直笑,张罗着把东西搬进车厢。

看着暮色渐浓,阮蕙这才惊觉,当即提出回家。

杨恪便笑着抱她上了马车,杨林暗暗抿嘴好笑,待两人坐好,这才挥动手中的马鞭。

马车一路疾驰行来,街上行人渐少,只闻马蹄得得。

阮蕙看着堆满车厢一角的各色物品,倒也满心欢喜。

杨恪依然如先前一般将她圈在怀里,紧紧地搂住她,脸上也挂着笑容。

突闻杨林一声惊叫,似是马车撞上什么东西,车内两人还来不及作出反应,马与车已脱离开来,电光火石间,杨恪将阮蕙护在怀里,随着车厢轰然翻倒,他的头重重撞上了车顶厚重的铁板。

车外杨林已腾身上前,举手劈开车窗,浓重的夜色里,只见杨恪紧紧搂住阮蕙,额角处赫然冒出殷红的鲜血。

077、背后黑手

阮蕙被杨恪紧紧抱着,只受了些惊吓,却安危无恙,此时见杨恪不动,不免心中着慌,忙疾声呼道,“世子!”又问杨林怎么回事。

杨林懊恼地颦着浓眉,“来的时候一路平坦,不知为何突然多出一条深沟来,前面还拦了一块巨石,属下一时大意,就没……”边说边上前来,“世子爷怎么样了?”

好半晌才听杨恪气若游丝地应了一声:“……我没事,死不了……”一语未了就已昏迷过去。

杨林急忙把车篷掀到旁边,低下头来检视杨恪的伤口,心里暗暗叫了声“好险”,伤口不大却深及寸余,且还在贴近太阳穴的位置,若再偏几分,便有性命之忧了。他当机立断,俯身抱起杨恪,沉声向阮蕙道,“少夫人……世子伤势严重,马车又已撞坏,属下想先送世子爷回府救治,您看……”这个时候,世子爷在他心里才是第一重要的,少夫人的安全虽然要紧,却还可以缓一缓。

阮蕙看到杨恪额角殷红的血迹,只觉一片惶然,此时听杨林一说,忙道,“你只管送世子回去,不用管我……我就在路边避一避,回头你派人来接我就是。”

杨林见她毫不迟疑答应下来,没有半分惊异害怕的样子,当下心里也是一宽,便道,“这路边草丛甚是茂密,少夫人就先在这里坐一坐,我马上派人前来接您。”见阮蕙点头,脚尖点地,便如离弦的箭一般射了出去,眨眼间就变成一个小黑点。

这一等,就是小半个时辰。好在月色渐明,照得周围亮晃晃的,也没什么风吹草动,阮蕙屈膝蹲在草丛边,心里倒也没有惧意。杨恪为何会突然受伤以杨林的武功,为何竟连马车撞上了路中央的巨石也没反应过来?为何好好的路上会突然多出深沟来?——这些个问题深深困扰着她,越想越令她心中不安,看着面前被杨林拆成几块的车厢里星星点点的污黑的血迹,她更觉眼皮跳得厉害,突然听到前面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她脑中忽地闪过一道灵光,当即提起裙裾钻到离马车约摸有二三十丈远的草丛里,也顾不得荆棘划破了她的衣裙。

少时就有几匹白马奔到已成七零八落的车厢前,马上坐着几个身材魁梧的黑衣汉子,脸上还蒙着黑巾,为首一人勒住马缰,围着车厢打了两个转,方才低声说道,“看样子是着了道了……只不知能不能要了他的命……”

阮蕙蹲在齐人身的杂草丛里,隐隐听见那人的话,只觉一股寒意从脊梁处直窜下来,全身顿时一片冰凉——这些人,分明是要置杨恪于死地!

就听一个沙哑的声音恭维道,“咱们王爷高瞻远瞩,杨恪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儿又怎能逃得过您的如来神掌?”接着又听先前那人冷冷笑道,“你懂得个屁!这杨恪虽然年青,却是个劲敌,不知费了咱们王爷多少脑筋!这次多亏了杨恪新娶的夫人令这小子神魂颠倒的找不着北了,要不然,以他的谨慎多疑,这样的小伎俩又哪会轻易让他着了道!”

阮蕙心里一凛,想起杨恪从秦家出来时的确显得有些微醺,不由得后悔自己任性——要是早些回家,说不定就可以避免这场事故!又想着杨恪受伤后那苍白的脸色,只觉心里揪然生痛,要是杨恪有个三长两短,自己将情何以堪?!

忽又听沙哑噪音道,“这小子不除就是个心腹大患……今天若是不死,也能挫挫他的锐气……嘿嘿,他只怕再想不到自己竟会……”话音未落已被为首那人打断,“好了,既然任务完成,咱们就可以回去交差了。”说着调转马头,扬起手中的鞭子,打马而去,余下几人也紧随其后,一阵嘈杂过后,便杳无人声。

破落的车厢处,只留下了几行杂乱的马蹄并弥漫的尘烟。

阮蕙缩着脖子,依然一动未动。她只觉全身发冷——难道她注定就要在尔虞我诈明争暗斗中度过这一生的时光么?好不容易从阮家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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