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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小似眉弯-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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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翌凝神看我,点头道:“好,云水禅心,这四个字听起来就雅韵非凡,禅意悠然。”

“是,仙佛的意境,云烟缥缈,秋水清泠,洗我禅心。”

拨动琴弦,在如水的月光下,泠泠清音缓缓而起。我唱道:“空山鸟语兮,人与白云栖,潺潺清泉濯我心。潭深鱼儿戏,风吹山林兮,月照花影移,红尘如梦聚又离……多情多悲戚,望一片幽冥兮,我与月相惜,抚一曲遥相寄,难诉相思意,濯我心……我心如烟云,当空舞长袖,,人在千里,魂梦常相依。红颜空自许,南柯一梦难醒……空老山林,听那清泉,叮咚叮咚似无意,映我长夜清寂……”

琴音起处,似月华洗峰,云波泛木,星斗灿然,玄清可触。仿佛看到叠云的宝刹,香烟萦绕,雾蔼重生。观日坠山丛,月出孤木,江海碧涛,风露幻影,笑谈世逸,荡然心雅。

淳翌似乎迷醉在飘渺的琴音里,不能醒转,而我也迷醉在云水禅心地画卷里。无法自拔。想象着那禅韵无边地意境,花寂竹幽,菩提扬枝,洗尽铅华。

淳翌负手而立,只是望着窗外,我喜欢看他欣长的背影,头束金冠,一袭华服。俨然还是我当初见他的模样。

我盈盈起身,走至他身边,轻轻地偎依在他怀里,他拥紧我,柔声道:“湄儿,你知道么?我很怀念在迷月渡的日子,虽然那是烟花之地,可是因为你,让朕觉得那儿洁净。那儿美好,那儿的月色比宫里的还美,淡淡的烟花巷。细细的杨柳风。”

我禁不住笑道:“皇上,不知者还以为你迷恋于烟花之地呢,不过臣妾明白,你是喜欢那份感觉,人生若只如初见地感觉。”

淳翌拥紧我:“还是湄儿明白朕的心意,不过朕不是迷恋那份人生若只如初见的感觉,而是怀念那份初识的美好。你宛若仙人,当时朕就想着要娶你做王妃。后来先皇过世。朕初登宝座,恰好要选秀女,朕就设法安排好要选你入宫,做朕的妃子了。”

我笑道:“如今皇上好梦成真,是否时间久了反而有些失落,因为当初宛若仙人的女子也不过是寻常之姿,愚人之见。凡事皆平平。”

淳翌看着我。假意恼道:“朕不许湄儿这样说自己,你在朕的心里永远都是仙人。只是朕从来傲气凌人,纵是仙人朕亦想得到,所以朕宠你,有时甚至畏惧于你。”

我不解:“畏惧于湄儿?”

淳翌淡然一笑:“其实也不是畏惧,当你很在意一个人的时候,就会恐慌失去她。你虽为朕的妃子,朕还觉得不够安稳,恨不得日夜与你相处在一起,那样才不会离分。”淳翌说得这般当真,我真地无法想象,这个在棋中谈论江山,风云霸气的皇帝会如此沉迷于我,甚至有些不理性的沉迷,难道所谓地英雄难过美人关就是如此?当他布局与敌对阵时,丝毫看不出会这般的儿女情长。

我低眉浅笑:“臣妾都进宫了,还能去哪,一生都在月央宫,此生都属于皇上。这样子也算得上是日夜厮守了,皇上,这样子还不够么?”

淳翌将我拥得更紧,喃喃道:“不够,不够,朕觉得还不够,朕要湄儿的心与朕紧紧相依,这样就离不开了。”淳翌像个孩子般的,依恋着我,让我心中柔软又无奈。

我近乎许诺地对他说:“皇上,臣妾的心不是给皇上,还能给谁呢?难道皇上感知不到么?”

淳翌低声道:“湄儿身上总有一种逼人的冷漠,不知为何,朕怕这样的冷漠,要知道,男儿有时比女儿家还要情深的。一旦爱上,便难以自拔。”看着淳翌地样子,我竟有些怨自己了,令一个帝王如此,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

我叹道:“皇上,红颜祸国,臣妾不想影响你的情绪,臣妾希望皇上一心为国家大事着想,而湄儿就默默地在后宫支持你,不离不弃,这样子不好么?”

淳翌几乎有些气恼,锁眉道:“谁说红颜祸国,朕就不信,朕要红颜,也要江山,凭谁又能与朕争夺呢。朕不怕他们来与朕斗,朕只要有你陪伴,任何的难事都可以迎刃而解。”不知为何,我真的有一种不详的预感,我觉得淳翌的爱,换来地是我对他地害。他有多爱我,我就会有多害他,在这个后宫,不能有强烈的爱,有地只能是伪装。他对我的爱,同样也成为一种害,嫉恨的人会随他的爱加深,只怕到时我不受伤都是不能。

我轻轻叹道:“皇上,臣妾有句话,不知是否当讲。”

“你讲来,朕不怪你。”

“臣妾其实并不慕后宫的繁华,臣妾一直想要的生活是一种平淡安稳的日子,做普通的百姓,相夫教子,老此一生。”我淡淡说道,实则心中隐藏了许多无奈。我不愿意争斗,不愿意拖着这样华贵的皮囊在这里与人纠缠。

淳翌轻叹:“朕生在帝王之家,有朕的无奈,先皇用血汗换来的江山不易,朕不能这样丢弃,这是责任,治理好大齐是朕的责任。朕要对得起大齐。对得起先皇,更要对得起天下百姓。”淳翌话语凛然,让我觉得他不是虚情,在他地心里地确有一份正义,一份责任,一份与天下息息相关的命运。他是被命运控制住的人,他的命运早已不属于自己,属于千千万万的苍生。可是。我又在想,若是真没了淳翌,难道苍生都跟着消亡么?当年大燕被灭,多少的百姓残病伤亡,血流成河,千万的墓冢,可是还不是换来了大齐的富庶。倘若淳翌离开,会有新地明君替位,指不定天下又是一番繁荣的景象。不过这是一场赌注。谁知道他的离开会换来何种结局,到时百姓流离失所,我沈眉弯才是真正的千古罪人。遗臭万年我不在乎。可是要我去伤害苍生,我不愿意,更况,我对淳翌的爱,还没有到达这种不顾一切的地步。

“湄儿……你恼朕了么?”他唤道。

我淡然一笑:“不恼,皇上是个有责任,有正义感的君子,是大齐的好皇帝。我又怎会因小情而让皇上丢去大爱呢。”

他沉沉说道:“朕不是贪慕繁华,朕说过,宁可负天下,也不负你。只是如今还没到这样的选择,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朕可以放了你,但定不负你。”

“放了我?”我一脸地疑惑。

他点头:“是。放了你。如果你真的想要过平淡的生活,如果有……”他话未说完。可我已经明白,他想要说如果有合适地人,他会放了我,让我与他人白首相携,不再分离。这话虽然天真,可是又不无道理。当我厌倦这一切,如果楚玉可以为我丢弃那所谓的江湖至尊的名号,我愿意与他隐没江湖,归居山林,不问世事。如果淳祯可以为我丢弃王爷的爵位,放下一切,我也愿意与他离开后宫,从此浪迹江湖。也许我真的太坏了,我想要追求的不过是一份自由,而这些男子,才真正是我的棋子,我游戏了他们,事实上也被他们游戏。到头来,究竟谁做了谁的棋子?

我嘴角扬起一丝冷笑:“皇上,放了我,不如辜负我。我宁可被你辜负,也不愿你将我放弃。”说这话,我依然带着我那与生俱来地傲骨,其实,若他真的放弃我,以我个性,又怎会与别的男子过上安稳的生活?我会选择离开,而后,独自过活,哪怕是苟且偷生,我也要活着。也许他们永远都无法了解我,究竟是怎样的女子,我要么活着,不顾一切地活着,要么死去,拼尽一切地死去。谁也别想我彻底地拥有我,谁也别想。

淳翌始终不肯放开我,一直拥紧我,而我亦无力离开,我与他之间,不知谁比谁多情,谁又比谁懦弱。淳翌:叹息:“湄儿,你会不会觉得朕有些懦弱?”

我抬眉看着他,浅浅地微笑:“皇上是王者至尊,有着凌云的霸气与旷世的威严,怎么会懦弱呢。”

“因为朕没能答应你,带你离开。”

我微笑:“纵然你答应湄儿,湄儿也不会走。如今政事纷乱,皇上只须安心去治理朝政,湄儿答应你,静静地守在月央宫,皇上空闲之时,就到月央宫,秋水阁来,湄儿为你吟诗作曲,陪你下棋品茗,研经参禅。一生一世,都如此,好么?”

“好,朕只管治理朝政,湄儿只需在月央宫等候朕,这样便好。”他松开紧锁地眉结,仿佛释然多了。

我站得有些疲累,夜色已沉。

淳翌拥过我,柔声道:“湄儿,明月已沉,红烛高照,我们也该回寝殿安歇了。”

我点头:“这一晚上尽说了这些事,好漫长地夜。”

淳翌笑道:“朕希望跟湄儿在一起的时候都漫长,今晚下棋论天下,听曲悟禅音,继而又感知湄儿对朕地情意……”

我莞尔一笑,不再言语。淳翌拦腰一抱,我本能地搂住他的颈项,把头埋在他的肩上,闻着他身上的温热气息。淳翌在我的耳畔喃喃道:“湄儿,你知么?朕想你为朕生儿育女,当一个女子做了母亲后,就再也不会舍得离开了,朕想要属于我们的孩儿,朕可以给他们一

我娇羞不语,心中却感慨万千。其实,我并不想为他生下一儿半女,因为在我看来,生长在帝王之家,是悲哀的,我不想我的孩子经历这样的悲哀。

轻轻叹一口气,叹在心里。

第八十三章 又是一年飘雪时

这一睡,就睡去了整个秋季,当枯叶落尽的时候,我醒来已是冬天。冬日的萧索与苍凉,将尖锐与柔软都严裹起来,不再有突兀的棱角,也不再有似水般柔情。一切都在凋零与苍茫的季节里岑寂,包括一些阴谋与情事。

待冰霜起时,已是琼碎山河,第一场雪无声地下落,碎玉飘零,纷洒扬空,远山素裹,近水寒波,楼台凝霜,明月笛韵。在如絮的飞雪中叹流年漫度,光阴如梭,这是我来宫里的第二个冬天。庭内苍木虬枝,一朵腊梅点黄韵,惹来冷峭冰雪,疏影寒风。

我立于书案,临素笔在铺好的琼纸上洒墨,几茎虬枝苍韵,一笔彤香轻点,一幅雪境寒梅图似淡墨在水中洇开,生动了整个冬天。我轻描疏影,点染温润墨色,写就梅花暗香,题句:怜她幽香绝俗,更为她冷傲冰骨。看那芳华分付,又如何,将她留驻。

又到了踏雪寻梅,听竹,访松的季节,想这紫金城,树木虽多,府邸虽宽,上林苑虽气派,却始终有高墙相隔,楼台殿宇阻挡,不及山林苍茫无边,碎玉般的山河尽收眼底。闺阁庭院中的寒梅,翠竹,青松独姿雪境,却又相伴携手,虽不作闺阁之叹,无病态之容,却不及山林幽谷大气从容,与白云相伴,山水为邻,澹泊清远,飘然忘尘红笺为我端来一碗热腾腾的汤药,柔声道:“小姐,该喝药了。”

我轻轻咳嗽。搁下笔,看着那幅寒梅,不禁想起了烟屏为我刺绣的图,如今事过境迁,人已消散,只留下这么一件余物,令我偶然地想起。我端过药碗,轻声道:“红笺,去将烟屏那幅踏雪寻梅图取出来。我想看看。”

她转身后,我将汤药喝下,微微地苦涩,之后却有淡淡的甜。这药我已经喝了半月了,咳嗽也不见起色,那日夜里起床看月,被风露所欺,加之最近后宫虽宁静,可是终日以来的恶梦却依旧对我不离不弃,虽然已经习惯。却无法不觉得疲倦。

红笺为我取来那幅绣图,我接在手上,仿佛闻到了时光的沉香,还有搁在木盒子里的那种独有的木屑味。轻轻打开,一幅雪境寒梅图依旧如昨,梅是红的,是那种鲜莹的红,赏梅的女子飘逸如风,淡雅似梅。我又看到那双眼眸,看似有神地凝视梅花。却飘渺迷离,疼痛如昨。

“小姐,你又想她了,若她还在,一定会将你这幅画绣出来。”红笺看着烟屏地绣图和我的画淡淡地说道。

我又想她了,其实我想起她的时候已经越来越少了。只是偶尔某个瞬息。刹那间的片段,甚或是想起她的某段剪影,一缕笑容,她的一切,在我的记忆里越来越薄浅。最后只剩下这段寒梅雪境的回忆,因为她的血点成梅花,有了血,就无法再忘记。我看着红笺。轻浅一笑:“是的。想起她了,只是越来越淡。尽管还是会生痛。”说我,我又咳了几声。

雪还在下,纷纷扬扬,仿佛只是为了成就这份意境,给所有看雪地人一种如梦似幻般的美感,也遮掩了许多已然毕露的邪恶,还有那些正在悄然筹划的阴谋。

我听到有轻盈的脚步声,往秋水阁走来,进门的是谢容华,穿一袭红色的雀羚大衣,镶着细细的金边儿,看上去高雅又有品味。平日里谢容华极少这么穿着,今日如此倒让我眼睛一亮。

我走过去迎她,为她拂拭大衣上的絮雪,笑道:“妹妹如何这下雪的天来了?”我捂着她地手,冰凉的,忙牵她走至暖炉旁取暖。

她退下风衣,里面着一件月白色的宫装,看上去又回归之前的清雅素净。微笑:“这第一场雪就下得这般大,路上都有很厚的积雪,若不是姐姐还病着,真要邀你去上林苑赏雪,太美了。”她眼睛里流露出欣喜的目光。

我轻轻咳嗽:“是呵,这么冷地天,我不敢出门去,怕受了风寒,又不知要拖多久了。”

谢容华怜惜地看着我:“姐姐莫要忧心,我今日特意请了贺太医过来,让他好好为你诊治,开个药方,好好地调理滋补一下。”

“哦?”我四处张望。

“呵呵,他当然只能留下门外,等待宣传啦,傻姐姐。”谢容华笑我神情笑道。

我点头微笑,看着红笺:“快快有请贺太医。”

不一会,贺慕寒着太医地官服进来,他肤白如玉,看上去温文儒雅,很有书卷味,如此青年才俊在后宫担任太医一职,不可多得。

他见我忙施礼:“臣参见婕妤娘娘,婕妤娘娘吉祥安康。”

我迎道:“贺太医免礼,请坐。”

命红笺端来茶水点心,我知贺慕寒与谢容华交情颇深,且是她特意请来的,也就把他当客人看待,一点都不不生分。

他启齿道:“臣听谢容华说湄婕妤前些日子染了风寒,吃了药还不见好,特意过来为婕妤娘娘诊治。”

我微笑:“有劳贺太医了。”

隔着一块丝帕把脉,贺慕寒看上去经验丰富,许久,才缓缓说道:“娘娘是气虚血弱,引起肝火加重,才会久咳不愈,不能用太凉的药,也不能太暖,只能吃些滋阴润肺,安神滋养的药,才能好转。”

谢容华在一旁点头:“我也觉得贺太医说得对,其实姐姐就是气虚血弱,这样咳下去不好的,伤肺,人也吃力。”

我禁不住又捂着嘴咳嗽起来,端了茶轻轻地抿了一口,方觉咽喉舒适了些。

贺慕寒坐在一旁为我提笔开药方。我这边与谢容华闲聊着。

我感慨道:“多谢妹妹如此为我费心,特意请来贺太医为我细心诊治,姐姐我真是感激不尽。”

谢容华摇头浅笑:“姐姐,你如何还要与我生分,这些日子见你病着,我心里焦急,一直有皇上御赐的太医,我也不敢造次。今日恰好我也有些不适,请贺太医过来。提起你,才想着过来看看姐姐的。”

我忙问道:“妹妹怎么了?”

“其实没事,只是近日来有些偏头疼,吃点药就无碍了。”

我微叹:“妹妹一定要保住身子,我是深有体会,身子不好做什么都觉得无力。”我看着窗外碎雪纷飞,笑道:“你看这么美地雪景,我多想穿上狐裘大衣出去赏雪,可是身子拖着,连月央宫地门都不敢出。莫说月央宫,这秋水阁都不敢迈出去,起身就觉得身上发冷。”

谢容华安慰道:“所谓风寒入骨,就是这般地,需要一定的时日才能康复,姐姐就安心静养,临着窗看外面地雪景也是一样的美。”我随着她的眼睛一同看着窗外,雪花轻盈,拍打着窗棂,枝头上已积压了层层的白雪。一阵微风吹过,簌簌地下落,真美。

贺慕寒递给我药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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