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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小似眉弯-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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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容华赞同道:“是,说得极对,就是如此。只是凡事不要太过,过了反而成了负累,适可而止即好。”

舞妃含笑:“若人人都可以做到适当而止,做到这么理性,就不会有那么多纷扰了。”

谢容华再饮一杯,笑道:“所以什么也不去想,今朝有酒今朝醉。”

我夺过她手中地酒杯:“别喝了,再喝真要醉。”

舞妃扶起她:“走吧,疏桐妹妹,还是早些回去歇息,让湄妹妹也可以歇着,明儿还要赶路。”

谢容华笑道:“好罢,各自散了去。”

我起身挽留:“不多坐会儿么?反正我也无事,该收拾地都收拾好了舞妃对我微笑:“不了,也累了。”

送她们至门口,转身回来再看一眼池中地鱼,然后,恹恹懒懒地回到寝殿。因饮了几杯酒,觉得胸口有些疼,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我去了华胥梦境,那里不是废墟,而是一片富丽堂皇地景致。朱墙碧瓦,殿宇楼台,种植着参天地古柏苍松,隔院花香阵阵,山水亭台,风景如画。

殿内歌舞升平,我不知道我在哪里,仿佛我只是虚幻的影,他们感知不到我的存在,而我却能鲜活地看到他们。帝王,王后,我忽然知道这是梦,这帝王是豫襄王,带着凌厉的霸气,他夺下大魏的江山,开国大燕,通领天下,成为王者至尊。只是我为何会梦见于他,也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而至。关于华胥梦境,对我来说是一个谜,尽管我不想知道谜底,可是那份感觉却萦绕着我,淳祯眼中对世事的茫茫,淳翌的平和,仿佛都刻在我地骨子里。

我又看到了许多的帝王,一个接一个在眼前闪过,不同的服饰,不同的装扮,可是那明黄的衣袍,那赤金的黄龙,却一样的将我震撼。

淳翌,是淳翌,他为何看不到我,高高地坐在龙椅上,举杯扬笑。淳祯也在那,穿着同样地龙袍,坐在龙椅上,一定是幻觉,幻觉。

我感觉到一阵眩晕,那些女子舞着曼妙地水袖不停地旋转,丝竹之声时而激越,时而坦荡,时而婉转,时而明净。笙歌明丽的景致越来越模糊,离我越来越远。

直到我从梦里醒来,都没有见着传说中地宝藏,无论是虚传,还是真实,都与我无关。一个禁锢在锦绣囚牢中的女人,再多的宝藏对我来说都是虚设。

醒来的时候,已是三更天,我这一觉还真是沉,想要再睡已是不能。月央宫里的人好似已经开始起床,为清晨在做着准备。我倦懒地躺在床榻上,睁着眼,什么也没想,只是睁着眼睛等候天明。

第七十二章 殷红飞血溅金陵

我居然在等待中睡去,还睡得那么沉。秋樨唤我的时候,大家都已经准备妥当,我带来了什么,就带走了什么,这里的一草一木,我都没有多取。

在这里伏侍了我几月的人对我有些眷念不舍,我命秋樨取来了些金子,给他们分了去,也算是主仆一场,有些情份。也许来年,我还能见着他们,也许,不论将来有什么也许,我只做到此时想要做的。

对我来说,这里唯一留念的居然是那池中几尾鱼,朝夕相处几月不曾对它们关怀,走时却带着不舍。我就是不明白,为什么人都如此,难道我也要做众多人中的一位?不会,沈眉弯不会如此。

所有人整顿好,从自己的宫殿里排列至御街。明月山庄的护卫、宫女和内监等人齐来恭送,这场面丝毫不逊于紫金城,一样的惊心动魄,一样的肆意铺陈。淳翌和皇后坐着明黄的车辇,旗帜上镶着赤金的黄龙,大齐的天下,在长风中凛然回荡。

我掀开轿帘,漠漠地看着眼前这一切,这些跪伏在脚下的人汇聚成一条七彩河流,带着一堆一堆的千年意象,他们欢呼,他们狂舞,他们沉醉,他们留连,只是任何的膜拜,都只是为了一场华丽的装饰,甚至没有思想,没有信仰,在王者至尊面前,他们就像一地的蝼蚁,像一堆的尸骸。从这个朝代转到下一个朝代。丢弃了肉身。放飞了灵魂。如果没有这些附属品,又怎能衬托出天子地华贵,天下虽说是天下人地天下,可是那位掌权者依然是高高在上,无人企及。

是如何离开明月山庄的,我已经不记得,我的意识完全停留在方才那混乱的意念间。也许舞妃说得对,我前生与佛结过尘缘。我自问不是个理性的女子,可是却总会在有无间流露出一些智性又痴愚的思想。这一点我在楚玉身上也见到过,我心里一直有一种感觉,就是楚玉不可以躲避万丈红尘,隐居在山野荒林,柴门乡间。他要么出世救赎世人,要么世人拯救于他,不然他永远都在仙魔之间彷徨,丢了自己。

车行至华胥城时。城中的百姓早已拥涌而至,行行色色的男女,老人小孩。仿佛在膜拜诞生地神,并祈望这万能的神,可以给他们力量,带来丰衣足食的幸福安稳生活。我不知道此时淳翌是怀着一种怎样的感触去看他的子民,并想赐予他们一种怎样明亮的说法。这些力量,就像滔滔的江水,可以将一切理性淹没,只为这一份尊荣。我不知道淳祯看到这样磅礴的气势会生出怎样的想法。难道如同在华胥梦境一样吗?那里是一种残缺与破碎地苍凉,而这里却是万古沸腾的辉煌,他是否会因这璀璨的时光而为从前地放弃感到惋惜?

华胥终归是一梦,浩浩荡荡的大队人马终于碾过了起伏的人流,辗转至山野路径。此时相伴的是明月清风,烟树云海,奇峰险壑。往前看。仿佛路狭隘逼仄。回眸,又觉得大野苍茫。除了行走的马车声。还有御林军整齐的脚步声,周野一片寂静,偶尔听得见扑闪着翅膀惊飞,顺着山势直追青云而去。

就这样一路劳顿,过了好几个州县,眼看就要回到金陵城。越是临近,这风景我就越是熟悉,而我却在熟悉中感到害怕,一种隐隐的不安。

红笺望着帘外,欣喜地指着远处的风景:“小姐,你看,到了金陵城,那个方位该是我们以前居住地地方。”

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见青山隐隐,那郁郁苍苍处似乎是我的故乡。

烟屏轻叹一口气:“其实我倒不想回金陵城,我许多的梦都是在这里破碎的。”烟屏近来的反应倒让我费解,以往我对她关注太少,不知她内心掩藏了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我安慰道:“莫要想太多,回宫去,好好歇着,大家都放松心情。”

秋樨点头:“是,回头后大家都好好歇着,尤其是娘娘,身子遭了几次罪,回宫后奴婢好好给你进补。”

说着话,已经到了金陵城,都城地繁华盛景自当是天下第一。那一处是楚钏河地画舫游船排成长龙,这一处是盛隆街香车宝马络绎不绝。所有的人行车马为了迎接皇上地到来,都停下了脚步,匍匐地跪拜在盛隆街的两边,齐呼万岁。

这一路上看过来,我也嫌累了,只是淳翌还得不停地招呼他的子民。那些嫔妃也饶有兴致地招着手,一个个想展示自己母仪天下的风度,而真正母仪天下的皇后,却显得淡定多了。

大家都沉陷在一片欢喜中,我仿佛看到每个人都带着笑脸,为了迎合这虔诚的万民。

正当陶醉的时候,突然,人潮沸腾起来,所有的人都齐齐立起了身,人流朝不同的方向涌去,而每个方向都被堵得水泄不通。

我心中大惊,谁在制造混乱,转眼,已有几十名黑衣仿佛从天而降,手持刀剑,往这边直刺而来。

只听见一片惊呼声:“护驾,保护皇上。”然后看到护卫和御林军一起抗衡那些黑衣人,而这些百姓中有许多人从腰间,背脊,手腕里抽出刀剑,齐往我们这边厮杀而来。

淳翌已经不在我视线之内,只见他的宫车被一大群的护卫围着,我的宫车也有护卫围绕着。秋樨紧紧地拽住我的手:“娘娘,莫怕。”此时我心中无一惧怕之感,我正在猜测是什么人发动的暴乱?难道是前朝余党,他们为何选择在金陵城内。用百姓来制造混乱?可是刀剑无眼。该会伤及多少地无辜。再者这里是京都,天子脚下,皇宫里还有大批地御林军,他们一旦赶至,还能得逞么?这一路经过许多险峻之地,为何不选择在那些偏僻的地方下手,而独独选择在京城?

我很想跃下马车,赶至淳翌身边去。可是此时却动弹不得。风吹拂轿帘,我看着那些黑衣齐刷刷地挥舞着利剑,一剑封喉,一排的侍卫倒下。

有小孩的哭喊声,女人的嘶叫声,男人的怒吼声,老人的呻吟声,那么多的声音纠结在一处,令人揪心不已。我心中祈祷着淳翌无事。可以度过此难,眼看那些黑衣人,个个都武艺精湛。杀气腾腾,锐不可挡。

我地车轿已不知在何时被刀剑给劈开,红色的轿帘落地,轿顶掀开。眼前庞大一片的混乱令我惊呆。许多的轿子都被劈开,车马堵在一起,四周的护卫与他们奋力抗衡。

一片血肉模糊,有人断臂,有人断首。飞血四溅,我第一次见到如此惨烈的景况。这些人想要弑君篡位,却是不惜一切踏着无数的尸体往那个最高处攀登,哪怕最后换来一声声梦断尘埃的厮裂声,也是从容赴死,无怨无悔。这不是普通的江湖之斗,而是一场帝位之争。我几乎可以断定这些人是来自前朝地余党。今日趁淳翌回宫。试图杀之,若取胜。便好,若不能取胜,制造一场混乱也算是达到目的。

他们腾云驾空,挥剑如雪,只见一个黑衣蒙面人飞身跃至我的头顶,一把明晃晃地剑朝我刺来,我心想躲不过了,只是我纵是要死,也要死在自己的手上,谁也别想杀死我。正欲往车下跳,秋樨紧紧地拽住我,这使剑之人一个旋转,朝我平刺而来,一旁的烟屏猛然冲在我身前,还未待我醒转,那柄剑已刺入她的心脏,不偏不倚,正中心脏。

她倒在我的怀里,我抱着她,那柄利剑飞速拔去,鲜红的血飞溅在我的脸上。手捂着她的胸口,汩汩地热血直涌而来。眼前那剑又朝我刺来,我不躲闪,此时心痛万分,轿下的侍卫还在厮杀,已顾不得我,红笺和秋樨齐将我护住。只这时,又一位黑衣蒙面人将那人的剑挑开,二人战了起来。我也顾不得想那许多,只紧紧捂住烟屏的伤口,她面色惨白,虚弱地笑着:“小姐……看,看来我,我的预感还是准,准确的。”

我想哭,却落不下眼泪,只心痛地看着她:“不要说,不要说话了,我会救你的,我救过你一次,还可以再救你。”我朝人群呼唤道:“太医,太医在哪里。”可是混乱地人群中,我地声音被淹没得没有一丝力度。

红笺和秋樨帮拆开包裹里的衣裳,捂住她地伤口为她止血。她唤我:“小姐,小姐,寻梅图已,已绣好,你的诗,诗句也绣上,在,在……”她手指着她一直携带的小木箱。

我含泪点头,轻唤她:“我知,我知,你莫要再说话。”转头看向人群,此时已看到岳承隍带着大队人马齐齐地赶来,而刚才混乱的百姓慢慢地散退。那些黑衣人见势纷纷借着轻功飞走,一块玉佩落突然落在我的怀里,我一惊,朝落下的方向看去,只见方才那救我的黑影,是他,我记得他束冠的青发。

淳翌已不知何时来到我的身边,他的手臂被白色丝帛裹紧,渗出鲜红的血。我凄楚地唤道:“皇上……”

他拥我入怀:“没事,朕没事,回宫去吧,回宫去。”他是那么的无力,想要温暖我,而自己却被刚才一场浩劫消磨得筋疲力尽。

我抬眉看着清澈的蓝天白云,可是如此明净无尘的天空下,却泛滥着浓郁的血腥。淳翌命人将这些死伤的百姓及侍卫厚葬,给家眷抚恤,其实伤得最多的还是侍卫,百姓只是殃及的池鱼。可是我的烟屏,却为我如此,我不明白那黑衣人为何要如此残忍的将剑刺向于我,听说云妃也受了伤,刺杀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也未免太不磊落了。

大批的御林军已赶到,马车行使过血迹斑斑的盛隆街,直往宫里奔去。一路上,我只知道紧紧捂住烟屏的伤口,她来越虚弱,血已经染透了衣衫,连同我怀里那块玉佩,也被染红了。

仰望长天,却无力呼喊,心中一阵阵的刺痛……

第七十三章 一缕芳魂何处归

我曾经渴望过战争,当我听到楚玉说他曾经做过剑客,一天杀了三百人,尸横遍野,血流成河。那时候,我有过短暂的瞬间,想要看一场这样惨烈的厮杀,感受那快意江湖的血腥。是一个人在临死前擦拭了楚玉剑上的血,那血是他自己的,在他微笑死去的那一刻,楚玉丢掉了剑,选择回烟霞寺,可是寺中已容不下他。

我这样想着,已经到了紫金城,御林军在宫门前排成整齐的长龙,那气势无比的雄伟壮丽。我无心来观赏这样的风景,当务之急就是立即回到月央宫,救治烟屏。

马车在月央宫停下,护卫将烟屏抱至她的寝殿,因淳翌有许多的事需要处理,临别时我找他要了一个太医。

梅心她们见到我们这样回来,着实一惊,秋樨主持大局,命她们烧水煎药。

经过太医紧张的救治,烟屏的血总算是止住了,而我一直抱着她,已经筋疲力尽。

红笺走过来替换我,心疼道:“小姐,你去换件干净的衣裳,都被血染透了,这会让烟屏歇下,我会照顾好她。”

我将太医唤至梅韵堂,严肃地问他:“有几分把握?”

太医垂首:“恕臣无能,无有返魂之术,娘娘准备她的身后事吧。”

我挥手:“你且退下,去救治那些需要救治的人吧。”

我唤来秋樨,蹙眉道:“你为烟屏去做好准备,让她干净地走吧。”

换上干净的衣裳,我走至烟屏身边,看她脸色苍白如纸。气息微弱。秋樨和红笺为她擦拭身子,换上素净的衣裳,此刻,我才发觉,原来烟屏是这样的楚楚动人。救她的是我,害她地也是我,让她新生的是我。将其毁灭的还是我。

我想起了楚玉说过,救活一个人,就会死去一个人,救好一个人,就会伤了一个人。难道一切都是有定数。轮回就这般的快。

我执烟屏的手,看着她:“你还有何心愿,告诉我。能做的。我都为你做到。”

烟屏虚弱地看着我:“没有,没有任何心愿。此生,如浮萍,死后也随水而去,如果,如果可以,我要去找,找到自己的故乡。”

我握紧她地手:“好。那你安心的去,我不留你。”

她轻轻点头,合上眼:“好,我睡会……”

走进西暖阁,唤来秋樨,低问道:“都准备好了么?”

秋樨双目洇红,有哭过的痕迹。点头答道:“准备好了。她说没带来什么,也不要带走什么。”被我一直忽略的烟屏说出如此干脆的话。倒让我觉得可敬。许多看似平淡地生命,到最后却最见真味,烟屏就是如此,身为下贱,命比纸薄,却比谁都清楚,看得比谁都透彻。

我轻叹:“是,她做到了,她欠的,也还了。余下来,是我欠她的。”

秋樨安慰道:“娘娘莫要如此说,烟屏忠心护主,她死得其所,只是奴婢,没能为主子挡那一剑,奴婢惭愧。”她低眉忏悔,眉目间流露出苦色。

我用手轻拍她地肩,叹道:“莫要如此说,当时情况那么急,你已经一直护着我了。再说,我宁愿自己受那一剑,也不想你们任何人出事,要知道,我也是不愿欠人地。”

她急道:“奴婢忠心护主,是天经地义之事。”

我压低嗓子,沉沉道:“我从没把你们当奴婢。”

“是,主子待人宽厚,这是做奴婢的福份。”她头低得更下。

我叹息:“你和红笺去陪陪烟屏吧,我就不去了,让她安心的去,走的时候告诉我就好了。静静的,莫要惊扰于她。”

“是。”秋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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