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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小似眉弯-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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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西暖阁,看着与我朝夕相处了半年多的物件,有种熟悉的陌生。
只有那张梨花木躺椅,我是极爱的,还有那蒙尘的古琴,等待我开启另一段全新的故事。
红笺为我泡好一壶茶,我捧起一本翠梅庵带回的经书,躺在椅子上,若有若无地读着。
秋樨从正殿走来,轻轻在我耳畔低语:“娘娘,方才听梅心她们说,兰朝容被皇上遣至霜离苑去了。”
“霜离苑?那不是上回舞妃要去的地方么?”我疑惑道。
秋樨点头:“是的,霜离苑就是冷宫,听她们说皇上查到下毒之人是兰朝容,才将她先责罚到霜离苑去思过。”
“兰朝容?她……下的毒?”我脑中浮现出兰朝容的模样,虽非善类,却也不是那种深谋远虑之人,凭她一人,难成气候。
我举起茶杯,浅品,淡淡回道:“你吩咐下去,此事让我们月央宫里的人切莫嘴碎,否则我定不轻饶。”
“是,我这就去吩咐他们。”秋樨退下。
我嘴角扬起了一抹浅淡的微笑,并非幸灾乐祸,而是觉得淳翌像个孩子,趁我走后依旧在宫里彻查此事。只是可怜的兰朝容,白白的做了别人的替罪羔羊。其实,我并不想再追究此事,佛告诉我,要慈悲,给她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未尝不可,若是她们不求改过,仍要自取灭亡,也与我无关了。
画扇说过,下毒之人至少有两位。我信她,只是,兰朝容不是那两位中的任何一个。
捧起经书,我淡吟道:“能除一切苦,即非能除一切苦,是亦能除一切苦。能除一切难,即非能除一切难,是亦能除一切难……何以故,成法非法,法会于心,心融于法,法忘其法,法无其法,乃为大法,得渡众生……”
薄暮笼罩的黄昏,给后宫增添了几许宁静。朦胧的烟柳上斜斜地挂着一弯新月,不同的境遇便有了不同的赏月心情。今晚的清露池应该花好月圆,今夜的长乐宫应该好梦成真。
看着窗外遒劲的梅枝,最后一朵梅花飘落,我伏案写下一首诗:楼台月色泻幽光,兰圃风声唱夜凉。记取年华终错废,落梅时节赋何章?
月央宫外有凤鸾宫车早早地等候,我随意梳妆,坐上宫车,朝清露池行去。缓缓宫车行驶在清寂的御街,不知又惹来多少人灼灼的目光,她们心中定在埋怨,这个沉寂了半月的湄婕妤,为何又在此夜复活。
潺潺的流水声,我在乳白色的烟雾里褪出薄衫,白玉池中,梦若心莲,在玉露中徐徐舒展,而我就是那朵莲,等待着今夜的绽放。
软帷外有身影晃动,我知是他。
“朕来接你了。”他声音柔和。
我起身,秋樨为我披上翠纱罗裳,湿泠的长发披在肩上,水珠儿滑落。他一袭明黄锦缎,一如那夜……
只对我温和一笑,拦腰抱起,我身轻如燕,搂着他的颈,将头埋在他的怀里。闭着眼,不去欣赏夜色柔和的景致,只是感觉微风吹拂我的罗裳,轻轻地与他的锦缎交集。
熠熠红烛,照亮了一个明黄的蛟龙天地。紫檀木的桌子上,摆放着精致的菜肴与美酒,赤金的龙凤杯盏,就这样缠绵对饮。
淳翌饮下一盏酒,笑道:“湄儿,近来朕总是会怀念初识你的日子,在迷月渡,你我举觞夜谈,记得那里的酒叫凝月酒,清冽醇香。”他为我端起酒杯:“你品尝一下,这是朕命人精酿的琼花泪。”
“琼花泪……”我饮下一盏,赞道:“好冷艳的酒。”
他笑道:“傻呵,还有酒用冷艳这个词来形容的?不过倒也巧妙,只有湄儿会如此别出心裁了。”
我低眉不语,只觉这酒的名字虽别致,却隐隐地觉得琼花虽美,可是花期太短,在春光的枝头,似雪凋零。
“湄儿此次去翠梅庵可有参禅读经?”淳翌问道。
我轻笑:“读经是有,只是禅意却无法参透,再说禅也不是用来参的,需要用心去悟。湄儿没有慧根,那儿留不得我。”
他执我的手,微笑:“那儿留了你,朕去何处寻这样的爱妃?”
我轻叹:“皇上,湄儿并无你说的这般好,后宫有佳丽三千,比湄儿好的女子多不胜数。”
“可是没有一个女子让朕如此迷恋,只有你才配得起朕的一见倾心。”
我无言,这样的宠爱,要了是负累,不要也是负累。
沉默。听轻风细细,软帷白纱在风中飘逸,淳翌低声道:“湄儿,为朕弹奏一支曲子吧,朕想听你婉转的歌声。”
“皇上,莺歌婉转,只是从前,如今湄儿已丢了那份灵气。”
“又说傻话了,湄儿国色天香,一笑倾城,再笑倾国。”
我盈盈笑道:“怎么可以如此,倾城又倾国,该是祸害了。”
“倾的是朕的城,倾的是朕的国,与他人何干?”
我笑:“皇上,你方才说起国色天香,我倒想起了,月央宫的牡丹开得正艳,平日里我是极少去爱她的。可是今日见花团锦簇,开得异样繁艳,倒是添了几分喜色。不如臣妾就为皇上弹一曲醉牡丹,如何?”
淳翌欣喜道:“甚好,牡丹乃花中之王,艳冠群芳,更有诗吟‘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朕想倾听湄儿的醉牡丹,是何等国色,又是何等的销魂。”
我盈盈起身,端坐于琴侧,以优雅的姿势曼妙拂弦,玲玲清音如玉坠珠倾,在寂夜的长乐宫回旋,婉转唱道:“已并佳人称国色,更牵素手吐天香。庭深风寂花沾露,栏曲云开月转廊……醉去画师添一捻,兴来学士赋三章。雍容未减芳心骨,宁负皇诏贬洛阳……”
“雍容未减芳心骨,宁负皇诏贬洛阳……”他低吟,问道:“湄儿,此句可有何寄寓?”
我微笑:“并无寄寓,只是湄儿随意吟咏,聊以寄兴罢了。”
他走过来执我的手,我起身相迎,就那样被他轻拥在怀里。
御榻上,却有他早为我铺满的牡丹花瓣,瓣瓣芬芳,撩人情肠。拉下帷帐,在这个明黄的天地,他只属于我,而我也只属于他。
什么参禅悟道,什么仙佛神魔,在这样春风月夜里,都显得那般虚弱无力。今夜的灯花,如同纷繁的牡丹缀在枝头,令人驰魂消魄。而我像藤一样的依附他,沉落在碧水的深潭,与他一同下陷,下陷……
在他舒适的臂弯里睡去,渐渐入梦,梦里是这辉煌的宫殿,那么多的红颜纠缠着一个男子,欢笑声,嬉戏声,缥缈如寄。只是红颜转瞬化为白骨,我看到兰朝容,兰朝容一袭白衣,披散长发,双目流血,似在哭泣……
“湄儿……湄儿……”我听到呼唤声,睁开眼,淳翌将我拥在怀里:“做梦了么?有朕在,什么都不用怕。”
我虚弱地偎在他怀里:“没有,只是有些累了。”
合上眼,我想起了在翠梅庵看月光下的满地落红,当时就念过一句:红颜白骨。兰朝容,她定是出事了,对,她被关在霜离苑。
我只等着天亮,天亮,我想知道这一切的缘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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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妃上不可》作者:闻情解佩书号:1157084
“四个皇后都死了,那是她们愚笨,本宫如果坐上那巅峰之位,定当铲除永宁宫那老妖孽,叫她生不如死,化成白骨任人践踏。”
命运多舛,我最终逃离不了后宫的杀戮,如若善良多情不是真正的出路,便让我剑斩蒺藜,踏出一条冷漠无情之血路。
第四十八章 世事无常多戏谑
踏着清新湿润的晨露往丹霞殿走去,已近暮春时节,上林苑的景致到了极致。柳荫苍翠,百花竞放,带着对这春日无比的眷恋,绽放着最后的激情。楼台水榭,曲径幽亭,花圃蝶苑,有三两宫女拎着花篮采着新鲜的蓓蕾,有来往的小内监匆匆疾步……
我已有半月不曾来丹霞殿给皇后请安,因昨夜在长乐宫侍寝,今日特意起了个大早,惟恐有了怠慢。
一进丹霞殿,见皇后已端坐在凤座上,衣着鸾鸟朝凤的云锦朝服,头戴凤冠,神态平和,尽现其高贵的气度。两边已坐了一些请安的嫔妃,看来我来得还是不够早。
我行过礼,坐下来,见云妃和舞妃也坐于两侧,谢容华对我微笑。
皇后和颜悦色:“听说湄妹妹出宫了半月,这一路上舟车劳顿,昨夜又侍奉皇上,今天还起这么大早,太难为妹妹了。”
此话若出自于云妃她们之口,我定然会觉得带有取笑之意,只是皇后如此说出,我只当作是善意的慰问,轻轻回道:“多谢皇后娘娘关心,臣妾得皇上允许出宫,不曾给娘娘辞别,实在罪过。”
皇后微笑:“妹妹客气了,皇上准予妹妹出宫,定是有缘由,既是走得急,也无须与我辞别的。”
今日的丹霞殿异常悄寂,平日里话语最多的云妃只是瞟了我几眼,带着一种隐忍的笑意,不曾有片言只语。与她如影随形的兰朝容果然不见,只有许贵嫔坐在一旁面色灰暗,与往日大相径庭。许是因为兰朝容进了冷宫,素日在一起亲近的她们难免有些惶恐。
小坐一会,大家便起身告辞。
依旧和舞妃还有谢容华三人同行,出丹霞殿,云妃和许贵嫔打身边经过,只是冷冷地瞟一眼,敌意虽有,傲慢不够。
我视而不见,执舞妃的手,微笑问道:“姐姐近来可好?这些时日不见,心中甚是挂牵。”又拉住一旁谢容华的手:“还有妹妹,我也好生挂念你。”
谢容华假装气恼:“湄姐姐哪里还记得我们,走时竟不辞别一声,自己到翠梅庵静心参禅,忘了我们姐妹情深。”
我笑道:“我哪有,只是当时心里烦乱,才求皇上许我去翠梅庵小住几日。对了,你怎知我去了翠梅庵?”
“是皇上说的,我去了几次月央宫,你们宫里的人倒是守口如瓶,一点风声都不透露。后来问起皇上,才得知你到翠梅庵参禅去了。”又打趣道:“当时我吓一跳,还以为姐姐要绞断青丝做姑子去呢”
舞妃盈盈笑道:“疏桐妹妹真会说笑话,湄妹妹若是去庵里做了姑子,只怕我们大家都要随着去了。”
谢容华脸上露出不解:“姐姐何出此言?”
舞妃撩开眼前弯垂的柳幕,笑道:“湄妹妹宠冠后宫,若是皇上得知她做了姑子,你说这后宫岂还能容得了我们?”
谢容华手执宫绢捂嘴大笑:“哈哈,是了,到时我们都得陪着湄姐姐到庵里去念佛参禅了,只怕我无有那慧根,佛都不收留我。”
我做出委屈的样子:“你们别打趣我了,论宠幸,你们不逊于我,论慧根,我更是不如,这次才进得庵里,佛祖就不肯渡我,让我在浮沉人世里自生自灭呢。”
舞妃微笑:“姑且不在这参禅了,我得先回翩然宫,洵亲王妃今日要去我那做客。”她行走几步,又转头道:“对了,下次湄妹妹若再有机会去翠梅庵,唤上我一道,以前在王府时还常去,如今在后宫,倒少了那机会。”
我点头,看着她身影渐渐消失在花柳楼台间。
“妹妹,可去我月央宫小坐一会?”我看着谢容华。
“嗯,这些天不见,我正好也有话要与姐姐说。”从她的神色里,我看得出宫里真的是出了事。只不过,这件事在我回来之前,已经嘎然而止。
回到月央宫,径直穿过正殿往暖阁走去。
才坐下,我直接问道:“你相信下毒之人是兰朝容么?”
谢容华看着我:“姐姐已经知道此事了?”
“嗯。”我问道:“妹妹可否将事情的缘由讲述给我听?毕竟这事多少与我有些关联,其实我并不想别人因我而落罪,过去的事已然作罢。”
谢容华叹道:“若是后宫的女子都有姐姐如此容人之心,也就不会有这么多的明争暗斗了。”
我自嘲一笑:“并不是我有容人之心,只是觉得纵然追究,又能得到什么,她人落罪,处境堪怜,我又能从中得到几多快乐?”
“姐姐是个从容之人,懂得宽容别人亦是宽容自己,若是陷入仇怨的纠缠里,反而累了自己。”谢容华似乎比我更懂得取舍,话语间流露出淡定洒脱。
我轻笑:“我不过是心生慵懒,厌倦这些罢了,又何曾有妹妹说的那般慈悲。”
“姐姐,你不知,自你走后,皇上在宫里彻查此事,当时后宫禁卫森严。除了皇后,我们这些嫔妃都被软禁,不得擅自离宫,只等着皇上命人来查检。”谢容华向我道来事情的缘由,我听着觉得淳翌将此事闹得过大了些。
思索着她的话,禁不住问道:“查检?难道下毒之人过了那许久还等着别人去搜查?所有的证物都会彻底销毁了。”
“嗯。所以这样大费周章的搜查只是一种形式,让那些心虚之人露出痕迹,就算露不出痕迹,亦会令她心惊胆怯。”
“露出痕迹了么?抑或是有谁心惊胆怯?”我始终觉得,既然有心下毒,就会计划得周全,亦没那么容易胆怯。
“没有。”她回答得很干脆。
“那如何定了兰朝容的罪?”我似乎急着想知道结果。
“因为翩然宫的涣霞。”
“涣霞?就是当初送野人参汤给我的宫女?只是她是舞妃的人,与兰朝容何关?”
“皇上猜测此事定然与翩然宫相关,因为第一次是舞妃中毒,那就有很大的可能是翩然宫出了奸细,否则,谁可以对舞妃如此悄无声息的下毒?第二次是姐姐你中毒,中毒的起因是那碗人参汤,而人参汤也是由翩然端送来的,所以事情不会这般巧合,翩然宫的嫌疑最大了。当初你中毒,云妃她们曾疑下毒之人是舞妃,因为舞妃来自南疆,熟知一种叫凝丹雪的毒性。但是舞妃自己也曾中毒一次,且险些性命不保,所以皇上认为舞妃可以除去嫌疑。唯一的可能就是翩然有内奸,而这内奸也是主谋事先安排进去的人。”谢容华款款道来,环环相扣,仿佛并无破绽。
“因为涣霞是那送汤药给我之人?所以就先疑她?”
“是,皇上找她问话,许是因为惧怕,没有经过拷问,她就自招了。她交代说此事都出自于云妃之手,云妃一直嫉恨舞妃与她平起平坐的位置,欲要除之而后快。而姐姐你又进宫,且身份比她人都要特殊,那日进宫的新秀一起去丹霞宫参见皇后和后宫嫔妃,舞妃与你走得近了些,云妃怕她拉拢了你,所以就使出了这样的计谋。”
我点头:“这话听来也合理,只是当初涣霞是如何随在舞妃身边的?”
谢容华思忖道:“记得在渊亲王府时,涣霞是皇后身边的人,后来指派给了舞妃。”
“哦,那许是后来被云妃买通了。”我随口答道。停了停,又扬嘴轻笑:“那云妃设计下毒害我也是因为妒忌了,皇上连续让我侍寝半月,冷落了后宫佳丽,她自不会轻饶于我。只是她也不至于陷害舞妃,因为之前舞妃也有中毒,如果此计失败,舞妃中毒之事浮出来,岂不是追查得更深了么?”
“说得也是,或许她并没有想这么多,反正涣霞已经招认了,云妃是何等身份,一个小宫女岂敢随意的诬陷于她。”
“那涣霞呢?做何处置了?”我问道。
“不曾处置,她已自尽了。听说也是服毒,事先服下毒药。”
我蹙眉:“若是涣霞决意一死,又为何要出卖自己的主子?如此一来,之前所做的一切岂不是付之流水?”
谢容华笑道:“姐姐果然心思缜密,所以后来云妃也用同样的话回答皇上。”
“哦?”我一脸的疑惑。
“姐姐忘了么?最后定罪的不是云妃,而是兰朝容。”
我这才释解:“原来云妃用此计来陷害兰朝容,反正涣霞已死无对证,她想赖谁不可以,若推脱得一干二净反而不好,莫如拿自己身边亲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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