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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地鸡毛·新兵连·头人-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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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上进说:“我不是想叛逃,我是想跑到河边自杀!”
“噢———”副连长吃了一惊,看李上进半天,又问:“那你为什么不自杀?” 李上进:“我想着家里……还有一个老爹。”
沉默。
连部审问了李上进,这边连里召开大会,要大家深入批判他。连长站在队伍前讲:“这和*有什么区别?*谋害毛主席,他谋害指导员;*要叛逃,他也要叛逃……”
会后,李上进被押到猪圈旁一间小屋里,连里派我和“元首”持枪看守。猪圈旁,是我们以前一起做好事的地方。到了小屋前,李上进看我们一眼,叹息一声,低头不说话,进了小屋。看他那浑身散架、垂头丧气的样子,真由一个班长,变成一个囚犯了。围观的人散去,剩我们三个人,这时李上进说:
“班副,快给我弄点吃的吧,饿了五六天了。”
我想起刚来部队,晚上站岗,到锅炉房吃他烤包子的事,我把“元首”叫一旁,说:
“‘元首’,我是不顾纪律了,我去给他弄点吃的,你要想汇报,你就去汇报。”
这时“元首”脸涨得通红,“啪”地一声把步枪上的刺刀卸下来,递给我:
“班副,我要再犯那毛病,你用它捅了我!”
我点点头,说:“好,‘元首’,我相信你!”
留下“元首”一人看守,我到连队厨房偷了一盆剩面条,悄悄带了回来。李上进见了食物,不顾死活,双手抓着乱吃,弄得满头满脸;最后还给噎着了,脖子一伸一伸的,忙用双拳去捶。看他那狼狈样子,我和“元首”都禁不住流泪。
夜里,李上进在屋里墙上倚着,我和“元首”在外坐着,这时我说:
“班长,你不该这样呀!”
但我朝里看,他已经倚在墙上睡着了。
“元首”喊:“班长,你醒醒!”
但怎么也喊不醒。
我们俩都开始流泪。
这时“元首”说:“班副,我有一个主意。”
我问:“什么主意?”
他说:“咱们把班长放了吧!”
我大吃一惊,急忙看了看四周,又上前捂住他的嘴:“小声点。” 他小声说:“咱们把班长放了吧!”
我说:“放了怎么办?”
他眨巴眼:“让他逃呀!”
我叹息一声:“往哪里逃呀,还真能越过边境线不成?”
“元首”不说话了,开始嘬牙叹气。
这时我说:“‘元首’,你是一个好兄弟。”
一夜在李上进的酣睡中过去了。
第二天一早,师里来了一个军用囚车,提李上进。李上进还迷离马虎的,就被提溜上了囚车。临走,也没扭头看看我和“元首”。
囚车“呜呜”地开跑了。
我和“元首”还站在囚李上进的小屋前,愣着。
突然,“元首”喊:“班副,你看那是什么?”
我顺着“元首”的手指看,小屋地上有一片纸。我和“元首”进屋捡起一看,原来是李上进对象的照片。
照片上的姑娘很胖,绑着一对大缆绳般的粗辫子,在对我们笑。
新兵连 第八章(1)
过了有三天,上边传来消息,说李上进被判了十五年徒刑。
消息传来,并没有在连里引起什么轰动,因为三天时间,李上进已经被连里批臭了。任务布置下来,个个发言,人人过关,像当时批*一样认真。*能被批臭,李上进也被批臭了。
在批李上进的过程中,大家又起了私心。为了不影响自己的最后分配,大家批得都挺认真。李上进出自我们班,我们班成了重灾区,指导员、连长都来参加我们的批判会。大家一开始还挤牙膏,后来索性墙倒众人推,把他日常生活中的大小缺点往一块一集合,一下堆了一个十恶不赦的罪人。好像谁批得越多,谁就越不认识李上进似的。王滴原来也挺同情李上进,说他是“悲剧”,现在为了不影响自己分到军部,第一个发言,而且挺有深度:说李上进叛逃有思想基础,几年之前就带刺刀回家,受过处分。说得连长指导员直点头。发言一开始,下边就有人接了茬。中间休息时,连“元首”也动摇了,找到我,涨红着脸说: “班副,我也要批判了。”
我看他一眼:“你批吧,我不让你批了?”
他脸越发红:“大家都批了,就我不批,多不好,总得做做样子。”
接着开会“元首”便批了。说是做做样子,谁知批得也挺深刻,说李上进思想腐化,平时手里老是捏着个女人照片;把他关起来,还看了一夜。连长指导员都支起耳朵。我听不下去,便插话:
“那是他对象的照片。”
指导员说:“要是他对象的照片,还是可以看看的。”
我说:“现在保准不看了,一坐监,对象还不吹了。”
大家“哄”地笑。笑后,都又觉得心里不好受,一时批判停下了。
中午吃饭,“元首”又找我:
“班副,我不该批判吧?”
我十分气恼:“‘元首,你怎么这么说话?我说你不该批了?你这么说话,不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吗?”
“班副!”“元首”又双手掩着脸哭了。
批过李上进,大家都洗清了自己,分配也没受大影响。该去军部的去军部,该去菜地的去菜地。终于,大家吃过一顿红烧肉之后,开始陆续离开新兵连,到各自分配的连队去。
第一个离开新兵连的是王滴。他可真威风,军部来接他了。来的是一辆小吉普,班里有几个人坐过小吉普?大家都去看他上车。他一一与大家握手,倒没露出得意之色。只是说:“有时间到军部来玩。”
排长本来在宿舍写信,揉巴揉巴了两张,也跑出来送王滴。王滴对他倒有些带搭不理,最后一个才与他握手,说:“排长,在这三个月,没少给你添麻烦。自己不争气,把个‘骨干’也给闹掉了。以后排长到大点去,有时间也来军部玩吧!”
把排长闹了个大红脸。
吉普车发动了,王滴又来到我面前,说:
“班副,我走了。”
我说:“再见王滴。”
这时王滴把我拉到一边,突然两眼红了:
“班副,你知道让我干什么?”
我说:“不是当公务员吗?”
“说是让我到军部当公务员,今天司机才告诉我,原来军长他爹瘫痪了,让我去给他端屎端尿!”王滴说着涌出两包泪。
我也吃了一惊,说:“哎呀,这可想不到。”
他叹息一声:“我以前说话不注意,你可得原谅我。”
我一把握住他的手:“王滴!”
他说:“俺奶在家里病床上躺了三年,我还没尽一点孝心!”
我说:“不管怎么说,到那得好好干。”
他点点头,叹息一声:“这话就对你说了,可千万别告诉别人,不然又让人笑话了。”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新兵连 第八章(2)
我使劲点点头。
车把王滴载走了。车屁股甩下一溜烟。
第二个来接人的,是生产地的指导员,来接“元首”。指导员是个黑矮的胖子,也是河南人,说话十分直爽。“元首”分到菜地,本来十分沮丧。没想到菜地指导员一来,给他带来个喜讯:因分到菜地的都是差兵,相比之下,“元首”还算好的———在新兵连当过“骨干”,于是瘸子里拔将军,还没去菜地,就给他安排了一个班副。这真是因祸得福,“元首”情绪一下高涨起来,给他的指导员让烟,围着问这问那。指导员叼着烟说:
“到菜地没别的好处,就是入党快些。”
“元首”更加高兴,手舞足蹈的。大家围着“元首”和他的指导员,也都挺羡慕,似乎去菜地比去军部还好。
“元首”咳嗽两声,看大家一眼,对他的指导员说:“指导员,从今以后,你说哪儿我打哪儿,让我领着班里的同志喂猪也行!”
指导员“哈哈”笑了:“工作嘛,到家再说,到家再说。”
当天下午,班副“元首”,坐着生产地的拉羊粪卡车,兴高采烈地种菜去了。
其他战士也都一个一个被领走了。
战士们走完了,我才背着背包离开了新兵连。全班比较,还数我分得比较好:到教导队去学习。因教导队离新兵连比较远,得到一个军用小火车站去搭火车。排长也要离开新兵连回老连队,也要搭火车,于是我们两个同行。离开了新兵连,排长放下了他的架子,与我说这说那。可我老打不起精神。
排长问:“你怎么了?”
我说:“排长,我心里有些难受。”
“怎么了?为李上进?” 我摇摇头。
“为王滴?”
我摇摇头。
“为‘元首’?”
我摇摇头。
“为其他同志?”
我摇摇头。
“那为什么?”
我说:“我今天接到我爹一封信。”
“家里出事了?”
我摇摇头。
他瞪着眼睛问:“那为什么?”
“信上说,‘老肥’死了。”
“啊?”他一下跳出丈把远,吃惊地望着我,“这怎么可能?”
我把爹来的那封信,交给了他。
信是下午收到的。爹在信上说,“老肥”被部队退回去以后,没有跟我爹去学泥瓦匠,就在家里种地。一次三天不见他露面,家里着了急,托人四处找,最后在东北地的井里发现了他,尸体已经泡得像发面窝窝。村里人都说,可能打水的时候,他的羊角风又犯了。
排长抖信说:“他羊角风又犯了,有什么办法?”
这时我禁不住哭了:“排长,我了解他,他绝不是羊角风犯了。”
“那是什么?”
“他一定是自杀!”
“啊———”排长瞪大了眼珠。
我们默默走了好一段路,没有说话。
快走近小火车站时,排长问:
“多长时间了?”
我说:“信上不是说了,快半个月了。”
“你告没告诉班里其他同志?”
我摇摇头。
这时天已经黑了,戈壁滩的天,是那样青,那样蓝。迎头的东方,推出一轮冰盘样的大月亮。
火车已经“嗷嗷”地进站了。 “我们走吧。”排长说。
我们背着背包,向车站走去。
一九八七年十二月北京十里堡
头人 第一章(1)
申村的第一任村长,是我姥爷他爹。“他爹”到现在,成了“祖上”。大家一说起过去的事,就是“祖上那时怎样怎样”。我虽然寄养在姥爷家中,大家也让我喊。据三姥爷序列中的孬舅讲,祖上长得很福态,大人物似的,脸上不出胡子。我当时年幼,上了他的当。后来长大成人,一次参加村里烧破纸,见到了百年之前的祖上画像,才知道是个连毛胡子,这才放下心来。
但申村是祖上开创的,却是事实。祖上初到这里,以刮盐土、卖盐为生。我三岁来到这里,这里还到处是白花花一片盐碱。村西土岗上,遗留着一个灰捶的晒盐池子,被姥娘用来晒打卷的红薯干。听人说,祖上初到这里生活比较苦。但据俺姥娘讲,她婆家一开始生活比较苦,后来还可以。清早一开门,放出我姥爷哥儿四个,四处奔散着要饭。那时姥爷们还都是七八岁的顽童。要一天饭回来,基本上能要饱,开始用小笤帚扫脚,上炕睡觉。
但据幸存下来的四姥爷讲,他小时候生活还是比较苦,居家过日子,哪能天天要饭主要还是以祖上卖盐为生。五更鸡叫,祖上便推着盐车走了,在人家村子里吆喝“卖小盐啦!”傍晚,姥爷们便蹲到门槛上,眼巴巴望着大路的尽头,等爹回来。祖上终于回来,哥四个像扒头小燕一样喊
“爹,发市了吗”
大路尽头一个苍老的声音“换回来一布袋红薯!”
举家欢喜,祖姥娘便去灶间点火。很快,屋顶升起炊烟。
“爹,发市了吗”
大路尽头不见回答,只是一个阴沉的脸,大家不再说什么,回屋用小笤帚扫脚,上炕睡觉。
准确记下这段历史,是枯燥无味的。反正姥爷们后来都长大成人,成人之后,都娶妻生子,各人置了一座院落。后来祖上便成了村长。
祖上当村长这年五十二岁。那时村子已初具规模,迁来了姓宋的、姓王的、姓金的、姓杜的……有一百多口人。县上乡上见盐碱地上平白起了一座村庄,便派人来收田赋。可惜大家谁也不愿到这来吃盐土,推来推去,推到一个在乡公所做饭的伙夫头上。伙夫本也不愿来,可他实在再没别的地方推,便拿了别人的铁链、锁头和藤杖,步行十五里,嘟嘟囔囔来了。来到这里已是正午,村里该管一顿饭。可乡下人见小,谁也不愿把生人领到家吃饭。最后还是祖上把他带到家,弄了几块红薯叶锅饼,捣了一骨朵蒜。蘸蒜吃罢锅饼,伙夫拉开架子说“老申,挨门通知吧,八月十五以前,把田赋送到乡公所;不送也不强求,把人给他送到县上司法科!”
说罢走出家门,抖搂着手里的铁链和锁头,蹲到村中一棵大槐树下。
祖上和村里人这才知道这个浑身油渍人的厉害,争着给他递烟袋。伙夫推着烟袋说
“吸烟不吸烟,咱先办公事吧!”
大家都说“大爷,吸吧吸吧,一切都好说,不就是八月十五吗”
吸罢烟,伙夫又说“你们这村子也太不像话了,眼里还有没有王法啦我整天也很忙,哪里天天管这些嗦事你们选个村长吧!”
村里人瞪了眼,这村长该怎么选
伙夫用烟袋指着祖上说“老申,就是你了!以后替上头收收田赋,断断村里的案子!”
祖上慌忙说“大爷,别选我,我哪里会断案子,就会刮个盐土罢了!”
伙夫说“会刮盐土也不错,断断就会了!张三有理就是张三,李四有理就是李四,杀人越货,给他送到县上司法科!”。 最好的txt下载网
头人 第一章(2)
说完,抖抖铁链和锁头,走了。
托一个伙夫的福,祖上成了一百多口子的头人。大家一开始还有些幸灾乐祸一个公事把老申给套住了。后来祖上真成了村长,村里村外跑着,喊着张三李四的大号,人物头似的,大家又有些后悔怎么老申管上咱们了
祖上刚当村长,态度比较温和。八月十五以前,挨门挨户收田赋“大哥,上头让收田赋。”口气很气馁,像求人家。中间出了几件婆媳斗殴、姑嫂吵架的杂事,人家按伙夫的吩咐来找祖上说理,祖上也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赔些好话给排解了。害得祖姥娘埋怨“可跟你给人当下人吧!”
祖上愤怒地喊“上头派下我,我有个啥办法”
愤怒归愤怒,八月十五这天,祖上仍将收起的田赋,集合到一辆独轮车上,一个人推着往乡上送。掉屁股推了十五里,弄了一头的汗。打听着推进乡公所,见人就说“大爷,我把田赋送来了。”
可人家都翻白眼不理他。最后祖上上茅房,遇见个系围裙的人,蹲在那里拉屎,认出是上次到申村发脾气的公差,一阵高兴,伏下身子说“大爷,我来了。”
那人仰脸认半天,才认出祖上,用砖头蛋子揩着屁股“你来干吗”
祖上说“今天是八月十五!”
那人提裤子出了茅房,碰到茅房口一车子粮食,奇怪地问“咦,你怎么把粮食推来了”
祖上答“大爷,你不是说八月十五以前嘛!”
那人拍脑袋想了过来,摇头叹气“唉,唉,你不会当村长!”接着掉屁股跑向伙房,“我馍锅还在火上坐着!”祖上这才知道他是一个伙夫。
以后又经过几次这样的事。第二年夏秋两季,都是祖上一个人推独轮车去送田赋。伙夫见他就说
“唉,唉,你不会当村长!”
祖上委屈地说“大爷,我本来就不会当村长,都是你指派了我!”
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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