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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臣记-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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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是我的回视令他更觉得愤怒,他终于不再忍耐,向我挥出他早已攥紧的拳头。
  一瞬间,我看到他左肩猛地一沉,旋即意识到他想要做什么,来不及细想我迅速的后退并将脸转向一旁,随后感觉到他的拳风猛烈的扫过我的面颊。
  他并没有打中我,不过他手指上那枚犀角指环的边缘刚好掠过我的下颌,一划之下,我再度后退,同时亦感觉到左脸颊处有一丝清冽的疼痛。
  他一击不中,更为恼怒,一旁侍立的秦辛急忙抱住他,一面提醒道,“王爷犯不上和一个内侍动手,他哪儿配啊,您仔细手疼。”
  他用力挣脱秦辛,指着我冷笑道,“周元承,你不用太得意,我今日的下场就是你明日的参照。你那个主子,冷心冷情,她根本就不会爱人,是个没有感情的女人。我不信,她真能一直宠你。”
  他鄙夷的扫视我两眼,扬首轻蔑的笑道,“等你没有任何利用价值的时候,早晚会被她抛弃。我等着看那一天,到时候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是痛不欲生。”
  我垂目,不愿看他离开的背影,待他走远,我匆匆在下颌上一拂,确有点点血迹落在指间。
  我不想这个时候让陛下看到我脸上的伤痕,遂对本来要去传旨的内侍说道,“你去回禀陛下,就说王爷此刻情绪不稳,我觉得不妥所以随他一道去诏狱了,赐死的诏命由我来传。”
  我接过鸩酒与白绫,没有丝毫犹豫的向宫门处行去。即便我知道接下来要面对的场景令人抑郁,但我直觉如果陛下看到我面上的伤,恐怕会对秦启南有更深的不满。
  我刻意等到秦启南离去之后才进入诏狱,无从猜测他们父子说了些什么,但从秦太岳老泪纵横的脸上,我也能感受到他的不甘和一丝悲怆。
  我向他微微欠身,平静的宣读了那份,本就由我执笔写就的赐死诏命,之后看着他叩谢皇恩。这个场景多少是有些讽刺的。
  秦太岳起身后跪坐在于地,双手接过装有鸩酒和白绫的托盘,浅笑道,“没想到陛下还能令老夫留得一个全尸,很不似她的为人。”他斜睨着我问道,“莫非是因你之故?”
  我有些无言以对,沉默片刻后颌首对他做了肯定的回答。他旋即爆发出一阵大笑,笑罢厉声道,“想不到老夫的体面最终是全在了一个阉人手中。周元承,即便如此,老夫也不会感激你的。”
  我确凿没想过要他感激,遂回答,“元承亦未做此想。”
  他瞪视着我,说道,“看着你意气风发的站在这里,老夫只是在想,当日太轻易饶过你了。早知今日,老夫一定会令言官再度弹劾你,直到她下令治你的罪为止!”顿了一下,他继续说,“大魏立国以来,你是最受皇帝宠信而干预最多政事的宦臣,你所倚仗的除了读过几本书才有的巧舌如簧,剩下无非是你比旁人都好些的皮相。你这幅妖孽般的相貌,坏了长公主的事,将来早晚也会坏了她的事。”
  我心中一震,面上仍不动声色的听着,我不讳言希望陛下能一直宠信于我,但如果我不再能给她任何扶助,或是快乐的话,我想我亦不会忝居她身畔,去占据如此重要的位置。尽管我很享受她给予我的温暖和关怀。
  我平静的注视他,他也从容的拿起那杯鸩酒,凝神看了一小会儿,微微一笑后,冲我举杯道,“此酒,老夫敬你,也算是提前为你尝尝。老夫此生值了,她杀我秦氏,可终究未来的皇帝还是我秦家的血脉。我的子孙一定会为我报仇,至少,一定会杀了你。届时是挫骨扬灰还是一杯鸩酒,老夫也只能在黄泉路上等你,再问了。”
  他轻笑两声,引杯至唇边,微微一滞之后仰头喝尽了鸩酒。我无意看他如何毒发身死,对着他欠身一揖后便即离去。
  “你可以把我刚才的话看成是个预言,我也会睁大了眼睛在地下看着,你的下场。”这是他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也是他此生说的,最后一句。

  第九十章 裂石响惊弦

  随着秦氏的倾覆,天授一朝的政坛也开始出现大面积的人员更迭。陛下已雷霆之势扫荡了首辅系,六部和外埠的要职均改由她扶植的亲信占据。内阁则保持原有的状态,只是把次辅高辉升为首辅,高辉以一贯唯皇命是从而闻名。至此,朝廷军政大权皆在陛下一人手中掌控。
  与外朝变动的顺遂相比,内廷的状况却多少有些令陛下难堪。秦启南自送别秦太岳最后一面后,便没有再逼迫陛下将他赐死或废黜,然而他提出了一个别样的要求,内容为秦氏虽大逆,但亦属皇家姻亲,他自己也是秦家子弟,如今全族倾覆唯剩他一人,恳请陛下允许他纳妾,为秦家留后,以全他的孝道。他在陛下面前做出保证,日后绝不会令这个秦家的孩子从政,甚至可以将他一出生便抱出宫外去抚养。
  这件事足以引起不小的轰动,国朝还从未有过皇帝的丈夫被允许纳妾的先例。内阁随即令六科廊,翰林院,礼部等掌握天下舆论的部门纷纷上书劝阻,找到的理由几乎每一个都可以令秦启南哑口无言。
  陛下面无表情的翻看着这些反对此事的奏疏,沉默不语。良久之后,她转顾一旁侍立的我,扯了扯我的衣袖,我知道她是要我蹲下来和她说话。
  我索性单膝着地,平视着她的眼睛。她许久没有开口,只是靠近我,侧头看着我左脸上那道还未痊愈的伤疤。
  “这伤是怎么弄的?”她的手轻柔的抚摸过我的脸,柔声问道。
  我微笑,说出早就编好的理由,“臣没去过诏狱,被里头的刑具惊到了,一面看着,一不留神就撞到墙上了。这是对臣胆怯的惩罚罢。”
  她掩口笑起来,“元承是那么胆小的人么?既然这样,怎么又有胆子去诏狱传旨?”
  “臣当日是怕王爷心绪不稳出什么意外,所以情急之下便擅自决定自己去传旨了。”我平静的望着她,淡然以对。
  她依然轻笑摆首,“他的心绪总是见了你之后便不稳。元承以后少去见他,若朕不在你身边,更加不用单独与他相对。知道了么?”
  我点着头,目光不由的落在那些奏疏上。她知我的意思,不在意的笑道,“朕决定答允他,他可以纳妾。他觉得朕亏欠了秦氏,说到底也确实如此。反正此生,朕和他都不可能若无其事的生活下去了,干脆成全他罢。”
  这个决定并未出我的意料。她一直以来不愿面对秦启南,内中其实也有一丝愧疚的成分,只是她自己不愿承认而已。
  秦启南很快便从宫外寻了好几个良家女孩,与这些女子一同进入大内的还有他源源不断从外头进的各色好酒。从那以后,他镇日守在重华宫,无事从不踏出宫门一步。用孙泽淳的话说,这位王爷躲在自己的宫苑中过上了醇酒妇人,胡天胡地的生活。
  天授九年端午,陛下宴群臣于西苑。国朝端午惯例除却在禁中有跑马,赛龙船二项之余,还有射柳之戏。
  所谓射柳,亦称剪柳,本是胡风,从前辽,金,元三朝皆好做此戏。那时候的射柳过程比之现今更为严格,首先要射断柳枝,而且箭要射在柳枝被刮掉皮的白色部分内,这是对射技的要求。同时要能策马赶上捡拾起射断的柳枝,这是对骑术的要求。
  国朝尚文轻武,故射柳的规则也有了很大改动。如今做此戏,是命宫人以鹁鸽贮于葫芦中,悬之柳上,比试者弯弓射之,矢中葫芦,鸽即飞出,然后以飞之高下为胜负。
  而评判射柳的成绩时,在双方都射中葫芦的情况下,谁胜谁负,取决于鹁鸽,而非射手的射技和骑术。鹁鸽飞翔的高低确是具有偶然性,故此射柳的娱乐意味已重过从前的竞技意味。
  陛下早前已命人在西苑修建了一座观礼平台,下临射苑,皆设门牖,中有驰道可走马,更为方便观赏射柳之娱。
  阖宫盛宴,秦启南作为宫中主人自然需要莅临。此时高台上也只有他与陛下之席位。陛下升座后,我转头看向秦启南,一顾之下,我几乎难掩惊讶,数月未见而已,他竟仿佛变了一个人一般,曾经脸上飞扬的神采此时已被颓败的酒色之气所取代,他的面目虚浮肿胀,眉宇间轩昂之态荡然无存,再不复从前那个丰神俊朗气度高华的翩翩郎君。
  陛下对于他的异常恍若未见,若无其事的与他随意谈笑两句,遂命宴席开始。
  当日天清日朗,风埃不作,确是适合射柳的好天气。宴席过半已有勋戚子弟和王公大臣竞相比试此技,大家只当此为娱乐,对结果倒也不甚在意,往往一笑置之。众人看的愉悦,气氛活跃而轻松。
  一时诸多子弟皆已演练完毕,便有人提出楚王殿下骑射之术俱佳,不如请王爷为一众臣子们表演一番。
  秦启南不置可否,斜倚在座位上,随意端起酒杯饮下一口菖蒲酒,一面眼望陛下。陛下对他的注目视而不见,脸上只挂着淡淡的笑意。
  台下起哄和催促的声音越发多了,秦启南略微坐正了身子,笑道,“本王许久没有拉弓射箭了,手却是有点痒。只是既为比试,总得有人跟本王一道。列位谁愿意同本王竞技一番?”
  未等台下众人回答,他忽然伸臂指向我,朗声道,“本王想请周掌印一起下场较试,不知元承可有雅兴应邀啊?”
  他话音刚落,陛下已深深蹙眉,我快速转向秦启南欠身道,“王爷相邀,臣不敢推辞。只是臣箭术拙劣,诚恐贻笑大方,还望王爷见谅。”
  他漫不经心的一笑,未再多言。我迅速的使了个眼色给准备鹁鸽的御马监内侍,见他会意的冲我点首,我心下亦安稳了许多。
  少顷,御马监执事上前回禀已准备就绪,将射柳所用之箭弩分呈与我二人,与一般的羽箭不同,为了射中葫芦而不伤及内藏的鹁鸽,此刻所用的乃是特制的无羽横簇箭。
  我手执箭弩,欠身请秦启南先开始。秦启南亦不推辞,走下高台,立于场中,为显起箭术精妙他又向后退了数步,这才用力将弓扯成满月,搭上簇箭,瞄准装有鹁鸽的葫芦。随后一箭射出,当即正中葫芦中心。葫芦坠地应声裂开,内中的鹁鸽旋即飞出。鹁鸽的腿上系有鸽铃,一飞冲天后,双腿震动,射柳场上空登时响起清脆悦耳的鸽铃声。
  众人轰然叫好。秦启南缓缓转身,剑眉上扬,挑衅般的望着我。
  我走下高台,选了一个比之适才秦启南射箭的位置更近目标的地方站了,然后挽弓,放箭之时我手上的劲力略微一松,葫芦便缓慢落地,先时只裂开一个口子,鹁鸽几番挣扎之后才冲破裂缝飞了出来,然而这只鹁鸽是御马监已做了手脚的,大约翅膀有些轻伤,无论怎么振翅也飞不了太高,倒是用力的蹬腿过程使得铃声大震,声音也显得纷繁杂乱。
  我回首向秦启南躬身道,“王爷技艺精湛,臣输了。”
  然而我尚未抬首,秦启南阴冷中夹在着怒意的声音便已响起,“应该是本王多谢周掌印承让,你故意射偏,又挑了只飞不起来的鸟儿,当本王看不出来么?周元承,你此举是不是太瞧不起我了?”
  我深垂首,以防他看到我不悦的面色,平静答他,“确是臣学艺不精,不敢与王爷一争高下。”
  “敢与不敢,不是由你说了算。适才的较量不算,本王要与你另比过。”
  余光看到陛下欲起身的动作,我忙说道,“臣已尽力,请王爷许臣藏拙,再找棋逢对手之人比试。”
  他仿佛没有料到我会如此推搪,怒意更盛,之后他做了一个令在场所有人都惊愕万分的举动,他猛地举起手中弓箭对准我,森然道,“如果我定要与你比试呢?此箭,瞄准之后绝不虚发。”
  台下一片哗然,继而有杯盏坠地的声音。我迅速看向御座,陛下的身子呈前倾之态,双手紧紧抓着扶手处,目光焦灼,瞪视秦启南。
  但她此时也无能为力,因为那枚簇箭正瞄准了我的眉心处。
  我深吸气,压下心中蒸腾翻涌的愤怒,回首示意一旁肃立的内侍折下一根艾草。我将艾草插在幞头之上,再顾秦启南,微笑说道,“既然王爷箭不虚发,臣斗胆,请王爷赏臣一个彩头,射下臣头上的艾草。于端午佳节,射中艾草,以示王爷为国朝祈福消灾,保佑黎民安康。”
  台上台下一片静默,少顷有人反应过来,率先叫好,接下来便有从众者跟着一道拍掌,适才尴尬的气氛得以轻松缓解。
  秦启南扬起一抹冷笑,高声应道,“好!本王成全你。”一壁再度瞄准好,箭尖始终在我额角和眉宇间摇摆,并未理会那根幞头上挺立的艾草。
  御座上的人骤然起身,直视秦启南,台下众人也慌忙站起,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秦启南那号称不虚发的簇箭之上。
  我知道他心中对我由来已久的厌恶和愤恨,只需一箭,电光火石间,我的性命就结果在他手里。我适才那样说也不过是在赌,赌他尚存一线理智,赌他仍然心存顾忌。
  我挺直身子,坦然迎向他,等待他射出那一箭。
  秦启南摇摆片刻,终于对准了他的靶心。见他手中一扣,我合上双目,一瞬之后,伴着凌厉的风声,那支艾草已被射落,连带我的幞头都被箭风扫落在地。
  须臾,场中掌声雷动。有人当即举杯向陛下和楚王道贺,众人跪倒在地,共祝国朝永享盛世,陛下万寿无疆。
  我随众跪下,拾起幞头重新整好仪容,再抬眼望向仍然站立在御座前的人,她亦看着我,目光澄明,眼中是浓浓关切和温润笑意。四目相对,我第一次觉得她眼中的柔波是为我漾起,那一眼已经探到我了心底。
  我们彼此凝望,好像周围的人都已不存在,天地间唯剩她与我,两个人。

  第九十一章 弦击空明

  端午宫宴之后,秦启南再度回归平静,我鲜少能在宫中与他碰面。即便如此,陛下依然无论去哪里都要带上我,令我寸步不离的跟随她。这个情景依稀让我想起许多年前,我在重华宫险些被长公主杖杀之后,当时还是监国太女的她也曾命我不能离开她视线半步。
  念及过往,我有些感怀,她从那个时候就已执意要护住我了罢。我心中一喜,面上自然流露出笑意。她亦想到了,对我和缓微笑,却又不无忧虑的说,“你可别小瞧了人家的恨意,当着朕和群臣的面儿,他都有本事拿箭对着你,背地里若是找你麻烦,你可怎么应付呢?”
  我不想自己成为她的挂碍,“臣不会和王爷起冲突,但凡能忍过去,臣都会忍。臣不是当年那个事事需要您保护的少年了,臣已经长大了。请陛下不必为臣担心忧虑。”
  “朕知道你聪明,也会保护自己了,那天你多机灵啊,你一番话说下来,他若是不射中艾草可就有诅咒国运之嫌了,他到底还是有顾忌的,舍不得死,也舍不得荣华富贵的生活。”她略一撇嘴,还是带着一缕忧愁望着我,“那日,朕确是有点害怕。多少年了,朕都没怕过了。元承,朕那时候才知道要是再也见不到你,会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这空旷寂寞的宫殿里,该有谁来陪朕,让朕安心呢?”
  若是从前我听到这些话,也许会有疑虑有惶恐有感动,但现下,却唯有喜悦。我握紧她的手,无声的回应她,同时释放着我所能给予她的全部温暖和热度,还有来自心底那不欲人知的情谊。
  自从我坦言不用她过度忧心我的安全之后,加之秦启南确无任何异动,她也渐渐的不再那么警惕,偶尔也会允许我离开她身边去处理一些宫务。
  天授九年的夏天来的格外早,刚进了六月,京城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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