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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臣记-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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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朕能有个儿子。女人,坐在这个位置上终究是辛苦了些。元承,朕以前不觉得,如今,朕有些明白了。”
她也许仍然无法释怀今日之事,我不欲她再度为此烦恼,遂点首回道,“是,殿下一定会是个健康聪明的孩子。您可以为他想个好名字了。”
她意兴阑珊的翘起嘴,“明日先让礼部拟几个名字来看看吧。朕突然早产,满朝文武都会措手不及。可是朕却拿那个罪魁祸首一点没法都没有。”
她口中的罪魁祸首今日也刚刚荣升人父,正沉浸在幸福愉悦中,何况在他眼里,真正的罪魁其实应该是我。
“这只是个意外,您平安无事,殿下也很健康。一切都会很好的。”我温和的望着她,真诚的希望她能忘记不愉快的事。
事与愿违,她迅速的用斩钉截铁的语气说,“幸而朕命大!如若不然,朕今日就是一尸两命的结局。他的心思,朕决计不会原谅的。他和他的家族从来都没把朕当成过亲人,他们需要的是朕提供的荣华与权力,朕何尝不是一个保证秦氏血脉可以继续坐稳这个位置的工具。可惜,秦氏选错了人,他们不该挑秦启南,他是多么骄傲而自负的一个人,他怎么能忍受生活在皇室的阴影下,永远只能错后半步站在朕的身侧。他做不到的,做不到……”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仿佛呓语。
我想对于这样一桩婚姻,即便是她自己所选,她也一样有着不甘和懊悔吧。
此时殿中之人大多退去,我起身在博山炉中燃了一支安息香。望着青烟徐徐上升,我回首对她说,“陛下不宜思虑过多,早些休息吧,臣明日一早再来看您。”
她双目微垂似有浓浓倦意。我想也许是因为安息香的缘故,她终于可以沉酣一梦,最好亦能把前尘烦恼尽忘。
我向她欠身,退向殿外。“元承,”在我即将转身的一刻,她轻声的唤我,“孩子的乳母,朕只要你选的,朕讨厌秦家送进来的人。”
她好像用尽最后一丝意识说了这句话,之后便呼吸均匀的睡去了。我走出殿外,为她关好门。
已是清秋时节了,一弯新月昏惨惨的隐于云间,再过十几天,它将变幻成饱满圆润的一轮光源,照亮九洲上下万户千家。
可它此即却昏暗不明,而我也因她最后叮嘱的那句话,心头已然拂上了一层晦涩的无奈。
第六十八章 小蛮针线
为庆贺皇子诞生,陛下下诏大赦天下,在京系囚受惠者甚广,连同在诏狱中关押,已判斩监候的廖通也得以特赦,改判为流放三千里,永不起用。
这日,我去乾清宫内殿送礼部为皇子拟定名字的奏议。陛下已能起身,在榻中盘坐。秦启南则在榻边坐了,和她絮絮闲谈。
秦启南语调温柔轻缓,正说起小皇子吃饱之后,脸上会露出满足的笑容,陛下听了眉梢亦漫上了一层喜色。
秋日暖阳的光束毫不吝啬的洒在殿中,所照之处皆被笼上一层淡金色。殿中轻声笑语,一室温情,令人生出岁月安稳,琴瑟和谐的恬静之感。
我将礼部奏议奉上,便即躬身告退,身后是他们二人翻看奏议,讨论名字的笑声。
“元承学问好,也来看看哪个名字寓意更好些。”出乎意料之外,秦启南出声叫住了我,语气并无他惯常对我说话时的那股冷漠。
我领命,行至榻前。接过奏议,我快速的看了一遍,李氏皇族这一辈皇子排行蕴字。礼部所拟,有蕴宁,蕴宪,蕴宙,蕴宗等几个。
“臣觉得宪字很好。说文中所解宪,谓之敏也。诗经中有天之方难,天然宪宪的诗句,寓之欣悦。殿下聪慧而承万民之悦,是社稷之福,天下之幸。”我欠身道。
秦启南点首对陛下笑道,“元承倒和我想到一处了。我刚才也说这个宪字好。怎么样,这会儿你没有意见了吧?”
“罢了,既然你们都说这个好,便定下吧。”陛下微笑首肯,又吩咐我道,“把东暖阁好好收拾出来,朕要把蕴宪搬到那儿去,方便朕照看他。”
她已有心思和小殿下多亲近了,我由衷替她高兴,遂领旨。
秦启南随口问道,“乳母张氏前日放出宫去了,究竟为的什么?”
我应道,“说来不巧,因殿下早产,生辰和钦天监早前推算的都不符,重新演算过后,张氏的命格倒和殿下有些不合。臣不敢冒冲犯殿下之不韪,故只得将张氏放出宫去。”
秦启南默然听着,没再说什么。陛下此时含笑说道,“朕想起来过几日的中秋家宴,就摆在乾清宫吧,朕也懒得折腾了,一切从简。你再把交泰殿一并收拾好,请王爷搬过去,这样离朕和蕴宪都近便些。”
交泰殿的位置在乾清宫和坤宁宫之间,内中又与乾清宫相连。秦启南听罢自然很高兴,欣喜之余也就不再追究乳母张氏的去留。
我将陛下交办的事吩咐了下去,回到居所,阿升正兴高采烈的捧了一件婴儿的小衣服在看。
“大人您看,这就是百家衣呀。花花绿绿的真好玩。”他展开衣服,一面数着上头用了多少零碎的布头,一面问我,“穿上这个真能百病不侵么?”
“也许能吧,民间有说法,百家衣取百家之福,是给新生儿讨一个吉利,为的是孩子能少些病灾,健康长大。”我见他满脸的新鲜雀跃,因笑问他,“我托你去寻百家布来做衣服之时,陛下还未近产期呢,你办事倒快。可有真的去外头百姓家讨布料?不是哄我?”
他瞪圆了眼睛,笃定的说,“那哪能呀?我可是叫上了咱们监的十好几个小奉御一块去讨回来的,您就放心吧。这衣裳啊,我已经让司衣局清理的干干净净的了。您随时都可以拿去给小殿下穿。”
我笑着多谢他,“这是你找司衣局谁做的?”
“是一个典衣,叫樊依。她可是手巧的很,我先时问遍了她们的人,都说司衣局数她针线功夫最好,后来才知道她母亲原是苏州的绣娘,这可是家学渊源了。她今年才刚十五呢,生的也颇有江南碧玉味道。”他拿起那件百家衣递到我面前,让我仔细的看着,“您看这针脚多细致,这么个巧人儿只做典衣倒可惜了呢。”
他这一番滔滔不绝的夸赞引起了我的注意,他从不留心服饰,更遑论女红,如今竟夸起人针线好,我随意的低头看了一眼,刚好看到他脚上簇新的角靴,心里明白,不免莞尔道,“这位樊姑娘做了双新鞋给你,你便将人夸成这样。阿升果然是个惜物承情之人。”
他低头看了一眼脚下,再抬头时忽然脸一红,颇为不好意思的扭过身,放下那百家衣,喃喃自语般说道,“她左不过闲着没事,看我靴子旧了才做一双给我。什么承情不承情的,赶明儿我去外头给她买两件首饰还她就是了。”
“那你可要留心选好的,要配的上她江南碧玉般的风姿才行。”我看他红了脸越发觉得有趣,索性逗他道。
他不再看我,憋了半晌,丢下一句,“大人如今学坏了,惯会逗弄我,说些有的没的。”说完便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我看着他搁在床上的百家衣,回想着刚才他说话的语气和样子,忽然意识到,阿升过了年也该十五了,他已经长大成年。若是寻常人家,这时候已该议亲了。可惜,他做了内侍,此生再难和女人有什么瓜葛。
但感情的事,谁又能说得清楚,内侍也是人,也有自己的情感所需,而对于这桩事,我尚且不能控制自己,既已无能为力,又如何劝慰他人呢。
天授二年的冬天便在一片安宁平静中度过了。新年过后,宫中最重要的庆典就要属上元节。
上元宴摆在太极殿内,皇室、勋戚并内命妇悉数到场。早在上元前,内务府便在太极殿丹陛上安放了七层牌坊灯,佳节当晚,由近侍上灯,钟鼓司奏乐赞灯,内宫监又准备奇花、火炮、巧线、盒子、烟火、火人、火马之类的鞭炮,以供燃放赏玩。
一时烟火表演完毕,在席众人皆恭贺陛下新禧。晋王是陛下祖父的胞弟,作为皇室最年长者,自然关心帝祚绵延之喜,“陛下怎么不将小殿下请出来,让我们看看,这大年下的,也让我们沾沾喜气。”
众人亦都随声附和,陛下令内侍暂停稍显吵闹的杂技表演,命人去东暖阁将小殿下请来。此时他已满百日,在乳母的精心喂养下,脸庞不再瘦弱可怜而变得饱满白皙,粉琢玉砌十分可爱。
“小殿下真是玉雪可人,一望而知是睿智福气的长相。”齐王妃端详良久,满面堆笑的夸道。
齐王横了她一眼,“说些废话,小殿下是陛下的长子,那自然是有福气的,全天下的福气尽在他一人身上都使得。要我说啊,岂止是福相,是至贵之相!”
齐国长公主此刻亦在场,遂颌首笑道,“至贵!那不就是储君之相么?这倒是合宜的很。”
一言毕,已有晋王世子接着道,“国朝已有两代都是女帝了,如今陛下喜得麟儿,看来咱们日后终于要迎来一位万岁爷了。”
“这会子说这些尚早了点吧,陛下春秋正盛,小殿下仅是长子,日后陛下绵延帝祚,再多生几位或贤德,或聪慧的殿下,届时储君的人选怕是要挑花了眼了。”这话乍听上去像是恭维,实则藏了恶意,帝王家最忌讳为夺储位骨肉阋墙,若真如她所言,恐怕届时陛下只会痛心疾首。
我望过去,见说话的正是瑞王妃,瑞王是先帝的堂兄,当年曾传言,先帝的父亲英宗因无子,本想从宗室中过继一个来男孩来承接大统,所选之人便是瑞王。后来朝臣们纷纷上书,为保皇室血脉纯正,女帝继承大宝亦无不可,英宗才放弃了这个想法。
可惜瑞王仅差一步之遥便可登上那至尊之位,心中自然十分不甘,故今日由瑞王妃说出这般语带讥讽意味的话来也不算出奇。
晋王听出她弦外之言,朗声笑着道,“瑞王妃也知道小殿下是长子,既为长,便是储君。何用和其余人等再相较啊。除非为长者不贤且身不正,就好像眼下在西安府的秦国长公主那般,那时才会择贤而立。幸而陛下天纵圣智,励意图治,这才有如今咱们大魏朝四海清平的盛景啊。”
众人闻言皆起身举杯恭祝陛下万岁。坐定后,只听瑞王妃轻笑道,“既如此说,叔王怎么不劝陛下早立太子,为咱们小殿下正名分啊。”
此话一出,大殿之上瞬间安静了下来,气氛稍显尴尬,而有些人已对瑞王妃面露不悦之色,但碍于她宗室身份却也不好与她争执。
最终打破僵局的却是秦太岳,他从容摆首笑道,“昔宋仁宗三十年未立太子,国朝太宗皇帝亦未预立皇太子。汉唐以来,太子幼冲而立,易使其滋长贪婪骄纵之气,且随太子年长,其左右群小结党营私,鲜有能无事者。诚如晋王殿下所言,若太子长成而不贤,即使立之,又岂能保将来无事?依老夫说,不若陛下悉心栽培小殿下,使其周围皆环伺忠义良臣,再徐徐观望之,若那时小殿下果真堪为贤明之主,再行册立,亦不晚矣。”
陛下闻言亦笑赞道,“叔叔通今博古,这一番话,说的朕心甚慰。朕定会好好培养蕴宪,为他寻觅似叔叔这般行谊刚方的股肱之臣。”
众人一时又附和称道一番。此时已有内宫监的内侍在殿前空地上铺设锦毯,接下来便由宫中女官们在毯上表演蹴鞠,宫女们皆穿着裙装,奔跑时宛若一簇彩云,在锦毯上飘来飞去,直看的众人眼花缭乱,兴奋愉悦。
然而,我侍立在御座旁,却清楚的感觉到身边这位宴席的女主人过于沉静而不悦,这样的佳节盛宴,却并没有让她感受到喜庆欢乐。
阖宫庆典结束,陛下与秦启南一道去了交泰殿。
我回到房中,见阿升已为我备好宵夜,听着宫墙外此起彼伏的爆竹烟花声,全无困意,便拿了一本东坡乐府随意翻看。
在一阵阵的鞭炮间声中,恍惚听见廊下有人轻叩房门,定是阿升又拿了什么点心给我送来。
我起身去开门,却看到门外站着,身披大红羽纱面鹤氅的陛下。
第六十九章 无计花间住
婉芷跟在她身后,见到我的一瞬,她抿嘴笑起来,“陛下说睡不着要出来走走,就走到你这儿了。好了,陛下交给你了,三更前可得送陛下回寝殿啊。”说完,她嘘着手一壁去了。
留下尚有些错愕的我。不过转念间,我便想起从前在重华宫,她也曾夜半只身来找我。我见她捂着耳朵,想是嫌外面炮竹声太吵,忙请她进屋来。
她好奇的打量着我的房间,见书架旁挂了一卷富春山居图的前段剩山图,遂对我点首笑问,“你不是说这些书画看看就好,不必拥有么?怎么又向武英殿借来挂着,还是他们知道你喜欢,特意拿来孝敬你的?原也不值什么,你若真想要,向朕求了,朕岂有不赏你的?”她扬着脸,好似终于抓到我的秘密一般开心得意。
我亦笑着摆首,请她再上前去细看。她狐疑的走过去,盯着那画看了不到一会儿,发出啊的一声轻叫,随即回身不可思议的看着我,“这原是你画的?”
我颌首微笑,“是,不过确实是向武英殿先借了原作,臣照着临的。”
她看看我,又再扭头去看画,一壁摇着头,叹道,“元承,你真是,真是……你临的几可乱真。若不是你落款的那句,元承戏墨,朕真的看不出来。你画的真好,朕看着只觉得,心脾俱畅。”
我笑着应她,“臣只是仿画,应该说,子久先生的画艺确实令观者心荡神驰。”
她犹自叹息不已,因又问我缘何不把那副清明上河图摆出来。我忆起那日秦启南曾质问我这幅画的去处,一时便未答她,只含笑看着她。
她亦默然。我由此想到,她本应该和秦启南在交泰殿就寝,于是不免好奇的向她发问,为何会突然想来找我。
她淡淡一笑,“朕不想陪着他。又睡不着,只好出来逛逛。”
我蓦地联想起之前的风波,有些惴惴不安,“可今日是上元节,按宫制,陛下确实应该和王爷在一起。何况,您这样出来,王爷,不会不高兴么?”
她轻蔑一笑,继而摆出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言道,“朕何须在意他高不高兴?不过,朕也不必自找麻烦。出来前,他已经睡得死死的了,今夜就算爆竹声再响,只怕他也醒不过来。你大可放心,他不会知道朕去了哪里,和谁在一起。”
我不禁蹙眉,看来她是给秦启南服了些安睡的药物。虽然觉得不妥,但我还是从她的话里听出了一些,她在为我考虑的意思。
我确有几分窃喜,而这样的欢喜令我很快淡化掉,心中原本对秦启南怀有的深深歉意。
然而我的理智提醒自己,此时应该把这份喜悦小心隐藏好,换上另一帧克己守礼的心境,就像多年来我一直习惯的那样,波澜不惊。
我压制内心的躁动,冷静的提醒她,“臣以为,近来陛下和王爷都很和睦。”
她冷哼了一声,挑眉道,“他几乎害朕生产时殒命,朕怎会和他和睦?不过装样子罢了,朕与他,此生都不可能同心同德,鸾凤和鸣!何况,今日你也听到了,秦太岳的话,你以为如何?”
我知道她心中所想,却不愿顺着她的思路回答,“起码有一点他没说错,在皇子品行智识尚未确定之前,不宜过早立储。何况他今日之言,也确实替陛下化解了尴尬,毕竟是家宴,一众宗亲在座,您也不能像对待臣工那样对待他们。所以,秦大人也算是睿意机变,为陛下着想。”
“你又跟朕顾左右言他!朕知道你听的出来他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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