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雪末期-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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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娃娃，怎么瞒得过他？

　　　　可是，这样的谈话难道不是他想要的吗？

　　　　他便淡淡地，似笑非笑，“我若不能保证你和雨格的安全，还是男人吗？”

　　　　娃娃心头一震，原来他此生的使命除了要保证她这个妹妹的安全，还要保证雨格的安全……

　　　　雨格，果真是与众不同啊……

　　　　是她低估了雨格，还是高估了自己？

　　　　一曲终。

　　　　曲终，自然人散。

　　　　连天雨放开她的手，朝雨格走去。

　　　　雨格却与赵沛君相谈甚欢，身边还围着几个政界要人以及赵临青。

　　　　娃娃朝四周打量了一番，并没有看见肖之俊，不知他去了哪里。

　　　　而看着连天雨走过来，赵沛君则笑，“连先生来看看秦小姐的字，想不到年轻一辈的还写得一手好字。”

　　　　原来这一群政界要人围着观看的正是秦雨格为了配她这身旗袍而拿的檀香扇。

　　　　上好的檀香木，上面画了些竹子之类的，提了几个赞竹高洁的字，是秦雨格的亲笔，秦雨格写得一手好字，这是事实。

　　　　“迎风劲舞影婆娑，挽日挎月叶疏落。摇动风雷杆冲天，留得清名称君格。”有自诩文人墨客的宾客念了出来，啧啧称赞，“好诗！好字！好扇！”

　　　　赵沛君笑道，“最重要的是好个女子！连先生有福了，秦小姐这样的女子也只有连先生配得起！”

　　　　连天雨扬了扬眉，也没反驳，算是默认，而秦雨格则幽怨地看了一眼连天雨，似有无数哀婉委屈要诉说。

　　　　娃娃看在眼里，只觉得这样的氛围与自己格格不入，她不能再待下去，否则一定会哭出声来，提步刚要走，秦雨格却道，“哪里，这诗不过是剽窃前人的，娃娃才是真正的才女，背得好些古诗词，自己还能做！”

　　　　“是吗？”赵临青显然很意外，娃娃就像一个挖掘不尽的宝藏啊！“娃娃背首最喜欢的来听听？”

　　　　娃娃生平最讨厌的就是这样的表演，自己喜欢诗，喜欢跳舞，喜欢钢琴，为什么要在人前卖弄？像马戏团的小丑……

　　　　不过，她今天却很想背一首，眸光潋滟间看了一眼连天雨，笑道，“好！我就背我自己最喜欢的一首！”

　　　　她的眼睛牢牢盯在连天雨的脸上，声轻如烟，“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我离君天涯，君隔我海角。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化蝶去寻花，夜夜栖芳草……”

第35章　一棵开花的树

　　　　彼年，娃娃十八岁，连天雨二十八岁。

　　　　娃娃背完诗，轻轻呼出一口气，嘴角噙着笑，眸光如两泓清湖，波光粼粼。

　　　　连天雨却只看着秦雨格，温柔的情愫丝丝绕绕在眼中藤蔓般滋长，“还是这竹好，有意境，高洁，就如同雨格的人品。”

　　　　拍马屁的人跟着附和，“那是那是！这演艺界可是个大染缸，能像秦小姐这么出淤泥而不染的可是凤毛麟角。”

　　　　娃娃的心一点一点冷淡下去，她的诗，她不相信他没听懂，只是故意忽视罢了……

　　　　他的温柔，竟半点也不再给她，那样的眼神，全用来看秦雨格！她冷笑，没错，能像秦雨格这样的确实少！有几个女明星能像秦雨格那样有连少这样的靠山？有了连少，又还有谁敢动她的歪脑筋？

　　　　她开始相信那些流言，秦雨格是连少的禁脔……

　　　　曾经，她从来不信，因为一个是她最亲爱的哥哥，一个是她最信得过的姐妹……

　　　　她悄悄退出了这样的热闹，那些细数着竹子高风亮节的人，一个个又是多么的庸俗和丑恶！就连她最亲爱的哥哥，也变得污浊了……

　　　　“娃娃……”

　　　　终究还是有人发现了她的离开，跟了出来，听这声音，便是赵临青。

　　　　她回头，堆上越来越假的微笑，“呵，赵临青，怎么不去讨论那支优雅的竹呢？”

　　　　赵临青站在一地月华里，颀长的身形镀着一层浅浅银辉，白天微黑的清瘦脸庞在夜色里线条不那么冷硬，尤其专注地看娃娃的时候，眼底的温柔总是不经意泄露出来。

　　　　娃娃微微一怔，这样的赵临青是她所没见过的……

　　　　赵临青笑，“我不爱竹，唯爱会开花的树。”

　　　　会开花的树？她的网名就叫一棵开花的树……

　　　　她想，赵临青是读过这首诗的，这样的夜里，她不忍决绝地抹杀赵临青眼里的光泽，可她的心，坚如磐石，如何转移？

　　　　卸掉伪装，回之以温柔的淡笑，“赵学长，天雪这棵树不会开花！永远不会！”

　　　　她对哥哥的爱，永远也不会有结果，她这棵树，又如何会开花？

　　　　在赵临青的注视下，她走出了赵家，一辆白色的车在她面前缓缓停下，车窗落下，是肖之俊温润如水的笑脸，“雪儿！”

　　　　她心底有个冲动在咆哮翻滚，她觉得自己必须这么做！

　　　　毫不犹豫上车，对肖之俊说，“带我离开这里！”

　　　　“去哪！”肖之俊问。

　　　　“随便！只要离开这里就好！”娃娃想了想，又问，“你们不开心的时候会去哪里？”

　　　　肖之俊微加思考，“酒吧！”

　　　　“那就去酒吧，我哥哥找不到的酒吧！”娃娃急切地道。

第36章　没回家

　　　　连天雨回到家的时候是午夜，携着一身酒味。

　　　　和往常一样，先进娃娃房间，看看她是否乖乖盖着被子。

　　　　这个时间，是他每天唯一和娃娃面对面的日子，他可以凝视娃娃，细数她每一天每一年的变化，哪怕是她的呼吸比前一天略重，他都会有察觉。

　　　　她成长的每一点每一滴都没有从他眼中漏掉过，亲眼看着她粉红的小脸一天比一天尖俏，看着她的稚气一点一滴地褪去，看着她渐渐长成的身板，看着她在梦里的每一颦每一笑，都让他满足而又酸楚。

　　　　娃娃，你可知道哥哥每晚都这样看着你吗？娃娃，哥哥只是想让你明白，哥哥只能是哥哥，其实你懂，不是吗？

　　　　推开娃娃房间的门，他觉得有些异样，很快，便知道了这异样所为何来，居然没有开灯！娃娃睡着的时候从来就没有关过灯！

　　　　他心中爬过一阵寒意，立刻打开了开关，果不其然，娃娃床上居然空空如也！被子整整齐齐，完全没有人睡过的样子！

　　　　也就是说，娃娃今晚还没回来！

　　　　可是，他明明看见赵临青追着娃娃出去了，他以为赵临青会和娃娃一起然后送她回家，他竟大意了？

　　　　“申姐！”房间里响起他的咆哮。

　　　　午夜十二点，人人都已经入睡，安静的大宅里这一声大喝让人人惊魂。

　　　　申姐连奔带跑地穿着睡衣跑了过来，面对空空的卧室和连天雨铁青的脸，她脸都吓白了，说话也哆嗦起来，“连先生……小姐没和你一起回来？”

　　　　连天雨沉重地闭上眼睛，原来是真的没回来！

　　　　第一件事就是拿出手机给赵临青打电话，对方却已经关机，也不管现在几点了，将赵临青家的固定电话打得震天响，结果是保姆接的电话，告诉他，市长和临青都不在家……

　　　　他外套也没披，重新回到夜色里，开车一路漫无目标去寻找。

　　　　在他的记忆里，这是娃娃第二次夜不归家，还有一次是她十二岁，一个人跑去墓地里偷偷哭了一夜。

　　　　心念一动，将车往墓地的方向开。

　　　　夜晚的墓地，愈加苍凉得可怕，就连他自己，也不禁在这样的氛围种打了个寒噤。

　　　　可是，这漫漫山头，却没有娃娃的影子……

　　　　他回到父亲墓前，盯着照片闪的父亲含恨，为什么要对不起妈妈？既然对不起为什么不离婚？为什么要把那个叫连天雪的娃娃抱回来并且告诉他，这是他同父异母的妹妹？

　　　　情人，贪污，他盯着父亲的照片，如很多年前一样，父亲的影子在心中倒塌，并且模糊一片……

第37章　白雪公主

　　　　肖之俊并不知道娃娃的酒量这么小，不过浅浅一杯，就有了醉态，脸上红晕燃烧，使人心旌意摇。

　　　　“肖之俊，对不起……”娃娃举起杯，醉意里笑。

　　　　“对不起我什么？”他的话一贯不多，在他的记忆里，自己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喜欢这个叫娃娃的女孩。

　　　　童话故事里有个最美丽的女主角叫白雪公主，他现在还能背得出描写白雪公主的那段文字，“她的皮肤真的就像雪一样的白嫩，又透着血一样的红润，头发像乌木一样的黑亮。”他觉得，这就是对娃娃最恰当的描写，于是，他从小最大的乐趣就是守着这个和他一起生长在大院里的“白雪公主”。

　　　　她的一切他都在默默注视着，她妈妈不喜欢她，经常打她，还把好东西藏起来不给她吃，他很气愤，回去和妈妈说，娃娃的妈妈一定是后妈才会对娃娃这么不好，就像白雪公主里的王后一样。

　　　　结果，他被妈妈凶了一顿，不准他再乱说。

　　　　不说可以，那他总可以把自己家的好东西拿给娃娃吃吧？可是娃娃却从来都不要，他好难过……

　　　　他知道，娃娃的哥哥疼她，就当起了小探子，每次娃娃被“后妈”虐待，他就偷偷告诉连哥哥，连哥哥回来就会哄得娃娃开心得笑。这让他很有成就感，只要娃娃能开心，哪怕使她开心的人不是自己也无所谓，因为娃娃笑起来好漂亮，他在一边看着就足够了……

　　　　然而有一天，却来了警车，把“白雪公主”的爸爸抓走了，她也随之和她的家人一起离开了大院，他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找到娃娃的新家，很脏、很破，屋檐还会漏雨……

　　　　他觉得娃娃很可怜，尤其看到娃娃站在肮脏的巷口等哥哥的时候，他便陪着她一起等，可是，娃娃却不让他陪，他觉得，娃娃和自己不一样了……

　　　　不仅娃娃不再搭理他，连哥哥也不像从前那么喜欢他了，后来，妈妈发现了他常常去找娃娃，还骂他，把他关在家里不准出去，好像娃娃有什么传染病一样，只要沾上就会被传染，他真的很讨厌大人这样的态度……

　　　　不管妈妈怎么反对，她始终是他心中的“白雪公主”，所以，尽管十几年来，他都不曾接近她，但是一直都在角落里凝望她，陪伴她。

　　　　他想，娃娃其实也是知道的，这点让他很满足。

　　　　而他从来没想过竟然会有这样的时刻，他可以和娃娃坐在他家餐厅的酒吧间喝酒，娃娃说，要找一家连哥哥找不到的酒吧，那除了他家，就没处可去了……

　　　　娃娃醉虹的脸很可爱，却透着忧伤，又让他难过，只听她说，“肖之俊，对不起，今天拿你当道具了！”

　　　　“没关系，我愿意！”是的，他愿意，他从小就一直是她的道具，远远地站着，看着她欢喜……

第38章　秘密

　　　　“可是肖之俊……我……我不喜欢你……”娃娃从来没被人表白过，除了昨晚赵临青的暗示，所以对这类事情其实毫无经验，她总觉得如果赵临青喜欢自己，那么按照肖之俊的表现，就一定更喜欢自己……

　　　　她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希望肖之俊不要误会自己。她只是因为不想回家，临时拉了肖之俊避难。

　　　　可是这话说完，她又觉得不妥，马上改口，“不对不对！我喜欢你……可是我不是那种喜欢……”

　　　　肖之俊一向沉默，可并不木讷，心中明白娃娃的意思，却升起逗她的念头，“哪种喜欢？”

　　　　娃娃的脸红到了脖子根，“就是……就是……我不是和你结婚那种喜欢……”

　　　　肖之俊笑了，娃娃是被连哥哥保护得太好了，比她这个年龄阶段任何一个女孩都单纯，她好像不属于这个世界似的……

　　　　“我知道！我也知道你喜欢谁！”他也有点醉了吧？居然说这种话？

　　　　娃娃大惊，一双黑葡萄似的眸子盯着他，“你怎么知道？你真的知道？”她害怕，因为她的爱见不得光，如果有人知道，那她可怎么办？

　　　　肖之俊心中有隐隐的痛，点点头，“是的，我知道！”

　　　　从她很小的时候就知道，那个对她来说像山一样伟岸的哥哥，是她眼中所有光芒的聚焦。他为娃娃这样一份畸形的爱而酸楚，可又想，也许，那只是她从小一种习惯性的依赖，并不是真爱，若有真正的王子出现，白雪公主是会明白的。

　　　　可是，他自己能成为她的王子吗？他真的不知道，他谨小慎微，他继续等待……

　　　　“你……那觉得我会不会……很脏……”她虽然喝醉，但是能看清肖之俊的眼里并没有歧视和鄙夷，常年压抑的心事突然被一个人知晓，并不是件坏事，她忽然觉得，有人分享一个秘密，她会轻松很多。

　　　　肖之俊不知该怎么回答，但是，一定不会觉得脏！他的白雪公主比雪还纯洁，怎么会脏？“不！我理解你！也许等你长大就明白了！”

　　　　“哼！”娃娃对这话起了不服气的哼哼声，“你也跟我一般大而已。”

　　　　肖之俊只是笑，不和她争辩，虽然他和她一般大，心智却不会如她一般孩子气。

　　　　“肖之俊，你知道现在哪里可以看雪花？我们去看雪花好不好？”她的酒劲上来了，醉眼迷蒙，说话打结，连站都有些困难。

　　　　“好！”他想了想，自己的卡里还有笔不小的数目。

　　　　“肖之俊，星期一我们旷课好不好？”

　　　　他再想了想，大不了一顿打，“好！”

　　　　“肖之俊，你说我哥哥发现我不见了会着急吗？不，他不会的！他现在眼里只有秦雨格了……”

　　　　“肖之俊，哥哥不喜欢我了，我怎么办？怎么办？”

　　　　他看着娃娃迷离的脸上，大颗的泪滴滚落下来，心，如被泪滴打中一般，很疼，很疼……

　　　　他尚且疼痛如此，那娃娃会痛何如哉？

第39章　怎么办？

　　　　星期一，整个A。M公司陷入混乱。

　　　　晨会总裁没有到，助理罗捷主持。

　　　　十点，客户在会客厅等得不耐烦，提起公文包要走，被罗捷苦苦留下，打电话催老大来，电话里，老大声音沙哑地告诉他，“让他去”……

　　　　罗捷惊得把手机掉到地上，把公司看得比命还重要的老大这样的状态是怎么回事？

　　　　他明白了，公司比老大的生命重要，可世上还有比公司更重要的，那就是老大的妹妹娃娃小姐……

　　　　按以前的经验来判断，一定又是娃娃闯祸了！

　　　　罗捷赔笑脸赔到肌肉僵硬，才安抚好客户，查看今日行程表，全都是重要的活动，不敢小觑，陪着小心再给老大打电话，总算在十一点的时候把老大请了来。

　　　　可是，谁能告诉他，老大这是怎样的打扮？

　　　　衬衫胡乱塞在裤子里，从皱巴巴的程度来看，应该是昨天的，还没换。胡子也没刮，眼睛里全是红血丝，瞧这情形应是通宵没有睡觉……

　　　　他拿着文件夹，想向他报告今天的工作内容，可是老大一屁股坐下来就说，“娃娃不见了！”

　　　　“呃……”他不知道该接一句什么话，傻傻地站着，眼中流露被他猜中的悲剧感。

　　　　然后，老大又说，“我找了她两天两夜！”

　　　　这个……他很想说，如果一个人存心躲起来想让别人找不到，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尤其像娃娃这么冰雪聪明的女孩，对老大的套路应该是了如指掌，反侦察能力很强……

　　　　他把文件夹藏到了身后，觉得今天的问题有点严重，也许不适合再谈工作，毕竟在他所见证的娃娃成长史里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