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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上药香-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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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五味杂陈的她,坐在彩绣辉煌的轿子里,好像也没了当初的那份喜悦,只是面沉似水地靠在轿窗上。听着外头热闹的声音。
庆王府邸早就装饰一新,五间兽头大门上重新用桐油给漆了一遍,阳关下。煜煜生辉。
门口的两个威武的大石狮子上都披挂着大红的绸缎,门口雁翅般站着两列穿红着绿的仆人,一个个俱都喜气洋洋。
这是皇上赐的婚,来喝喜酒的王公大臣们自然分外捧场,大门口来的客人络绎不绝。早就挤在两边看热闹。
门口的火盆烧得热气蒸腾的,正等着新娘子到来呢。
不多时,街口的拐角处就传来喜庆的唢呐声,接着,花花绿绿的迎亲队伍就露出来了。
守在门口的下人们忙飞奔进去报信儿,庆王夫妇已是穿戴一新。等在了正堂里。
云书岳在一众侍卫的簇拥下下了马,后面的喜轿也停下了。
喜婆对着轿窗说了几句话,里头也没什么动静。下人递上一把没有箭的弓。云书岳拉开了象征性地射了三次。接着上前对着轿帘子踢了三下。这算是完成了“踢轿门”这个仪式了。
两个喜婆扶了刘碧云下轿,沿着那条红毯走到大门口。云书岳在前头牵着红绸缎,默默地走着。前面就是那个火盆了,他轻巧地跨了过去,并没有往后看一眼。就停住了。
刘碧云被两个喜婆子扶住了,小心翼翼地也垮了进去。这才入了正门。
徐徐地沿着那条红毯走了好长,才到了前厅正堂里。这是今儿拜高堂的地方,刘碧云听了喜婆子的提醒,心里就有了数。
到了正堂,两个人在庆王夫妇面前跪下了,随着司礼官的喊声,云书岳提线木偶般机械地和刘碧云行了礼,新娘子就被喜婆子送入了洞房,他则被那些世家子弟拉到外头喝酒去了。
入喉的烈酒火辣辣地咽到了肚子里,他只觉得从未有过的轻松。连声大呼:“好酒,换大碗!”伺候的下人赶紧给他和那些大家公子哥儿们都换了大碗。
随着众人的嬉闹,云书岳一碗一碗地往肚里灌酒,他希望自己能快快地醉倒,最好是长醉不醒。
可是酒入愁肠,人越是清醒。喝了足足有二十来碗,肚子里满是酒水,脚步踉跄了,身子歪扭了,眼儿乜斜了,可是他依然清醒,依然知道自己娶的是谁!
日头早已落山,庆王府里到处都挂起了大红的灯笼,门上贴着大红的对联。入眼看去,到处都是红色,云书岳一双迷离的醉眼里,弥漫着满满的红色。
他已分不清东西南北,被人给架到了洞房里。
刘碧云红盖头遮面,正静静地坐在那儿,如同一支含苞待放的牡丹般,散发着骄傲的艳丽。
她等得早就不耐烦了,三番五次让贴身的丫头小蝶儿到外头打听着,次次都回说“世子爷正在同人喝酒!”
恨得她牙根直痒,人家新婚大喜的日子,这些该死的世家公子哥儿凭什么灌他的酒?是不是嫉妒他娶的娇美新娘?
要是眼红的话,自个儿也娶去呀!
可是她娘刘夫人曾在她出嫁前一晚,千叮咛万嘱咐,嫁给世子,自己就是尊贵的世子妃了,做什么事儿都要三思而行,不能任性耍脾气。
虽然刘府是世家大族,可是庆王府门第更高,不能由着她耍小姐的脾气!何况庆王世子堂堂相貌,一表人才,在京里那是打着灯笼都南寻的,能觅得这样的一门亲事,真是前辈子都烧了高香了。
进了王府的门之后,更要贤淑端庄,千万别和世子闹别扭,这才是上上拢住夫君的手段,才能让他不会左一房右一房往家里抬小老婆。
刘碧云牢牢地记得,她娘提起小老婆时候,满脸都是愤恨。她爹除了她娘一个正室,小老婆可是不少,足足有七房。她娘虽然外头尊贵,府里呼风唤雨的,可是她是深深知道的,她娘过得是什么日子。
打心底里,她不想步她娘的后尘。早就打听了,云书岳现在整十六岁了,身边连个通房的丫头都没有,更别提什么小妾之类的了。这也是她们母女心里高兴的地方。
生在这样的门户里,还能这般洁身自好的人,着实不多。庆王妃不是他亲生母亲,从小儿庆王也疏于管教,他还能这样,可见这孩子心底不会坏到哪儿去。
刘碧云一想起云书岳到现在还把处男之身留给自己,心里就喜滋滋的,佩服父亲眼光到底不错,到底没有亏待了她这个嫡出的女儿。
一想到今晚将是两人的洞房花烛夜,她蒙在盖头下一张娇俏的脸又红透了。昨晚上她娘神秘兮兮地把一个红绸子包着的东西递给她,让她打开来看看。她听言打开了,只看了一眼,就羞得抬不起头来。
可是她娘硬是拿着她的手,一页一页地翻开了,细细地给她讲解着。这活生生的春宫图,让她领略了男人和女人之间还能这般亲密,这般美好。
而这一切,都将在今晚上进行了。
一想起云书岳在外头被人灌得醉醺醺的,心头就是一阵气:万一他喝多了,今晚可怎么干那事儿呢?
有心让小蝶儿出去传个话,又怕他那帮子狐朋狗友知道了笑话,自己将来还怎么出去见人啊?
忍了几忍,到底还是没好意思让小蝶儿出去,心里像是烧焦了一样,身子还得挺得直直的,不敢有丝毫懈怠。
她娘特意嘱咐了,庆王府是皇家人,自己一定要大度得体,绝不能让府里的人笑话了去。将来,她可是京里出人头地的贵妇的。
正等得心儿都要焦了的时候,忽闻一阵脚步声传来,她精神为之一振,忙收归心神,眼观鼻鼻观心地候着。
大红绣金丝的门帘子被打开了,就听小蝶儿轻声行礼:“世子爷来了。”
扑鼻而入的就是一阵浓郁的酒味,刘碧云遮在盖头下的眼睛猛然一亮,忍着满心的喜悦,想到:他来了。
喜婆子忙递上裹了红绸子的秤杆儿给云书岳,云书岳喝得酩酊大醉,接了秤杆儿故意笑问:“这玩意儿干什么?”
喜婆子忙道:“哎呀,我的世子爷,您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拿这个给新娘子挑盖头啊。您难道不想看看新娘子长什么模样儿吗?”
“是吗?原来是干这个用的?”云书岳颤着手抖了好几次,才算是把那红盖头给挑下来,刘碧云眨巴着眼睛,手里捏着一方丝帕,紧张地几乎捏出满手心的汗来。
当红盖头被挑下来的那一刻,云书岳双眼直直地盯着她看了半天,忽然才发觉,原来,她,不是她!
她,怕是早就葬身那片火海了吧?那张纯真的小脸,这辈子都不会出现在他面前了吧?
心,忽然绞痛起来,让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眼前这张浓妆艳抹的俏丽的脸。心头涌上一阵恶心,他张嘴就对着刘碧云大红的衣裙吐起来。
“啊呀。”刘碧云惊叫一声,顾不得自己还是个新嫁娘,站起身来躲过云书岳倾倒过来的身子,连连跺脚:“怎么办?怎么办?这可是我花了三个月亲手绣出来的?”
屋里顿时乱作了一团,有替刘碧云擦洗衣裳的,有去扶云书岳的……乱哄哄的就成了一片!
卷一 血海深仇 一百二十一章 洞房花烛(二)
众人忙乱着把云书岳扶到了那张宽大的楠木喜床上,擦得擦,换的换,很快就把那件呕吐上浊物的喜服给换了下来。
下人又端来醒酒汤给他灌上了,这才陆续退出去。
云书岳现在已经躺在松软的喜床上,呼呼地睡去了。身上盖着绣着鸳鸯的锦被,满屋子的喧嚣他都充耳不闻,似乎今天成亲的不是他一样。
刘碧云坐在床尾,一声不吭地看着这一切。本来,她幻想着云书岳虽然喝了点儿酒,但不至于这么酩酊大醉的。那个风度翩翩的少年一身大红的喜服地走向她,挑开了她的红盖头,含情脉脉地看着她,直把她看得娇羞不语。
然后两个人坐在喜床上,衣带被喜婆系在一起,两个人手臂相挽,举着酒杯喝着交杯酒。
再然后,就是所有的人都退出去了,只剩了他们两个。他,含笑看着自己。她,则一脸的娇柔。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沿着她美好的脸庞慢慢地抚摸着,把那张性感的薄唇轻轻地覆盖在她饱满的红唇上……
他,慢慢地替她解开大红的嫁衣,两个人肌肤裸呈。他,健壮的怀抱裹着她娇柔的身躯。她,软得稀泥一般躺在他健硕的胸前,羞得不敢抬头去看那双璀璨得如同天上的星子一样闪亮的眼睛。
他呼吸急促,她娇喘连连。大红的幔帐轻轻摇曳,似乎也沉浸在这美好的夜色中。
刘碧云想得两颊绯红,不由就看向床上躺着的那个少年。此刻他身着一身白色的中衣,头发散落下来,遮盖了他的眉宇。没有了白日里的那种跋扈,更多了几分柔和,就像是一块温润的玉石,静静地散发着柔和的气息。
刚才的幻想。让刘碧云对他有了好奇之心,这个男人,就是自己共度一生的人,就是自己的天,就是自己一辈子的依靠了。
而她,和他,将要同床共枕,将要生儿育女,开枝散叶……
脸颊的红云更浓了,刘碧云手里绞着那方喜帕。慢慢地往他面前挪过去。这个人,还得起来和她喝交杯酒,还得和她共度春宵的。
满心里都是渴望。满心里都是美好。刘碧云压根儿就没想到眼前这个男人是个酩酊大醉的男人,就在她细白的手刚刚碰触上那张英俊得几乎快要令她窒息的脸时,那人,忽然猛地抬头,张嘴。一股污浊的东西就这么毫无预警地喷在刘碧云才擦干净的裙摆上。
室内顿时一股酸臭味,刺鼻的味道冲得刘碧云几欲作呕,下意识地弹跳起来,指着那个始作俑者大叫:“你,你……”。“你”了半天,才憋出了一句话。“你好无礼!”
云书岳吐完了之后,又人事不知地躺下去了。刘碧云恨得冲上前去使劲地摇晃着他:“你快起来啊,你还没和我喝合卺酒呢。”
见那个人一点儿清醒的意识都没有。她气得跺脚大骂:“你这该死的!好好的大喜的日子,喝成这样?今晚上还怎么和我洞房花烛?”
似乎觉察到这话说得有点儿急促了,她脸上重新又染上红晕,可是到底不想再看床前的一片腌臜,忙大声叫着门口候着的下人。
她贴身丫头小蝶儿也忙进来。扶她进了外间里,脱下了那件脏透了喜服。又让人打来水服侍她洗漱了。这才端来温茶让她喝了。
刘碧云脸色总算缓和了一下,恨恨地指着屋里:“你说说,哪有大喜的日子喝成这个样子的?他们庆王府就是这样的规矩吗?”
小蝶儿吓得忙四处看了一眼,见没人注意到她们,才小声道:“小姐,这可是庆王府啊。世子爷这也是迫不得已,那些世家的公子哥儿哪个不灌他两盅啊,不喝不行啊。”
“该死的!”刘碧云又恶狠狠地骂着:“人家灌他,他又不是傻子,就这么由着人折腾啊?不想想今儿什么日子,不想想我在这儿等着吗?”
小蝶见她家主子这次是真动怒了,也不敢深劝,只好拿话掩饰过去了,生怕里头伺候的人听见了。
刘碧云见里头总算是消停了,庆王府的丫头们过来请她进去,她有点儿不耐烦,问道:“世子爷还会不会吐啊?我这再一过去,万一再吐我一身可怎么办?”
一个容长脸儿的丫头就有些迟疑:“世子妃,今晚可是你们的洞房花烛夜啊,这大喜的日子,自然得住在一起的。”
刘碧云手指绞着那方喜帕,更是烦透了:“洞房花烛那也得他能行的。就这个样子还怎么洞房花烛啊?”
那丫头被她数落得一声儿不敢吭,刘碧云有心让小蝶儿给她重新收拾床铺,又怕惹得庆王府里的下人回去向王妃学舌。虽然王妃和她母亲交好,可如今到底是人家的媳妇了,该守的规矩还得守着不是?
不耐烦地对那些人挥了挥手,她丧声丧气地说道:“你们都下去吧。”
丫头鱼贯下去了,小蝶儿也跟着去了,刘碧云连忙喊住了她:“你就在外头守着,万一这家伙深更半夜地又吐起来,我可不知道怎么好!”
小蝶应了声关上门就下去了。
屋内,绛烛高烧,映出满屋子都是红彤彤的。紫檀雕花的架子上,银质鎏金的熏炉里燃着上好的百合香,火盆里的银霜碳发出细微的劈啪作响,静谧的夜色催人欲睡。
可是刘碧云一点儿睡意全无,坐在桌前,托着腮帮子懊恼地望着床上那个睡得什么都不知道的人,暗叹自己的夫君怎么这么一副德行。
坐了一刻,她终于受不了了,这地上这么凉,总不能就这么坐一夜啊。
这床是夫妻二人的,如今他们两个已经拜了天地,就是夫妻了。为何他四仰八叉地躺在那儿睡得香,自己就得坐在地上受凉?
不行,她也得睡去!
脱了外头的银红的小袄,刘碧云也爬上了喜床。嫌云书岳伸胳膊拉腿地占了大半个床,她气得狠命把他往外一推,不管不顾地就占了里面的半张床。
云书岳睡得正香,忽然被这么一股蛮力往下一推,翻了一个身就到了床沿上,要不是他身负武功,就差点儿掉下去了。
他伸出手本能地抓住了床单,睁开了一双清冷的眼睛,嘴角慢慢地勾出一抹冷笑。
慢慢地回转身,迷迷糊糊地就往刘碧云身上趴去,一条修长的腿更是毫不客气地压在刘碧云的身上,压得她快要透不过气来。
闻着那股刺鼻的酒味,刘碧云忍不住拿衣袖遮住鼻子,拼尽了全身的力气往外推他:“臭男人,死男人,靠一边儿去!”
云书岳慢慢地放下了腿,被她推向了外边,闭上的眼睛再没有睁开,可是心里已经汹涌澎湃了。
夜,慢慢地笼罩上漆黑的颜色,庆王府里一片宁静。
听着身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云书岳慢慢地翻了一个身,脸朝向了外边。
两根绛红的蜡烛就像是小孩子的胳膊一样粗细,烧得油汪汪的,烛泪堆满了烛台,正一滴一滴地往下淌着。他脑子里忽然浮现出那张纯真的脸,此刻,也不知道她身在何处?是否在天上看着他?是否再为他伤心难过?
都说新婚之夜,若是屋子里的蜡烛灭了,就预示着这一辈子夫妻都不顺利。若是这说法真的灵验,云书岳倒想试一试。
伸出手,轻轻地对着那两根巨大的蜡烛挥去。烛光明灭了几下,随之就灭了。
屋内顿时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守在外头的小蝶儿又冷又困,听着里头没了动静,她终于支撑不住,靠着门框子就睡去了。
她家小姐的脾气她是知道的,若是不顺心了,非打即骂。她是贴身的丫头,平日里很有眼色,能够猜出小姐的心事,所以挨骂挨打的时候少得多。
可是她也是天天小心,日日谨慎,生怕一个不当就招惹得小姐不高兴。挨打受骂不说,小姐那些古怪的主意可是够她受的了。
就如此刻,小姐大喜的日子,她更是不能出一点儿差错。让她在外头守着,她绝对不敢到厢房里去睡,就那么傻傻地站在门口,直到她困得再也撑不住。
刘碧云是被冻醒的。本来身上盖着一床锦被的,可是等她察觉出来自己冷得受不了的时候,才发现身上的被子不知道何时早就被那个该死的人给裹走了,她身上就穿着薄薄的中衣暴露在空气里。
气得她一把就上前去抢自己的被子,可是那人的身子太重了,任凭她使尽了力气去推,都不能撼动她分毫。
她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死猪!”
眼里看到窗外已经透出光亮来,叽叽喳喳的鸟叫声满院子都是。她索性就下地靸了鞋披了外罩,就要喊小蝶进来伺候她穿衣梳洗。
抬头无意间看到窗边上那对红色的蜡烛不知道何时已经熄灭了,心里顿时一惊:她娘可是告诉过她,让她夜里格外注意,不能让这蜡烛灭了,不然,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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