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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正熹妃传-第2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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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他甫一回府没多久,连椅子还未坐热时,便又有口谕传来,宣他即刻面圣。他隐隐觉着心里不安,匆匆整了下衣袍,又往畅春园赶去。或许,皇帝想明白了什么也不一定。
这一次,皇帝的面色竟是比方才红润了一些,隐约有回光返照之迹。
胤禛稳住心神,缓缓走了过去……
妍华陪着福晋在养心庵里诵了一天经,口干舌燥,最主要的莫过于心烦意乱。不过诵到下午的时候,她便想起胤禛曾与她说过的话,胤禛说会好好护着她与孩子,她想起胤禛那双永远镇定的清眸,里面总迸出让她心安的力量,便蓦地安心不少。
这一日仿佛特别漫长,昨夜下过雪后,地上又覆了一层皑皑白雪,天地间一片肃冷之色。
妍华被困在圆明园中,也不知道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索性抛了烦忧,好好儿地与两个孩子玩耍。
不知不觉,天色暗了下来,园子外面的侍卫依旧未撤,整齐划一守在那里如一蹲蹲石狮,尽心尽力地守卫这这座园林。妍华差人到门口看过两趟,听说他们还在,也说不上心里是这个什么滋味儿。
夜里哄了两个孩子入睡后,妍华自己却久久不能入睡,终究是心不宁。她一心挂记着胤禛的情况,对他能否夺得储君之位并不感兴趣,只是惦记他的安危。他一切安好,她与孩子们才得安心生活下去。毕竟他才是他们的天地啊!
昏昏欲睡之际,她竟是隐隐听到了一阵哭声,遥遥从远处飘来,直击她的天灵盖,惊得她一个激灵赶紧爬了起来:“灵犀,是不是有人在哭?”
灵犀走到窗子边细细听了听,复又走回去道:“格格,真的有人在哭,不过好像是园子外面的哭声。约莫是从南边传过来的。”
“南边?”妍华默默念叨了一声,被这若有若无的哭声搅得心乱如麻。她睡不着觉,便让灵犀给她穿了衣,又披上斗篷,缓缓走了出去。
一阵寒风迎面扑来,将她昏沉的脑子彻底吹了个清醒。
她往南走去,不过视线被高墙阻隔,她看不真切。可沉沉暮色中,南边却是灯火通明般一片亮堂。
“畅春园是不是在那个方向?”她心里“咯噔”了一下,捏着斗篷边缘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
灵犀疑惑地看了过去,又往左右看了看,然后点头道:“格格,是的。”
妍华猛地吸了一口肃冷的空气,瞪着远方的亮光喃喃私语:“皇上不是一直都在畅春园离养病吗?难道是……”皇帝甭了?
她被自己的这一揣测惊了惊,旋即甩了几下头,将这样大不敬的念头给压在了心底。可是这个念头一起,便再也挥之不去,她一整夜都被那若有若无的哭声以及这个骇人的念头给搅得时不时醒一下。
翌日,天气阴沉沉的似有狂风暴雨要来,乌云一层压着一层,似乎就在头顶上悬着。
妍华整夜未睡好,早上不免起得晚了些,出门一看天气这般不好,也不再去园子门口看是不是还有侍卫守着了,只抱着笑笑,拉着嘉惠,在屋里头烤火吃熏肉。熏肉是方才由木槿送过来的,木槿说福晋一大早便去养心庵祈福诵经了,待会儿就会过来。
一顿早膳吃得食不知味,妍华想起昨夜听到的哭声,再看到外面压城的黑云,她便没来由地心焦。
“魏长安来过吗?”她看了看外头,没人过来。
灵犀摇了摇头:“没有,奴婢一大早便让人去园子门口看过了,魏长安从昨儿到现在都没有来过,侍卫们也没撤走,还在外头守着呢。”
妍华点了点头,没再说话,只亲自带着两个孩子玩耍。福晋没一会儿便过来了,满心欢喜地抱着笑笑玩儿。只不过,妍华看到她的眉心也是拧着一抹愁绪,久久不散。
十一月十四日,天上压城的乌云终于化作了纷纷扬扬的大雪,簌簌落下,地上很快便积了厚厚一层雪,踩上去咯吱咯吱作响。
这场雪来得大去得快,不到一个时辰便止住了。雪后初晴,妍华抱着嘉惠,乌拉那拉氏抱着笑笑,几人围着火炉边说边笑打发着时光。这时候,木槿匆匆走了进来,一脸的不平淡:“福晋,格格,来人了。”
妍华心里已经憋了太多疑问,眼下一听这话,忙放下嘉惠往外走去。这一看,吓了她一跳。岂止是来人了,外面浩浩荡荡地来了一大群人,简直是乌泱泱的一片,皆踩着积雪而来。咯吱咯吱的声音整齐划一地传了过来,他们莫名走出一股气势来。
妍华再眯着眸子细细一瞧,来人是宫里头的人。她的心不禁紧了紧,心里的不安再度浮起。
魏长安的左右手刘明,率先一步赶了过来,他一脸的严肃,可眸子里却带着喜色。
“怎么样了?”妍华抢先走到他面前,急急出声。福晋抱着笑笑,也赶紧走了出来。
刘明回头看了一眼,那群人已经走近,便匆匆道了声:“福晋,格格,一切安好,请放心,皇上……大行皇帝……”康熙皇帝已甭,谥号还未定,是为大行皇帝。
他话还未来得及说完,便听到后面的脚步声已近,便赶紧闭了嘴没再说话。可他脸上的神色分明透着喜悦,妍华还未来得及深究,便看到一众太监宫女以及几个嬷嬷排着序,规规矩矩地一字排开,然后有一个太监率先走了进来,微微抬头挑了一眼后,便走到乌拉那拉氏身前行了个大礼。
就在乌拉那拉氏与妍华诧异之际,太监身后那一群人也跟着动作一致地匍匐在地行了大礼,嘴里齐声声地高呼:“恭迎皇后娘娘进宫!恭迎熹妃娘娘进宫!”
他们的称呼如同一声惊雷,震得乌拉那拉氏与妍华皆愣在了原地。
他们刚刚说了什么?皇后娘娘?熹妃娘娘?
直到身边的嘉惠怯怯地拉了拉她的手,妍华才回过神来。她的第一反应便是,胤禛此时安然无恙,还派人来接她们了。下一个认知便是,皇位传给胤禛了?!
就在她愣神之际,太监身后的两个老嬷嬷率先有了动作。她们二人捧着丧服跪走到乌拉那拉氏与妍华面前,头低着,将手里的丧服高高举起,请二人更衣。
康熙昨天驾崩,今天乃大殓之期。
妍华换好缟素后,脑子里还浑浑噩噩的有些反应不过来。她们叫她什么?熹妃?怎么一眨眼,她就成了熹妃?事情太过突然,她总觉得像梦一样不真实。以后她就要在那紫禁城里生活了吗?她只觉得心口突突直跳,没有一丝兴奋,反而是未知的生活藏了丝担忧。
待嘉惠和笑笑也换好了缟素后,几个人便在一群太监宫女与侍卫的拥护下进了宫。
妍华茫然地随着太监与老嬷嬷的指引一路行着,远远看到胤禛站在乾清宫门前,身着一件宝兰色的织金海龙皮蟒袍,外面罩着一件天兰色的暗团龙花纹马皮褂,腰间束着一条深色玉带。这一身装扮,竟是跟她离开王府时看到的一样,难不成,他这几日操劳到连衣服都来不及换上一换吗?
她的心里一阵揪疼,忙照着老嬷嬷的话一步步去做。她看到胤禛身后不远处就站着十三,心里安了安。无论如何,都有十三站在他身后相助。想必事情都办妥当了,不然胤禛不会此时才将她们接进宫来。
她不知道这几日胤禛有多难熬,但是方才远远瞥了他一眼,只觉得他身上的清冷竟是一夜之间披上了一层帝王的气势,叫人望而生畏。以后,他,便是大清皇帝了。这个认知让她颇感惶然,脑子里空空白白的半晌反应不过来。
妍华追随着乌拉那拉氏,跟着老嬷嬷与太监的指引,为先帝服丧。
三日后,文武百官前来吊唁,三跪九叩之后,便是百官号啕大哭,哭声震天,不绝于耳。笑笑年纪小,被这样的场面吓哭,呜呜哇哇地跟在乌拉那拉氏身边,好在与当下的情形相应和,无伤大雅。
只不过乌拉那拉氏本是体谅妍华还要带着嘉惠,所以才主动将笑笑带在了身边,眼下看到笑笑哭成了泪人儿,她倒是心疼不已了,忙趁着空隙将笑笑抱回宫中安慰。
德妃被尊为皇太后,徽号曰仁寿皇太后。
服丧期间,妍华不止一次,从不止一个人口中,听到质疑的声音。其中当属九爷质疑得最欢。
十四赶回宫时,皇帝早已入殓。十四压根不顾新帝在前,见到胤禛也未有跪拜之礼,只对着那樽棺木哭得伤心欲绝。面对太监的斥喝,十四只充耳未闻。九爷对他说,皇帝驾崩前,亲口所说,要传位于十四子,是胤禛夺了本该属于他的皇位。
他本就因为皇阿玛身亡而万般伤心,闻此一言,更是对胤禛全然没有半丝尊敬。
胤禛自是不能容忍他如此公然违抗,当即便成全了他的孝心,只待先帝棺木入陵后,便让十四驻守皇陵。德妃听罢,一个趄趔,晕了过去。
十二月初,胤禛着黄袍,登基为帝,改年号——雍正。
☆、第四百二十九章 反目(推荐票满千加更)
入宫已经一个月,诸多磕磕绊绊,也渐渐磨合下来。
“主子,奴婢方才去问过掌事姑姑了,姑姑说灵犀姑娘还未学好规矩,需得过几日方可送进宫来。”一个宫女规规矩矩地行至妍华面前,又规规矩矩地行了礼。
宫里跟规矩比雍亲王府里更多,宫女都需旗人出身。胤禛特赦,允妍华从王府里待两名丫头进宫,不过需要先习得规矩,至于是否旗人出身,他差人置办妥当便是。
妍华自是带了灵犀与芍药,可是芍药早早儿地跟着宫里头的教习姑姑将规矩习好了之后,灵犀却迟迟进不来。妍华连翻白眼,也不知灵犀那个粗暴性子,是不是得罪了教习姑姑?比芍药多学了半个月,竟是还没习好。
“哎,笨,这个灵犀,定是拗着性子,哪里得罪了教习姑姑。传我的话过去,不得为难了灵犀,早些习好了便放她进来吧。”妍华如今贵为熹妃,居于东六宫之首的景仁宫,足见地位之尊崇。
潜邸的人一个个都入了宫为妃为嫔,耿氏是她最要好的姐妹,皇后与胤禛许是念及这份情谊,便将耿氏安排在了与景仁宫相邻的延禧宫中,往来颇为方便。
这些日子以来,胤禛因为新登基,权力还不稳,这一个月来都未召人侍寝。
如今已是雍正元年,他年已四十五,本来还算精神矍铄的面貌,这一个月以来竟是苍老了许多,妍华看着就心疼,自是知道他是在为国事操劳至斯。
先帝大丧时,妍华才知道年静怡又怀了身子,当时已有三个月。年静怡本是吃过苦头,所以才选择了隐瞒,没想到偏偏又碰上了先帝驾崩一事,只得以六甲之身服丧。她身子本就柔弱,先前福宜夭折时,她就伤了根本,所以这一胎自然怀得不安稳,频频动胎气。
所以入宫不过才一个月,年静怡的翊坤宫里便有太医频频出入了,为的是保胎。
胤禛登基后便说过要封年静怡为贵妃,但他念及皇后与年静怡之间的恩怨,所以在册封妍华与李琴语的时候,并未册封年静怡。直到他确认皇后对年静怡不再介怀,才宣布了年静怡的贵妃身份,册封之礼则待日后再补。
无尽荣宠,尽在一夕之间。妍华至今想起,仍然觉得眼前的种种像是一场梦。
妍华用过早膳,听宫女汇报过灵犀的事情后,便去皇后宫里请安了。皇后的永寿宫离养心殿近,妍华离开永寿宫后,便往养心殿去了。胤禛登基后,便在养心殿落了脚,白日里下了朝,他喜欢在养心殿里处理政务,学习文章,夜里乏了便宿在那里,时日一久,便将养心殿做了寝殿。
她刚到养心殿,便看到苏培盛从里面退了出来。
苏培盛看到妍华过来,忙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熹妃娘娘来了,皇上刚从乾清宫过来。”
妍华点了点头:“皇上用过早膳了吗?”她前几日无意中听苏培盛说起过,胤禛进来用膳时吃得少。她细细一想,难怪他近来消瘦得厉害,操劳太多,又不得好好歇息,吃得又少……哎,如此下去,身子怎能受得了?
“娘娘,皇上今儿早上喝了小半碗粥便吃不下了。奴才让人备了糕点,娘娘若是能劝皇上歇下来吃一点儿,那就太好了。”苏培盛弓着腰,脸上满是关切之色。
“难为你了,皇上有你照应着,我放心得很。你待会儿让人备点羹汤过来,皇上吃起来不费时,又容易吃得下。”妍华与他轻轻言了这么一句,便抬脚进去了。
“嗳,已经备着了,娘娘过会儿子示意一声,奴才便让人送进去。”苏培盛跟在后头,唯唯诺诺直点头。
妍华进去的时候,胤禛正在批折子,眉头皱得很深。他的视力近来越发不好了,前几年在雍亲王府的时候,累过头了就需要戴洋眼镜,她记得那洋眼睛还是先帝在世时赏给她把玩的,以前只是放在多宝阁上看看,后来倒是真的用上了。
她走到龙案边时,他连头都没抬一下,只在她行礼时,抬手示意她起来,嘴里敷衍地嘟囔了声:“婵婵来了啊。”
她有些心疼,走到砚台边,语带娇嗔道:“皇上真是越发不待见臣妾了,连看一眼都嫌麻烦。”
他批阅完手里那份奏折后,才脱下洋眼镜揉了揉眼角,轻笑道:“哼哼~婵婵还习惯吗?景仁宫里可缺什么?缺什么只管与我……与朕说。”每次在她面前,他总禁不住松懈下来。
“什么也不缺,就是看到皇上日渐消瘦,臣妾心里难受得紧。”她无奈地走了过去,给他捏了捏肩膀。目前所拥有的一切,都远远出乎她的意料,她没想过他真的能称帝,更没想过她小小一个格格,如今能成为尊贵的熹妃。
熹,炽也,光也。他是不是意在告诉她,她是他的一缕熹微光亮?唔,这不过是她自个儿揣测之意罢了,封号而已,本就会挑寓意吉祥的字。
胤禛轻笑了一声,握住她的手缓缓贴在了脸上。这只手他牵了这么多年了,竟然还是光华柔嫩,委实舒服。妍华的掌心里传来阵阵热气,熏得他昏昏欲睡。他想起年静怡,那个瘦弱的小人儿,一道冬天就手脚发凉,若是这般贴在脸上,倒是没有这么舒服。
妍华刚入雍亲王府那会儿,手脚也有些寒凉,不过如今已经被养好了。
妍华见状,给旁边的苏培盛使了个眼色,苏培盛会意,忙让人将羹汤端了上来。
胤禛不喜人将羹汤茶水端到龙案上来,万一翻在了奏折上就不好了。所以宫女便将羹汤端到了旁边的案几上放着,妍华见状,便软言软语地哄着胤禛去喝上一口,歇息一会儿再批折子也不耽搁工夫。
胤禛拗不过她,闻到羹汤的香味后,确实觉着腹中有些饥饿,便揽着她过去了。妍华柔情款款地喂着他喝,喝到一半时,太监通传说十四来了,胤禛眉头一蹙,鼻间不轻不重地冷哼了一声:“传!”
回头看到妍华还端着汤碗,便对她说了一声:“婵婵去东暖阁里坐一会儿,我……朕忙完了就过去与你说会儿子话。”
妍华颔首,经过龙案时,瞥到上面堆积如小山的奏折,禁不住又轻叹了一声。原来当皇帝会劳累至这般地步,她真的很心疼。
十四大步流星地走进来时,正好瞥到妍华的一个身影。他的眸子张狂地往那案几上瞥了一眼,待看到那个汤碗后,晒然一笑:“皇上好雅兴!”
这一个月以来,十四违抗他的次数最多,他因着德妃——如今已是皇太后的面子,再三容忍,可凡事都有个度。他不亏欠十四什么,也无须一味地忍气吞声!兄弟二人早就反目,储位这件事,也只是加深了他们之间的疏离。
“放肆!”他捞起手边的笔洗,朝十四脚下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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