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春归-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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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太医，茯苓拉开帐子，一眼看见自家姑娘凶厉的眼神，猛地一哆嗦赶紧移开了视线：“姑娘，您不吃东西可不成啊，要不，奴婢叫小厨房给您单独做些？”

江雪燕眼珠子转动了一圈，斜斜的看着茯苓豆蔻，哼哼了两声：“扶我坐起来！”

两个丫鬟赶紧轻手轻脚的把她拉起来，后面给垫上枕头。

“柳家那个三姑娘，这回没有跟着一起回来？”莫不是出了什么事儿，柳光彦不是对这个女儿很喜欢的吗？

“据说是代替父母留在老家守孝呢，柳家毕竟还在孝期，重阳节的婚事那是圣上恩准的，完婚之后柳家人还是要回去继续守孝的。”茯苓打量着江雪燕的神色，小心翼翼的回答。

哼，说的那样好听，可惜她一个字都不信！江雪燕冷笑起来，回到山东一年的时间，柳空鸾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做？怕是做了什么大事儿才被留下的吧？

“去查，查清楚，看看柳家三姑娘为什么没有一起来京。”江雪燕敏锐地感觉到这其中定然有些问题可以利用，阴沉着脸吩咐道。“还有，给我准备衣服，我要出去！”

“姑娘，您刚好吐了血，太医说要静养的！”豆蔻试图阻止她，姑娘这样折腾，坏了自己的身子到时候岂不是又要迁怒于她们做奴婢的没有拦住？

第五十六章　直言

宣明帝饶有兴致的看着跪在自己面前一脸冷静沉着的连胜卿，唔，下意识地摸摸下巴，什么时候开始，这个总是会轻易被挑逗的炸毛跳脚的小东西长大了呢？

连贵妃把七皇子的小脑袋按回去，七皇子担忧的看看自己的舅舅，缩回脖子继续练大字，只不过很明显已经心不在焉的了，时不时的拿眼角去偷看那边的情况。

连贵妃也有些不自在，连胜卿已经跪在那里很长时间了，宣明帝却一直都没有开口，这位帝王究竟在想些什么，就连她也是不敢去揣测的。

连胜卿笔直地跪在宣明帝面前，手心里也捏着把汗，虽然宣明帝一向待他甚好，但是君臣有别，他也不是那不知事儿的，以为占着几分皇宠就能横行无忌，以前那些嚣张过往不过是算准了宣明帝不会因为些许小事就对他怎么样。

这一次，结果是什么，是忐忑难安。

宣明帝用手指翻开一份折子，单手托着脸：“好吧，你倒是说说看，为什么不肯要江家的姑娘？江远航可是已经上了折子请求朕好生惩罚你呢，始乱终弃？”

连胜卿跪在地上，嘴唇抿成一个冷硬的弧度。始乱终弃？根本就没有乱过，谈什么弃？

“罢了，你起来吧，看着你跪在那里的样子朕就觉得浑身别扭。”宣明帝把江远航的折子丢在一边，连胜卿跟江雪燕这一年来的确走得很近，他还以为这小子贪慕对方美色，到临了却毫不犹豫的甩了别人没脸，很难不叫人想歪了，难道是因为柳空蝉离开京城，所以这一年以来连胜卿就是找了个替代品？所以才在未婚妻回来的第一时间把替代品丢开了。

“皇上，微臣有话要说。”连胜卿谢恩站起来，扫了一眼周围的人：“只是，微臣大胆请求皇上屏退左右。”

宣明帝抬眼看了他一眼，摆摆手：“退下！”

连贵妃给了弟弟一个好自为之的颜色，拉起七皇子的小手：“走吧，我们到御花园里去走走。”

内侍宫女们很快就悄然无声的退了出去，宣明帝一指身边的椅子，笑骂道：“坐下吧，臭小子装神弄鬼的，有什么话就说吧！”

连胜卿赶紧谢恩，也不敢真就毫不客气的坐下去，只略略的沾了沾座位，拱拱手道：“皇上，微臣不娶江家姑娘是有缘由的，相信皇上英明，定然不会相信外面的流言蜚语。”

“你别给朕戴高帽子，老老实实把话说清楚。”宣明帝摆摆手：“江雪燕，就是那个传的沸沸扬扬的京城第一美女？怎么，你看不上她？”

“皇上说笑了，第一美女自然是美的，如何会看不上？”连胜卿不敢怠慢轻忽，赶紧回答：“只是，江雪燕这个女子让人看不透，微臣总觉得她有秘密，特别是在空蝉离京之后的这一年里，微臣更加断定了这一点。江雪燕，她、她似乎，可以预知到很多即将发生的事情……”

宣明帝的手指微微颤动了一下，一双眼睛冷电一般扫过去：“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微臣很清醒。”连胜卿既然决定把事情说出来就已经考虑过了，江雪燕的确是给了他们不少帮助，但是坦白说，那些事情就算没有人预先通知，对于连贵妃和他也不会造成多大的困扰，但若是有朝一日这事儿被宣明帝知道了，会不会以为他们包藏祸心，故意把这样能预知未来的人留在身边有所图谋。

宣明帝仔细的打量着连胜卿的神色，他一副坦然的样子，丝毫没有什么遮遮掩掩，他就是喜欢连胜卿坦然毫不做作的性子，要不然也不会一直那么恩宠有加。

这样说来，事情是真的？

宣明帝神色终于严肃起来，视线牢牢地锁在连胜卿身上片刻：“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仔细的说，朕倒要看看是不是真有这样神通广大的人。”

连胜卿在宣明帝的视线压力之下，只感觉背上迅速的冒出一层细汗，低下头去：“是！微臣不敢隐瞒，事情是从去年空蝉离开京城的时候开始的，那天，在城门处江雪燕忽然找到微臣……”

连胜卿开始从头说起，一桩桩一件件，事无巨细全部坦白出来，越听宣明帝的眉头就越紧，到后来直接就靠在宽大的椅子上一手撑着额头很费解的样子，直到连胜卿把话全都说完了，这才叹了口气：“所以，这就是你跟她这一年走得近的原因？贵妃也知道？”

你们两个都知道，却瞒着朕！连胜卿从他的话里面听出了这样的不满之意，赶紧跪下来：“皇上，江雪燕的能力很古怪，微臣担心，担心她动机不单纯，这样的能力使出来，不可能不被皇上知道的，或许……”

“或许她就是冲着朕来的，你是担心她是刺客吧？”宣明帝摆摆手：“起来吧，朕又没说什么，一开始你只是认为巧合？”

“最初的时候，微臣以为她只是机缘巧合之下得知了一些**的阴私之事，卖个面子给微臣罢了，可是后来……”后来发生的那些事情她全都说中了，江雪燕不可能跟那么多人都有交情，都能探听到别人的秘密。

“江雪燕……”宣明帝被他的一席话勾起了兴趣，若真是有这样一个人的话，或许可以给他一些帮助。

“皇上，一个寻常女子怎么可能拥有这样的本事？”连胜卿却想歪了，一时间什么妖魔鬼怪都在脑子里面浮现，面带担忧：“若她来路不正，是什么邪魔歪道的话……”

江雪燕万万想不到自己操心帮助了一年的连胜卿已经把她当成了妖魔鬼怪了，得知父亲已经给皇上上了折子，想到连胜卿很快就回到府中来赔罪，她的心情好了很多。

柳空蝉，你只能让连胜卿一次又一次的麻烦皇上，早晚会让他被厌弃，还不如早早让贤的好，若是自己嫁给连胜卿，那就完全不一样了，她掌握着未来的动向，可以给与连胜卿最大的帮助。

被念叨着的柳空蝉禁不住的打了个喷嚏，灵犀郡主瞥了她一眼：“谁在骂你呢？我猜大概是江雪燕，连胜卿这小子够损的，只不过走了一趟就叫江雪燕的脸面掉到地上给全京城的人踩了，我看她还有什么脸面耀武扬威的。”

空蝉早几日就下了帖子邀请这两个仅有的闺蜜在婚前聚聚，灵犀郡主是个散漫自由的，说好一定过来，周桐雨家里管得严，不过周夫人瞧着柳空蝉就要成婚了，自家女儿也没几个朋友，也就松了口容许她过来，三个人凑在一起坐在周围全是菊花围绕的凉亭里面说话，丫鬟们全都在下面伺候着。

“嗯，我以前还觉得小侯爷靠不住呢，现在看来还算不错的。”周桐雨一年的时间长高了些，脸颊上肉肉的感觉已经没有了，出落成一个小美女了：“江雪燕会气死的，往日里一副高不可攀的样子，要真是这样规矩，满京城里就不会把她和小侯爷的流言传的到处都是了，以为别人不知道是谁搞的鬼么？”

“好了，我都没生气，你们气什么？”空蝉把面前的菊花凉糕推到两人面前：“尝尝看，这是厨子前些日子琢磨出来的，味道还不错。别人的事情管那么多做什么？连胜卿么，是个有心的，算了，看在他还算懂事的份上，有些事情就不跟他一般计较了。”

灵犀郡主伸手戳戳被周桐雨抱在怀里的白兔子，雪球儿一样的，格外讨人喜欢：“听你这意思，你好像原先准备了手段要收拾他啊，说来听听啊，或许用的上呢！”

周桐雨也抱着兔子连连点头：“姐姐你之前不是还不愿意嫁给小侯爷的吗？怎么现在这副样子，这是想通了？”

“什么想通想不通的，连胜卿这个人还算可以，长得好，家世好，脾气虽说暴躁了些，却也不是不能改变的。”柳空蝉瞧着周围除了她们仨就没别人了，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道：“我跟你们说，可别傻傻的就等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丈夫靠不靠谱可是你一辈子的大事儿。就算改变不了大的局势，小小的改变一下小节也是好的嘛！”

最好的丈夫就要自己养成才对嘛，连胜卿这小子还算干净，收拾起来不用花太大的力气。

周桐雨羞红了脸，啐道：“你自己还没成亲呢，说起话来就没羞没臊的！”

倒是灵犀郡主很感兴趣，瞪大了眼睛：“说说看，你有什么想法？我保证不会说出去的，发誓！”

柳空蝉高深莫测的笑，笑的两个闺蜜都感觉浑身发毛，随即勾勾手指，三个脑袋凑到一起，嘀嘀咕咕的说了几句，周桐雨抱着兔子当先逃开，脸红红的结结巴巴道：“你、你你、你真是胆大妄为！”

灵犀郡主拍桌子：“好主意！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嗯，我倒是认识不少合适的对象，不如选一个顺眼的慢慢调教起来？”

柳空蝉慢条斯理的捡起一块菊花凉糕塞进嘴里，笑眯眯的看着羞红着脸的周桐雨，真是个纯洁的孩子，她不过就是说了几句如何收拾男人的话嘛，都没涉及到露骨的东西，这丫头就受不了了。

第五十七章　过继

任凭江雪燕在家里怎么等，也一直都没能等到宣明帝斥责连胜卿的旨意，自然也就没有等到连胜卿上门来负荆请罪。

倒是得到消息说，九九重阳在即，宫里头贵妃娘娘大手笔的赏赐了自己未过门的弟媳妇，可见这门婚事是得到皇上和贵妃看重的，无形之中也是对一些蹦的欢的人一种警示，于是，好些等着出阴招儿的暂时缩起了脖子，幸灾乐祸等着看笑话的端正了表情，只等着九九重阳到来了。

随即，连胜卿亲自拜访了暂时住在辛家宅院的柳家大房，期间不知道谈了些什么，只是没过几日就传出来劲爆的大消息，即将嫁入侯府的柳家二姑娘柳空蝉被过继给了柳家大房！

这消息一传开顿时众皆哗然，只要有脑子的就都看得出来女儿嫁给了小侯爷自家会得到什么样的好处，柳光彦脑子是不是糊涂了，居然做出这样的蠢事，大好的机会往外推？

被人猜测着是不是坏了脑子的柳光彦在家病了一日之后，忽然拖着病体徒步走到大房所住的地方，不顾形象的在门前大哭失声，谴责自己的哥嫂居心不良，与连胜卿连成一气逼迫自己将亲生女儿过继给他人。

事情闹得满城风雨，朝堂上御史关于此事的折子一道接着一道，全都被宣明帝压在手里，当事人之一正在丁忧无法赶来上朝，另外一个一身冷凝气质，好像丝毫不受这些事情打扰一般。

“连胜卿，关于御史台弹劾你的折子，你有没有什么话要说啊？”宣明帝看够了热闹，总算是开了金口，心中也有几分不忿，为了一个女子，连胜卿几次三番的折腾出事情来，可是叫人不省心的紧。

“回禀圣上！”连胜卿被点名出列，极为恭敬的行礼：“微臣无话可说。”

“永安侯难道也没什么话要说吗？”宣明帝扫了一眼好像事不关己的永安侯爷，怎么说也是亲父子，居然就一声不吭的瞧着？

“一切旦由圣上做主！”永安侯眼皮子一掀，这样的事儿谁爱管谁管去，反正这儿子长大了之后就事事与他对着来。

“无话可讲？”宣明帝把自己案上的一摞折子统统对着连胜卿砸下来：“既然无话可讲，那朕就来问你，骨肉亲情本为天理，你缘何非要拆散别人父女，徒增这些烦扰？”

“圣上，永安侯小侯爷此举简直是有违伦常、有违孝道之举！臣请圣上严惩不怠，以正我朝风气！”连胜卿尚未说话，朝臣里却有一位留着山羊胡子的大臣抢先出列，跪倒在地声泪俱下的谴责，若是不知情的人瞧见了，怕是以为这位老人家是死了什么亲人哭得这样伤心。

大臣队列里江远航眼观鼻鼻观心，嘴角却微微的翘了一下。

连胜卿，不要以为你皇宠在身别人就拿你无可奈何，自古以来伴君如伴虎，谁知道天子什么时候会忽然看你不顺眼了，若想立足朝堂，无人扶持单靠皇恩无疑只是无根浮萍罢了！

连胜卿目光落到这位大臣身上，轻蔑的哼了一声，转过头来一脸恭敬的对着宣明帝行礼：“圣上，可否容臣下与这位大人说两句？”

宣明帝摆摆手，饶有兴致的看着。

“不知这位大人贵姓啊？”连胜卿缓步走到这位敢于出来与他对峙的官员面前，开口问的第一句话就叫大多数人趔趄了一下，同朝为官，他居然还不知道自己的同僚姓甚名谁？

那官员气的身子哆嗦，刚欲开口，就见那剑眉星目一表人才的小侯爷面上露出不屑倨傲之意：“罢了，想来也不是什么大官儿，我也懒得记，你倒是说说，你从哪里看出来我有悖伦常，有违孝道了？”

他他他，他当着皇上的面居然还敢这样傲慢无礼！

可怜的官员几乎要晕过去，可是被他给予厚望希望主持公道的宣明帝只是坐在御座上看热闹，根本就没有发话的意思。

“这位大人觉得过继一事有悖伦常？这倒是奇闻了，古往今来不说民间百姓，就是达官贵人之间这过继一事也不少见吧？怎么偏生到了这里，大人你就跳出来说什么有违孝道呢？你莫不是故意与我作对？”

连胜卿模样甚至英俊，衣衫华美飞扬跋扈，面上毫不遮掩的是生而高贵的凛然之气，嘴角边噙着的是仿佛无所畏惧的轻狂，这般模样，若是给女子见了怕是要被迷住心神，却把一个满腹经纶的大臣给气的几乎当场翻白眼晕过去。

“此言差矣！”江远航看着不对劲，赶紧给自己一方的几人使眼色，立时便有人出来声援可怜的老大人：“过继一事关乎子嗣后代，自当慎重对待，但此事需得双方你情我愿方可，小侯爷与那柳家大房之人联手，逼迫柳光彦大人无奈之下只得同意过继女儿，此事大为不妥！”

连胜卿一眼扫过去，又是一个不认识的，看那样子就觉得不像什么好人：“说得好，你情我愿。”随即冷笑一声，目光如同冷芒一般扫过那人，暗暗把此人样貌记在心里：“你又如何知道那柳光彦不是心甘情愿的？就因为他在世人面前哭了一场？哼，那般宠妾灭妻以庶压嫡之人不在乎颜面，想不到诸位大人之中也有这样的人存在啊，只听别人大庭广众的哭几声，就把这事儿上达天听了，难不成诸位大人觉得圣上很是清闲？”

这一顶大帽子扣下来，哪个敢担着？立刻朝堂中的人全数弯下腰来：“臣等不敢！”

这小儿，居然这般可恶！江远航只气的咬牙切齿，狠狠地瞪了那两无用之人一眼，终是咬牙出列：“启奏圣上，小侯爷所言细细想来却也有其道理，想来那柳光彦